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上)〔法〕左拉-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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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夫人打断道:“我父亲正在查阅一项法律草案。”
“对的,是一项法律草案,”他说,“一项法律草案,一点也没错……我一个人关起门来研究,是有关工厂的法律。 希望大家都遵守星期日的休息。政府不愿全力执行这项制度,这种做法的确不够体面。 星期日教堂里空无一人,我们正在走向灾难。”
旺德夫尔看看福什利。 他们都待在侯爵的身后,他们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气味。 旺德夫尔终于找到了机会,把侯爵叫到一边,问他带到乡间去的那个美人儿是谁,老头子装出诧异的样子,也许有人看见他和德克尔男爵夫人在一起,有时他到维罗弗莱去,在她家里住几天。 旺德夫尔对他搞忽然袭击,这是他独特的报复办法:“告诉我吧,您去哪儿啦?您的臂肘上都是蜘蛛网和石灰。”
“我臂肘上,”他神色慌张,支吾道,“哦!真是这样……
有点脏……大概是我在家里下楼时弄脏的。“
有好几个人告辞了。 时间已近午夜。 两个仆人一声不吭地把空茶杯和盛糕点的碟子端走,太太们在壁炉前面又围成一圈,但圈子小了,在无精打采的气氛中,晚会快结束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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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聊得更随便了。 连客厅好象也昏昏欲睡了,一道道阴影从墙上慢慢投射下来。 于是,福什利要告辞了。 不过,他看着萨比娜伯爵夫人,又将时间忘记了。 她作为东道主操劳了半天,这时她做在她经常坐的椅子上休息着,她默默不语,凝望着木柴烧成炭火,她的脸色那样苍白,表情那样不好理解,使福什利心里又生起疑窦。 在炉火的照耀下,她嘴角上的那颗痣上的黑毛映成了金黄色。 那就是娜娜的痣,连颜色都一样。 他不由自主地凑到旺德夫尔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说实话,旺德夫尔从来没有注意到。 因此,他们两人继续把娜娜和伯爵夫人作比较。他们发现她们的下巴和嘴巴也有些相像,不过,两只眼睛却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另外,娜娜看上去是个天真的姑娘,而伯爵夫人呢,却让人不知怎么说才好,几乎可以说她是一只正在熟睡的母猫,爪子缩进去,几条腿有点神经质般地在微微颤动着。“不管怎样,和她睡觉还行。”福什利说道。旺德夫尔用目光透过她的衣服看着她的肉体。“是的,还是可以的,”他说道,“但,你知道,我怀疑她的屁股长得怎样。 她的屁股一定不丰满,你敢打赌吗!”
他住了嘴。 福什利猛地撞了他一下胳膊肘,向他指向爱丝泰勒,她坐在他们前边的一张圆凳子上。 刚才他俩大声说话,没有看见她,她或许听见了。 但是,爱丝泰勒的身体依然坐得笔直,一动也不动,这个长得特快的姑娘的瘦脖子上,没一根汗毛动一下。因此他们走开了三四步。旺德夫尔说,他保证伯爵夫人是个正派的女人。这段时间,壁炉前面的说话声音大了起来。 杜。 荣古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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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说道:“我已经同意您的看法,俾斯麦可能是一个聪明人……不过,如果您还要把他说成天才……”
太太们都重新回到她们最初的谈话题。“怎么!
