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上)〔法〕左拉-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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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家脸上喜气洋洋。 他眨眨眼睛,又加上一句,每个字都被他故意说得带有特别含义:“这回你可得手了吧!”
“你说什么?”福什利说道,他假装不懂他的话的意思,“为了感谢我的那篇为她捧场的文章,她才到我家来的。”
“是的,是的……你们都有福气,人家总得酬谢的……对啦,谁明天做东道?”
新闻记者把两只胳膊一伸,表示这个他从来没有听人说过。此时旺德夫尔呼唤斯泰内,因为他是认识俾斯麦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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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 荣古瓦太太这时差不多服气了,她得出这样的结论:“他给我的印象很不好,我觉得他有一副凶相,……不过我承认他很聪明,要不然他怎么会取得那么多成就。”
“可能是这样,”银行家幽幽一笑,说道,“他是法兰克福的一个犹太人。”
此时,拉法卢瓦兹壮着胆诘问他的表兄,他搂着他的脖子紧紧跟着他:“明天晚上是在一个女人家吃夜宵吗?
在谁家里,嗯?
到底在谁家里?“
福什利打了一个手势,暗示要他注意点,有人听见他们讲话。 这时,客厅的门又打开了,进来一位老太太,身后边跟着一个小伙子,新闻记者认出他就是那个逃学的中学生,在演《金发爱神》的那天晚上,他大喊了一声“妙极啦!”
,现在还被人们传为佳话呢。老太太刚到,客厅里顿时热闹起来,萨比娜伯爵夫人连忙迎上前去,抓住她的双手,并称呼她为“我亲爱的于贡太太。”拉法卢瓦兹瞅见他的表兄好奇地看着这一场面,为了感动他,便简略地向他介绍老太太的情况:于贡太太是一个公证人的遗孀,目前隐居在她家的老庄园丰垡特,离奥尔良不远;可她在巴黎还保留一个落脚点,在黎塞留街拥有一座房屋。 目前她在那儿,要住几个星期,以便把读法科一年级的最小的儿子安排好。 她以前是德。 舒阿尔侯爵夫人的挚友,亲眼看见伯爵夫人出生,在伯爵夫人结婚之前,她曾经邀请她在家里住了整整几个月,至今她还用“你”字称呼她哩。“我为你把乔治带来了,”于贡太太对萨比娜说,“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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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长大了。“
年轻人模样颇像女孩子装扮成的男孩,有一双明澈的眼睛,长着一头金色的鬈发。 他大方地向伯爵夫人行了礼,还提醒她说,两年前,他们还一同在丰垡特打过一场羽毛球呢。“菲利普现在在巴黎吗?”缪法伯爵问道。“哦!不!不在,”老太太回答,“他一直驻防在布尔日。”
接着,老太太坐下来,洋洋得意地说起了菲利普他的长子;他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汉,出于一时的兴致,入了伍,进步很快,不久前晋升为中尉。她周围的太太们都用敬佩、赞赏的神色看着她。大家又接着谈话,不过谈话变得更亲切,更高雅了。 令人尊敬的于贡太太坐在那里,她两鬓染霜,慈祥的脸上显现着和善的微笑,福什利不禁觉得自己刚才怀疑萨比娜伯爵夫人的行为不端未免太可笑了。然而,他对伯爵夫人坐的那张红绸软垫椅子有一些特别的思考。 他觉得在这间雾气腾腾的客厅内,这张椅子显得很不入眼,而且使人想入非非,扰乱人的思绪。 可以断定,这件给人以安逸淫乐之感的家具绝不是伯爵添置的。 或者可以说,这是一种尝试,是欲望和享乐的开始。 这时他竟忘记自己在什么地方,陷入了沉思,回想起那天晚上,在一家饭店的小客厅里,他的上尉朋友对他吐露的那段隐情。 他急切盼望到缪法家里来,是因为他受到这种色情的好奇心的驱使。既然他的朋友已经长眠在墨西哥,又有谁会知道呢?
