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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笑傲江湖(旧版)-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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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冲眼见他钢刀猛劈而至,长剑斜挑,径剌他的小腹,自己上身一侧,已避开了他的刀锋,田伯光见他这一剑来得峻急,疾回单刀,往他剑上砸去,自恃力大,只须刀剑相交,准能将他长剑砸飞。令狐冲只一剑便抢到了先着,第二剑、第三剑源源不绝的发出,每一剑都是又狠且准,剑尖刀刃,始终不离对手要害,田伯光挡架不及,只得又再倒退,十余招过去,竟然重蹈覆辙,再度退到了崖边。令狐冲一剑削下,逼他得提刀护住下盘,左手伸出,五指成剑,正好抢到空隙,五指指尖离他胸口膻中穴已不到两寸,凝指不发。田伯光曾两次被他以手指点中膻中穴,这一次若再点中,身子委倒时不再是晕在地下,却要跌入深谷之中了,眼见他手指虚拟,显是有意容让。两人僵持半晌,令狐冲又再向后跃开。
  田伯光坐在石上,闭目养了会神,突然间一声大吼,舞刀抢攻,一口钢刀直上直下,势道威猛之极。这一次他看准了方位,背心向着山,心想纵然再给你逼得倒退,也是退入山洞之中,说什么也要决一死战。令狐冲此刻已学齐了独孤氏三剑的“破刀式”,于刀招的种种变化,尽数了然于胸,待他一刀砍至,侧身向右,长剑便向田伯光左臂削去。田伯光回刀相格,令狐冲的长剑早已改而剌他左腰。田伯光左臂与左腰相去不到一尺,但这一回刀,守中带攻,含有反击之意,力道甚劲,急切间不及护腰,只得向右让了半步。令狐冲长剑起处,剌向他的左颊,田伯光举刀一挡,剑尖忽地已指向左腿。田伯光无法再挡,又再向右踏出一步。令狐冲一剑连着一剑,尽是攻他左侧,逼他一步、又一步向右退让,十余步一跨,已将他逼向右边石崖的尽头。该处一块大石壁阻住了退路,他背心靠住了岩石,舞起七八个刀花,再也不理令狐冲长剑如何来攻,耳中只听得嗤嗤声响,左手衣袖、左边衣衫、左足裤管已被长剑连划中了六剑。这六剑均是只破衣衫,不伤皮肉,但田伯光心中雪亮,这六剑的每一剑都能教自己断臂折足,破肚开膛,到这地步,霎时间只觉万念俱灰,哇的一声,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
  令狐冲接连三次将他逼到了生死边缘,数日之前,此人武功还远胜于己,此刻竟是生杀之权操于己手,而且胜来轻易,大是行有余力,脸上不动声色,心下却已大喜若狂,待见他大败之后,口喷鲜血,不由得歉疚之情油然而生,说道:“田兄,胜败乃是常事,何必如此?小弟也曾折在你手下多次呢!”
