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孤剑-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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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头丐仙听得眉头一皱,忖道:“照你这么说来,小娃儿一条命,岂不是送在我癞叫化手上?哼!我看只怕未必见得!”
他乃修为精深之人,心中虽然觉得蛮不是意思,但表面仍是不露神色,当下似有意地看了妙手诸葛一眼,道:“癞叫化对医术一道,本是外行,一时计不虑此,铸成大错!但是有你妙手诸葛在此,只要你不存心教我癞化子好看,谅来还不致无法补救吧!”
妙手诸葛闻言微笑说道:“齐兄说那里话来,你我多年旧识,交非泛泛,再说笠翁也不是外人,他的门下,就等于我们的子弟一样,兄弟既然赶巧碰上了这等事情,当然得竭尽绵薄,略效微劳。……”
他微微一顿之后,继续又道:“只是以齐兄指头上毒物的颜色看来,只怕小娃儿受毒已深,能否治得,眼下尚不敢断定,还得检查之后,才能……。”
沧海笠翁师徒情切,一旁听得妙手诸葛“受毒已深”之言,不由心中大急,接道:“既是这等说法,那就请陈大兄赶快动手,替小徒检查伤势吧!”
妙手诸葛神光扫掠众人一眼,再也不说什么,立即卷起衣袖,正待伸手检查伤势,忽然心中一动暗道:
“白头丐仙虽然不以医术名世,但他乃武功精博,阅历丰富之人,一生之中,在江湖上不知见过多少疑难怪症,自己若然稍有不当,势必引起他的怀疑……莫不是他早已对自己存了什么疑念,故意隐住不说,要借此来探探自己的动静不成?”
想到此处,眼角不由斜瞥了白头丐仙一瞬,果见他对自己准备检查伤势的举动,根本漠不注意,炯炯目光,却凝注在他那染有毒色的两个指头上,怔怔出神!
妙手诸葛目睹斯情,已知自己所料不差,不由暗声骂道:“好个狡猾的癞化子,你虽有逼毒探伤之力,只怕你无辨别毒性之能,陈某人今夜要教你能瞧出端倪,我这‘妙手诸葛’四字,便从今以后倒写!”
心念一转,立时放下衣袖,望着沧海笠翁说道:“笠翁,令徒是被内家掌力渗以毒物所伤,齐兄刚才业已说过,当然错不了,既然如此,兄弟以为伤势好查,毒性难辨,眼下之策,还是先行认清毒性再说!”
沧海笠翁见他突然停止检查伤势,以为他有什么困难,但听他把话说完后,觉得所见极是,实乃经验之谈,立即答道:“老朽对小徒伤势,除了心急之外,实在毫无定见,一切全凭陈、齐二兄作主;不管是先行查伤,还是先行验毒,只要能把小徒伤势医好,老朽就感激不尽了!”
沧海笠翁这几句话,说的真情流露,蒲逸凡站在一旁,听得鼻头发酸,心中好生难过,暗想:“要不是自己带着‘玄机遗谱’到此,眼下绝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看来妙手诸葛若仍无法医好渔装少年的伤势,说不得只好等到三更之时,自己合书去换药来医治伤势了!”
忽听白头丐仙说道:“陈大兄弟说的不错,眼下若不先把毒性认清,纵然查出伤势根源,也是不能对症下药!”
说着又把两个带毒的指头,伸到妙手诸葛面前,道:“癞叫化看了半天,确实辨别不出,陈大兄医术一道,举世闻名,生平之中,自然医过不少奇难疑症,见过许多绝毒药物,陈大兄请再仔细看看!”
此番倒是说的由衷之言,是以神情庄重,言词恳切。
妙手诸葛目光锐利,阅人甚多,一见他脸上流露的神情,就知他实在分不出是何种毒物,心想:“只要你认不清毒性,眼下之事就好办。”
当下微微一笑,道:“兄弟虽然浅通歧黄之学,也医过一些疑难杂症,但对各种毒物毒伤,所知极为有限,不过事关笠翁爱徒生死,眼下所有的人,谁有一份力量,谁就该自动拿出来,兄弟虽然不一定有此能力,但也得本诸良心,尽尽人事!”
