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鸟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2006[1].08 >

第35部分

2006[1].08-第35部分

小说: 2006[1].08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金水说他目睹了站长赵木祥娶老婆的过程,赵站长犟,硬是将新娘方的习俗破了。事后他说,他牵着马走到镇子外面河套边上时,故意装着崴了脚,才骗得新娘子将他拽上马背的。他说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应该尊重,但他是名军人啊,而结婚那天新娘家里又非得让他穿着军装娶亲,那为了身上这套军装,可就得想想办法了。 
  在金水到大乌苏哨所一年之后,他知道了他们赵站长娶老婆的详情。 
  那时候,赵木祥是哨所里唯一的干部,天气热,有三个兵不知怎么吃东西就中毒了,被送进了乡卫生院,当时值班的女医生叫妤肃虹,后来成了赵木祥的老婆。女医生手脚麻利地给几个人检查,确定是食物中毒后,安排住院输液。急得不成样子的赵站长一边催她,一边骂人。女医生没理他,待将几个战士安顿好了,才将他拽到值班室训了几句,什么“你这领导怎么当的”、“食堂卫生抓得不好”等等难听话一出口,倒把赵站长给震住了。女医生说你嚷嚷什么,要是不抢救及时,你就等着负领导责任吧。女医生最后这一句话把赵站长给吓住了,可不是吗?哪个士兵出了事,他都担当不起,人家父母将孩子交到部队上了,不就是让你拿亲儿子一般对待吗?结果是那个女医生跟他一直忙碌,看护了一天一夜,三个兵才陆续出院。赵站长跟乡干部打听,那女医生叫什么名,说要给她写表扬信,说红纸都买好了。乡干部说叫妤肃虹,并说你还写什么表扬信啊,干脆请人家吃顿饭算了。赵木祥果真在乡政府食堂摆了几个菜,答谢了女医生。席间敬酒的时候,赵木祥说,多亏你了妤医生,我代表全哨所的边防官兵感谢您。没想到俩人一人一瓷碗酒,当的撞了一下后都喝见了底。乡干部说我看你们两个连喝酒都旗鼓相当,还都单身一个,干脆对象得了。当时赵木祥喝多了酒,头有点晕乎,就说对就对,我一个扛枪的还怕她一个拿手术刀的不成?而女医生说,你不怕是不是,那你敢跟我喝对杯酒吗?在鄂温克族你要是跟女人喝了对杯酒就说明定了亲。赵木祥立马就跟女医生喝了。后来俩人结了婚,赵站长才逗老婆说,是上了你的套。女医生其实早就喜欢赵站长了,正找机会托人提亲呢,没想到赵站长却自己送上门去。 
  金水在给柳木的信上说,他的第一个故事讲完了,故事的男主人公是他的领导,女主人公是他们这些兵的嫂子。嫂子就在前几天跟他金水说,要给他介绍一个鄂温克族女孩呢。柳木收到信后,就给金水织了件毛衣寄去了。毛衣里放了个小纸条,写着几个字:跟那个鄂温克女孩约会时千万要穿上,别冻着。 
   
