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火-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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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以便与人类区分,不允许繁衍后代。”
女记者已经急不可待了,笑着打断主人的话头:“何先生,这些历史我们都
很清楚。不要说这些了,快揭宝吧,你今天到底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意外的礼物?”
何不疑笑着,仍不慌不忙地自顾说下去:“类人不允许有指纹,不是指用手
术方法去掉指纹,那太容易了。而是去掉DNA 中所包含的产生指纹的指令。这个
工作太困难了!那就像把高熵世界返回到低熵。你们也许知道,人的指纹型式不
仅取决于基因,还取决于皮肤下神经系统的排列,后者在很大程度上属于量子效
应的范畴。不过,尽管这项工作十分困难,科学家仍把它完成了,在建造亚利桑
那1 号工厂时就完成了。我是这项技术的发明人之一。”他说,并没有自矜的成
份。“能摸索出这项技术在很大程度上是侥幸。”
斯契潘诺夫不动声色地揭“疮疤”:“第二条指令的原文是‘不允许类人具
有生育能力’。可惜,这条禁令从来没有达到。”
何不疑老实承认:“对,你说得对。如果是用手术或药物的方法使类人失去
生育能力,那是再容易不过了。但是,若是修改基因中关于生育能力的指令——
很难。凡是对此有效的技术,势必影响DNA 的生命力。看来,繁衍后代的欲望是
生命的第一本能,抽去这个本能,也就消灭了生命本身。所以,这项禁令没有能
得到执行。”
“至于消除指纹技术,”何不疑说,“那是绝对可靠的。迄今生产的一亿二
千万类人中,没有出现一次例外。现在警方已把有无指纹当成识别类人的唯一标
准。你们知道,自然人中也有极少数没有指纹的特殊例子,全世界不过几十例吧。
世界政府为他们颁发了严格的‘无指纹证书’,这些不幸的无指纹人不得不极其
小心地保护着这些证书,否则他们在人类社会中将寸步难行……说远了,还是回
头说2 号吧。虽然这项从基因中‘擦去’指纹指令的技术极为可靠,2 号内仍有
严密的监督系统。每一个出生的婴儿都要接受严格的检查,一经发现,立即自动
报警,整个2 号会在2 秒钟内进入一级警戒。我刚才说过,这儿的胎儿实际都是
怀胎14个月——这只是一种比喻的说法。实际上这儿的生命成长是快速进行的,
从制造出DNA 到婴儿出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所以类人胎儿出生时身体相当
于四个月大的人类婴儿。为什么让类人婴儿在这么大才出生和出厂?因为人的指
纹在3 个月后才能长出来,才能被检验。”他突兀地宣布,“这就是我邀请二位
的目的。”
他的转折太突然,董红淑呆呆愣愣的,猜不到他的话意。斯契潘诺夫多少猜
到了一点,但也不敢肯定,因为那个想法太惊世骇俗了。两人紧张地盯着何不疑。
何不疑苍凉地说:“我一直在做着一件违逆自己心愿的工作。从某个角度看,
所有类人都是我的亲生孩子。我十分喜爱他们,但不又不得不冷酷无情地防止他
们混入人类。因为那将使人类社会走向大崩溃。我准备提前退休了,退休前想对
2 号的安全性作一次实战检验。请听好,”他庄重地说,“我已经对主电脑霍尔
下达了指令,修改了制造程序,使生产线中能产生带指纹的婴儿。世界上能修改
这一程序的,不会超过3 个人吧。”他说,仍然没有丝毫自矜的成份。“请注意,
2 号内只有总监和我知道此事,对其它人完全没有事先警告。按时间计算,再过
25分钟,第一个有指纹婴儿就会出生,随之应该自动报警,全部生产程序中止,
大门锁闭,全区处于一级戒备。”他加重语气说,“我再重复一遍,绝对没有事
先警告,我以人格担保,总监正在隔壁瞪着眼监视呢。咱们看到的将是一次完全
真实的实况转播,而你们是有幸观察现场效果的唯一记者。如果25分钟后没有警
铃声,那我就要丢人了。怎么样,二位还有问题吗?”
