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轮i-世界之眼-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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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颇为意外地停下脚步,岚尴尬地低下头整理斗篷,“您是对的,何必去找不存在的东西。我们不如继续赶路吧,我想快点到达村子可以暖和一下”
“我也想舒舒服服地吸口烟,”塔缓缓地说,“叹杯啤酒,”他忽然开朗一笑,“我猜你急着想见伊文娜吧。”
岚勉强笑了笑,他现在脑海里仍想着刚才的怪事,想起村长的女儿只会添乱。过去的一年里,她每次和他在一起时,都使他越来越紧张,而糟糕的是她好像毫不察觉。所以现在他决不要想起她,他只希望塔接着说“记住那团火焰和虚空,伙计。”时没有发现他在害怕。
火焰和虚空,这是塔教给岚的奇怪技巧:把精神集中在一团火焰中,把所有的情感――恐惧,憎恨,愤怒,等等――都扔进这团火里烧,直到脑海里空无一物,达到虚空的境界。塔说,这个境界使你无事不成。艾蒙村的其他人都不会说这样的话。但是每年春诞举行的射箭比赛,塔都是用这个技巧赢得冠军,所以岚打算今年的比赛也用这个技巧试试,看能否争得名次。
塔在这时候提到火焰和虚空证明他确实察觉到了岚的不安,但是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拍贝拉让她开始往前走,自己大步跟着,就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也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岚努力模仿父亲,想使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灵,但是那个黑袍骑士的影像总是不停出现。他试图令自己相信塔是对的,那个骑士只不过是他的幻觉,但是他清楚记得当时感觉到的恨意。那个人确实存在,而且他想要伤害自己。他一路不停地回头看,直到到达村里。
一走出西树林就能看到村子,这里的地面向东稍微倾斜,村外分布着的农场和围着栅栏的谷场、牧场一直延伸到西树林的边缘,中间交错流淌着小河。其实西树林以及往西的土地也很肥沃,那边的农场常常丰收。但是很少人在那边开垦,仅有的几个农场也都是在紧靠村子一边,根本到不了沙丘山,更不用说迷雾山脉。有些人说这是因为那边的地上岩石太多,其实双河地区哪里不是很多岩石呢。又有些人说那里是带来厄运的土地,还有些人低声嘀咕说没必要靠近那座山脉。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很少人在西树林那边开垦就是。
马车一进村子,孩子们和狗儿们就欢呼着围了上来。贝拉很耐心地避开那些在她前面转来转去的小家伙们继续前进。这些孩子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好好地玩过了,因为虽然天气不再冷得出不了门,大人们还是惧怕有狼。孩子们一直被关在家里,直到春诞终于把他们解放。
节日的到来也感染了大人们,家家都大开门窗。几乎每家的主妇都站在窗前,腰里系着围裙,头上用小手帕扎着辫子,忙着洗洗晾晾。尽管树木还没开始抽新芽,但必须遵守在春诞到来之前大扫除的规矩,于是村里到处都挂着各种衣物。孩子们若是没有及时溜到街上,就会被抓住帮忙用柳条抽打毛毯。每家的屋顶上,都有男人在检查茅草屋顶的损坏情况,经过了一个冬天的风雪后它很可能需要辛·布耶(村里的老茅屋匠)的修补了。