又谈俾斯麦先生呀!“福什利嘀咕道,”这次我可真的要走啦。“
“等一下,”旺德夫尔说道,“我们必须让伯爵给我们最后一个的回答。”
缪法伯爵同他的岳父和几个神态严肃的人在说话。 旺德夫尔把他拉过来,再一次向他发出邀请,支持他去,并说他也将参加夜宵活动。 一个男子汉到处都可以去嘛,不会引起风言风语,最多引起人们的好奇。 伯爵耷拉着眼皮,默默听他讲道理。 旺德夫尔觉得伯爵有些动摇了,这时候,带着疑问的神态的德。 舒阿尔侯爵走过来。 侯爵了解了是怎么一回事,福什利邀请他也参加,他悄悄瞟了瞟自己的女婿。 大家显得很尴尬,沉默了许久。 他们两人这时都鼓起了勇气,倘若缪法伯爵没有瞥见韦诺先生使劲地注视着他,他们也许接受邀请了。这个矮老头子,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脸色发灰,两眼跟钢一样寒光逼人。“不去。”伯爵马上用肯定的语气回答,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接受邀请了。于是,侯爵用更加严肃的语气拒绝了邀请,他说起了道德的问题。 上层阶级应当树立榜样。 福什利淡淡一笑,他握了握旺德夫尔的手,也没等他,转身就走了,因为他还要到他的报社里去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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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半夜十二点,在娜娜家里见面,对吗?”
拉法卢瓦兹也要跟着走。 斯泰内与太太们挥手告别。 其他男人也跟着他们一起告辞。 在走向候见室去拿外套时,大家都说相同的话,都重复道:“明天半夜十二点,在娜娜家里见面。”乔治站在门口等着和他妈妈一起走,告诉大家娜娜的确切地址是在四层楼,左边的门。 不过,福什利在离开客厅前,又回过头望了最后一眼。旺德夫尔再次坐到太太们中间,与莱奥妮德。 德。 谢泽勒开玩笑。 缪法伯爵和德。 舒阿尔侯爵又参加她们的谈话,而那个慈祥和善的于贡太太却在打瞌睡。韦诺先生消失在女人们的裙子后边,身子显得更小了,脸上重新露出了笑颜。 在宽大而庄严的客厅内,十二点钟慢慢地敲响了。“怎么!”杜。 荣古瓦太太说道,“你们认为俾斯麦先生会来打我们,来打我们……这说得太严重。”
尚特罗夫人周围的人都笑着,因为俾斯麦要打仗之事是她刚才说的,是在阿尔萨斯听到的,她的丈夫在那里有一座工厂。“我们有皇上,真幸运。”缪法伯爵用一副官员的神态说道。这是福什利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又一次回头看了萨比娜伯爵夫人一眼,然后把身后的门拉上。 她与内务部办公室主任正在漫不经心地谈话,而且看得出对这个胖子的谈话很感兴趣。 显然,福什利搞错了,这个家庭很团结。 真遗憾。“喂,你还不下来吗?”拉法卢瓦兹从前厅里向他喊道。大家到了人行道上,便分道扬镳了,口里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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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在娜娜家里见面。”
四
一大早,佐爱就让一个大饭店的侍应部的领班去布置整个套间,他是布雷邦饭店派来的,还带来一班助手和侍者。布雷邦饭店提供一切:将夜宵,餐具,水晶玻璃杯,餐巾,台布,鲜花,甚至还包括椅子和圆凳。 娜娜的橱子里,几乎连一打餐巾也没有,在她初次演出成功后,还没来得及配齐各种用品,但她又不愿意到饭店去请客,宁愿把饭店搬到自己家里。 这样在她看来好象显得别具一格。 她想用夜宵来庆祝她作为明星的伟大成功,好让世人传为佳话。 因为她的餐厅太小,侍应部领班就把饭桌摆到客厅里,桌上摆了二十五套餐具,未免显得挤了一些。“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娜娜半夜回到家里,问。“啊!我不知道,”佐爱语气好象很恼火,生硬地回答,“谢天谢地,我什么都不管了。他们把厨房和整个房子弄得天翻地覆……见此情景,逼得我和他们吵了一架。 另外,那两个老家伙又来了。 说实话,他们被我赶走了。”