两个客人绝对没有想到,给他们准备的是如此刺激性的实战场面。两人都紧
张得喘不过气。董红淑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是的是的……不,我们没有问题了。”
“那好,请静下心来品尝咖啡,等着这一刻吧。”何不疑气定神闲地坐在他
们前面,又唤佳佳送来两杯热咖啡。佳佳应声进来,她的笑容还是那样优雅。她
一定还被蒙在鼓里。
佳佳带上门出去了,屋里一片碜人的寂静。只有墙上的电子钟嚓嚓地响着,
轻微的响声似乎慢慢放大,变成雷鸣般的声响。两个男人无疑也紧张,但他们尚
能不形于色,董红淑则几乎不能自制。小董忽然注意到两人端杯的事都在微微颤
抖,她想,原来你们也一样紧张呀。
1‘分钟,2 分钟,10分钟,25分钟……秒针的声音象是一记记鞭抽,这时连
何不疑的额头也沁出细汗。当时钟走了25分38秒时,忽然一阵铺天盖地的警铃声!
虽然早有准备,董红淑还是象遭到炮烙一样从沙发上蹦起来。
屋门被撞开,笑容优雅的佳佳变成了一只遭遇枪口的小母兽,高声喊着何总!
一级戒备!何总!门外的高声喇叭声清晰地传来:生产线发现故障,一级戒备!
严禁人员走动,警卫严密警戒!
何不疑笑了,这时,一位秃顶的白人男子从屋外进来,与何不疑相视而笑,
两人立即对着麦克风宣布:“我是总监杰克逊,我是总工程师何不疑,请安静,
刚才是我们布置的安全检查,重复一遍,刚才是我们布置的安全检查。请恢复正
常生产。谢谢。”
何不疑向电脑霍尔下达命令:“霍尔,演习结束,请退出刚才的程序,开始
正常生产。另外,把刚才的带指纹婴儿迅速送到总监室。”
总监微笑着同何不疑握手:“祝贺你的安全程序通过了实战检验。两位客人
请坐。佳佳,我从来没有听过你这么高的嗓门,我的天,至少100 分贝!”
佳佳知道了是一场虚惊,含羞带笑地退出去了。总监看到办公桌上的大竹蒌
:“老何,这是什么特产?”
“是朋友送的金华火腿。不过你甭想染指,那是我内人最喜欢吃的。”
门外响起脚步声,四名剽悍的警卫抱着一个白色的襁褓走进来,向总监和何
总行了军礼。何不疑接过襁褓,在接收单上签了字。警卫象机器人般整齐地迈着
步子出去了。何不疑对两位客人说:“准备拍照吧。这是最难得的拍摄机会。”
他和杰克逊先生一同来到里间,这里有一架激光全息像机,已经做好了准备,两
个镜头射出红色的激光束,何不疑打开襁褓,把婴儿放到拍照用平台上。
一个赤身裸体的婴儿,粉红色的皮肤吹弹可破,睁着眼,正向这个世界送去
第一个微笑。这不奇怪,他的发育已经相当于四个月的人类婴儿了。他脸上的皱
纹已经舒展开来,很胖,小屁股肉呼呼,胳膊腿圆滚滚。这是个男孩,胯下长着
小鸡鸡。大概是冰凉的平台刺激了他,他的小手小脚使劲踢蹬着,咧开嘴巴哭了
两声。不过他的哭声并不悲痛,给人以敷衍其事的感觉,而那双明亮有神的双眸
一直急切地打量着四周,想在来到人世的第一瞥中留下更多的内容。
苍凉沉郁的生命交响乐在董红淑心中缓缓升起,黄钟大吕震击着她的心房。
泪水不觉盈满了眼眶。小董羞怯地侧过脸,掩饰了自己的激动。
这绝不是她见到的第一个类人,不过,当一个呱呱坠地、混沌未开的婴儿以
全裸的形式被放上祭盘,对她视觉的冲击仍是太强烈了。看到这个可爱的、精美
绝伦的小精灵,怎么可能相信他是用“完全人工”的办法生产出来的呢。他不是