  田伯光抛下单刀,摇头道:“风老前辈剑术如神,当世无人能敌,在下永远不是你的对手了。”令狐冲替他拾起单刀双手递过,说道:“田兄说得不错,小弟侥幸得胜,全凭风太师叔祖的指点。风太师叔祖想请田兄答应一件事。”田伯光不接单刀,惨然道:“田某命悬你手,有什么好说的。”令狐冲道:“风太师叔祖隐居已久,不预世事,不喜俗人烦扰。田兄下山之后,请勿对人提起他老人家的事,在下感激不尽。”
  田伯光冷冷的道:“你只须这么一剑剌将过来,杀人灭口,岂不干脆?”令狐冲退后两步,还剑入鞘,说道:“当日田兄武艺远胜于我之时,若是一刀将我杀了,焉有今日之事?在下请田兄勿予泄露我风太师祖的行踪,乃是相求,不敢有丝毫胁迫之意。”田伯光道:“好,我答允了。”
  令狐冲深深一揖,道:“多谢田兄。”田伯光道:“我奉命前来请你下山。田某有辱使命,此事可不能完。我是打你不过的了,却未必便此罢休。令狐兄,再见了。”说着一抱拳,转身便行。
  令狐冲想到他身中剧毒,此番回去,不久便会毒发身亡,和他恶斗数日,不知不觉之间,心中竟对他生出亲近之意,一时冲动,脱口便想叫将出来:“田兄,我随你下山便了。”但随即想起,自己是待罪之身,在这崖上思过,不奉师命,绝不能下崖一步,何况田伯光是个作恶多端的采花大盗,这一随他下山,变成了和他同流合污,将来身败名裂,祸患无穷,话到口边,又缩住了,眼见他下崖而去,当即回入山洞,向风清扬拜伏在地,说着:“太师叔祖不但救了孙儿性命,又传了孙儿上乘剑术,此恩此德,永难报答。”
  风清扬微笑道:“上乘剑术,上乘剑术,嘿嘿,还差得远呢。”他微笑之中,大有寂寞凄凉的味道。令狐冲道:“孙儿斗胆,请太师叔祖将独孤九剑的剑法,尽数传授。”风清扬道:“你要学独孤九剑,将来不会懊悔么?”令狐冲一怔,心想将来何以会懊悔?一转念间,心道:“是了,独孤九剑并非本门剑法,太师叔祖是说只怕师父知道之后会见责于我。但师父本来不禁我涉猎别派剑法,曾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会使一套青城派剑法,师父便知道的。再者,我从石壁的图形之中,已学了不少恒山、衡山、泰山、嵩山各派的剑法,连魔教十长老的武功也已学了不少。既已记在心中,便难忘了。这独孤九剑如此神妙,实是学武之人梦寐以求的绝世妙技,我天幸有此机缘,得蒙本门前辈指点传授,如何可以交臂失之?”当即拜道:“这是孙儿的毕生幸事,将来只有感激,绝无懊悔。”
第二十七回 掌门之争
  风清扬道:“好,我便传你。田伯光愤愤而去,绝不会就此甘心,但纵然再来,也必在十天半月之后。咱们时间大为充裕,须得从头学起,扎好根基。”于是,将独孤九剑第一剑的“总诀式”依着口诀次序,一句句的解释,再转以种种附于口诀的变化。令狐冲先前硬记口诀,未能通晓其中含义,这时得风清扬从容指点,每一刻都领悟到若干上乘武学的道理,每一刻都学到几个奇巧奥妙的变化,不由得欢喜赞叹,情难自己。
  一老一少,便在这思过崖上传习独孤九剑的精妙剑法,自“总诀式”、“破剑式”、“破刀式”以至“破枪式”、“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而学到了第九剑“破气式”。那破枪式包括破解长枪,大戟,齐眉棍,狼牙棒,白腊枪,禅杖,惓杖种种长兵刃之法。破鞭式破的是钢鞭,铁间,点穴蹶,拐子,蛾眉剌,匕首,板斧,铁牌,八角锤,铁椎等等短兵刃,破索式则破的是长索,软鞭,三节棍,链子枪,铁链,渔网,下锤流星等等软兵刃。虽只一剑一式,却是变化无穷,学到后来,前后式融会贯通,更是威力大增。
  最后这三剑,却比以前六剑更是难学。“破掌式”破的是拳脚指掌上的功夫,对方既敢以空手来斗自己的长剑,武功上自有极高的造诣,大凡武学高手,武功到了上乘境界,手中有无兵器,相差已是极微。天下的拳法、腿法、指法、掌法繁复无比,长拳短打,擒拿点穴,鹰爪虎爪,铁沙神掌,种种武术,尽数包括在内。“破箭式”这个“箭”字,总罗各种暗器,练这一剑时,须得先学听风辨器之术,不但要能以一柄长剑,击开敌人发射来的种种暗器,还须借力反打,以敌人射来的暗器,反射敌人。至于第九剑“破气式”,风清扬只是传以口诀和修习之法,说道:“此式是为对付身具上乘内功之敌手而用,神而明之,存乎一心。独孤前辈当年挟此剑横行天下,欲求一败而不可得,那是他老人家已将这套剑法使得出神入化之故。同是一门华山剑法,同是一招,使出来时威力强弱大不相同,这独孤九剑,情形也自一般。你纵然学得了剑法,倘若使出时剑法不纯,毕竟还是敌不了当世的高手,此刻你已得到了门径。要想多胜少败,再苦练二十年,勉强可和天下英雄好汉一较短长了。”
