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咒人 作者:柳文扬-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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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止是马。”穆哈穆取出了食物和酒袋。在这天寒地冻的蛮荒之处,任何东西在吃到嘴里之前都必须烧煮,连袋里的酒都冻成了冰。
穆哈穆用刀子砍着酒,说:“夜世界的酒鬼们肯定都是些没牙的家伙——牙齿被酒磨光了!”
伯莱拜尔发现了一个令人担心的情况:“我们快没水了。以后怎么办?”他抖着水袋里的一点碎冰块。
穆哈穆愣住了,他挠挠头:“是呀。这鬼地方到处都是冻硬的石头,哪里有水呀?”
方婷说:“肯定有水,不过都冻成冰了。我们往地下挖挖看。”
没有挖地的工具,他们用固定帐篷的大钢钉使劲凿着,挖下一块块冻土。穆哈穆忽然怪笑了一声:“哈!这不是冰吗?方婷,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啊。”
他们凿出大块的冰,放进电锅里烧化煮沸,先给驼马喝了一些。看看它们没事,知道这水是可以吃的。就把水袋再次装满。
等他们吃完东西,前面的车队又动了。
“他们不是死人。”方婷自我安慰着,“他们也需要休息和吃饭。”
“万一只是驼马在吃饲料呢?”穆哈穆说。
方婷打了个冷战,在这种环境里,受过地球上最先进的科学教育的人竟也变成了相信鬼怪的人。
(6)
“估计有三天了。”方婷骑在马上说,“还没看见一条路,没有一个村子。”
穆哈穆说:“这很正常。黑夜人也一样害怕白昼人,他们不愿意在靠近黎明线的地方生活。我们从黎明世界过来的时候,不也经过了大片荒漠吗?”
“他们总要到一个有人的地方的。”伯莱拜尔淡淡地说。这几天,他已适应了夜世界的黑暗寒冷和广阔枯寂,他身心两方面的过人坚韧又展现出来。他不再急于行动,不再惶惑不安了。只是暗暗地提防着看不见的危险,那个偷袭他们的怪人、神裁大法官……
穆哈穆同样沉着老练,他以前所过的动荡生活使他成了个非同一般的枪手、武士和盗贼。现在,在夜世界茫茫的冻土大平原上,他的眼睛象鹰眼一样发着光。
他们一直跟在车队的后面,但不能肯定那些商人是否发现了。这天穆哈穆对方婷说:“他们是活人。”
“什么?”方婷迷惑地说。
“他们也会排泄。”穆哈穆说,“我检查了他们宿营的地方,除了马粪狗粪之外,也有人留下的东西。”
方婷表示恶心地作个鬼脸,但放心多了。伯莱拜尔心中对穆哈穆多了一点佩服,他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密探,竟没想过去检查那些人的宿营地。
“但还有这个。”穆哈穆把用昂贵的黎明世界黄丝绸裹着的东西拿出来。伯莱拜尔看后皱起了眉头。方婷惊呼一声,用手掩住了嘴巴。
那是一只耳朵和两根手指,从人身上掉下来的。
“他们这样折磨那些车夫吗?”方婷不平地说。
“不,”穆哈穆说,“看样子是冻掉的。我听黑夜人说过,在夜世界旅行的人如果没有注意保温,往往会把耳朵冻坏、掉下来。”
“可怕的地方。”伯莱拜尔说。
方婷仍然不解:“冻掉手指的人可能有生命危险的。可他们毫不在意,就这么不停地走。到底为什么?”
“那么多高能储电箱……”穆哈穆思索着,“他们要送到哪儿去呢?”
