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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过去的大学 作者:钟叔河-第76部分

小说: 过去的大学 作者:钟叔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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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曲。歌词有的用英文唱,有的用中译文唱。中译文都是孔繁霱的作品,他对旧诗很有修养,所以他的译词,既合辙,唱起来也声音谐调。我们有时齐唱,有时四部合唱。合唱的时候,张克忠用童声唱第一高声。孔繁霱唱第二高音,冯文潜唱第一低音,我唱第二低音。我们的乐谱,既不是五线谱,也不是今天常见的用阿拉伯号码的简谱,而是用d、r、m、f、s标音的简谱。我们一共有二十多人。指挥兼教员是孙润生,他是周总理那一班英语教员,是个多面手,他离开南开之后,搞了一个网球拍子和足球的制造厂,这就是今天利生体育用品厂的前身。




黄钰生:早期的南开中学(5)



  以上是我记忆到或者参加过的课外活动。现在看来,我从课外活动中受到的教育,不亚于我从功课中所受到的教育。也可以说,功课是智育,而体育、德育则是通过课外活动来进行的。
  学生生活
  这里回忆的,主要是住校生的生活。一九一五年我那一班毕业时,二十九人之中,二十人住校,九人走读。虽是走读,每天至少也有八九小时和我们住校生在一起,所以谈生活,也包括他们在内。
  衣服春、夏、秋三季一般都是“缸靠”竹布大褂(即长衫),颜色深浅略异,样式基本相同。冬天,颜色较深的布棉袍。也偶有穿丝绸呢绒的,那是极少数,而且看来也不顺眼。也有制服,那是上军操时才穿的,平时很少穿它。上课时必须穿长衣服。走读生早晨进校,住校生星期天出校,也必须穿长衣服;否则,号房刘明老人不允许。只有运动的时候和在自己宿舍的时候,才许穿短衣服。裤子一般是西式的。鞋是皂鞋,穿皮鞋的很少。夏天,有不少的人穿白帆布五眼鞋,我们以羡慕的眼光,见了穿白鞋的人,喊一声“帅”!我是一九一六年到清华之后,才“帅”起来的。帽子,我不记得我那时候戴的是什么样的帽子。同班李氏叔侄,冬天戴瓜皮帽,我们都笑话他们。发式:我的《毕业同班录》的照片,二十八个“平头”,一个葫芦头。一般地说,早期南开中学学生的衣服,是朴素、整洁的。
  伙食住校生都包全伙,就是说一日三餐,一月三十天,都在校吃饭。走读生多数包半伙,每天吃一顿中饭。星期天除外。全伙、半伙都分两级:甲级全伙每月三元多四元光景,乙级二元多不到三元。半伙按比例计算。八人一桌,四个八寸盘,甲级有两个荤菜,乙级一个,馒头、米饭管够。中饭每桌有一位老师。哪位老师在哪一桌吃,不固定。这样做一则是为了便于师生互相认识;二则为了维持礼貌;三则是跟学生吃中饭的老师不用化钱,是一种“福利”。礼貌云云,主要就是不要抢菜,张校长有时也和学生吃中饭。他很策略,提议把四盘菜顺时针方向挪动,为的是不让好菜总在一个人的面前。可是每逢一盘鱼挪动到他的面前时,就不再挪动了。这是同学间相传的笑谈。