当下从木榻上拿起油烛,移到白头丐仙伸出的指头跟前,目注神疑,临光细瞧。
这几句话,听得蒲逸凡有如蒙上了一层迷雾,分不清,也猜不透,禁不住暗暗想道:“听他言下之意,似是暗说眼下几人之中,分明有人身怀疗伤之能,却故意不肯出手,但这人又是谁呢?沧海笠翁吧?谊属师徒,情如父子,当然不会;自己对医术一道,完全外行,自无疗伤之能;眼下最值得怀疑的,只有白头丐仙一人,但以他对自己的诸般事来看,却又不似心怀机诈,见死不救之人,那么此人究竟是谁呢?……”
心中疑念一生,万般揣想俱来,脑际忽的掠起一道灵光,如有所悟的忖道:“能当‘妙手诸葛’四字,顾名思义,此人定然满腹经论,胸罗万有,机智谋略,城府极深;而对医术一道,更当是博通岐黄,深谙医理,着手百症消除,功能起死回生,不然这‘妙手诸葛’四字,又从何来?”
想到此处,不由暗自说道:“眼下只你妙手诸葛在此,别人谁也无此能力,你这么无的放矢,故意惹人生疑,我倒非问问你不可!”
他乃毫无城府之人,心中既有所想,口头便要问个明白,当下嘴角微微一撇,正要开口说话,忽见白头丐仙两道隐含深意的神光,电射而来,不觉心头一凛,立时低下头来。
沧海笠翁虽也听出妙手诸葛话中有话,但因心悬爱徒伤势,当下也无暇推想。
屋外冷风呼啸,流声急湍,室内油烛高烧,昏红的光亮,照在几人脸上,各自露出不同的神情……。
沧海笠翁忧形于色,满脸愁苦,显得很是焦急;妙手诸葛手持油烛,瞧着白头丐仙那两个蓝黑色的指头,长眉紧锁,怔怔地出神,似在思索什么难题;白头丐仙那满布污垢的脏脸上,虽然难以看出任何表情,但从他那充满乞待的神光中,也可看出他心情异常沉重;蒲逸凡则是神情流动,仿佛有满肚子心事,无法倾诉似的,但那一双神目中,却又隐蕴着迷惑的光彩;只有那黄郎显得无忧无虑,此刻已靠在壁边沉沉睡去!
几人虽然神情不一,心思也不相同,但有一点却是一样,那就是大都默然不语!
一阵冷风从门口吹进,摇晃着高烧的烛火,烛影摇红,光亮倏暗,了无声息之中,室内显得有点沉闷,冷清,阴森,也略略透出一点紧张!
这样大约过了一盏热茶的工夫,妙手诸葛忽然朗开双眉,高声说道:“齐兄,为了验证眼下的疑难,齐兄可肯帮忙兄弟?”
白头丐仙道:“陈大兄,现在是什么时候?怎的还讲客气!只要癞叫化能派用场,陈大兄只管吩咐,不论水里火里,要饭的决定照做就是!”
妙手诸葛忽然哈哈一声大笑,道:“好!就凭齐兄这几句话,兄弟今夜拼着身受毒伤,也得把小娃所受何毒查出来不可!”
几句说得大家虽然感到惊异,但却都不明究理,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待会兄弟动手之时,各位请把呼吸闭住,齐兄也把右手的经脉,自行运气堵死,并忍受点皮肉之苦,兄弟要……”
白头丐仙闻言看了看他手中的燃烛,又瞧了瞧自己带毒的二指,灵机一动,接道:“陈大兄可是毒性难辨,要用烛火燃烧我带毒的二指,吸人燃烧过的毒气,以己身所受感应,来识别究竟是何种毒物?”
妙手诸葛笑道:“齐兄猜的不错!眼下除此一策,兄弟已脑尽肠枯,再无别法可想,只是齐兄无缘无故地遭受灼烫之痛,兄弟有些……”
白头丐仙朗声笑道:“陈大兄别门缝里瞧人,把我姓齐的看扁了,你妙手诸葛能冒险以身试毒,癞叫化慢说区区皮肉之苦,就是断去二指,又能算得什么?现在就请动手吧!”
