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审判的女医生 作者:亨利·丹克尔-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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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而易见,老人已变得颇不耐烦,一方面是因为听证会的形式,一方面是觉得应付起诉律师的问题时不能得心应手。
“只剩下几个问题了,大夫。根据病历,从你的经验出发,你认为病人表现出来的症状和迹象是不是与宫外孕的一致?”
“和其他五十种疾病也一致!”弗罗因德说。
“这不是我的问题。症状、迹象、化验报告是否和宫外孕的一致?”豪斯金斯追问道。
“是的,”弗罗因德承认。“是一致,但正像我说的——”
默特先生插话说:“大夫,我们回答时不要节外生枝。”他示意豪斯金斯继续问下去。
“还有一个问题,大夫。假如福莱斯特医生做出了正确的诊断,她或者别的医生是不是可以保住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的生命?”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弗罗因德答道。
“你是不是至少承认,如果病人的情况能提早几个小时确诊并送去做手术,她就能得救?”
“这个我回答不了,”弗罗因德说。
“你能否认这种可能性吗?”
弗罗因德气急败坏地大声说:“我既不能承认,也不能否认。谁也做不到!我只知道凯特·福莱斯特的行为不愧为一个受过良好训练的、聪明的医生所为,这是我们惟一希望在这里考虑的问题!”
豪斯金斯觉得他对弗罗因德证词的各个方面都已进行了回击,使它们无法对凯特有利,便颇为得意地说:“谢谢,大夫,问题完了。”
“噢,完了吗?”愤怒的老医生悻悻地说。“我可觉得还没完呐。”
豪斯金斯想打断他。“医生,你的作证结束了。”
弗罗因德从椅子里站起来,盯住委员会中两个医生的眼睛。“我们必须对年轻医生备加爱护。”
豪斯金斯力图阻止他。“默特先生!默特先生,请制止他!”
弗罗因德朝豪斯金斯转过头。“你!”他愤懑地用手指着他。“你是个律师!对我要说的话一无所知!所以靠一边听着去,这是个关系到医生们的问题!”
他又看向沃德和特拉斯科特医生。
“同行们,最近几年,我作为我们医学院招生委员会的成员,在审阅我桌子上的申请表时实在是忧心忡忡。近来申请人数下降,下降得令人吃惊。可在过去的两年,人数又有所回升。这虽看起来鼓舞人心,我们却不能受迷惑。因为当我们仔细审阅那些申请表时,发现申请人的质量远不如从前了。最优秀的高材生已不再选择医生做为他们的职业。为什么?因为其他行业吸引力更大。治疗不当的官司越来越多。我们这一行的压力也日渐增大。过去我们常有意锻炼年轻大夫,让他们加班加点,看他们在体力和应付病人的非礼上能有多大的承受力,这种日子已一去不复返了。我们最出色的男女青年们已不想再忍受那样的磨难。
“只有那些极有献身精神,具有一种近似宗教责任感的、乐意为人类服务的人才步入医学界。进来又怎样呢?以这个年轻姑娘为例,这个有献身精神训练有素、工作认真的姑娘在法律文件中被叫做什么?被告。她凭什么要为自己辩护?作为一个医生她在各方面都表现得很出色。可现在却被带上被告席,遭到攻击和污蔑。有人还在电视里把她说成凶手。”
他转过身子。“是的,施托伊弗桑特先生,你就是这么称呼她的!”
弗罗因德又转过脸,对他同事接着说:“这种迫害,这种污蔑中伤,这种宗教式的审判必须停止。否则所有才华横溢、事业心强的像福莱斯特医生这样的年轻人就会流失到别的领域。医学界就会遭受巨大的损失。我劝你们,立刻停止这样的审判!”
他不无轻蔑把目光转向豪斯金斯:“如果现在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的作证完了。”
弗罗因德见没人提出异议,便起身朝外走去,到凯特跟前他说:“亲爱的,我想帮你一把。但我看不惯他们玩弄的这种游戏,再也忍受不了了。我对你有信心,你肯定会有好结果。我会把我的新地址告诉你,到时把这儿的情况告诉我。”
凯特目送着老人朝门口走去。他步履很慢,想将腰板挺直,但一会儿又佝偻下去,凯特心中一颤,感到他即使退休也生命无多了。
弗罗因德离开听证会场后,主席默特问:“女士们,先生们,如果诸位同意,我们是不是休息一下?”
大家都表示同意,只有沃德医生问:“有一点我希望能帮我澄清一下。”
“可以,”默特当即同意。“豪斯金斯先生,请帮忙。”
“不,”沃德说,“我是要另一位先生替我澄清”——她看了眼笔记——“凡·克里夫先生。”
“说吧,大夫,”斯考特说着站起身。
“让弗罗因德医生作证我不太理解。他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妇科离他的领域很远,急诊科他也多年不干了。我只好问一下凡·克里夫先生,为什么请他来?”
斯考特脑海里闪过几种答案,但他觉得还是实话实说最为合适。“原因是,大夫,我们找不到其他医生出面作证。市立医院实行封锁;不鼓励医生来替福莱斯特医生做辩护。”
“那么也找不到别的愿意替她作证的医生了吗?”
