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咒人 作者:柳文扬-第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首席长老却问道:“而你们的行星,是——是转动得比较快的?”
方婷点头:“我们的地球上,昼夜交替。所有人都能享受到白昼的温暖和夜晚的宁静。”
长老缓缓踱步,若有所思,静默的人们用目光追随着他。大厅内寂然无声。
最后,大长老转向方婷道:“我们的教旨是:不论白昼人和黑夜人,都是兄弟,都有权得到光明。你用什么办法能转动我们的行星呢?”
“我没有这种能力。”方婷说。
一阵难堪的沉默。
方婷说:“星球虽然无法转动,人却是可以转动的呀。”
“人可以转动?”大家吃惊地低语,品味着这句话的意思。
“听证”似乎告一段落了。人们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或与旁边的人私语,或沉浸在深深的思索中。他们已预感到,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将被载入史册,成为某种重大变革的起始标志。
几位长老凑在一起,小声谈论了几句。方婷远远地望着他们,这是决定自己命运的一刻,她也不由得有点紧张。虽然作为一个地球人,她一直带着些微的优越感与游戏感面对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事。
首席长老离开他的兄弟们,缓缓走过来。他的面色是凝重的,使方婷略觉不安。他来到近前,温和而庄重地对方婷说:“长老们都认为,你的话好象很有道理,但又使人不安。大家希望暂时不放你走。我要和兄弟们慎重地考虑一下,再决定是请你上圣坛宣教,还是把你套上铁锁,关进黑牢里。”
(12)
方婷想说什么,但她知道现在说任何话都是无用的。至少目前她可以休息一会儿了。首席长老似乎有些歉疚,欲言又止。研修长老不停地侧头往这边瞧,他有不少问题还想听方婷解说。
突然,大厅中响起“哐当”一声,人们举目四顾,寻找声音的来源。
声音发自长老们的座席后面,有一块地板被人从下面掀开了,露出一个洞口。
卫士们的目光和枪口马上都对准了那个洞。
先是两只手,然后是一个头,伸了出来。洞里有人,他为了表示自己并无恶意,高高举起双手,缓慢地站起身来。
方婷猛地想起穆哈穆临别时对她悄悄说过的话。这个疯子!他不会真干了吧?
卫兵小心地端着枪,走近洞口,把那个人围在中间。现在长老们没有危险了。书记员建议他们先出去,但利亚多说:“不,我要听听这个人想说什么。他冒着被判渎圣罪的大险到这里来,想必有些非比寻常的事情要做。”
那个人在卫士们围成的人墙中间跪下了:“至高无上的长老们!”他大声说,“我来向你们报告一件罪行。为了保证你们不被冒犯,也为拯救自己的灵魂,我背叛了我的主人。”
“带他过来!”利亚多说。
那个人被带过来,跪在长老们脚下。他吻了利亚多的鞋子。
“说吧。”利亚多吩咐道。
那个人说:“我的主人命令我从这条暗道里爬过来,把一种迷药烟雾放进大厅。当大厅里的人都昏睡过去时,我就去通知其他仆人,把那个叫方婷的女人从暗道里带走。”
“你的主人?就是给我们提供房屋的穆哈穆吗?”
“就是他。”
方婷手心里沁出了汗水。她开始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痛恨叛徒。这仆人真该死!
利亚多大声说:“好!我答应住在这里正是为了考验他对神的忠诚!”他看一眼匍匐在地的仆人,“你的灵魂还没有完全丧失。”
方婷对首席长老说:“这件事完全是因为我。而且,即使他们真做出来,也并没威胁到长老们的安全。所以我请您放过穆哈穆吧。”
“你们是串通好的吗?”利亚多接过话头问道。
“我从来不和任何人串通什么!”方婷说,“你们的教义里难道没有‘宽厚’,没有‘仁慈’或者‘爱’吗?”
首席长老说:“穆哈穆没有犯死罪。但他确实冒犯了太阳教的尊严。先把他关押起来吧。”
方婷和利亚多对此都不满意。但卫士们已经行动起来,去执行首席长老的命令了。
七 黑暗之王们
(1)
藻茶不很合地球人的口味,但有股使人心定神安的清香。方婷慢慢啜饮着穆哈穆家的上等好茶,心里猜度着:六个长老为什么突然不带随从来到她的囚禁处。
首席长老和缓地发言:“你对太阳教其实是有功的。经过讨论,连利亚多兄弟也同意了这点。”他看看利亚多,“暂时不放你走,是因为每次大的变革总要给下面的人以反应的时间。他们受不了太快、太猛烈的变化。”
“穆哈穆呢?”方婷问,“你们准备让他作一个牺牲品吗?”