等着瞧吧。他到这里来可能是干了一件蠢事,不过,他一直被这个愿望缠住,他意识到自己着了迷了,他身上的恶习又死灰复燃了。此刻,他看见那张大椅子垫面旧得起皱,椅背向后仰得很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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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他觉得蛮有趣的。“怎么样,我们走吧?”拉法卢瓦兹问道,他打算出门后,就要问明白到哪个女人家去吃夜宵。“等会儿再走吧。”福什利回答。他并不急于马上就走,借口说人家托他邀请一个客人,但此时提出来还不合适。太太们这时正在谈论修女入会的事,仪式非常动人,三天来感动了所有巴黎上流社会人士。 她们说的是德。 福日雷男爵夫人的长女,受了不可违抗的神召,前不久入了加尔默罗会当修女。 尚特罗太太与福日雷家有点表亲关系,听她说,男爵夫人由此伤心得泣不成声,举行仪式后的第二天便卧床不起了。“我当时观看的位置很好,”莱奥妮德说,“认为这情景很稀奇。”
但是,于贡太太怜悯那位可怜的母亲,就这样失去她的女儿,该是多么痛心啊!
“我被人指责太虔诚了,”她安详而又坦率地说道,“尽管如此,孩子们这样固执地去自杀,我仍觉得太残酷了。”
“对呀!这算是件可怕的事,”伯爵夫人低声说道,微微打了一个寒噤,身子往对着火炉的那张大椅子里缩了缩。这时,太太们还在谈论着。 但她们的声音放低了,她们严肃的谈话不时被轻轻的笑声打断了。 壁炉上罩着粉红色的灯罩,发出微弱的光线,将她们照亮;在远一点的几件家具上,只有三盏灯,宽敞的客厅笼罩在暗淡而柔和的光线里。斯泰内觉得有些无聊,让福什利讲了娇小的德。 谢泽勒太太的一件风流韵事。 平常他只叫她莱奥妮德,而且他就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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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太们的椅子后边,压低了声音,叫她“臭娘们儿”。福什利看看她,她穿一件宽松的浅蓝缎料连衣裙,古怪地坐在扶手椅的一个边角上,她非常瘦削,性格放肆,像个男孩,最后福什利居然很奇怪的发觉,为什么在这里看到她呢。 客人们在卡罗利娜。 埃凯家里,举止就文雅一些,因为卡罗利娜的母亲治家很严厉。 这方面的题材足够写篇文章,巴黎的上流社会好一个无奇不有的世界!居然连最古板的客厅也会高朋满座。 泰奥菲尔。 韦诺呆在那儿只笑不出声,露出满口坏牙齿,很明显他是作为已故老伯爵夫人遗留下来的客人;客人中还有几位上了年纪的太太,如尚特罗太太,杜。 荣古瓦太太,四五个呆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老头子。 缪法伯爵带来的客人,不外乎都是衣冠楚楚的官员,是杜伊勒里宫的人所喜爱的;譬如其中的内务部办公室主任,一个人呆在客厅的中间,胡子刮得光光的,双目无神,身上紧紧的衣服,简直不能动弹一下。 差不多所有的年轻客人和几个举止高雅的人都是舒阿尔侯爵引荐来的,侯爵在归附并进入行政法院后,与正统派仍然保持着联系。 莱奥妮德。 德。 谢泽勒和斯泰内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就是剩下来的他们跟安详、和蔼可亲的于贡老太太形成鲜明对照。 于是,福什利题目叫做《萨比娜伯爵夫人的客厅》的文章也就蕴酿好了。“还有一次,”斯泰内低声说,“莱奥妮德的男高音歌手被她叫到蒙托邦,她自己却住在两法里外的博尔科的别墅里,每天乘坐一辆两匹马拉的敞篷马车,到他住的金狮旅馆去看他,她在旅馆门前下车……车子停在那里等她,莱奥妮德一呆就是几个小时,一些人凑在那儿观看那两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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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又沉默了,在高高的天花板下面,这间客厅里有了片刻的肃穆气氛。窃窃私语的两个年青人,但立即又住了口,这时只听见缪法伯爵在客厅里轻轻踱步的声音,灯光似乎暗淡下来,炉里的火灭了,这个家族的老朋友们被阴森的光线笼罩着;四十年来,他们都是这样坐在扶手椅上。 就是这样,在大家的交谈中,客人们似乎感到已故的伯爵的母亲来到了她们中间,她仍旧带着一副高傲、冷漠的神态。 这时,萨比娜伯爵夫人又开腔了:“总之,流言蜚语……那个小伙子可能是死了,这也许是说明这个可怜的女孩子进修道院的原因。 此外,这桩婚事从来末曾被福日雷先生同意。”
