九龙啸云录-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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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版之上挺立着一名青衣男子,一领长袍随风飞扬,颇具雍容气度。此人正手拿一筒远视镜向远处眺望,时而皱着眉头,时而摇头叹息。他虽有四旬年岁,鬓角都已经略有斑白,但是唇颔之上却并无一丝墨髯,这一点上与常人大异。这时候,一个水手模样的二十多岁青年跳上夹板,来到此人面前躬身一礼,唤道:“郑大人!”
郑姓男子放下望远镜,微皱着眉转身问道:“何事?”
水手恭谨答道:“禀告大人,我船还有一个时辰便可抵达英吉利港口,请您示下。”
那郑大人应了一声“知道了”,又转身继续望着海面出神。
那名水手见他并不大理采,悻悻退入舱内,口中冷谆道:“什么东西,一个断子绝孙的腌人在这耀武扬危,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唉!龙恩浩荡,天威难测啊!”这水手进得仓内,便又向一个年纪稍长的船员抱怨道:“赵老哥儿,你说这郑和郑大人究竞有什么了不起的,得皇上如此器重,依我看,不过尔尔,这么多天了,除了指使人,什么也没干。”
赵姓船员有些紧张的看了看仓门,惶道:“你这话也就在这儿说说,可别乱讲。王老弟,你是新人,有此一问却也难怪,不过,你这可算是有眼无珠了,这郑大人虽是出身不大体面,可人家却有些本领。”
”哦,怎么说?”姓王之人问道。
姓赵之入略移了一下身子,让自已靠的舒服些,先是斜眼瞟了他一眼,然后道:“这郑大人虽是残患之身,但他素有大志,自学成才。各种海图地理,人文风土尽皆了然于胸,在这航海方面真可称的上中华第一人,比之那些只懂享受荣华的达官贵人不知强了多少。反正我赵海威对其极是服气。你王捷兄弟若是连他也瞧之不起,那只能说你老兄狗眼看人低!”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有一次啊。。。。。”于是他诉说起郑和过往的种种经历来,“你说说,你是不是狗眼看人底,只看到人家的坏处,看不到好处,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
王捷似是听的入神,也不反唇相讥,只喃喃问道:“他这是第几次出海?”
“小打小闹多不胜数,这样的远航却也只有三次。。。。。”
日已西斜,天边呈现一片彤云,火烧一般,与血水似的海面交相辉应,明丽非常。大明使船终于缓缓靠临马头。一名英方检察官在岸上遥遥喊道:“你们是哪里来的(英)。”
一名通译在船上也喊道:“我等是大明特使,前来拜见女王陛下,希望两国建立帮教,修得百年之好。(英)”见对方点头才让水手们抛矛登岸。郑和率众人登岸,向那检察官递上文书,道:“本人便是本次使臣,烦请阁下通禀一二。”通译译了,检察官看罢留下一句“请稍等”,便转身请示长官去了。
众人正自百无聊赖,放眼顾盼四周风景。郑和却注意到了码头边负手而立的一个少年,略有十七八岁年纪,虽然穿着与洋人一般无二,却是黑发黑眼,十足的东方人氏。这少年身材高挑,眉目清俊,气度娴雅,虽然眼角眉稍隐有稚气,却并无损他的一张出众俊脸,他目视大海,嘴角带着笑容,但是这种笑容,竟然有一丝深不可测的明悟,实在耐人寻味。以郑和阅力此时却生出一种茫然感觉。一阵海风吹拂他隐有蓬乱的头发,他张开双臂,舒服地眯起眼睛,模样有些慵懒,甚至是散漫,却见他嘴唇一动,这回又引得郑和眉头一皱,只听他用精熟的汉语朗朗呤道:“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风貌,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这分明便是曹操的《观沧海》,虽然看似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懒散,实则慷慨激昂,颇有风骨。
郑和在此异地乍听乡音备感亲切,又颇为好奇,于是提高嗓音接道:“哈哈,小兄弟,沧海依然,涛声依旧,但人如浮萍,很容易就会被席卷进时间的浪潮里,脆弱的不堪一击。纵然曹孟德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
那少年听得喝话声转过身来,看着郑和一行人等微有诧异,然后微笑接道:“苏子亦云:‘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唯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人言曹公奸狞,揩天子以令诸侯。但作为一代枭雄,其人功业文采,足可彪柄后世,其英灵长存乎清风明月之间也!”他缓步向这边走着,一边又问道:“诸位远离唐土,到这异国他乡,是来此经商吗?”
郑和摇首道:“我等是大明使臣,特为建立邦交而来。”
“大明?现在中土是谁坐皇帝?”少年问道。
“自是我大明永乐圣上。”郑和也问道,“莫非贵府上到这里已经如此日久,连这都不知道了吗?”
少年搔搔后脑,有些困惑地应道:“不、不,家父来此不过十多年,当不算太久,只不过他给我讲史讲道,却对现事只字不提,至于原因,我也不明所以。”
郑和凝视少年,似有所思,此时那王捷低声道:“大人,老毛子检察官回来了。”
郑和被他打断,无遐再问,与少年挥手道别,转身领着众人迎了上去。
那检察官徵徽一礼,道:“尊敬的先生,还请您在驿官歇息一日,明日由我市总督查理侯爵带领诸位入朝朝见女王陛下。”
郑和也礼貌回道:“如此甚好,全听阁下安排。”
检察官一拾手臂:“请随我来!”随即又问道:“查理侯爵今晚将会举办一场洒会,诚邀大明特史出席,不知先生可否赏光。”
郑和听罢翻译微一沉吟,而一众海员长期漂泊于大洋之上,久未宴欢,都眼巴巴看着郑和,生怕他会拒绝而错过这难得的异国酒会。只听郑和道了一声“恭敬不如从命”后俱都私笑起来,累月的航海之劳似都消解了。
众人回驿管休息半日,都稍感轻松,到得黄昏时分,郑和召集众人来到前厅,一名仆人打扮的洋人迎了上来,向郑和问道:“阁下可就是大明史臣郑大人吗?”