塔不时停下来跟某人打招呼或者聊几句。他和岚已经好几个月没来,大家都很想知道他们那边的情况,因为他们是少数在西树林经营农场的人之一。塔问起冬天的灾害,得到的回答一个比一个严重:羊羔一出生就死亡;撒下的作物种子到现在还不发芽,地里还是光秃秃一片;乌鸦成群飞来飞去,而往年这时候早该听到鸟儿们歌唱的声音了。虽然大家在为庆祝春诞作准备,但是表情都很严肃,不时摇摇头叹息。
不过多数人最后都会耸耸肩膀说:“不管怎样,我们熬过来了。光明庇佑。”有些人还微笑着补充:“即使没有光明庇佑,我们也能熬过来。”
这就是双河的人们。即使冰雹砸毁地里的作物,狼群掠走圈里的羊羔,他们也能站起来重新开始。他们不会轻易放弃,要放弃的人早就离开这里了。
维特·康伽忽然出现在前面。康伽一家,以及库林一家,他们两家之间的姻亲关系十分复杂,以至于大家都分不清谁是谁家的人了,只知道这两家人都是最爱抱怨和制造麻烦的人。在这一带,从守望山到德文驿站,甚至远至暗礁渡口,这都是人所共知的。他这样跳到路中间挡住去路,贝拉要么绕开他要么碾过他,逼得塔只好停下来跟他打招呼。
“维特,我赶着把这些酒送去给布兰·艾’维尔。”塔说着,头向马车上的大桶摆了摆示意。但这个骨瘦如柴的家伙,刚才还四脚朝天躺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一如康伽和库林两家最擅长地不务正业,对损毁严重的屋顶视若无睹,现在却脸上挂着挑衅的表情没有一点让路的意思。
“艾’索尔,我们要怎么看待奈娜依?”他问道,“我们艾蒙村怎么可以忍受这样一个贤者?”
塔沉沉地叹了口气:“那不是我们该管的事,维特,贤者是女人们的事情。”
“哈,我却觉得我们最好管一管,艾’索尔。她预言这个冬天将会很温和,而且今年会是丰收。可是如今你试试问她风在说什么,她只会狠狠瞪你一眼,然后跺脚走开。”
“如果你用你惯常的方式问她,”塔耐心地说,“她不用她的手杖揍你就算你走运了。好了,如果你不介意,我要去送……”
“奈娜依·艾’迈拉做贤者太年轻了。如果女事会不管这事,那么村议会就得管。”
正说着,传来一个女人的吼声:“贤者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维特·康伽?”维特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他的妻子黛瑟·康伽正从屋里冲出来。她比他整整壮一圈,身上没有一寸多余脂肪,面容严厉。她叉着腰瞪着丈夫:“你敢管一下女事会的事情!?你是不是喜欢滚出我的屋子?是不是喜欢自己做饭吃?是不是喜欢自己洗衣服和铺床?”
“可是,黛瑟,”维特哀声道,“我不过是……”
“告辞了,黛瑟,”塔一边说,“维特,愿光明照耀你们。”一边赶着贝拉绕过维特。趁黛瑟现在只注意到她的丈夫,没意识到他们在这里的时候得赶紧走。
因为艾蒙村的主妇们最热衷的事情之一就是给塔做媒。她们一旦发现塔,就会向猎狗发现兔子一般缠上来。虽然他的农场在西树林,但是她们并不介意,每个人都说自己认识一个最合适做他妻子的女子。这也是他们俩进村以来拒绝所有进屋吃点东西,或喝杯饮料之类的邀请的原因。
岚紧紧跟着塔,或许走得比他还快几步。塔不在的时候,就该他被热心的媒人围攻了,不用粗鲁的方式肯定脱不了身。比如被按在火炉旁的凳子上,被喂以小烤饼或者蜜糕或者肉派,然后被主妇的眼睛上上下下地像是研究货物似的打量一番,一边被告知他正在吃的东西的味道啊,比起她那个待嫁妹妹,或者待嫁侄女所做的差远了。“塔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她将会这样说,“他如此深爱自己的妻子令人敬佩――这预示他也会深爱他的下一位妻子――但是他已经悼念得够久的了。他需要一个好女人,这是明摆着的,”她将会继续说,“一个男人怎么可以没有女人的照顾呢。”最讨厌的是,通常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她都会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他到底几岁啦?”
