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帕红了-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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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在哪里?你们并没有征求我的意见。”
“我在楼梯下面抓到了小白。我有权利任意处置。”
“我安葬了小白。”
“昨天,我和我的表弟安葬的。”
“小白患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它需要安静,你们不能移葬。”
“你移一次,我们移一次。”
“小白是一条生命!”
“小白不是你的布娃娃。”
“你们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就是因为尊重你,所以没有更换玻璃盒子。”
巴第抬起头,“还有你的指甲,你的头发和一包白色绒毛。”
“你们简直就是强盗,野兽,你们不可……理喻。”
“你生气的样子,很像一个乖孩子。”
“我讨厌你的武断。你的自以为是。你的无知。你的轻佻。”
“歇斯底里是你的自由,可是,现在我的耳朵讨厌你没有品位的尖叫。”
“够了。”
“我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你告诉我,现在我不是女人,不是你的妈妈。”
“别坐在地上,你会着凉。”
苏三逸轻轻地抽出挂在梳子上的一根头发,“我找到我的头发了,儿子,我还有头发!”
幸福西红柿搀扶起苏三逸,“走廊有风。”
“我难受,我非常难受,没有人在乎我……
“儿子,你也嫌弃妈妈了。
“……你也要离开妈妈吗?别的女人要把你夺走。我憎恨别的女人……不要夺走你!”
苏三逸跌跌撞撞地走到幸福西红柿的橡木书柜旁边,伸手抓起瓷花瓶,又返回到走廊,高高地举起虚弱的胳膊,再次把瓷花瓶抛摔到地板上。
歇斯底里的碎裂声回荡在榆树枝桠上、青灰瓦檐上、幸福西红柿颓丧的胸腔里……在斑驳的地板上,一块块刺眼的白色陶瓷碎片绝望地沉默无语……
“没有人再夺走我的儿子……谁都不可能夺走你了!”
幸福西红柿冷漠地盯住散落的白瓷片,倔强的眼睛里面再次浮显无菌托盘上的部分生殖器官切片……似乎清晰地看见自己以往的恋情被硬生生地摔扯。
微醉的粉红杜鹃爬起来,袒裸着上半身,替换了一件粉红半袖高领衣。
“飞翔的鼯鼠准备冲向梦寐以求的刽子手。”
“不解风情。”
“你这种怪异的人绝对不可能‘风花雪月’。”
“我不必向你说明什么,活着本身就没有什么需要解释。就是不能亏待了自己,知冷知热穿棉袄。”
“不穿乳罩,解放乳房,这是时尚打扮。”
“什么是时尚……现在流行禽流感,你也跟风吹捧吗?”
“我没有这种低级的想法。”燕衔泥巴走到长腿女子面前,抬起下巴,“看这么一张纯净的脸,不说实话,我很难受,问题的关键在于你天生长一只厉害的眼睛已经足够,又多长出另外一只就不可爱了,让我非常难受……我只是想说因为我是女人,他爱的是我的性别,是出于男人对女性本能的爱慕与占有。”
“你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羞耻。”
燕衔泥巴回转身,打开画架子,翻找那幅得意作品——幸福西红柿的水墨画,然后,猖狂地弹跳到自己的床上,撕开双面胶条,没有丝毫理所应当愧疚地粘贴在白色墙壁上。
“看见了吗……睁开你的两只眼睛,仔细看!”
长腿女子舒缓地走过去,在一米之外,想象自己伫立在中国美术馆画廊,观摩正在被粘贴的画。
“把你铁青的脸蛋转过来。看着我。”
“干什么?”
“你给我……转过来!”
长腿女子随意地抓起一本书,以一定的弧度抛扔过去,像手风琴一样张开的书页划擦过燕衔泥巴的头顶,砸向了墙壁。
燕衔泥巴缓缓地回转身,坐在床边,“表达激动的方式并不是这样极端。”
“难道你对自己的行为一点都不感到羞耻吗?你都干了些什么?”