“医生们如今对法律体制怀有敌意和疑心,所以我找不到妇科专业的专家介入此事。而且我觉得要是请拿报酬的雇佣‘专家’,本委员会的医生们对他们的见解未必会信得过。”
凯特依稀觉得特拉斯科特医生理解而同情地点了一下头。但对斯考特的表白,格莱迪斯·沃德医生却没有任何外表上的反应。
第二十九章
听证会在破例允许年迈的弗罗因德医生提前作证之后,又恢复了其预定的程序。豪斯金斯作为起诉人仍继续为击败凯特·福莱斯特而努力。他的下一个证人是纽约市的验尸官。尽管施瓦茨曼医生的书面报告已经足够了,但豪斯金斯仍想让他亲自作证以打动委员会的成员,为施瓦茨曼的报告增添戏剧化的效果。此外他还想给委员会提供亲自问问题的机会。
施瓦茨曼依旧是他惯常的一副生硬的作派,对豪斯金斯的提问回答干脆简短。
他长期给人作证,经验老练,干脆利落地历数了他的教育和专业背景很快就确立了专家的资格。接着他详细地回忆了施托伊弗桑特的解剖过程。尸体被送入验尸官办公大楼,附带着要求他亲自解剖的特别请求。由于他手头有警察和区检查官事先要求进行的尸检请求,所以施托伊弗桑特的尸检便推迟了几天。然而结果却是确定无疑的。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宫外孕破裂,死于大面积内出血。
“施瓦茨曼医生,”豪斯金斯接着问,“在解剖过程中,你有没有别的发现?”
“这个吗,”验尸官的语气从干脆生硬变成轻松自由,“让我吃惊的是,病人的情况如此明显,我不明白为什么没有诊断出来。”
“我能否这样理解你的话,换了一个有能力的医生,在病人还活着的时候,是能做出正确的诊断的?”
“我正是这个意思,”施瓦茨曼说。“我发现她出血的面积很大,特别大。”
“告诉我,在你看来,如果一个所谓训练有素、有资格的医生在观察了九个小时之后仍未发现那些迹象……”豪斯金斯提示说。
“那我对他行医的能力将表示怀疑,”施瓦茨曼说。
“在作证结束之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还有一点。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除了大出血外,好像身体很健康,”施瓦茨曼说着朝凯特瞟了一眼,目光里充满责备。
倘若这是在法庭上,证据规定限制严格的话,斯考特就能以无矣为由反对豪斯金斯的最后一个问题。但他如果太多借助于法律上的技术手段,会给委员会留下企图袒护自己的当事人的印象。然而他又绝不能让验尸官受到质问前白白逃掉。
斯考特往前跨了几步,正好站在证人和施托伊弗桑特之间,后者坐在起诉人桌子的末端。
“施瓦茨曼医生,你以非常不错的背景和广泛的阅历来到这里。我还听人家称你是近年来在纽约市造诣最高和经验最丰富的验尸官。”
施瓦茨曼佯装谦逊的哂笑一下。
“我无条件地认可你的验尸结果,”斯考特接着说。“但有两点仍让我迷惑不解。”
“只要我能解开你的谜团,律师”施瓦茨曼说,“我乐意效劳。”
“你在作证时,尤其接近尾声那部分,我禁不住在想,大夫,你最后一次给病人治病是什么时间?特别是年轻的女病人,十九岁。”
施瓦茨曼怏快不乐地盯着他。“这还用说?自从我进入法医领域后,就不再给病人看病了。”
“那是什么时候,大夫?”
“大约……大约三十二或三十三年前,”施瓦茨曼答道,朝豪斯金斯瞥了一眼,想寻求解救。
豪斯金斯摆出一副宽容和好奇的样子,坐在位子上说:“默特主席,当一个人以验尸官的身份到这里来,而且专业十分优秀,凡·克里夫先生的问题听起来便不免滑稽可笑。”
斯考特转向他。“比起问他一个‘医生在给病人治病时是否应看出当时一点都不明显的病症’那样的问题来,我的问题的滑稽性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了。他是解剖专业,根本无权发表那样的见解。”
“凡·克里夫先生,凡·克里夫先生,”行政官员卡希尔插话说,“我们这儿进行的是听证会,不是审判。”
“我的当事人正在受到审判!”斯考特愤怒地说。
“我裁决,凡·克里夫先生,这是听证会,律师和证人在提问和回答时都享有一定的自由度。豪斯金斯先生问了一个他认为对委员会会有启发的问题,施瓦茨曼先生作了回答。现在你除非对他的回答表示质疑,否则我裁定他的回答有效。其实我劝你放他走,因为从这个城市的破记录凶杀率来判断,他是个忙得不可开交的人。”
“卡希尔先生,我对启发本委员会的兴趣一点儿不比你差。所以我希望他们听到施瓦茨曼医生亲口说出,一个医生在忙得不亦乐乎的急诊科上夜班时,在一个病人身上能发现什么,他是无资格发表意见的,尤其是在病人没有说实话,而且很可能受到了毒品影响的情况下!”
施托伊弗桑特立即跳起来,叫道:“默特先生!我们不是事先说好——”
施托伊弗桑特突然打住。斯考特扭头瞪着他,然后又瞪向默特。显而易见,施托伊弗桑特私下里曾要求不要在听证会提吸毒一事,对此默特默认了。
默特脸色微红,对斯考特说:“凡·克里夫先生,除非你有证据证明药物在本案中起着作用,无论是合法还是非法的,否则我们认为不应再触及这个话题。我是不是说清楚了?”
“是的,先生,”斯考特答道。
“好极啦!”豪斯金斯说。“刚才我差点儿觉得他又要搬出那个想像中的里克·汤姆斯了!谢天谢地我们没再听到那个名字!”
斯考特没有理会豪斯金斯的讥讽,问默特:“我可以继续问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