上帝和女娲的创造,不是自然之子,他的基因是用激光钳雕刻而成,他是工艺或
技术的普普通通的产品。上帝的法术在这儿已经被还原成毫无神秘感的技术。
斯契潘诺夫似乎没有她这些感受。他正在紧张地抓拍。激光全息相机也开始
工作了,两束柔和的红色激光照在目标上,产生了干涉,把干涉条纹记录在乳胶
底片上。平台旋转着,改变着倾角,以求得到各个角度的祥图。最后,何不疑又
对婴儿的手指肚和脚趾肚拍了特写,这个镜头同步反映到屏幕上,经过放大的手
指显得更为娇嫩和精致,皮肉近乎透明,浅浅的指纹似有若无。作为2 号的总工,
何不疑已在指纹世界中浸淫了半生,他认真辨认着指纹中的弓形、螺形,观察着
其中的起点、终点、分支点、结合点、小桥、介在线、分离线、交错线、小眼、
小钩。他说:“看见了吧,很巧,这个婴儿的十个指纹都是斗形,这是比较少见
的。按照中国的传说,这种孩子长大了最会过日子。他也许会成为一个好管家或
守财奴,哈哈。”董红淑也拍了几张照片。何不疑把婴儿重新放回包布,但没有
包扎,他和杰克逊退后一步,默默地打量着他,目光中别有深意。很长时间,屋
里是绝对的静默,只有婴儿无声地舞动着手足,就象是在上映一场无声电影。
何不疑打破了沉默:“不管怎样,还是给他起个名字吧。”杰克逊点点头。
“起个什么名字?”
“你决定吧。”
何不疑略一思索:“叫他‘十斗儿’吧。董小姐,斯契潘诺夫先生,你们在
报道中就请使用这个名字。”
然后屋内又陷于沉默。不谙世事的董红淑奇怪地看着屋内的人,屋内的气氛
为什么这样沉闷?所有人的动作此刻都放慢了节奏,就像是高速摄影下的慢动作。
董红淑在心中揣测,何不疑的试验圆满结束了,他几十年的技术生涯有了一个圆
满的句号。下边他要干什么?他要说什么话?为什么两个人都神态肃穆?
蓦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闯进她的思维。她还未及做出什么反应,何不疑已经
以行为证实了她的猜测。何不疑喟然叹道:“老杰,”这是他对杰克逊的昵称,
“开始下一步吧。”
“嗯,开始吧。”
“真不忍心啊,这是世界上唯一有指纹的类人,既是空前,很可能也是绝后。”
“是啊。”
何不疑走开去,等他返回时,手上已拿了一支注射器。他把婴儿的屁股露出
来,准备注射。董红淑再也忍不住,尖声喊:“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声音的尖利使何不疑和杰克逊都吃了一惊。何看看她,温和的说:“我要对
他进行死亡注射。我想你不该为此惊奇的,你知道,法律对于类人拥有指纹订立
了多么严格的条款。从生产类人至今,没有一个有自然指纹的类人。有极个别类
人曾伪造过指纹,一经发现,全都就地销毁。对于这个违犯规定的产品,也只能
销毁。”
董红淑一时哑口,没错,何不疑说的正是社会的常识。人类和类人一个来自
自然,一个来自人工。从物质构成上说,两者完全一样。若不是指纹的区别,人
类社会早就被类人冲溃了,因为类人的生产能力是无限的。人类当然不甘心如此。
即使抛开人类沙文主义的观点,至少有一点是无庸置疑的:人类是原作,而类人
是膺品。怎么可能容许大量的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