  我们的伙食是由一家厨师承包的。学校只供给饭厅、桌凳、水电,其余都由厨师包下来。因为厨师善于经营,学校行政廉洁,管理严格,所以厨师有利可图,我们也吃得满意。管理严格最突出之点,是饭厅不许有苍蝇。知道南开中学当时环境的人,认为这是很难做到的一件事。因为南开中学的后边,就是一个大污水坑,是亿万苍蝇孳生的地方。但是南开中学行政,采取一系列的有效措施——如固定的纱窗、饭厅入口处的暗室——终于克服了困难,做到无蝇饭厅。对厨师也提出严格要求,除了要求饭厅无蝇之外,如果饭菜里有苍蝇就罚他重做一个菜。有时,调皮的同学,从外边抓一个苍蝇扔到菜里,要罚厨房。厨房掌柜的总是小声说:“先生们,我们是血本经营,赔不起呀!”有时也有争执,只好送管理员公断,管理员就秉公办理,好在经过油煎水煮的苍蝇究竟跟刚刚扔进菜里的苍蝇模样不同,该罚就罚,不该罚就不罚。
  管理安排管理好学生的生活,是早期南开中学的一个特点。先说宿舍,以四斋为例,每间寝室四个床位,中间一张带四个抽屉的书桌,桌上悬着一盏有白瓷罩可上可下的电灯(25烛光?),这就是我们起居生活温课的地方。门外墙上挂着四个竹牌,上写学生的姓名,以便“查斋”点名。哪四个人住哪一间,由学校指定,有时也听学生自由结合的意见。原则是:同班同屋;年级相近,寝室相近。
  六点半起床。“堂役”(即校工)摇着小铃,叫醒酣睡的学生。同寝室的人互喊一声,一般都即时起床。七点钟,斋务员来检查宿舍,看有睡懒觉的人没有。也有六点半以前就起床的,那是些到校外开洼去练越野赛跑或者大嗓门练演说、念英语的人。学校六点开大门。到了冬天大考之前,食堂的灯,五点就打开,给学生们温课。起床之后,各人拿着自己的脸盆(薄铁皮压成的,那时还没有搪瓷)、毛巾、肥皂(日光皂,英国进口),有的人还带着牙刷、牙粉(狮子牌,日本进口)到盥洗室去洗面漱口。我不记得盥洗室有太拥挤的情形,大概是叉开了时间的缘故。七点早餐,稀饭、馒头、咸菜。因为定量供应,所以来吃者可以参差不齐。八点上课以前,用功的人,温温课。球迷拿着篮球去“秀”(shoot)它几下,这是我经常干的事。上课了,学生们从寝室拿着要用的书籍纸笔到课室去。上午几乎堂堂都有课,自修堂很少,下午的课,理化实验和作文居多,也有自修课,到了四点,全都到运动场上或者会所去了,开会的开会,写文章的写文章,唱歌的唱歌,演戏的排戏,锻炼田径技能的锻炼田径技能,搞比赛的搞比赛。比赛最热闹,运动场和各会会所满了人,除了病号之外,宿舍里没有人,课室里也是空空的,但不锁门。这是课外活动时间,每天都有。晚饭后,七点上自习班,每个人都到自己寝室的座位上去作功课,很少很少有不作功课的人,因为明天就要交作业,或者提问,或者其他形式的小考。九点半了,但听室外有骆驼铃响,这是校工用一根棍子串一串铁皮夜壶分送到各室去的声响。不久,又听到皮鞋大、不跟脚、鞋后跟有铁掌,铁掌与甬道砖面相碰的塔拉塔拉的声音,这是“华白眼”查斋来了,该熄灯了,果然熄灯了。这是十点整。如果你不睡觉,还说话,就有人敲门,细声说,“该睡觉了。”再过半点钟之后,也许一排宿舍有一两个人偷着到厕所去“开夜车”,因为十点以后,只有厕所有灯光。  




黄钰生:早期的南开中学(6)