郑和应道:“正是。”
那仆人道:“那么请随我来,宴会即刻开始。”说罢当先领路,走出驿站大门。
众人分坐两辆马车,一颠一波地走在路上。郑和与那仆人一车,攀问道:“不知贵府因何要办酒会,可否告诉一二?”
那仆人面带笑意地答道:“不瞒大人,诸位来得奏巧,今日正是我家小姐十七岁的生日,侯爵向来好客,自当邀各位一聚。”
郑和口中说了一声“原来如此”,心中忖道:“还好带了见面礼,否则岂不给天朝丢脸么?”
两辆马车冉冉停在一座豪华府第门前,一众大明人下得车来,入门之前郑和还不忘嘱付一句:“大家都要注意礼数,莫要让我朝蒙羞。”众人齐声应是,这才拾阶而入。
在那仆人通禀之下,那查理侯爵自府中迎出。这洋人生得到是威武,褐色微长卷发,八字浓须,大鼻之上,浓眉之下,一双蓝色虎目正上下打量众人。当下向为首的郑和迎了过来,爽朗地笑着:“哈哈,尊敬的先生,你们不远万里来到我英格兰帝国,在这里我代表英格兰臣民向贵使来访表示欢迎。”
郑和回礼道:“多谢侯爵大人殷勤款待,我等荣幸之致。打扰的地方,敬请见谅。”
查理亲又何他客套了几句,虽然这些客套显得有些俗气,却是不可避免的,然后便引众人来到厅堂落坐,交待数句,便告罪又去接待其他的客人了。这大厅许是专为酒宴所设,宽敝不说,而且甚是大气,加之今天本是喜日,更是灯红酒绿,金碧辉煌。看着来来往往都是洋人,除了通译以外,众人虽都略懂洋文,但不甚精熟,是以搭话不上,只得在座位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闲话,大是无聊。郑和游目四顾,正自没趣,却见一少女向已方走来。
这少女年逾豆蔻,正是含苞初放的时候,波浪般卷曲的金发及肩,身量高挑,身段婀娜玲珑,婷婷玉立。碧眼纤眉,琼鼻樱口,似雕如画,俏丽嫣然,本是冰肌玉骨,再配上一身白色礼裙,娉婷而来,姗姗而至,仿佛从画中走出一般。一时之间,仿佛灯火在她的面前都失去了颜色,皓齿微露,明眸善睐,妩媚中带着清纯,巧笑倩兮,朱唇含丹,风姿中隐藏高贵。尤其是那一双蓝宝石一般的眼睛,闪动着晶莹璀璨的光华,在摇曳的烛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地在扑朔,明时犹如天使的眼睛,暗时,仿佛女妖的眸子。
饶是郑和以东方审美观之,也不由兴叹。但他本是残疾之身,只是出于美学欣赏,至于其他殊无所谓。但转头一瞧,见手下众人个个合不拢嘴,目光不转地盯着人家,哪里还有什么礼数,当下沉哼一声,这才使众人回神过来。
那少女走到他们这桌却停了下来,打量众人一眼,开口问道:“你们便是父亲说的大明人吗?”少女这一开口,众人无一不惊,赶情她一口中文,而且恁的流利。
郑和忍住好奇,起身应道:“正是,不才郑和,敢问小姐是?”
少女道:“哦,差点忘了说,我叫朱丽叶,查理侯爵便是家父。”
郑和问侯道:“原来是侯爵爱女,失敬,失敬,那么今是便是小姐寿辰吗?”
那少女听得这话,喜上眉稍,点头道:“是呀是呀!”东方人的矜持,在这里果然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郑和微徵一笑,自袖中掏出一串珠链,白色珍珠莹莹似透,最下一颗蓝斐玉坠光华更是夺目,绝对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当下递到少女面前,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祝小姐福寿百年。”
少女接过珠链爱不释手,娇声道:“叔叔,你真好。”说完坐下与众明人攀谈起来,天南地北竟然相谈甚欢,而且这姑娘对中土的某些了解,隐隐有其过人之处。
说着说着,那少女突地好奇地打量了郑和一眼,天真问道:“咦?叔叔,怎么就你没留胡子,你家乡在哪?有这个习俗吗?”这连珠炮似地问话无疑触及郑和痛处,想起生平不胜喟然,又答无可答,只得不答。
那赵海威见势窘迫,忙转移话题:“哦,那个朱丽叶小姐,你的中文说得真好,看你父亲好似不会中文,谁教你的?”
郑和感激地看了一眼赵海威,又转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朱丽叶,等她下文。
这时一名女仆走了过来,对朱丽叶说:“小姐,按照您的吩付特来禀告,文云公子来了。”
朱丽叶听得这话。似是喜不自胜,如花笑靥几乎使所有人都为之一呆,再次领略了什么叫做一笑倾城的魔力,她起身留下一句“你们问到的人来了”,便飞也似的向门口迎了出去。
郑和诸人也很好奇,站起身来向门口张望,不一会儿只见朱丽叶傍着一个俊美的东方少年说笑而入,二人互相依偎,显得很是亲密无间的样子。郑和此时不禁恍然,原来教授朱丽叶汉语的正是那海巷遇上的那个东方少年人。
那少年来到查理面前,躬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