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会议室 作者:陈玉福-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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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亲们!”汪老虎大声说,“父老乡亲们,你们这是违法行为呀,听我一句吧,我们可是订了承包合同书的!”
“合同书?哼!”李烧说,“大家别听他的,有上级给咱们撑腰,大伙不让他承包,他就承包不成。大家快拆呀!”
“乡亲们,不要上他的当。我刚从镇上回来,镇长说,上级并没作出什么联合经营的决定。这是他李大德假传圣旨……”汪老虎一改往日低声说话的习惯,高声喊着。阿铁也大吼了一声,山摇地动。村民们一听,谁也不动手了。李烧挥着手刚要说话,阿铁朝他迈两步,一龇牙,一挺腰,他早就领教过阿铁的厉害,吓得一句话也未敢再说。
这时候,小翠已经从镇上把公安分局、司法所的同志请来了。公安分局小李让汪老虎喝住了阿铁,严肃地对李烧和村民们说:“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再要继续搞破坏的话,我要把带头者抓走。汪强同志和大家签订的合同,期限二十年,是受法律保护的!”
村民们这才三三两两离开,李烧也羞愧得掩面而去。这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可给汪强造成的两千多元损失却没见下文。
这天晚上临睡前,我问汪老虎:“小翠出院以后,她没有找你说说原因?”
“她来过,”他从被窝里伸出双胳膊支到枕头上对我说,“她一出院就来找我。”
那天晚上。他烦得睡不着觉,就去挖地,累得汗流浃背,头一甩,汗珠就刷地射出老远,流到眼睛里,刺得眼生疼,流到嘴里,咸咸的。他怎么也想不通,小翠会躺在李烧的怀里,还和他领了结婚证?张寡妇讲她和李烧已睡过觉了,对这一切,他一直持怀疑态度。他深深记得,那些天,小翠领着姐妹们在园子里干得多起劲呀,整天乐哈哈的,走到哪里,就把笑声带到哪里。他一听到她的声音。浑身就充满了使不完的劲,就高兴得了不得……
他细细回忆那天的每一个细节,小翠被张寡妇叫走的第二天就失踪了,她为啥要自杀?她……这一系列的问题搅得他头疼,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李烧在捣鬼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可镇上的民政干事指着结婚登记本说:“这是她亲手按的指头印。”她居然和那个老淫棍双双去镇政府登记结了婚……
“当当!当当!”钟响了,这是小翠来找他的暗号。他扔下铁锨,三步并作两步跑来开了园子门,果然是小翠。她用黄围巾把头包得严严实实。要是以往,她进门后头一个动作便是吊上他的脖子亲他,然后拉着他的手进屋,阿铁也过来蹭她,表示欢迎。可今天,她和他就像隔了一道墙似的,谁也不讲话。进了屋开了灯,还是默默的面对面坐着。
“小翠,”他首先打破了沉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汪强哥,”小翠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我对不住你,请你忘了我吧,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为什么?”他双手扶住她的肩头,轻轻地摇着,看着她哭红了的双眼和苍白的脸,又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汪强哥,这都是命呀,李烧这个老贼,是他害了我!”小翠挣开他的双手站了起来,“汪强哥,请一定原谅我,也请你永远忘掉我吧!”
“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你肯定有冤屈,你应该说出来!”他也流开了泪,抓住她的双手摇着,又把她揽进怀里,用左手捧住了她的脸,“小翠,你就告诉我吧,我会理解你的!”
“不!”她挣开了他,“已经晚了!”她大喊着冲了出去。
他愣了一下,也紧跟着追出了门外的小路口:“小翠:你站住!”
李烧堵住了他的去路,赖兮兮地笑着说:“小伙子,她可是我的老婆了,你要干什么?”
汪老虎拳头握得嘎嘎响,阿铁也焦急地等待着冲锋的命令。他真想狠狠揍李烧一顿,可是……泪水从这个铁汉子的眼里流出来了,阿铁见主人挥了一下拳头,以为是向它发布命令,就呼地追过去要扑李烧。他想起李烧曾告他养虎伤人的事,虽说没有什么事实,可公安局的同志让他好好看管,再不能出现吓着人的事。于是,他大喊一声:“阿铁!”阿铁就乖乖地回来了。
七
我下汪庄的第四天,镇法庭的小米、小贺来汪庄调查“老虎抢亲”事件。我和他们交谈时,我的心情是沉重的,也许“老虎抢亲”的故事是激动人心的,可我竟然丝毫没有一点刚下来的那种急于想了解事实真相的心情。
见到李烧和谈到他时,我就愤愤然。他心胸狭窄,小肚鸡肠,对果品公司的成功和发展十分嫉妒和恐慌,生怕汪老虎的事业会超过他。还使出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来伤害一个比他小近二十岁的姑娘……
对于汪老虎和小翠,我确实感到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对他们的遭遇我除了同情外,再就是希望他们度过事业、爱情两道难关。
法官小米和小贺已进入了“老虎抢亲”事件的调查取证阶段。我自然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讲,我也一定要这样做。