和双河的大部分人一样,岚个性顽强固执。有些外来人说这是双河人们的天性:比骡子还顽固以至于可以教训石头。虽然那些主妇们是好意,但是岚讨厌这样被人摆布,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她们用棍棒驱赶着似的。所以此时他快步走着,还希望塔催促贝拉走快些。
很快他们就到达街道尽头的广场了,这是村子中心的一大片草地。今年这块草地上只有大片枯草躺在黑色的泥土上,夹着零零星星的几点绿色。一小群鹅在这里晃荡,小眼珠紧盯着地面,但是找不到任何值得啄一下的食物。一头奶牛被栓在那里,吃着少得可怜的绿草。
草地西边的尽头是酒泉,它从岩石下喷涌而出,势猛得可以把人冲倒,味道甘甜似酒,因此得名。酒泉像东流去,形成小河,岸边点缀着柳树,穿过广场一直延伸到坦勒先生的磨坊,再分成许多小溪流入到水树林里。广场上有两座低低的小桥跨在河上,另外正对着北方大路的地方还有一座较宽较结实可以承载四轮马车的桥。北方大路从暗礁渡口和守望山通下来,在村子南边改称为老路,通向德文驿站。外来人也许会问,为什么同一条路在南北两边的名字不一样?答案是,因为艾蒙的人们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叫的,一直如此,所以如此。
桥的另一边的草地上已经用大木头垒起了柴火架,这是庆祝春诞时用的,节日的庆祝活动将会在草地上进行。
酒泉旁二十个老妇人正在搭建春诞柱,一边轻声哼着歌。春诞柱由一棵细细高高的,削去枝叶的杉树干做成,高十尺。几个还不到梳辫子年龄的小女孩交叉着脚坐在旁边看热闹,不时跟着唱上几句。
塔轻轻催促着贝拉想让她走快点,可是她满不在乎还是走得慢吞吞,而岚则刻意不去看那个春诞柱。到明天早上,男人们就得假装吃惊地发现这根柱子。然后未婚女子们就会围着柱子跳舞,给它绑上彩色的长丝带,未婚男子们则在旁边伴唱。没有人知道这个风俗是从几时开始,或者为什么。这是另一个“一直如此”。对人们来说,可以籍此机会唱歌跳舞,这就足够了。所以春诞的一整天就是不停地唱歌跳舞,尽情吃喝以及观看各种竞赛,包括跑步、射箭、投石、举重、棍棒,还有猜谜、解绳结,以及歌唱、舞蹈、奏乐,甚至剪羊毛、保龄和标枪。
春诞的本意是当第一只羊羔诞生,第一棵作物发芽时,庆祝春天的来临的。尽管今年这两个条件都没有达到,尽管天气还是很冷,但是大家都不愿意推迟这个节日,人人都希望借这个机会轻松一下。而且,如果谣言是真的,今年还会有焰火表演。当然了,送焰火的小贩要及时赶到达才行。但是这已经令大家兴奋莫名,议论纷纷。要知道上一次焰火表演已经是十年前了,大伙至今对那精彩一刻依然记忆犹新。
酒泉旅店在草地的东边尽头马车桥的旁边。旅店一楼的地板是河里采来的岩石,地基是用更古老的据说是从山上采的石头搭的。二楼从各个方向都比一楼稍微伸出,后半部就住着旅店老板,同时也是艾蒙村过去二十年的村长:布兰德莱·艾’维尔和他的家人。旅店有着村里独一无二的红屋顶,在黯淡的阳光下闪着微光,上面立着许多烟囱,其中三个徐徐冒着炊烟。
旅店的南边有一片面积更大的古老石基,据说本来是旅店建造计划的一部分。如今那里长着一棵老橡树,树干粗壮得一个男人要走三十步才能绕它一圈,伸展的树枝比人的身体还粗。每到夏天,布兰·艾’维尔就在树荫里摆下桌椅,让客人们在这里乘着凉风,喝着饮料闲聊家常或者玩游戏。
“我们到了,伙计。”塔边说边伸手拉贝拉,不料这匹小母马早已自动停下了脚步,“呵呵,你比我还认得路啊。”
布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