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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苍穹微石-第5部分

小说: 苍穹微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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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在的重大意义。生物学家曾经证明,或声称曾经证明,假如在一颗行星的大气与海洋中,放射线强度超过某个定值,生命就无法繁衍……而地球的放射性,则远超过这个限度。” 

  “很有趣,这点我倒不知道。我想,这个事实就是个确切的证据,证明地球生命和银河 

其他的生命有本质的差异……这该使你满意,因为你是从天狼星区来的。” 

  对于自己这番话,他表现出嘲讽般的得意。接着,他又以亲昵的口气,说了一大串:“你可知道,统治这颗行星最大的困难是什么?是得对付天狼星区普遍存在的强烈反地球主义。而地球人呢,这种排外情绪更为严重。当然,我不是说银河其他许多地方没有反地球主义,可是没有一处像天狼星区那么激烈。” 

  艾伐丹的反应是激动且不耐烦:“恩尼亚斯大人,我反对这种推论,我绝不比世上任何人更褊狭。我相信人类是单一物种,就连地球人也包括在内,这是我自己科学信仰的核心。事实上,所有的生命基本上都是相同的,生命的基础一律是链状的核酸分子,以及形成胶体分散系的蛋白质结构。我刚才提到的放射性效应,不仅适用于人类某一部分,也不仅适用于任何生命的某一部分,而是所有的生命一律适用。因为它的理论基础,是主宰微观原子的量子力学。这个道理对您、对我、对地球人、对蜘蛛,甚至对细菌都成立。 

  “您想想看,蛋白质与核酸,也许我根本不必告诉您,分别是氨基酸与核苷酸的庞大而复杂的集合体,当然还有其他特殊的化合物。它们构成繁复的三维形状,不稳定的程度就像阴天的阳光。这种不稳定性正是生命的特性,因为它要永不止息地改变自己的位置,才得以保有自我的形态——就像耍特技的人,将一根长杆顶在鼻尖一样。 

  “可是这些神奇的生化分子,首先得由无机物质组合,然后生命方能存在。因此,在最初的时候,太阳辐射出的能量,作用在我们所谓的海洋——那些巨量溶液中,有机分子的复杂度才会渐渐增加。从甲烷变成甲醛,最后变成糖类和淀粉,这是一条途径;而从尿素变成核苷酸再变成核酸,又是另一条途径;此外,从尿素变成氨基酸再变成蛋白质,则是第三条可能的途径。当然,原子的这些组合与蜕变,全都是一些随机现象。在某个世界上,这个过程也许需要几百万年才能完成,而在另一个世界,也许只需要几百年的时间。当然,前者的可能性远大于后者。事实上,最可能的情形,是根本没有任何结果产生。 

  “如今,对于所有相关的反应链,有机物理化学家都已做出极精确的描述,尤其是其中的能量学,也就是说,每个原子转移所伴随的能量变化关系。现在我们几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生命建立过程中的几个关键性步骤,必须在没有辐射能的情况下才会发生。如果这点令您感到奇怪,行政官,那我只能说,光化学——它专门研究辐射能所引发的化学反应——已经是一门极成熟的科学。在光化学中,有无数非常简单的反应,在有光子存在的情况下,会朝某个固定方向进行,而在欠缺光子的时候,反应的方向却刚好相反。 

  “在普通的世界上,太阳是唯一的辐射能量源,至少是最主要的来源。当乌云遮日的时候,或者在晚间,碳与氮的化合物便会组合及重组。因为在这些情况下,太阳能的量子不会撞击在它们身上——像保龄球撞向无数个无限小的球瓶那样——所以那些反应才有可能发生。 

  “可是在具有放射性的世界上,不论有没有太阳,每一滴水中——即使在深夜时分,即使在五英里深的地底——都迸溅着强力的伽马射线,会将碳原子踢得飞来飞去——化学家的说法,是使它们活化——迫使某些关键反应只能朝某个方向进行,就是绝不会产生生命的方向。” 

  说到这里,艾伐丹的酒喝完了。他将空酒杯放回面前的酒柜上,酒杯立刻被收进特殊隔间中,自动洗净并完成杀菌程序,准备随时盛装下一杯酒。 

  “再来一杯?”恩尼亚斯问。 

  “晚餐后再说吧,”艾伐丹道,“现在我已经喝得够多了。” 

  恩尼亚斯一面用尖细的手指轻敲座椅扶手,一面说:“听你这么讲,这个过程的确相当吸引人,但若是一切如你所说,地球上的生命又做何解释?这些生命又是怎么发展出来的?” 

  “啊,您看,连您都开始感到好奇了。不过,我认为,答案其实非常简单。放射性即使超过阻止生命产生的最低限度,也不一定能摧毁业已形成的生命。放射线也许会改变它们,然而,除非强度实在太高,它不会毁灭既有的生命……您想想看,两者的化学反应并不相同。前者是阻止简单分子结合起来,至于后者,则是破坏已经形成的复杂分子,这根本是两码子事。” 

  “我实在看不出这种理论能用在哪里。”恩尼亚斯说。 

  “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地球生命起源于这颗行星尚未具有放射性的时代。亲爱的行政官,既要接受地球拥有生命这个事实,又不推翻众多的化学理论,这是唯一可能的解释。” 

  恩尼亚斯盯着对方,显得惊讶而难以置信:“但你不可能是认真的。” 

  “为什么?” 