李烧和余翠翠的结婚日期选择在农历九月初八,新历十月九号。这天的汪庄村热闹极了,汪庄酒家门口披红挂彩的小汽车就停了十几辆,前来参加喜宴的宾客达数百人。李烧炫耀地说:“我一辈子结了两次婚,第一次结婚时因为穷,连一桌像样的饭菜也请不起。第二次结婚就不同了,我发起来了,我们村也发起来了。再说,人家余翠翠是个比我小十九岁的黄花闺女,我总得为她想想吧。”言下之意这样大操大办才对得起余翠翠,才能显出他李大德在汪庄村的位置。得意忘形的心境溢于言表。
上午十时许,迎亲的车队按当地习俗从村的东头,沿着一路垂柳、白杨的村道朝南,而后往西向汪庄村委会所在地、汪庄酒家进发。
汪老虎和他的阿铁站在夫妻山临村的山坡上看着大道上徐徐行驶的车队,听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痛苦地抓头发、转磨磨。
阿铁似乎比主人还要着急,它时而围着主人转圈子,过一阵又做出朝山下猛扑的样子,前爪下抓开了一个一个的土坑。见主人没有让它下去的意思,只好作罢。长长的尾巴弄得山坡尘土飞扬。
下午三点多,筵席进行完毕。迎亲车队按习俗由西朝北转一圈再进李烧的家,转的越远,路越长,对新人婚后的生活就越好。当车队扬起尘土行进到离夫妻山最近的地方时,也就是汪老虎痛苦地栽倒在山坡上昏迷过去的时候:这也难怪,他已经两天水米未进了,再加上这热烈场面的刺激,就昏倒了。
阿铁围着主人转了几圈后,终于下定了抢余翠翠上山的决心,只有余翠翠才能救自己的主人。它朝山下一看,趾高气扬飞驶而来的车队,不由得怒火万丈,丢下主人箭一般射下山坡,大吼一声挡住了车队。恰在此刻,小翠打开了车门,阿铁从容地叼起昏倒在车边的小翠,连拖带拽,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山坡,把她送到了汪老虎的床上。然后又叼起昏睡的汪老虎,把他送到了她的身边。
李烧带着人追到果园门口时,阿铁正在那里履行自己的职责:腰弓得像园墙一样高,两只前爪抓起的土在它身后飞扬。大尾巴刷一下蹭下了路边一棵大白杨树的皮,那树皮像刀箭嚓嚓嚓嚓飞到了李烧的脚边。见这些人还不退去。它又前进了几步,大吼一声,震得杨树叶刷刷跌落,也震得李烧后退了十几步。李烧已有过两次被阿铁教训的经历,再看眼下它发威的样子,自然不敢造次。老虎属于国家重点保护动物,打又打不得,骂也听不懂,它只懂小翠应该是主人的人决不能让李烧带走。
李烧没招了,只好求助于镇公安分局。陈副局长早就知道汪老虎和小翠的爱情故事,也听说过一些李烧在汪庄的为人。他见事已闹到了这个地步,就有意推托说:“老虎又没有伤着人,再说你聚众毁园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呢,另外今天就我一个值班,你就去法庭告吧。”李烧本来想让公安分局派人去抓汪老虎,再夺回余翠翠,现在公安分局这个态度,就只好以汪强纵虎抢亲、霸占良家妇女为由,起诉到了法庭。
小翠醒过来的时候,见汪强也睡在身边,一动也不动。只见他浑身是土,脸色苍白,知道也是阿铁从外面拖来的,就连喊带摇:“汪强哥!你醒醒!”
她给他灌下一杯糖水,他才醒过来了:“你,你怎么在这里?”
“是阿铁把我抢来的。”她给他擦着脸上的土说,“汪强哥,今生今世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她扑在他身上哭了起来,他也又惊又喜,紧紧地搂住了她,两个人的泪水流在了一起。……
她出院后那几天,知道自己已经是不清不白的人了,就下定决心和汪强断绝关系。
这一切都是李烧这个老贼干的,她要报复他。就答应和他举行婚礼,但房子要装修得跟城里人一样,家具摆设要超过城里人,婚礼要大操大办,娶亲的小车不得少于十辆。李烧全都答应了,就想得寸进尺要早日结婚。她厉声警告他说:“要是逼急我了,我杀了你!”李烧没有办法,只好耐着性子不敢再吭声,反正她答应和自己成亲,早一天迟一天也没有关系,就千方百计让小翠高兴,好顺顺当当跟着自己。
临到结婚的那几天,小翠后悔了,她怎么可以失去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呢?她怎么可以失去和汪强哥一块儿创业的机会呢?他不是说,不管自己做下啥事情他都会原谅自己吗?可是……
她越是自责就越是想他,想跑也跑不了,老贼怕她跑就派人看着她,使她脱身不得。直到她坐进新车的一刹那,她后悔极了,为什么要答应那个老混蛋呢?他有的是钱,就是盖个金楼银屋也难不住他呀。可受熬煎的却是她和她的汪强哥,今天走出这一步,相思之苦会伴她一生。想到这里,她心里就萌发了要逃跑的念头。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逃出去,她要今生今世永远守着汪强哥。
当娶亲车行至果园附近时,她隔老远看到汪强哥猛然倒在山坡上时,那颗本来就破碎的心又似被戳了一刀,她简直要发疯了,她要去看汪强哥,去救汪强哥。于是,她推开车门,冲出车外。她被摔昏了,瘫倒在了正从山坡上冲下来的阿铁的爪下。
现在又和心上人在一起了,她心情无比的激动和兴奋,她要和心上人成亲,阿铁就是他们的见证人。
她擦去了他的泪水。扶他坐了起来:“汪强哥,你要是不嫌弃我的话,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妻子了,我会好好伺候你的。汪强哥,你说话呀!”
“小翠。”他抱着她说:“这下就好了,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吗……先不说这些,我们快弄点吃的,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她亲了他一口:“强哥,我去做饭。”
小翠做起饭来很利索,一会儿工夫,两荤两素四个菜和两大碗拉条子就摆到了小圆桌上。
“我吃不了这么多。”她说着把拉条子给他拨了二分之一,又取来一个小盆子,“给,用这个吃,能拌开。”
他顺从地把小盆端过来,倒上面,拌上菜,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汪强哥,慢点吃。”
“嗯。”他是真饿坏了。
吃完饭,她把他打发出去:“哥,你出去一会儿,我要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