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情人-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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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他们不再说话。各自挑各自的球。她喜欢绿色的11号球,重,但是能有效击破目标,让人生出希望,能继续打下去,保持一个单调的动作。她的姿势其实很不标准,仿佛只是为了把球抛出,抠住球的手指老是让人感觉不牢,好像球要随时从她的手里掉下来,砸中她自己的脚。还好,一次也没砸空,而且她还一连两次打了个满贯,加了四十分。他在一边为她拍手鼓掌,她脸红红地笑着说是瞎猫碰上了死老鼠。
他呢,据说是一反他的常态,一个满分也没有,一直运气不佳。好几次眼看要全部光光,可是再一看最边上还是给他剩了一个或是两个,要知道这立在最边上的东西是最难打中的,常常是差那么一点,就擦边了。
没戏。她看着他认真地嘟着嘴的样子,觉得这个炒股票的生意人还保留了一点童心。其实他的分数还是比她要高出二三十分,每局也依然有一百多,比比这条跑道上写的红色最高分的纪录“260”当然是差远了,但人家是天天花时间练出来的。她安慰着他,他的眼睛在镜片后面亮亮地盯着她看,一时觉得不妙,她回避着他的看。
四局一下打完了,恰到好处,背上微微有汗湿,脸上也刚好有红晕。
她整理着自己的包,对他说还有个采访任务,要走。
刚才是他猜测她是记者的,那么她就顺水推舟冒充一回吧。
他看着她发呆,看看表,说现在是五点半,还会有什么不得了的采访呢?
她说刚才打电话联系的就是这事,电话没说好,只好自己去跑一趟。
他不声不响,但脸上明显的有阴影。
她想她是没必要看他的脸色的,因为毕竟他们连名字都不知道,彼此一无所知,他和她不过是一对陌生人罢了,甚至她说自己是记者都是假的,对他,她是没有一点别的责任的。
她又不是三陪。
他们走下跑道,旁边是一些年轻的大学生,每一个球落地都能激起一片喧哗,他们是有力气没处使的年纪,可以摆一个又一个花动作吸引人注意。
他说去洗个手,她看了看自己的,也是要洗的。在洗手间门口,他们停住脚步。他为她拿包和一件蓝色外套。她的心怦怦地乱跳,因为包里有着一笔刚从银行里取出的钱,整整八千,此刻就在那个ESPRIT的小包里。包放在他的手里,一个陌生人,她不知姓甚名谁的人手里。但是,她又不能露出这种犹豫,毕竟他的言行还是让她觉得可靠的。
她只能硬着头皮快步走进女卫生间里,把门留一条缝,迅速打开水龙头冲了一下手。心里想要是他不见了,那她就一边往外冲,一边嘴里叫着抓贼。
她走出洗手间,头一抬便看见他正镇静自若地拎着他和她的包,看窗外。她的脸一热,上去换他,他把手里的东西都转移给她,自个儿走进了男部。她看看手里的他的皮公文包,想想里面有手机,一定也有很多现款,便觉出了自己的小心眼。
她对他不再防备,他们还是陌生人,却仿佛这陌生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他和她双双得到了洗手间里的解脱,脚步都轻快了起来。电梯中他们的距离不再特意,他问她可不可以先去一个朋友开的小咖啡馆坐坐再走,随便吃点点心也好。她迟疑了一下说,再说吧。
第二部分偶然(3)
他们直接从电梯间下了地下停车场,停车场里的工人朝他们看了看。他们也对看了一下,似乎都觉得彼此精神焕发。刚才在落日酒吧第一眼看上去所有的落寞都不见了。他把车很神气地开出来,车子从地下跃了个坡又回到了大街上,他一直问她到底想好了没有,我们到底去哪里。她说我再想想,那个采访可不可以改时间。他握着方向盘,漫无目的地朝前开。突然,他似突然醒悟过来似的说,我说怎么觉得脚底下踩离合器的分量不对,你看这鞋,这鞋!
她一看自己脚上穿的红白条子的保龄球鞋也大笑起来,说怪不得刚才停车场的工人直看我们。唉呀呀,还从来没出过这种洋相呢。他一边说自己今天有点失魂落魄,一边掉转车头开到欧登门口,这里不能停车,远处有人在叫,他们向他骄傲地踢了踢腿,车门也不锁地进去换鞋了。
现在真好,你终于答应我,陪我坐一会儿了。不要不高兴啊。他的声音轻下来。
此刻,他们已经坐在他的朋友开的咖啡馆里。
其实,我们谈得蛮好的,还要去采访什么东西呢,吃过晚饭我送你回去好了。他说。他的朋友不在,他为她要了当点心的三明治和咖啡。他自己喝一杯清茶。
咖啡馆里只有他们,没有音乐,只有闲闲的几盏灯。他们坐在墙角的靠背圆椅上,说着话,彼此打量,她奇怪怎么可以和另外一个人这么快熟起来的,熟得似乎毫无缝隙,她用缝隙这个词,是因为此刻他向她靠拢,他摘去了那副眼镜。他的脸有种孩子似的白净,头发微微有点拳曲,带着运动过后的汗气。
他说你不要离我这么远,难道我会吃了你。
他迷迷糊糊地说:就让我稍微依靠一下,你让我觉得亲近。你知道吗,我以前是个写诗的,也算小有名气,我当初的同道们,现在有很多经常上电视,有的成为综艺节目专门的女嘉宾,老是装作天真回答一些傻头傻脑的问题,台上摆几个蛋的;有的成为写书的作家,靠写男女关系出名。我不想假模假样,我就炒股票,就做生意,可是我也想有个好好的女孩子做朋友,让以后我的孩子有一个规规矩矩有文化的妈呀。
她说:你中午喝酒了吧,怪不得脸是红的。
他坚决地说:我从来不喝酒。看见你也不知怎么搞的,你摸摸我的脸,我脸怎么这么烫?