  这就是住宿生的一天——满满的一天。如果你把上课当作生活的话,寓教育于生活之中,这是早期南开中学的教育方法。安排管理学生共性的生活,也安排学生个性的生活,有时分别进行,有时同时进行。久不久,学生们都要晒被褥,消灭细菌,籍此也可以检查学生个人生理卫生的情况。又例如,我嘴馋,在校门口的零食摊赊帐买东西吃,孟琴襄老师把我叫到一边去,细声说:“帐要还,别再赊了。”我涨红了脸,照着老师的教导做。孟琴襄和华午晴一样,是南开建校的功臣。他为人憨厚,我们叫他“傻孟”,其实他精明能干。南开中学的体育,后来,全校——中学、大学、女中、小学校舍,室内室外的整齐清洁——包括食堂无苍蝇等事实,足以证明他在这方面的才干和责任心。
  早期南开中学,寓教育于管理生活之中,其所以得法,主要是由于学校负责人——张伯苓、时子周、华午晴、孟琴襄、尹绍荀等人,认得全校的学生,每一个学生,叫得上名字,知道他的功课品行如何。我到南大任职之后,张校长回忆早年的情形,对我说:“我和华先生他们比赛认识学生,后来学生多了,我认不过来了,但是管宿舍的人必须认识他所管宿舍所有的学生。”因为管理学生生活管理得周到,当时社会上,特别是学生家长,称赞南开是个家庭学校,张校长以为这是对南开最恰当、最光荣的称赞,他在修身班多次提起这件事,引为欣慰。
  集体培养集体意识,是早期南开教育的又一个特点。从校舍的建筑和使用,到课程的设施,到课外活动的提倡,到安排管理生活,时时处处都着眼于大小集体意识的培养。大之如国家,小之如一个寝室,都是集体。张伯苓校长到了中年,把他办学的宗旨,概括为“公能”二字,“公”就是为公不为私,“能”就是知识、技能、本领,其中包括为公家办事的能力,组织集体的能力,为集体争荣誉,不为集体贻羞辱的意愿。我们姑且把这叫做集体意识。首先,一个班就是一个集体。早期的南开中学,对于班集体意识是加意培养的。一班的课室,相当稳定。这是全班——包括住校与走读——共同作息的场所。功课在这里上,有些课外活动,在这里作准备,更重要的是:集体生活在这里过,用旧名词说,同学之间的劝善规过,砥砺学行,用新名词说,批评与自我批评,在这里进行。班舆论的威力很大,谁都不敢冒全班之大不韪,做与班誉有损的事。一个人参加全校性的比赛,只是代表他的班去的,胜利了,个人光荣,更重要的是,全班光荣。学校的比赛,许多是班际比赛,不是个人的比赛,奖状、锦旗发给班,不发给个人,个人受到表扬时,总是提某某班某某人。通过这些措施,本来互不相识的四五十个青年,很快就形成一个愈来愈坚强的班集体。  
  除了班集体之外,还有许多跨班的团体——自治励学会、敬业乐群会、三育竞进会、新剧团、唱歌团、广武学会、军乐队、演说会、国文学会、英文学会,等等,都是这样的团体。一个学生,除了参加他的班集体之外,总会参加一个乃至几个跨班级的团体。任何课外活动团体都不参加的游离分子,在早期的南开中学,是很少很少的。学校正是要通过这些团体,培养集体意识,锻炼其成员的组织能力,促进其学业、技艺的成长,这就是张校长提倡课外活动、团体组织的用意。    
  通过校舍范围内的共同生活和学习,在班集体与团体组织的基础之上,包括全校师生员工的校集体,很自然地形成。通过和校外人士的接触,通过校际的比赛,通过种种比较(升学就业,都可以比较),南开的集体意识,很自然地形成。觉得自己是南开的一员而感到自豪,要求自己为南开争光,不为南开丢脸,这就是校集体意识。这个校集体意识,进校不久就开始形成,随着在校时间而与时俱增。离校之后,仍然不减,南开毕业生(很多时候并非毕业生,在南开上过学做过事的就算)到哪里,哪里就有“南开校友会”的组织,这说明校集体意识之旺盛。到了张校长的晚年,“南开校友会”国内大城市都有,甚至于外国也有。
  我的这些话,已经轶出了我回忆的范围,我对于早期南开中学的回忆,可能有溢美之处,趁此,我愿用敬爱的周总理对早期南开中学的评价,作我的结束语。周总理一九五○年视察南开中学时,对学生们说(大意):“我在这里受过资产阶级教育。那时候也只有资产阶级教育。我在这里学了些基础知识。通过课外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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