利亚多说:“他的行为不端,应该接受教训。”
“这里不会有牺牲品的。”首席长老让方婷放心,“你不是,穆哈穆也不是。实际上,太阳教对这个时刻等待已久了。”
“什么?”方婷不懂。
首席长老说:“你还不清楚我们的教义。太阳教自古以来就是整个世界的精神支柱,白昼人对拥有阳光深感骄傲,认为世上的一切有福之事都来源于太阳。教义是如此解释世界上的昼、夜之分的:大地向四面八方平坦地延伸,白昼世界处在大地的中央。太阳正好悬挂在白昼世界上方,它的光芒直接倾泻在这里。而夜世界是大地边缘的蛮荒地带,黑夜人因为本身的罪孽,遭神惩罚,被遗弃在那边。神的咒语使白昼世界外缘隆起了山脉,遮住阳光,把罪人们置于永恒的黑暗里。一直要等到有救世主从天而降,解开咒语,这惩罚才能结束。人们对此深信不移。太阳教不仅是人类的精神支柱,而且从来都是向俗世传播知识的神圣源泉。但是,”他看看其他长老们,沉重地说,“白昼世界的科学在不断进步,有些成果早已威胁到太阳教在知识上的权威性。”
“等等。”利亚多说,“我们来之前没有商量过是否把这也告诉她呀。”
“不推心置腹,怎么能取得别人的信任呢?”首席长老说。
研修长老也说:“这本来就是实情。有时侯连我都觉得科学家们讲的比经书上写的有道理。太阳教应该永远跟随真理。”
“从世俗些的角度看,变革也是必要的。”训课长老以惯常的深刻目光看着方婷,“人都是有理智的,他们会悄悄地用自己的头脑分析:在某个问题上是长老会有理,还是科学家有理。我们必须掌握最新的、正确的知识,以保持民众对教会的信心。”
“其实二十年前已有人提出关于球状大地的猜想,那个人被上届长老会秘密处死了。”首席长老黯然说。
方婷想:“已有人作了这个世界的布鲁诺。”
“有一必有二。”首席长老说,“所以,最明智的办法是由我们来证实这个猜想,修改太阳教的经书。这会引起世界范围内的一系列变革,但那是必需的。”
“现在你明白了我们为什么不判你的刑。”利亚多说。
方婷直盯着他:“我本来也没有任何罪过!不判刑并不是你们的恩惠。”
利亚多没有生气,他对长老会作出的决定永远是拥护的。他甚至微笑了一下,说:“你知道吗?从某种意义上看,你的存在对我们的世界来讲就是罪过。”
方婷不得不同意他这句话。
过了一阵,她问:“你们准备把我怎么办?一直关下去?或者让我当一次圣女,给大家讲讲大地跟太阳的事?”
首席长老说:“不会一直关着你的,我先对你表示歉意。我们都偏向后一种办法,请你把关于太阳、大地和其他一些有关连的知识当众宣讲,或者更好的是用经书的形式写下来。”
“立刻吗?”
“不是立刻。现在我们要放你离开这里,等你找到你的空间船、或者其他能确实证明你的身份的东西之后,再回来宣教。”
“我的空间船很可能落在了夜世界。我对那里一点也不了解。”方婷说。
训课长老说:“我们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很遗憾不能帮你的忙。一是因为我们自己对夜世界也毫无了解;二是受教规所限……”
“你得自己去,”利亚多说,“尽快找到空间船。”
“我们让伯莱拜尔跟你去吧,”首席长老提议,“他是政府安全局的密探,能帮你应付各种危险情况。”
“为什么不让穆哈穆去?”方婷灵机一动,“要说了解黑夜人的话,你们再也没有比黎明人更好的选择了。穆哈穆也许跟黑夜人作过生意!”
“的确,他曾经与黑夜人有过来往。但他这个人不可靠,他会找一切机会拉你逃跑的。”利亚多说。
“伯莱拜尔就可靠吗?”方婷反问,“他的上司严令他把我带回去,你觉得让他跟我一起走就能放心么?”
“他是一个白昼人,”训课长老说,“你还不知道白昼人对教会的忠诚。”
“况且,留下穆哈穆对你也是个约束。”利亚多说。
“这话蠢透了!”方婷气愤地说,“他和我有什么关系?留下他对我没有任何约束力。我有更强大的约束,比这个有效得多。”
“你说说看?”利亚多说。他现在显得很沉稳,毫不动气。方婷想,他在“听证”时表现出的暴躁脾气恐怕是作给大家看的。
她说:“我们空间旅行者有严格的纪律,其中一条叫做‘旁观准则’。大意是:对一个陌生的世界,尤其是有智慧人类的文明世界,只许旁观,不准介入。”
“怪纪律!”利亚多评论道。
“这纪律是很有道理的。”训课长老说。首席长老也若有所思地点头。
方婷说:“我现在已经被迫介入了你们的世界。只能尽力去弥补错误,让我的介入不要造成太大、太剧烈的变动。你们刚才提到的办法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途径。它能使变化以较缓和、较平稳的形式发生。所以我的目的与你们是一致的!我会自觉自愿地按你们的要求做!”
几个长老互相对视了一眼,利亚多说:“我们还是不能放穆哈穆。他的行为确实冒犯了宗教的尊严,所以,是否给他以相应的惩罚同样关系到长老会的权威。你应该明白。”
“不过我们让你放心,”首席长老说,“穆哈穆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这是什么意思?”方婷说,“没有生命危险,但永远失去了自由?或者失去眼睛、手和脚?”
“你想得太多了。”训课长老说。
利亚多说:“其实这完全与你无关。你的‘旁观准则’难道允许你干涉一个世界的内政吗?”
“这已经不是‘旁观准则’说得清的事了。”方婷说,“穆哈穆是因为我才违犯教规的。我愿意替他赎罪。”
“好,”训课长老说,“你找回空间船,穆哈穆就恢复自由。”
“如果空间船坠毁了呢?”
首席长老说:“我一直想问你:如果空间船坠毁了,你是否失去了所有返回故乡的希望?”
“是的。”方婷说,“你们整个世界的力量也不可能造出一艘空间船。”
“那么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好了!”研修长老说,“我们修改教规,在长老会里增加一位女长老。”
利亚多看了研修长老一眼,显然认为他的话纯属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