“你不要假装看不见我的所作所为。”
“你假装什么都不在乎。你已经贩卖了……你的处女膜,你的宫颈已经糜烂,你正在腐烂,发出恶臭……你这种恬不知耻的人。”
“跟你无关。”燕衔泥巴抡起的巴掌击打到长腿女子的左耳朵上,“我再说一遍,跟你无关。”
长腿女子抬起敏捷的右脚,踢向燕衔泥巴的下腹部,果盘里的西瓜瓣像怀着仇恨弹射出去的利箭一样飞到天花板,又跌落到这张与那张床,以及地板上,所飞之处开满了簇簇红花。
乱挥的手指半癫狂地撕扯嘴巴与头发,撕扭在一起的身体翻滚到地板上。长腿女子用拇指与食指夹拧、揪扯、揉搓燕衔泥巴的上眼皮。
“你们干什么?松开。松开。”粉红杜鹃踩踏到一块西瓜皮,摔倒在果盘上,“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们这么打架的。”
燕衔泥巴的眼睛一阵紧似一阵地灼痛,世界变成了浅绿、橄榄黄、一片黑色中针尖大小的蓝光一闪一闪、明黄、又显现白色的蝙蝠图案、明黄、浓得化不开的红色、一片红……视野中有小圆圈晃动,时而闪现,时而消无……很多小水珠一样的漂浮物在眼睛里面晃动,又感觉烟柱状的粉尘在旋转着晃动。
“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
粉红杜鹃掀开油毡布,抬起滑翔机,慢慢地展开折叠机翼,踮起脚尖,快速地跃下去,机翼表面上的改性纳米氟涂料闪着光亮。
“我是一盆火炭,你们是一碗碗白开水,天空是男人的女人,男人都在女人的眼皮下……你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长腿女子捋一捋头发,走进厨房,拎出可口可乐2L桶装塑料瓶,拧开红色瓶盖,放肆地往水墨画上喷洒吱吱作响的褐色液体,“男人把你当成呼之则来挥之则滚的美国式应召女郎,用现代带有鄙夷含义的叫法就是恬不知耻的下贱妓女。”
“你这个疯子,你毁了我的画。”
第十四章 真实在恍惚中
穿布衣的服务生左手握住常温的酒瓶,右手攥住一个小型开瓶器,开启了一瓶纯生啤酒。冒着泡沫的澄黄液体缓缓地流入圆筒酒杯里,发出令人愉悦的咝咝声。
长腿女子听到这种咝咝的声音,就好像真实地看见一种机灵的生物闪电般划破天空急速地飞过去,惊慌地拍动的翅膀与空气发生了亲密摩擦,诸如一群夜行小蝙蝠,或者是,一只勇敢的飞蛾。
长腿女子两只弯曲的胳膊交叠着扶撑在木制方桌上,略抬起微尖的下巴,注视从杯底直线上升的一排气流,以及附着在杯壁上的诸多小泡,怅惘的眼睛不自觉地模糊不清了。她前所未有地深信自己已经痊愈了,并且忘记爱是什么颜色的时候,敏感的反应却难以忍受地被人觉察出来。内心的疼痛被人觉察出来,她感到麻木,更加恍惚,以及无抵抗力。
长腿女子恍恍惚惚地喝着北京纯生啤酒,常温的液体从腥红的舌头上吞向食道。她身不由己地冲破了味觉的单一性,品尝着令人瞠目结舌的苦与涩。
“我看到了自己的状态……我正在清醒,一劳永逸地走向清醒。”长腿女子俯视漂浮在透明玻璃里面的泡沫,渴望在它消无之前,吞进自己的体内,把它的营养元素注入到密密麻麻地分布于四肢与脑颅的血管当中,更新自己,刷新自己,获得一次永恒的重生。她需要忘记曾经许下的诺言,曾经愿意为一位大男孩,一位男子孕育孩子的诺言,假如他可以称为男子的话。