  2.飞鸟和昆虫 
   
  柳木的班级里送进来一个耳朵稍稍失聪的学生,校长说他叫刘浪,是个民工的孩子,民工带家眷来城里盖大楼,因安全措施不力,不慎从楼上掉下来摔成重伤。婆娘得在医院照看病人,小孩就被理亏的包工头花钱托人送进学校来寄读了。 
  柳木给孩子们上的是脚踏风琴课,用音乐带着孩子们像鸟一样地歌唱。 
  可刘浪听不懂,刘浪的耳朵有些失聪,有好多次她都看到孩子们唱歌的时候,刘浪两眼直直地望着窗外的楼群发呆。柳木的心便有了痛感。 
  刘浪是住校生,晚饭后,柳木会带着他去校园的体育场上走,俩人跟姐弟一样。 
  这时候,金水给他来信了,信中正为他讲第二个故事。 
  故事是平淡的。金水在故事中说,站里一个叫顾大新的老兵要复员了,他在大乌苏当了六年兵,是个汽车驾驶员。开哨所里唯一的一台北京吉普车,半月一趟跑县里往回拉给养。临要复员的几天里却给站里交代出一件事来。 
  顾大新是天津人,家住塘沽三井口的小巷里,平时不善言语,主要爱好是抽烟卷,一根接一根地抽,当然他抽的是廉价的纸烟。顾大新当第三年兵的时候,他的小对象来部队上了,刚开始两天,俩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可要走时却吵起架来。顾大新还摔了喝水的杯子。后来大家把那女孩送走后,顾大新才说了打架的原因,那女孩要他年底脱军装复员回家。顾大新说他哪舍得这身军装啊,布料虽简单,就是普通的绿涤卡,可穿上就觉得有种庄重感。顾大新的话把我和站长赵木祥的眼圈说红了。 
  说起来顾大新还是个多面手,既开吉普车,又开哨所里的四轮车。开吉普车是每半个月去县城的大队拉一趟给养,开四轮车是每天都要拉后勤的两个兵去苏嘟噜河西面的两块菜地干农活。 
  大乌苏两面是青山,一面是清冽冽的水,苏嘟噜河的水和黑龙江的水。 
  来大乌苏不能直接坐火车到达,火车道铺到十八站就铺尽了。去大乌苏只好再转乘汽车。兵来了之后想再多走一些地方,却是走不出去的,是汪洋的水将人圈住了,就只好站在水边上揉揉眼睛,品尝一下想家的滋味。两个或三个兵就会自己跟自己说,不想某一个地方和某一个人吧,也不被某一个地方和某一个人想起。自己就是自己的亲人,战友就是战友的亲人。 
  就像老兵顾大新,他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士兵,他闷着头不说话,他抽烟卷抽得牙齿都黄了,他为了一套舍不得脱掉的军装把对象谈崩了,他开吉普车跑几十里路或开四轮车去菜地风里雨里地给大家伙拉回给养和青菜,可临要复员的时候跟站领导交代了一件事情。 
  就是让站长赵木祥或者副站长金水接替他做一件事情。 
  老兵顾大新说其实这事情简单着呢,每两个月帮镇子里孔玉海老汉去县上给在外省一所监狱服刑的儿子寄一百块钱。孔玉海老汉的腿残疾了,在家里靠打制割田的镰刀,等人上门来收购换钱维持生活,老伴又有哮喘病,只好求助于顾大新。 
  站长赵木祥问顾大新是咋知道孔老汉需要帮助的,顾大新说是开车去老人家里给后勤班磨切菜刀时知道的,就将这件事揽了过来,并已经帮着寄了一年多的钱。 
  金水在第二个故事结尾时说,让他和站长赵木祥都没有想到的是,顾大新不仅帮孔老汉夫妇给服刑的儿子寄一百元钱,还每回都多寄上五十元钱。这是顾大新复员走后,站长赵木祥跟新分来的驾驶兵去县上邮局接着往外省那所监狱寄钱时,营业员透露的。营业员说,每次都是那个黑脸的老兵来填汇单,而且每次都是一百五十块,这次怎么就少寄了五十呢?回镇子里去问过孔老汉后才得到了答案,那就是顾大新每一次都从自己的津贴里拿出五十元钱加在了里面,一年零七十天,顾大新就拿出了四百元钱,每月只有一百多元津贴费的一个老兵,四百多元钱让他自己花,是很能派上用场的,他却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需要帮助的正在服刑的年轻人,而且到自己离开部队都没有说一个字。 
  金水跟柳木说,你是个音乐教师,你能用琴声感染你的学生,部队是不是也可以形容成是一所大学校和一座大熔炉,在潜移默化地改造着她垂爱的士兵,顾大新又算不算是一个无声的音符呢? 
  金水在信的末尾说,顾大新算不上是个优秀的士兵,他在刚入伍的时候还和同年兵为争看电视节目打过架呢。 
  金水说大乌苏的秋天过去了,那些个黄瓢虫也都隐匿起来,随着大雪的降临,鸟也飞走了,从此,哨所里的弟兄们开始想念一些人,一些如飞鸟一样飞走的人,他们就是老兵顾大新和比顾大新更老一点的兵。 
   