“前面有个村子!”伯莱拜尔翘首远望着说,“总算能摆脱这些半人半鬼的东西了。”
穆哈穆和方婷也看到前方有一带长长的黑影,几点光芒在那里闪烁,那显然是灯光。他们望到那些大车缓缓蠕动着向村子走去。也许他们并不是要投宿,只因为村子正好在车队前进的路线上,而他们懒得绕行。
“跟上!”穆哈穆低叫,“不必躲躲藏藏的了,跟着他们进村。”
驼马疾驰,离车队和小村越来越近了。眼看大车一辆一辆地消失在长长的石头墙后面,村子里突然“轰”地一下,人声鼎沸,鸡飞狗跳。只见人、马、狗,如同没头苍蝇似地狂奔出来,向广阔的冻原上散开。
“出事了!”穆哈穆叫了一声,拔出枪来,方婷跟在他后面。伯莱拜尔本想说:“我们不该去凑热闹。”但他没来得及开口,只有一起冲进小村。
绕过厚厚的防风墙,小村的五脏六腑袒露在眼前。是个非常简陋的石头屋子组成的群落,中间的道路只是简单地把地面铲平,铺了点硬土。
他们本以为会看见车队在村里杀人劫掠的情景,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刚刚赶得及看到几辆大车稳稳地、缓慢地从村子那边的路口开出去。很明显,车队在村里没有做任何伤害村民的事。
“他们为什么要跑?”方婷迷惑不解地自语。
车队走了,村中空无一人,静如墓地。几盏电灯的光从石屋窗户里射出来,把村里的小路、石墙和房子映得惨白。
他们下了马,走进一间小屋。这儿的人实在是穷,屋里除了床、桌、椅,就没有什么东西了。
“一定是看见了极可怕的东西,才把他们吓成那样。”方婷仍然自言自语着。
穆哈穆说:“到别的房子里瞧瞧,说不定有点收获。”
他们走在村子中央的小道上,两旁的石屋全都是门户大开,村民逃跑时顾不得关门。突然,从一扇窗里飞出个东西,差点砸在穆哈穆头上。他侧身躲开,那东西“啪”地在对面墙上摔破了,是只罐子或碗。
穆哈穆一个箭步窜到这座石屋的门前,这扇门是关着的,他刚想踢门,门自己开了。一把闪亮的刀子劈出来。穆哈穆左手用力一击,把刀打飞。一声惨叫让他们发现,门里的人似乎是个女人。
而且是个老女人。她脸色如同白纸,目光疯狂而散乱,象发高烧的病人。她望着面前这个把她的刀子打掉,把她的手打伤的半秃小老头,好象并不害怕。
穆哈穆倒有点手足无措了,他摸摸头,后退了半步,但拒绝把枪收起来。因为黑夜人,他想,都是很危险的家伙。
方婷首先回过神来,她走上前,用穆哈穆教的夜世界语言说了一句:“你好。你——好!”
老女人身子一颤,仿佛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警惕地把门关剩一条缝,从里面用一只眼睛打量着他们。
方婷笑笑,她能够作出非常动人的笑容,她说:“做生意的。我们,休息!喝水!”
老女人发出一连串急促的问话,谁都没听懂。方婷还是带着笑容说:“我们,做生意!休息,喝水。买水喝,用钱买水。”
穆哈穆轻轻把方婷拉到自己身后,对老女人说:“我们,好人!买卖人!”
老女人仍看着方婷,也许因为她的肤色与黑夜人相似。她慢慢地问:“买卖人?”
方婷点点头。
老女人打个冷战,迟疑着说:“真的,人?你们?不是卡得切卡?”
他们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卡得切卡又是什么?
“真的人?活人?”老女人问。
这问题使门外的三个人感到惊疑万分。她难道无法确定他们是不是活人吗?
“夜世界真邪门!”穆哈穆低声咒骂了一句,对老女人说,“我们,活人!真人!”
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老女人回头说了句什么,那声音又说了一句。老女人把门打开了。
他们把驼马系在门前,走进屋去。只见一个衰老的男人半躺在床上,好象是个瘫子。方婷明白了为什么这两个人没有逃跑。伯莱拜尔却想:“夜世界的男人和女人居然住在一起。”
老女人又关紧了门,屋里暖和多了。老头用手无力地一挥,示意他们坐在桌边。他眨着泛红的、周围糊着粘液的眼睛,问:“做生意?”