  “因为一个世界怎么会‘变得’具有放射性?存在于行星地壳中的放射性元素,寿命都有好几亿年。我在大学的时候,读的虽然是法学预科,但这些我至少还学过。它们一定已经存在无限久远的时间。” 

  “别忘了还有所谓人工放射性,恩尼亚斯大人,即使大尺度上也有这种现象。已知有数千种核反应,拥有足以产生各种放射性同位素的足够能量。啊,如果我们假设,人类曾将某种核反应用于工业用途,可是没有妥善控制,甚至可能将它用在战争上——如果您能想像在一颗行星上所发生的战争,那么想必大多数的表层土壤,都会被转化成人工放射性物质。这种情形您又怎么看呢?” 

  这时太阳已经下山,将天际染成一片血红。在残阳映照下,恩尼亚斯瘦削的脸庞显得分外红润。傍晚的微风徐徐吹来;庭院中经过仔细挑选的各种昆虫,此刻的鸣叫则特别动听,几乎有催人入眠的力量。 

  恩尼亚斯又说:“在我听来十分牵强。举例来说,我无法想像将核反应用在战争中,或是在任何情况下,竟让它们失去控制到那种程度……” 

  “这是自然的事,尊驾,您很容易低估核反应的威力,因为您生长在这个时代,控制核反应已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如果某个人,或某支军队,在防护罩发明前使用这种武器,那又会怎么样?比方说,这就像在人类发现水或沙可以灭火前,使用燃烧弹当武器一样。” 

  “嗯——”恩尼亚斯说,“你这话的口气很像谢克特。” 

  “谢克特是谁?”艾伐丹立刻抬起头来。 

  “一个地球人,那种有教养的极少数——我的意思是,可以交谈的那种绅士。他是个物理学家,有一次他曾经对我说,地球也许并非一直具有放射性。” 

  “啊……这个嘛,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这个理论当然不是我首创的。它记载在《古人书》中,那本书收录了许多史前地球的传说或虚构的历史。其实可以说,我刚才说的就是它上面的话,只不过我将那些相当暧昧的语句,翻译成相对的科学性叙述。” 

  “《古人书》?”恩尼亚斯似乎很惊讶,而且有些坐立不安,“你从哪里找到的?” 

  “到处搜集的,这可不简单,我手头上的也不过是些片段。当然,一切有关无放射性的传说资料,即使完全不符科学,对我的计划也非常重要……您为什么问这个呢?” 

  “因为那本书是地球上某个激进教派的圣典,他们严禁外人阅读。当你待在地球上的时候,我绝不会声张这件事。曾经有些非地球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外人,因为触犯更轻微的禁忌,就被他们处以私刑。” 

  “听您这么说,好像此地的帝国警力并不健全。” 

  “只有在发生亵渎行为的时候才发挥作用。这是我的忠告,艾伐丹博士!” 

  一阵优美的钟声突然响起,回荡的音符似乎与树木的飒飒声相互呼应。钟声久久未曾消逝,仿佛眷恋周遭的一切而流连忘返。 

  恩尼亚斯站起来:“晚餐时间到了。你愿意加入我们吗?博士,让住在帝国偏远角落的我们尽一点地主之谊?” 

  此地举行盛宴的机会实在很少,所以只要有任何名目,无论大小都不会轻易放过。菜肴十分丰盛,餐厅布置得极为奢华,男士刻意修饰一番,女士则打扮得艳光四射。此外必须一提的是,来自天狼星区拜隆星的贝·艾伐丹博士,几乎要醉倒在众人的奉承中。 

  在宴会后半段,艾伐丹趁机抓住出席晚宴的来宾,将刚才跟恩尼亚斯说的话几乎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这次,他得到的反应显然令他大失所望。 

  一位穿着华丽制服的上校,以军人对待学者一贯的假惺惺态度向他凑来,说道:“假如我没弄错你的意思,艾伐丹博士,你是想告诉我们,这些地球贱种属于一个古老的种族,而这个种族有可能是所有人类的祖先?” 

  “上校,我不愿做这么直接的断言。不过我认为,这种有趣的可能性的确存在。一年以后,我有信心能做出明确的评断。” 

  “假如你发现事实的确如此,虽然我强烈质疑,博士,”上校回嘴道,“那我会被你吓得魂飞天外。如今,我在地球已经驻守四个年头,我的经验绝不算少。我发现地球人都是恶棍、无赖,没有一个例外。他们的智力绝对低我们一等;使人类征服整个银河的智慧火花,他们脑袋里面空空如也。他们懒惰、迷信、贪婪,没有一丝一毫高贵的灵魂。我向你或其他任何人挑战,谁要是能给我找个地球人来,只要他在任何方面称得上真正的男子汉——比如说,像你或是像我——那个时候,我才会姑且相信你的话,承认他或许和我们的祖先属于同一种族。可是,在此之前,请原谅我无法做出那种假设。” 

  坐在桌角的一个肥胖男子,此时突然道:“人们都说只有死的地球人才是好的地球人,不过即使死了,他们通常还不忘放出恶臭。”说完便放肆地哈哈大笑。 

  艾伐丹对着面前的菜肴猛皱眉头,低着头说:“我不想争论种族间的差异,尤其在这个问题上,它根本毫不相干,我讨论的是地球的史前史。那些人的后代,如今经过长期隔离,而且被困在最不寻常的环境中。即使如此,我仍不会太轻易妄下断语。” 

  他转向恩尼亚斯,又说:“大人,我记得在晚餐前,您曾经提到一个地球人。” 

  “有吗?我不记得了。” 

  “一名物理学家,谢克特。” 

  “哦,对,没错。” 

  “艾福瑞特·谢克特,是不是?” 

  “啊,没错,你听说过他吗?” 

  “我想我的确听过。由于您提到他,这顿晚餐从头到尾我都在动脑筋,不过我相信,现在我终于想了起来。他该不会是哪里的那个核能研究所——哦,那个该死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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