二人这番豪气干云的话语,听得蒲逸凡敬意油生,暗中不住地点头,想起适才对妙手诸葛的诸般怀疑,不禁心生愧疚,惶然无已!
沧海笠翁虽然心急爱徒的伤势,但却不愿陈、齐二人为了此事,一个忍受灼伤疼痛,一个以身试毒,当下肃容正声说道:“陈、齐二兄这番盛情,老朽感激不尽,但为了小徒一己的伤势,连带二只身受无妄痛苦,老朽实于心不安,小徒伤势能医则医,万一不能,也只好听天由命……?”
陈、齐二人神色一变,同时应声说道:“笠翁这是那里话,你我相交多年,谊非泛泛,为朋友尚且两肋插刀,何况令徒……”
蒲逸凡一旁插言接道:“笠翁老前辈请不必阻止,陈、齐二位前辈一代宗师,侠骨仁怀,济危救难,乃份所应为之事……”忽然觉得在眼下这等场合,自己一个后生晚辈,实不该从中插嘴,倏然住口不言。
沧海笠翁见大家都是这等说法,知道阻止不了,不由满怀激情地说道:“陈、齐二兄对小徒这番思德,老朽不敢言报,少时小徒醒来之后,叫他弄几样可口小菜,替二位多酌两杯酒,磕几个头吧!”
妙手诸葛望白头丐仙笑了一笑,道:“齐兄,你一生走遍天下,吃尽四方,什么烧鸡熏鸭,蒸鱼炖肉之类,想已吃得有些腻嘴,兄弟现在为你做一味‘生烤龙抓’,待会给你下酒如何?”说笑之间,已将手持油烛,递到了白头丐仙面前。
白头丐仙一向以滑稽梯突名世,此刻却也听得有点还嘴不得,一面把两个带毒指头凑近烛焰,一面神情庄肃地说道:“陈大兄别说笑,癞叫化所受不过一点皮肉之苦,自信尚能忍耐,你却要将毒气吸人体内,这可大意不得,不要弄得病人还没断气,医病的先生倒进了棺材,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哩!”
两个蓝黑的指头,一只高烧的烛火,二者一触之下,只见白头丐仙眉头一皱,立时现出一片痛苦之色,但一瞬之间,又恢复了平静。
但闻一阵“嗤嗤”之声,连续不绝地响起,白头丐仙的二指之上,已燃起了一道蓝色的光焰,火红的烛光辉映之下,有如鬼火一般,给这沉闷冷清的石室之中,频添了几分阴森恐怖气氛!
蒲逸凡紧锁双眉,望着白头丐仙指上的蓝色光焰,暗道:“这种见火即着的毒物,定然性烈无比,那渔装少年受毒已有这么长的时间,想来必已深入内腑,散达全身经脉,在他不能自动运功护穴的情势之下,此刻只怕已离死……”
他暗想未了之间,忽听妙手诸葛高声说道:“现在毒焰已尽,毒烟将起,各位快把呼吸闭住!”
话声刚落,那蓝色光焰果然熄灭,一蓬黑烟,立时从白头丐仙被烧得皮焦肉枯的二指上,徐徐升起,但升起不到五寸高下,便被妙手诸葛以精纯内功听进鼻中,直到黑烟完全吸尽之后,才自盘膝坐在地下……。
沧海笠翁凝神望着白头丐仙烧得焦黑的二指,歉声说道:“齐兄,想不到你我多年不见,今天一见面就遇上这种事情,更想不到为了小徒的伤势,害得你受这种活罪,唉!”
他长叹一声,又道:“不知是谁跟老朽过不去,竟对小徒下这等毒手?”
蒲逸凡耳听沧海笠翁的话语,眼瞧白头丐仙被烧的指头,暗想眼前祸事,全为自己一人所引起,不由心痛如割难受已极!但又不便说出来。
白头丐仙知他乃至情至性之人,怕他一时情激,冲动的语脱口而出,暗中以图示意地看了他一眼,转向沧海笠翁说道:“笠翁,要饭的这点皮肉之苦,算不得什么,不用放在心上;至于何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