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计算中的上帝 作者:[加] 罗伯特·j·索耶-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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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琼斯再过几个月就要退休了——至少还没人当着我的面说,博物馆马上就要损失两个高级古生物研究员,几乎在同一时间——而且,我与史密森学会的人有些私交。在加拿大通过保护文物的法律之前,瓦科特挖掘的布尔吉斯页岩就存放在那儿。我还协助组织了与特别展同时进行的大众科普讲座。大部分讲座由我们的员工(也包括琼斯)负责,但是我们也从哈佛邀请了《奇妙的生命》一书的作者斯蒂文·杰·古德前来做一次讲座,古德的这本书详细地向人介绍了布尔吉斯页岩。此次展览为博物馆赚取了大把钞票。像这样的展览总是会成为媒体的热门话题,因而吸引了大量的观众。
在刚开始筹备特别展时我就挺兴奋的,等到它被批准,而且史密森同意共同参展之后我就更兴奋了。
但是现在——
得了癌症以后——
它成了我的累赘。
我还有一件事未了。我所剩无几的时间还得花在这上面。
最难的就是告诉里奇。
你要知道,如果我像我父亲一样,满足于学士学位和朝九晚五的生活,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有可能在二十岁刚出头我就当上了爸爸。如果真是这样,到了我现在这个年纪时,我第一个孩子已经二十多岁了,也可能已经有了他自己的孩子。
但我不是我父亲。
我在1968年拿到了学士学位,当时我22岁。
1970年,硕士学位,24岁。
然后是博上学位,28岁。
然后在伯克利做博士后。
然后换到另一个大学,卡尔加里大学,34岁。
然后开始研究工作,不知为什么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然后没日没夜在博物馆工作。
然后,在我觉察到以前,我己经40岁了,仍是单身,没有孩子。
我是1966年在多伦多大学的哈特堂首次见到了苏珊·科瓦斯基。我们都是戏剧俱乐部的成员。我不是演员,但我对剧院照明特别感兴趣,我猜我爱上博物馆学,这也是原因之一。苏珊演过一些角色,但现在想来,她缺乏演戏的天分。我一直对她挺着迷的,但她收到的最好的评价也就是: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她出演保姆一角还“胜任”;还有就是,“充分尝试了”俄狄浦斯中王妃的角色。我们约会过一次,但后来我去了美国读研究生。她能理解我必须离开,去继续我的学业,实现我的梦想。
那些年我一直深情地怀念着她,但是我从未料到我们会再次见面。最终我回到了多伦多。以前,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过去,很少考虑将来,所以我觉得我需要一些理财建议,以便退休后有足够的钱。
我去见的会计师正是苏珊。她的姓已经变成了迪山,是15年前就己结束的短暂婚姻留下的纪念。我们重新恢复了友谊,一年后捅破了窗户纸。虽然当时她已经四十一岁了,怀孕有一定的危险性,我们仍然决定要个孩子。我们总共尝试了五年,其间她怀过一次,但流产了。
所以最后我们决定收养个孩子。寻找过程花了我们两年时间。后来我们终于有了个儿子。理查德·布莱恩·杰瑞克现在已经六岁了。
但是命运注定他在离家独立之前父亲就会死去。
甚至在他小学毕业之前。
苏珊和他坐在沙发上,我跪在他的旁边。
“嘿,小家伙。”我说。我握住了他的小手。
“爸爸。”他扭动着身体,不敢看我的眼睛。或许他以为他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沉默了一阵子。我花了很多时间准备如何向他开口,但现在似乎我们的腹稿根本就不够。
“感觉怎么样,小家伙?”我问。
“挺好的。”
我看了苏珊一眼。“嗯,”我说,“爸爸的身体不太好。”
里奇看着我。
“事实上,”我慢慢地说,“爸爸病得很重。”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我们从来没有骗过里奇。他知道他是被收养的。我们总是告诉他圣诞老人只是个故事。当他问小孩子是从哪里来的,我们也告诉他实话。但现在我却幻想我们采取的是不同的教育方法——并不总是和他说真话。
当然,他很快就会知道。他会看到我的变化——看到我掉头发,看到我变瘦,听到我在半夜起床呕吐,或者……
或者他甚至能听到我偷偷的哭泣声。
“有多重?”里奇问道。
“非常严重。”我说。
他又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表示我不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里奇问道。
苏珊和我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我也问过自己同一个问题。“我不知道。”我说。
“你吃了什么坏东西吗?”
我摇了摇头。
“你干了什么坏事吗?”
我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我想了一阵子。“不,”我说,“我不这么认为。”
我们都沉默了一阵子。最后里奇小声地说:“你不会死吧,爸爸?”