长腿女子举起酒杯,穿越透明玻璃,继续凝视澄黄的液体。她回想不起幸福西红柿身体的具体高度,或许她从来不曾知道他的具体高度,从来不曾与他熟识。随着凝聚的深入,她变成一滴滴的液体沉没到另一种意念的隧道之中,似乎找到了生命壮丽的出口,“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活着,正在死去,或者是,已经死亡了。”她嘴角四周的轮匝肌机械地抽动起来,嘴唇向旁边歪斜着张开了。
“我忘记在什么地方读过一句话:一个没有个性的人对一个有个性的人的影响。
“为什么陌生的……我的头顶上有一个长着很多眼睛的上帝在指使。
“这个世界存在上帝吗?我信仰无所不在……别吵闹。
“……我更不会相信我的情绪是最真实的。
“我想我还不够颓废,假如我已经颓废了,就不会这么忧伤。颓废就是先有物质与文化的底子,在这底子里沉溺,养成敏感乃至大废不起,精致到欲语无言。我告诉你,这是别人对颓废的一种诠释。
“我是一片荒芜,因为我希望我是一处花园。”
玻璃女孩坐在粉红杜鹃的身后,抓起最后一缕头发,又编织成细小麻花辫子。
长腿女子晃晃悠悠地举起左手,欲伸开手指,胳膊就像被子弹击中的飞禽一样划出一道弧线垂落下去,她又试图举起来,“老师,我渴。”
“刚、刚才你、你举、错、错手了。”
“没错,我举的是……举右手。”
“从、从来没、没见过、她、她喝酒。”
“第一次就喝成这样。”玻璃女孩缓缓地扭转身体,一丝不苟地看穿了醉醺醺的长腿女子不可思议的情绪。
长腿女子又晃晃悠悠地转过身,爬上了自己的床,头发搭在沉默的床栏杆上。在她迷醉的眼睛里,天花板上的钨丝灯管,简易衣柜,以及粉红杜鹃的麻花辫子像荡起的秋千一样晃来晃去。
“我的世界开始摇晃……还是晃荡……自然界的礼物,我是……一种礼物!
“……可以忽视的礼物……”
长腿女子慢慢地闭合了眼睛,混沌的思绪在舒缓地消展,悄悄地远离她。正当相信思绪在离她远去的时候,她正在处于即将轰塌与崩溃的边界,一些应当遗忘的记忆像肆虐的洪潮席卷而来。她不可阻挡地晕眩起来,被不规则的浪潮粗暴地掀托到记忆的顶端。
张牙舞爪地斜冲出来的卡车已然用鲜红的汁液浸染了长腿女子慌张的瞳孔,她适时地抓住一双充满力量的手……她丧失了听力,失去了敏感的触觉,她依稀被凉风弄疼了耳膜……雨水从榆树梢上滴落到她光滑的指甲上,她与小伙伴嬉戏……她在锻炼娇嫩的身体,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同时,她看见碎花玻璃上影影绰绰的水帘,地毯上的睡莲在绽放着最细致的生命……她变成生命中渴望的荷花在绽放着……浴缸里波动的水诱引她沉入最远古的海底,一沉一浮……在一沉一浮中,她快乐地体味美妙的幸福……
长腿女子在这种愉悦与幸福的浮荡中,慢慢地平稳,冷漠,沉溺。她滑向了一个怪异的梦境。
第一幕:在半空中,幸福西红柿从肩膀上卸下短藤条,干芦苇,以及盛满黏土的旧瓦钵,气喘吁吁地拼搭房舍,同时,动用的诸多穿蓝色制服的搬运工人接连不断地运载刨剥齐整的窄木板,齐心合力地用五十六块长方形红砖垒砌了一张有凹槽的简易床。
第二幕:长腿女子搭了一个云梯,一步一步爬上去,惊慌的身体在软软的梯子上摇摇晃晃。当她低下头的时候,更加惊愕地看见云梯奇怪地与她一起上升,地面上并没有一辆完成运送任务准备离开现场的轮式装甲车,于是,她伸手抓住了一片碰巧从身边飘过去的云朵。
幸福西红柿站在云端上,一只手扶住门框,接迎诚惶诚恐地抵达的长腿女子,他把她放进了简易床的凹槽里面。
“我是等待马匹啮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