  令狐冲越是学得多,越觉这九剑之中,变化无穷,不知要有多少时日,方能探索到其中全部秘奥,知太师叔祖要自己苦练二十年,丝毫不觉惊异,再拜受教,道:“孙儿倘能在二十年之中,通解独孤老前辈当年创制这九剑的遗意,那是大喜过望了。”风清扬道:“你倒也不可妄自菲薄。独孤大侠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学他的剑法,要旨是在一个‘悟’字,而不在死记硬记。等到通晓了这九剑的剑意,则无所施而不可,便是将全部变化尽数忘记,也不相干,临敌之际,更是忘记得越是干净彻底,越是不受原来剑法的拘束。你资质甚好,正是学练这套剑法的材料。以后自己好好用功,我可要去了。”
  令狐冲大吃一惊,道:“太师叔祖,你——你到那里去?”风清扬道:“我本在这后洞之后居住,已经住了数十年,日前一时心喜,出洞来授了你这套剑法,只是盼望独孤前辈的绝世武功不遭灭绝而已。怎么还不回去?”令狐冲喜道:“原来太师叔祖便在后洞后面居住,那再好没有了。孙儿正可朝夕侍奉,以解太师叔祖的寂寞。”风清扬微微一哂,道:“你跟我来瞧瞧。”
  令狐冲随着他走进后洞,只见他伸手在洞壁上推了几下,一块岩石缓缓向后让开,露出一个洞穴。令狐冲进出这后洞数十次,万没想到原来后洞之后,更有一洞,但见风清扬踏步走进这个洞穴,他正想跟进,风清扬厉声道:“抬头看!”令狐冲抬起头来,只见头顶写着七个白色大字:“过此洞者杀无赦。”一惊之下,便停了步,风清扬正色道:“这七个字是我写的,谁也不能例外,你若行过此洞,立毙于我剑下!”令狐冲道:“太师叔祖,太——”却见风清扬一伸手,便将岩石推上了。
  令狐冲呆立良久,伸手在岩上轻轻一推,那岩石晃了几晃,显然只须稍加使力,便能将岩石推开,但他脑海中立时出现了“过此洞者杀无赦”七个白色大字,手臂一颤,手掌离开了岩石,心想:“太师叔祖既然有此严令,我自不可贸然进去,致触他老人家之怒。”
  令狐冲和风清扬相处十余日,虽然听他所谈论指教的,只是剑法,他的议论风范,不但令自己十分钦仰,更是觉得亲近之极,说不出的投机。风清扬是高了他三辈的太师叔祖,但令狐冲内心,却隐隐然有一种平辈知己,相见恨晚的交谊,比之恩师岳不群,似乎反而亲切得多,这场情愫在相处一起之时,倒也不怎么觉得,此刻陡然分手,不由得大为怅惘,心想:“这位太师叔祖年轻之时,只怕性子和我差不多,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任性行事的性格。他教我剑法之时,总说是‘人使剑法,不是剑法使人’,总说‘人是活的,剑法是死的,活人不可被死剑法所拘’。这种道理千真万确,却为何师父从来不说?”
  他微一沉吟,便想:“师父剑术如此高明,这种道理岂有不知?只是他知道我性子太过随便,一说这种道理,只怕我得其所哉,练剑时便不能循规蹈矩,乱来一气了。等到我将来剑术有了小成,师父自会给我详加解释。一众师弟师妹们武功未到这个阶段,自然更加不能明白这种上乘剑理,跟他们说了也是白饶。”想到这里,忽然又想:“太师叔祖的剑术,自是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只可惜他老人家从来没显一下身手,令我大开眼界。比之师父,太师叔祖的剑法当然又高一筹了。”
  他沉吟半日,似乎身患沉珂,寻思:“太师叔祖年纪一定大得很了,他一个人住在后洞,无人服侍,定是寂莫不便,却何以在洞口写了‘进此洞者杀无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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