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与欲-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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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盖十条脑袋也在被外呀。”
“戴着帽子睡。”秃头主任又是哈哈一笑。
这天午,社长作整党报告,要求党内外全体人员参加。我一上午浑身火烧火燎,
不知道是发烧还是激动。因为社长一再说:共产党员是先锋模范,是人民的公仆人民
的勤务员,共产党员吃苦在先享乐在后。又举例XXX副社长,可以享受七十平米,
现在只住六十八平米。XXX副书记,应该居住六十平米,现在只住五十九平米半。
那时候我忽然想起书上电影里屡见不鲜的老革命让房让车的情景,我情不自禁地站起
来说:“哪位丝--党员干部丝--帮帮忙,瓤(让)给我们五个能丝--十平米或
八平米,瓤(让)我们混过这个汗牛(寒流)丝--”你知道我不是故意嘟嘟囔囔含
混不清,我发着烧鼻子不能气而且条鼻涕不停不歇地捣蛋。
那时候身后有好几只手拽我大衣,七八张嘴大声责备:“怎么能这么说!”“怎
么能这么说!”“太不象话了!”“太不象话了!”好象我犯了什么大罪似的。主编
的脸也阴沉沉的。我中午就去了医院。医生不肯给我做脑电图,硬让我去内科看病。
我反复向他解释:学医的姚革告诉过我,联合国卫生组织也治不了病毒。病毒性肝炎,
病毒性艾滋病,还有我这种病毒性感冒。我伤风感冒从不看病。我一定要检查我的脑
子。我坚决不上医生您避重就轻的当。
方生方死山人同志,你给我写了几十字,问我是个什么东西。我扬扬洒洒写了几
千字,我想你看了之后肯定还是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这样,我想我这封信寄给您
也就有点浪费邮票了。再说这封信说了点真话,我怕落到什么人手中。您知道我们出
版社拆他人信件的自由在全世界也是数一数二的。我们编辑部有个喜欢闻手指的老兄,
有回写信给同学,说社领导保守什么的。那信不知怎么就展开在社领导眼前了。天地
良心,社领导人不错,绝对没有打击报复。可全社上下,所有的眼光和嘴巴,弄得那
位老兄背脊骨凉飕飕了几年。我的信也经常有人好心地拆看。我想您是一位隐居深山
的山人,邮递员那类凡夫俗子一定无缘与您想见,于是我的信就会一退退到社领导那
里。您或许会说可以寄挂号信。挂号信就能保险了么?五年前我曾挂号寄给妹妹一套
外国文学丛书,她至今尚未收到。再说我这封信还没写完,尚有爱情,人生,性格什
么的东西都没写,你根本无法全面了解我是个什么东西。今天已经很晚了,我的表虽
然停了,门外那条发情的老狗嗓子已经嘶哑,狗屎一定留了不少。我明天还得上班,
还有大量的群众来稿和您这样的名士的信件没看没回复,他们你们一定都等急了..
啊呀,那条老狗好象蹑手蹑脚下楼了..
十二 疯症
人都蜗牛一样散散拉拉地叭在一屋了。人脸都是红朴朴的,大眼小眼兴奋地闪烁
着转动着。有八个鼻孔忽大忽小,浓浓的白烟气势不凡地腾跃变幻。有近十张嘴开开
合合,青蛙一般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象我脑子里心里时时催
命似的响声:快快快快快快快。
主编终于清清嗓子,亲切地扫视了众人一圈,然后要求大家集思广益,群策群力,
谈谈如何把我们《大众月刊》办成全国第一流的刊物。
“我们已经是第一流的刊物了。”阿鸣象只骄傲的公鸡仰起了脖子。
“现代派。现代派。”老现翘起了拇指。
众人都笑。我们编辑部起码有六个人这么自视不低。我知道主编挺喜欢这个优点。
“嗳嗳,我们去年百分之三十的作品被转载,加上被评论的共占发稿总数的百分
之七十一点六二。XXX认为《天上文学》第一我们第二。XXX认为《月亮》和我
们第一。干嘛干嘛,都是第一流作家说的。又不是我说的。XX说,我们编辑部从主
编到编辑,全国最强。”编辑部上下只有阿鸣一个人熟记刊物的赫赫战果和各地著名
作家的褒誉之词。
主编笑眯了眼说:“那就更上一层楼吧。”
众人变笑眯眼。我们这里历来如此。
主编又说:“大家努力看看不足之处吧。”
象是大晴天突然来了一片乌云,大家全都闭嘴赛哑。我眼前拼命地跳动出刊物中
拙劣的文学,嘴巴便不听话地张开来说:“照顾稿的问题不解决,恐怕很难成为真正
一流的刊物。”
“可以排排哪一些是照顾稿嘛。”主编说。
一阵闷雷从田野上滚滚而过,谁也不会发神经病探出头来。
这时候娅娅在门边露了一下白皙的脸蛋,说:“王主编,宣传部刘副处长来了,
找您。”
“大家畅所欲言,有相记录一下。”主编说完匆忙走了。
“别记了吧,万一搞起运动来。”
“不是说不搞政治运动了么?”
“谁能打包票,前向..”
“主编问起来就说你让别记的。”
“我是为大家好,真是狗咬吕洞宾。”
“我说记归记吧,别写名字就是了。”
我于是不写名字。
“西北那一组散文我看在市刊上发也不够水平。”
“那是没办法的事,在人家那里办笔会,人家忙前忙后,说好了发一级散文的嘛。”
“那组文学青年的稿子,我说也太那个,那个..”
“培养文学青年是我刊的己任。”
“我看关键在本省稿上。去年本省稿发了五分之三,转载的作品只有一篇,外省
稿转载了十七篇次。这比例。”
“可人家本省作者对我们意见大着呢!”