“外面传说的事情可真不少啊。”莱奥妮德冒失地大声说道。接着,她笑起来,不愿讲出那些传闻。 萨比娜也被她逗乐了,赶紧用手绢掩嘴笑起来。 在这间宽敞、庄严的客厅里,使福什利感到吃惊,犹如水晶玻璃破碎时发出的声音。 很明显,裂痕就从这里开始。 此刻,她们每个人都开腔了,不同的看法被杜。 荣古瓦太太提出,尚特罗太太知道他们原来打算成亲的,但是,后来婚事一直没办。 男人们也大胆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在好几分钟内,众说纷纭。 客厅内,有的是拿破仑派,有的是正统派,还有的是世俗怀疑派,他们都混在一起,一起讲话,各抒己见。 爱丝泰勒按了电铃,劈柴被拿了些来,添在壁炉里,仆人把每盏灯的灯芯挑高一些,客厅好象从沉睡中醒来。福什利,似乎感到自己在微笑中起来了。“自然喽!
她们不能嫁给她们的表兄弟,那么,就嫁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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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吧,“旺德夫尔嘀咕道。 他听腻了这个争来争去的问题,便去找福什利,问道:”亲爱的,你见过一个有人爱的女子去当修女的吗?“
他心里烦透了,不等到福什利回答,就低声说道:“喂,明天我们有多少人?……有米尼翁夫妇,斯泰内,你自己,布朗瑟和我……除此以外,到底还有谁?”
“我想还有卡罗利娜……西蒙娜,可能还有加加……到底确切人数有多少,谁也不知道,在这些场合,大家以为来二十人,实际上要来三十人。”
旺德夫尔瞧瞧太太们,突然变了个话题:“这个杜。 荣古瓦太太,十三年前一定很漂亮……那个瘦得可怜的是丝泰勒,将她放在床上,倒是一块好床板!”
他顿了一会,然后又回到第二天吃夜宵的话题上来:“在这些场合,令人扫兴的是,老有那么几个女人……应当有几个新鲜货色才好。你想法子搞一个新的来吧……喂!
我记起来了!我去请那个胖子帮忙,让他把那天晚上被他带到游艺剧院去的那个女人带来。“
他说的胖子就是正在客厅正中间打盹的内务部办公室主任,福什利呆在远处,兴致勃勃地听他们交涉。 旺德夫尔坐在胖子的身边,胖子保持着一副十分庄重的神态,一会儿,他们似乎在一本正经地讨论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就是要明白那个女孩进修道院当修女的真正感情。 随后,旺德夫尔伯爵回来了,他说:“这不可能。他说他发誓她是个正派女人。她肯定不会答应……但是我敢打赌,我曾经见过她在洛尔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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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也经常去洛尔饭店!”福什利笑着低声说道,“那类地方你竟然也敢去?
……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这些可怜虫……“
“哎!我的朋友,什么都应见识见识嘛。”
于是他俩冷冷一笑,眸子里闪闪发光,互相详细地谈起洛尔饭店里的饭菜情形。 让那些手头拮据的小娘儿们被肥胖的洛尔。 彼尔德费尔留在那里就餐,每人只收三法郎。 那可是个偏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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