佐爱所说的老家伙是以前供养娜娜的两位先生,一个是商人,另一个是瓦拉几亚人。娜娜早已决定把他们打发走,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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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她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又如她说的,她希望改邪归正了。“两个厚脸皮家伙!”她嘀咕道,“如果他们再来,你要吓唬他们,就说去报告警察局。”
然后,她去叫达盖内和乔治,他们落在两个老家伙的后面,还正在候见厅里挂外套。 她碰见他们两人都是在全景胡同的演员出口处;于是,她就叫出租马车把他们一起带回来了。 因为还没有一个客人到,她便叫他们到梳妆室里,这时,佐爱正在准备给她梳妆打扮。 娜娜的连衣裙也没换,就匆匆忙忙撩起头发,将几朵白玫瑰在发髻上和胸衣上别上。 梳妆室里塞满了从客厅里搬过来的家具,那是不得已。 几张独脚小圆桌,几张长沙发,几把扶手椅,全都四脚朝天,聚在一起。 她刚匆忙打扮完,裙子被一件家具的小脚轮钩住了,撕了一道口子。 于是,她发火了,破口骂起来;这倒霉事情恰巧都被她碰上。 她气乎乎的,脱了连衣裙,那是一件白绸缎裙,款式很简单,既软又薄,穿在身上就像穿着一件长衬衫。但是,马上她又穿上它,因为她找不出其它更合适的裙子。她气得几乎哭起来,说自己如同个捡破烂的。 达盖内和乔治不得不用别针把那道口子别起来,佐爱则给她梳头,他们三个人在她身边忙个不停;尤其是小家伙乔治,他跪在地上,将两只手插在她的裙子里。 达盖内安慰她说,由于她省略了台词,跳过了一些唱段,草率演完了《金发爱神》的第三幕,所以现在时间不超过午夜一刻,此刻她才平静下来。“对这一群群傻瓜来说,演得太好了,”她说道,“你看见了吗?今天晚上这样的人很多!……佐爱,我的姑娘,你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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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儿,别去睡觉,我可能还会叫你……哎哟!
时间到了,已经有人来了。“
她走出去,乔治还跪在地上,他的衣服的底摆拖在地板上。 他看见达盖内在注视着他,霎时脸变得通红。 不过,他们却彼此产生友情。 他们站在一面大穿衣镜前,将领带结结好,互相刷掉对方从娜娜那里沾上的白粉。“人家还会说这是白糖哩。”乔治嘟囔道,笑得如贪食的婴儿。那天晚上客人们被临时雇来的听差,领到小客厅里,客厅很小,只有四把扶手椅没搬走,以便容纳更多客人。 旁边的大客厅,传来了摆放碗碟和银餐具的声音,门底下的细缝里透出来一道强烈的光线。 娜娜一进门,就发现克拉利瑟。贝尼已经坐在一把扶手椅上,她是拉法卢瓦兹带来的。“哟,你是第一个!”娜娜说道,自从她演出获得成功后,和克拉利瑟亲热起来。“嘿!
就怪他,“克拉利瑟回答,”他总是担心迟到……要是全听他的话,我不等卸装就来了。“
拉法卢瓦兹是头一次见到娜娜,他对她鞠个躬,并说了一番客套话;接着,他说起自己的表哥,由于他十分彬彬有礼,内心的不安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但是,娜娜根本不听他讲话,因为不认识他,只同他握手,就很快向罗丝。 米尼翁走去。 她顿时显得高贵起来。“啊!
亲爱的太太,你真赏脸!
……我多么希望你光临呀!“
“我跟你说真话,高兴的应该是我。”罗丝说道,态度也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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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坐……您需要什么?”
“不需要什么,谢谢……啊!我把扇子忘在皮大衣里了。斯泰内,你去看看右边口袋里有没有。”
斯泰内和米尼翁是跟在罗丝后面进来的。 银行家转身出去,很快,他拿着扇子进来了。 此刻,米尼翁正亲密地拥抱娜娜,并一定让罗丝也去拥抱娜娜。 说实在,在戏院里,大家还不都是一家人吗?接着,他眨眨眼睛,似乎在鼓励斯泰内也象他一样做;但是罗丝用炯炯的目光瞟了瞟斯泰内,他心里有点发乱,只在娜娜的手上吻了一下。这时,旺德夫尔伯爵与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