“我们毕竟是本省的刊物么!”
“上回有位作家对主编说,他的稿子寄了二十多个省市自治区六十多家刊物,没
一家帮他印成铅字。他说他不找《大众月刊》找谁。”
“那倒也是,该着他了。”
“谁让刊物办在这个省呢。”
“不也办在地球上么,有本事写高质量的打擂台么!”
“什么叫高质量呀。”
“读了不让人呕吐就行。”
“别寒碜人了。”
“小狗说谎,上期我编那个报告文学时,真吐了。”
“吐就吐吧。人家石里拿出五千元赞助我们呢。”
“不拿那钱天就坍下来么。”
“国家每年就拨两万元。现在纸张、印刷、校对、稿费全都一涨再涨。刊物涨上
去又没人要。现在每本刊物赔两角,每期赔四千元,一年十二期赔四万八千元。不搞
赞助怎么办?”
“不是有文件不许卖版面么?”
“人家厂里发神经送你钱?”
“我看啊,动动脑筋,刊物每本涨三角也有人要。”
我忽然张开嘴巴连珠炮似地说:“神秘女郎于导弹发射之前死于弗洛伊德的浴缸
尼姑思嫁和尚荒淫少林武当域外番僧十八般武艺你死我活末了高僧老道点悟善有善报
恶有恶报大团圆完婚完戏哦还有味精万恶淫字首登徒子好色柳下惠坐怀不乱。”说完
哈哈哈哈大笑不止。
众人都以一种极佩服极惊讶的眼光看我,好半天才张开嘴巴跟着我笑。
“啊哈哈哈哈。”
“哦呵呵呵呵。”
“喔嗬嗒嗒嗒。”
“现代派!现代派!”
“起码能发几十万册!”
“对对,发行也是个问题。”
大家都看小河。小河搞了几年发行,肚皮吃气吃得滚圆,腿肚子细得象是麻杆,
这时候青着脸一声不吭。
“那宣传部还不天天下来开会,忙着写检查吧。”
“嗳,有的刊物就是一边发稿赚钱,一边写检查。反正精神污染那玩艺儿看不见
捞不着说不清,物质文明有房子有汽车有奖金那才是实打实的。”
“这叫唯物主义。物质第一。”
“那不砸了招牌?”
“咳,招牌几钱一斤?”
“就是嘛。前向食堂里把请客吃剩的菜热热当杂烩卖,有人告到报社里。我们社领
导不是说:家丑不必外扬,社里也有党组嘛。这几天正在追查告状的呢。”
“眼下就讲究个向钱看。社里说了,新房子盖好,论功行赏。赚十万元的分大套,
赚八万元的分中套,赚六万的就只好住小套了。六万以下对不起,下回请多赚。”
我大吃一惊。四年前盼分房子,盼到最后说先解决中年知识分子。等了几年,现
在又冒出这么一条。我慌忙问:“谁谁说的。”
“社长。昨天下午你溜哪里去了?”
溜哪里去了?溜哪里去了?我怎么知道昨天我溜哪里去了?滑稽。我脑子里昏沉
沉的什么也想不起来。我四下看看,一张张慷慨激昂的脸放着红红紫紫的异彩,一张
张开开合合的嘴巴,呱呱呱呱呱呱呱,听取哇声一片。
“得了得了,其实我看坏就坏在泡班上。看看人家《钟山》和《雨花》,半班制
就挺棒的,刊物不比咱们差,谁都写个十万八万字一年。稿费千字十七的话,一年一
千七百元哪。”
“就是,坐班效率太低了。”
“不坐班,其他编辑室大眼小眼瞪着哪。”
“你开了先例,吃不了兜着走。”
“就是,半班的活,算全勤还是半勤,奖金恐怕就拿不到了。”
“奖金,什么奖金,还不够买草纸的呢。”
“是啊是啊,我看咱们还是讨论讨论现代派的特色吧。”
“得了吧,现代派先锋派在中国没市场。”
“你说什么是好书你说的好书没人买你说的坏书人民抢着买我不知道是你对还是
人民对我只知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忽然发现是自己的嘴巴在张张合合,
吃了一惊,慌忙伸手捂住。
“张贤亮、蒋子龙、梁晓声、柯云路的读者,远远超过了我们说的‘红队黄队’
的读者。”
“我看发行量下降恐怕是办刊方针的问题。”
“现代派作品发得是多了些。”
“转载和引起评论和得奖的,大多不是新潮小说。”
“我觉得我们倒真有点唐.吉诃德的派头。”
“唐.吉诃德的读者不少。”
“唐.吉诃德又不是现代派。”
“那不见得,唐.吉诃德的精神与索尔.贝娄笔下的一些主人公有相通之处。”
“相通的也不见得就是现代派呀。”
“也不见得就不是呀。”
“索尔.贝娄也不见得就是现代派。”
“也不见得就不是。”
“什么叫现代派,我看你还弄不清呢。”
“我看你也不见得弄得清。”
“别争了别争了,这得听听老现的。”
老现一愣,推推眼镜:“嗳,嗳,这倒是个十三分值得研究的现代派问题。现代
派。现代派。大家议议。议议。”
“哦--”我做出很聪明很会意的样子,点点头说,“我写篇小说,然后反过来
抄,从最后一个字抄到第一个字。小说的名字就叫‘派代现’,这就是现代派了。”
“你这是死搅蛮缠。”
“我这是活学活用。”
“别抬杠了。其实李陀早就写过一篇文章,现代小说不等于现代派。现代派是指
欧美十九世纪后期萌芽的一个文学派别..”
“唉呀呀你别咬文嚼字好不好。你那个现代派谁不知道。我背给你听: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