  3.再向北 
   
  柳木感觉到了从车窗透进来的冷风,火车越往北开车厢里的温度就越低了。 
  有一大半的车窗玻璃都凝上了冰霜,使她根本就看不清外面的景色。 
  柳木不是想看景色,她是想看金水跟她在手机短信里面说的那些个小站的站名。金水说过,你凭窗就能够看到立在站台上那些粉了白漆的站牌上写的站名,诸如大固其固、望月、牙克哈尼,可那是夏天才能够看到的,火车在夏天是能够打开车窗透空气的,而柳木这次去大乌苏则是冬天。 
  柳木便拿出手机给金水发短信。 
  柳木跟金水说火车已行驶了六个小时零九分钟,她该到哪儿了? 
  金水半天才回信说,可能是刚过了小庙台,再往前一点,也就是二十分钟后,就该到呼中了,你的手机也该没信号了。 
  果然二十多分钟后,柳木的手机就没信号了,她干脆关了手机看书。 
  柳木临要出发的前一天,给金水打电话,问需要给他带点什么。金水说哈尔滨的红肠,要秋林的,来十斤。冬姜片两盒。几本杂志,必须买的有《收获》《花城》和《读者》。可买可不买的有《恋爱婚姻家庭》《女友》。再买九顶纯毛线的滑冰帽,要大号的。柳木说颜色呢?金水在电话里喊,问她说什么?柳木说问你帽子的颜色。金水听清了,说蓝色或草绿色都行。 
  两个人已经谈了半年多的恋爱。通信。用手机短信。再就是打电话。柳木每月给金水写两封信。金水回一封,但每封信里都要给柳木讲一个故事。金水的信比柳木每月少一封是有原因的,邮差去送大乌苏的信件报刊,要二十天一趟,这样柳木的信也就两封一起到达。读起来跟一封一样,像电视剧,月初来的是上集,月半来的下集。上下集加起来看倒是过瘾。 
  金水给柳木讲的第三个故事只有一百多个字,他说大乌苏哨所里前两天来了个大校,就是肩上的黄牌是两条红杠的,红杠上缀了四粒银星,大队的领导给哨所里的兵们介绍说是黄副总队长。大校是来看营房的,说哨所的房子该维修了,过了冬就拨款来。大校还顺便看上等兵李景生。你猜大校是李景生的什么人?天老子呀,说出来惊呆了我们,大校竟是上等兵李景生的亲舅舅。 
  金水说,大校走时给李景生一百块钱,还嘱咐他省着点花。李景生来哨所快两年了,没谁提过他是黄副总队长的亲外甥啊,就连他自己都没说过,难怪领导走后,站长赵木祥暗地里骂李景生是个一杠子压不出屁来的闷葫芦,早知道他有这亲戚,那站里哪方面不借点光呀。 
  柳木回信说这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哪是故事,故事讲出来得感人。尤其是军人的故事更得有血有肉,得血气方刚,得惊天地泣鬼神。柳木一连在信中说了三个不算。就不算故事。 
  金水说不算也得算,现在是和平年代,和平年代的军人只有奉献少有牺牲。 
  柳木想起金水走后的又一个周末。 
  她跟同学又一次去那个文化沙龙时,有人问她,跟那个朗诵诗的当兵的还联系吗?柳木理直气壮地说联系啊,正考虑着什么时候结婚呢。大多数人都笑了。有一个跟柳木熟识的女孩说,你会付出代价的。柳木没说什么,她说当兵的没在,我替他表演节目吧。然后柳木就站起身,轻松而舒缓地说:你不被更好地理解,你也不理解得更好,必死性不是死,而是蓬勃的生命。然后她告诉沙龙里的人,这依旧是以色列诗人耶胡达?阿米亥的诗《夏季开始了》。柳木说,这是参加过战争的诗人写的诗,你们认为不好吗? 
火车一直向北,向着边陲小镇大乌苏轰隆隆地行驶,闪亮的车窗内,是一张张安静的面孔,一种祥和而无声的倦气在他们的脸上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