他抓住她的手,手触到他的脸,真的很烫。
她的手缩回去,一时觉得自己又要被男人逼到一个尴尬的境地中。
他软弱地说:让我靠一下你的肩膀吧,我真的累了,想休息一下。
她想起那个唱《心太软》的台湾歌手任贤齐,在出名前唱过的另一首歌就叫《依靠》,歌里唱道:让你靠,让你靠,没什么大不了。他是男人这样唱当然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她是女人,怎么可以让一个陌生男人无动于衷地依靠呢?
男人老是说这个时代女人应该大胆、现代一点,可其实他们还是喜欢保守、传统的女人。
要是A现在还没能把她得到,除了和她结婚才能得到她,他又会以怎样的面目出现在她面前呢?
他正经地坐好了,认真地说:你能答应以后打电话给我吗?
他说:你不愿告诉我名字,这我理解,你们经常在报纸上露脸的,总得有点防备。可是你总得告诉我姓什么吧。
她说:我会打你的呼机。
他说:那更要知道你姓什么,有时候一般电话我不回的。
她想了想,说:姓谢。
他说:谢的代码是44吧,好吧以后一看是姓谢的,赶快回电。
她在他的口述下抄了他的电话号码。他说他叫王其。他希望她能记着他的名字。
她说她不一定会很快给他电话。
他问为什么?她说她害怕。是的,她害怕,第一次见到她,他就这样约她打保龄球,然后坐在咖啡馆里,要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如果看她同意,他不是还想抱着她,拥住她,甚至还会想吻她吗?
他说:你害怕这个?
她说:外面可以和你这个的女人很多,如果你这样随便的话。
他说他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只不过今天觉得和她有感觉。他一直梦想有一个文静的女人做他的妻,他现在有钱,也有房子,可一般的女孩他看不上,好女孩太难遇到。
她说:你怎么可以这样简单就认定我是好女孩呢?
他说:就是感觉,如果你和我再接触接触,你会觉得我也是一个好男人的。好男人想和一个好女人亲近,是正常的。
他看着她的脸问:你有二十三岁吗?
她怀疑地说:没这么年轻吧,而且我现在还烫了老气的发型。
他说:你的发型是很老气,但你的脸和眼睛是很年轻很女孩子气的。
是吗?
是的,他说,我喜欢你。我要你和我交往下去。
可是,我仍然害怕,怕你下次又要怎么样。
他无奈地挠挠头说:我能怎么样呢,等我们很熟了,你也爱我了我再初次吻你好了。
她说:可是美国作家苦兰说过“男人的第一吻是强夺来的,第二吻是哀求来的,第三吻是要求来的,第四吻是毫无表情接受的,第五吻已经是忍耐承受的了,第五吻以后,就像上下班打考勤一样,不打行吗?”我对男人是不相信的。
他垂头丧气地说:你的脑瓜子里还有多少古怪想法啊?
你觉得吃不消了,累了吧?
不,我想和你去吃晚饭。我保证会很君子的。
可是,我要去采访啊。
他做了一个要晕倒的表情,看看表:同志,现在都六点半了,人家也要吃饭的呀。
她一本正经地以为自己真是一个记者那样地说:可是我和那个老先生说好今天要把采访做完、明天报纸交稿的呀,人家老了,五点半就吃饭了,这个时候去正好,而且晚了他要睡觉的呀。
他说:你这个时间走,让我一个人怎么呆啊。找人都不方便。
她说:那就别找人,回去吃饭,吃了饭看电视,看了电视睡觉。
他苦笑了:小姐,你就这么狠心。我要是回去看见我妈,她又要唠叨我三十二岁还没找女朋友了。
她倒又变花样了,说那她就在他的左边脸上印个口红印,让他老妈高兴高兴。
他说:我真拿你没办法。
她已经开始理自己的包,他也只好站起来,他小心地说:我能送你过去吗?
她说:你送我啊?
他说:当然,只怕你不让我送。
第二部分偶然(4)
她的心头一时有点热。他不知道其实她现在回去,也是一个人热饭,一个人边吃边看电视的,她原本是最怕独处的,但是不知怎么,现在她就是不想再陪他坐下去,或者吃晚饭了。
她想总是要单独一个人的,早晚要的,那么不如现在就开始。
他最后叹了口气说: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很没吸引力的男人。
她感觉到心里很难过,又无法解释。坐进他的车子他的驾驶座旁,她真的在他的左脸颊上轻轻留下一个吻痕。
他问:有红的了吧,我妈看来真会高兴了。
她不敢说,她一点也不敢再重新尝试,她不敢相信如果她和他再一起好下去有一天不会招来她和A今天有的情形,她不敢,不敢告诉他,这一生也许他们注定再也不会见面了,这个叫王其的男人,将永远不知她叫谢什么,因为她不可能打电话给他,他们将永远是一对陌生人,尽管她留下了他的电话,尽管他们在一起很近地谈过话、相处过、很快乐地打了四局保龄球……一切都不会再有,因为刚才抄他的电话号码时,她是故意地、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