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拉塞尔_孙维梓_译] 奇妙的大风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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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复制。请注意,它记录了地球上所有的,曾发生在某个时刻内可见的材料。”
“这就是钥匙,”他朝风琴方向点了点头,“它能够打开范艾伦带区的宝库。风琴,它带给你们的不是音乐,而是历史和经历……它把地球的过去演奏成一部辉煌灿烂、无休无止的交响乐。”
地下室里笼罩着沉默,只有发电机的隆隆声在破坏这种寂静。最后迈克神父问:
“你所能回顾的过去有多久远?”
“我可以回溯到带区刚形成的时期。实质上,可以一直看到洪荒时代,举例说……”
他张罗一阵子开关和按钮,屏幕上却出现了现场的全体人员,但大家身穿黑色丧服,沉痛地坐在楼上的房间里。
“这是给杰玛送葬的那一天!”迈克神父脱口惊呼。
费尔伯格尴尬地微微颔首:
“这不是我想给你们看的那一幕,但仪器经常会自动再现不久前在这所房子里所发生的情景,而比较难以看到遥远的过去……哈,看哪!”
屏幕上一幕接着一幕闪现出潮湿的、无法通行的热带森林,到处升腾起浓稠的恶烟瘴气,有的地方还在喷射一股股的毒汁。灌木丛后出现了庞大的野兽,它的头部很象蜥蜴,配有长长的蛇颈,使它,轻而易举地吃到树上的绿色嫩芽。它的躯体赛过小山,长尾直拖地面。
“恐龙在进早餐。”费尔伯格微笑着说。
图像又在抖动,变暗并消失了。
“仪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稳定性,”教授低声说,“图像常会任意出现或消失。”
“费尔伯格,怎么样?能看到莎士比亚吗?例如,他正在排练新剧《仲夏夜之梦》?”
“我见过莎士比亚,”教授答说,“你也会见到的。你,韦斯,能见到贝多芬;而你,坦普尔,能见到米开朗基诺,在西斯廷礼拜堂里画着壁画。不过今天不行,仪器很快就会过热,需要休息,我不得不关闭它。明天……”
“马尔库斯,等一等,”迈克神父央求地望着费尔伯格,“在你还没关掉前,能否再放一点……”
费尔伯格犹疑不决,最后他说:
“当然可以。”
他又转向了键盘,几秒钟后在屏幕上出现了清晰的图像。他们看见了在阴暗天空下的人群,三根十字架上各钉上一个垂死的人,费尔伯格扳动了一个开关,于是中间的柱子逐渐移近放大,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迈克神父惊愕欲绝,浑身发抖,他跪在地上,牙齿打颤:
“这是耶稣!”他喃喃自语,图像跳动一阵又消失了。
迈克神父从地上站起身来,勉强清清嗓子,他说话的声调结结巴巴:
“依我看,马尔库斯,这架风琴,这个大怪物,它简直能给我们看到一切,只要是在地球上发生过的事情,是吗?”
费尔伯格点点头。神父又问:
“它甚至能看到密室里面?”
“是的,光线能穿透所有各处,没东西能阻拦它。”
“你甚至可以为我们展示,例如乔治·华盛顿和他妻子玛莎生活中的任一时刻吗?”
“这并没困难。”
“那么你就应该问问自己。马尔库斯,你、我或任何人是否有权利去窥视华盛顿和他妻子的隐私?”
费尔伯格皱起眉头。
“我似乎懂了,迈克,不过……”
神父打断他说:
“现在我们对侵犯他人隐私权的事情听到或谈论的很多。如果这架风琴落到一双肮脏的手中,被用来对别人的私生活进行粗暴干涉呢?这下流家伙可以任意窥视伟人或凡人,活人或死人,偷看他们的卧室或浴室……”
“您或许是正确的,神父,”哈斯克尔开腔说,“但是——”
“说到浴室,浴室恰好就来了。”韦斯指着屏幕插进来说。
大家抬眼望去,费尔伯格也忘记去关掉风琴,屏幕上呈现出费尔伯格家中的浴室:浴缸里端坐着一位灰白头发的妇女——她正是杰玛——费尔伯格的妻子。
“快关掉,马尔库斯。”迈克神父轻声说。
费尔伯格向风琴走了过去。
“别动,”格莱涅尔抓住了教授的手,“这个应当看一下。”
哈斯克尔震怒不止。
“听着,格莱涅尔,你还算是人吗……”
“闭嘴,好好看着,您难道忘记杰玛是怎么死于非命的吗?”
在屏幕上费尔伯格进入了浴室,逗留在浴缸旁。客人们惊骇万分地瞧见他如何将妻子的头揿入水中,直到水面不再出现气泡。杰玛没有挣扎反抗,时间似乎在凝固,然后屏幕上的费尔伯格伸直身子退出了浴室。
屏幕阴暗下来。
眼前的费尔伯格面如死灰,象风中残烛一般,他从风琴那儿步步倒退。
是迈克神父第一个恢复了自制:
“愿主原谅你,马尔库斯。”
坦普尔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号叫:
“这是为什么?”
费尔伯格的个子显得更为矮小,他站在地下室的中央神情黯然,不知所措,无地自容。朋友们的脸上全都写着鄙视和斥责。
韦斯重复坦普尔的问题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马尔库斯?”
寂静笼罩了好几分钟。
“这一切全是为了钱!明白吗?”费尔伯格的声音细如游丝,“我们即将大功告成……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但是钱用完了。我们没法再拖下去,我已年过七十,杰玛也有六十八岁,余日无多。于是她想起了自己的保险赔偿金,两万元!用来完成工作是绰绰有余了。她说:‘我已经老啦,马尔库斯,让我来承受这个罪恶吧。为了你,为了我们,也为了我们共同的成果,但我无法同意她的意见。”
费尔伯格转向神父:
“但愿您能理解,我怎么能让她去承当这件事,呃?要知道自杀——是连上帝也不能赦免的罪恶!于是我决定让我自己来承担。”
他用双手捂住了脸,干瘪的身体摇晃抽搐,最后他放下了手,嘴里叽里咕噜,净是些莫名其妙的话语,模样形如恶鬼缠身。他指着屏幕,声音突然尖利,叫嚷说这台机器就是魔鬼,他说魔鬼在笑,键盘就是魔鬼的牙齿……说魔鬼以神圣的科学名义在诱惑他……
然后,发出一阵含混不清的叫喊,近乎疯狂的费尔伯格扑向了风琴。
“你这恶魔!”他尖叫,“你该千刀万剐!万劫不复!”
他的脸部因极度扭曲而变形,他扯断电线,击碎键盘,破坏了所有的零件。
“马尔库斯!”神父喊道。
“别这样,别弄坏它!”哈斯克尔冲上前去。但这一刹那,与一串耀眼的爆炸同时,发射出极亮的火光,使所有人在一瞬间都花了眼。这以后只闻到一股刺鼻的橡胶燃烧气味,大家才发现费尔伯格挺卧在地,已经变得僵硬。
后来,当警察离去时,这五位朋友惊魂乍定,聚集在附近的小酒吧里,迈克神父以沙哑的声音问哈斯克尔:
“您的朋友莎士比亚曾经写过这种事,不知您知不知道?”
“嗯哼?”哈斯克尔还在不停地抽那早已熄灭的烟斗。
“他说杀人者是隐藏不了的。”神父说。
“啊,是的,”哈斯克尔仍在咂嘴作势,“我理解您的意思,但您这句话引用不当,莎士比亚的原话是:‘凶手即使缄默不语,也将在无声中暴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