穆哈穆点点头,心想:“鬼知道!也许在夜世界点头表示否定!”
“买什么?”老头又问。看来夜世界里点头也是肯定的意思。
“买话。”方婷说。
老头和老太太都露出迷惑的神情,“买……话?”老头重复着。
穆哈穆明白方婷的意思,说:“你们说话,我们,给钱。”
两个老人摇摇头,但不是拒绝,而是不懂。
老头警惕地问:“说什么?”
“说所有。”方婷也不知道自己的语法对不对,边做着手势边说,“所有都说,什么都说。”
老头更加怀疑,他连连摇头,说:“不知道,所有是什么?不说。”
穆哈穆瞪起眼睛,方婷忙用手肘碰碰他,小声说:“我们别吓坏了他。”
穆哈穆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皮袋,老头的小红眼睛立刻盯在他手上。穆哈穆解开袋口的绳子,伸手进去。意味深长地对老头一笑。
老头可怜巴巴地、羞涩地仰脸对他笑着,又把目光盯到他手上。
穆哈穆把手从皮袋里抽出来,捏着拳头,慢慢移到桌子上。老头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的手。拳头张开,十几颗珍珠一齐落在暗旧的石桌面上,发着圆润的莹光滚来滚去。老头和老太太同时低叫了一声。
老头向桌子伸出了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穆哈穆轻轻挡住他的手,说:“说话,给你这个。不说,不给。”
“说话!”老头点着头,“说话!”他对老太太急切地吩咐了一句。老太太起身往外走,穆哈穆用眼睛阻止了她。
“煮热水!热水!你们喝。”老女人连声说。
穆哈穆指指方婷对老头说:“和她说话!”然后站起来,低声嘱咐伯莱拜尔,“你留在这儿,我跟她去。”伯莱拜尔明白,他是怕老太太往水里放点什么东西。毕竟他们身上的钱财已经显露出来,而这对老人非常穷。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夜世界。
穆哈穆跟老太太走出屋去,嘴里说:“帮忙,帮忙。”
过了半个时辰,他们又回来了。不仅端了水来,还有热的食物。穆哈穆把东西都摆在桌子上,他看见方婷正全神贯注地听老头说话,不时自己也说几句。伯莱拜尔满怀惊讶地看着她,显然,方婷令他大吃一惊。
穆哈穆说:“喝水,吃东西啦!”伯莱拜尔举手止住他,又指指方婷,眼里露出不胜诧异和佩服之意。
方婷仿佛已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也看不见别的东西了。她完全沉浸在与老头的对话里,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穆哈穆坐下倾听着,他发现方婷和老头说的话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原来教过的范围,连他也听不懂几句了。他面带微笑凝望着方婷,心里充满了骄傲和爱怜。
对话进行了很久,最后老头疲倦地打起哈欠来。方婷转头向穆哈穆说:“有些收获,把答应他的东西给他吧。可怜的老家伙一直在问我:‘珍珠是真的?’”
穆哈穆一笑,把珍珠扔在床上。老头双手把它们捧起来,凑到眼前细看。老太太也坐在床边。他们将珍珠一颗一颗地对着灯光照,又用牙齿轻轻地啃咬,最后都笑起来。
老头用一只旧皮包裹好了珍珠,对穆哈穆说:“好人!”又指指方婷,“她,了不起的。”
“了不起的。”穆哈穆含笑看看方婷,同意他的话。
“吃点东西吧,”他说,“我和老太太一起做的,保证没问题。”
“这味道多象罐焖小牛肉啊。”方婷叹道,“好久没吃过的家乡菜!”
“跟他们买一大包带走!”穆哈穆说,“可怜的小姑娘。”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