我曾经决定告诉他真相,不作任何保留。但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我却给了他希望,比科尔医生给我的更多。
“或许吧。”我说。仅仅是或许。
“但……”里奇的声音越来越轻,“我不想让你死。”
我捏了捏他的手。“我也不想死。但这就像妈妈和我命令你打扫房间一样,有时我们不得不干自己不愿干的事。”
“我会做个乖孩子。”他说,“只要你不死,我一直会做个乖孩子。”
我的心很痛。讨价还价,孩子以为什么都可以商量。
“在这件事上我没有选择。”我说,“我希望我有,但我没有。”
他的双眼飞快地眨着,眼泪流了下来。
“我爱你,爸爸。”
“我也爱你。”
“妈妈和我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小家伙。你仍然会住在这儿。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保险金足够花了。”
里奇看着我,他显然没有听懂。
“不要死,爸爸。”他说,”求你了。”
我把他拉向我身边,苏珊抱住了我们两个。
《计算中的上帝》作者:罗伯特·J·索耶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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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作为一个病人,癌症令我恐惧。但作为一个生物学家,它又使我着迷。
致癌基因——普通的基因,但是拥有激发癌症的潜能——在所有哺乳动物和鸟类身上都能找到。事实上,迄今为止所发现的致癌基因都同时存在于哺乳动物和鸟类体内。鸟类是由恐龙类进化而来,恐龙类进化自槽齿类,槽齿类进化自双颞窝类,而双颞窝类进化自最早的爬行动物平颚类。与此同时,哺乳动物则由兽孔类进化而来,兽孔类进化自盘龙类,而盘龙类则同样进化自平颚类。由于哺乳类和鸟类的共同的祖先平颚类生活在大约三亿年前,因此它们共享的癌症基因肯定至少已经存在了那么长时间了。(事实上,我们的确发现过至少可以追溯至侏罗纪的癌症动物化石。)
从某个角度来看,这些基因被不同物种之间共享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致癌基因与控制细胞分裂及器官生长有一定的关系。我觉得最终我们可以在所有的脊椎动物,或者,甚至是所有动物中都能发现整个系列致癌基因的存在。
看来,潜在癌症已经被织入了生命的织物。
霍勒斯对进化枝很感兴趣。进化枝是通过研究生物属性来追溯它们祖先的一种方法。在他的世界上它是研究进化的最主要的手段。因此,给他瞧瞧我们的鸭嘴龙似乎是合乎情理的——我们搞不清鸭嘴龙进化枝是否真的存在过。
那是个星期二,博物馆游客最少的一天,而且临近关门了。霍勒斯消失了,我则揣着投影仪走向恐龙馆。恐龙馆由两个长长的厅组成,两个厅在远端连在一起,入口和出口并排。我穿过进口向深处走去。那儿已经没有人了。几个通知马上要关门的广播已经清空了游客。厅的远端是我们的鸭嘴龙展室,墙上是黄褐色和金色相间的条纹,代表阿尔伯塔荒地的沙岩。屋子里有三具精美的骨架。我站在中间这具前,它属鸭嘴龙类,前面的说明板上说它是个克里特龙,尽管早在十年前我们就知道它实际上可能是怪兽龙。或许我的继任者可以找到时间和资金来更换说明板。此样本是由帕克斯在1918年博物馆的首次实地考察时收集的。保存得很好,肋骨仍然支撑着胸腔,尾部的肌键完美地硬化成骨。
霍勒斯一晃出现了,我开始对他解释鸭嘴龙类动物的身体实际上是无法区分的、惟一可以用来分辨不同种类的方法是看它们是否长有冠或是冠状物。正当我沉醉于滔滔不绝的解说时,一个大约十二岁的小男孩突然走进屋子。他从灯光昏暗的白垩纪海洋立体展室过来,与我们的路线刚好相反。男孩是个白种人,但长着单眼皮,还有一个松弛的下巴。他的舌头伸在嘴外,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霍勒斯。
“你” “好。”霍勒斯说。
男孩笑了,似乎很高兴能听到外星人说话。“你们好。”他回答着,说话很迟缓。
一个气喘吁吁的女人出现在角落,加入我们的行列。她看到霍勒斯后惊叫了一声,随后迅速奔到男孩处,抓住他柔软的小胖手。“艾迪!”她说,“我在到处找你。”随后她转向我们,“我很抱歉他打扰了你们。”
霍勒斯说:“他”“没”“有。”
广播在继续:“女士们先生们,博物馆就要闭馆。请所有的游客马上到大门出口处……”
女人拉着艾迪沿着恐龙展厅走了。他一路上都在扭着头看着我们。
霍勒斯跟我说:“那个男孩和我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他有唐氏综合症。”我说,“这种病能阻碍智力和身体发育。”
“由什么引起的?”
“一根多余的第二十一条染色体。所有染色体都应该成对出现,但有时候它们中会混入一条多余的。”
霍勒斯的眼柄晃动着。“我们也有相同的情形,尽管我们总是做子宫扫描,想在怀孕早期发现异常。我们的病例是:一对染色体没有端位着丝点,两条染色体在尾部相连,使一条染色体的长度是正常的两倍。此情形造成的结果是丧失全部的语言功能,空间感迟钝以及早夭。”他停了停,“尽管如此,生命的适应能力仍使我震惊。一条多余的染色体,或是两条染色体连在一起,连这样突出的异常情况都不能阻止生物体发挥功用。”霍勒斯仍然看着孩子离去的方向,“那个男孩,”他说,“他的寿命也会缩短吗?”
“可能。唐氏综合症有这样的后果。”
“太槽了。”霍勒斯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屋子的一堵墙上有个小柜子,里面正在播放一组关于恐龙化石如何形成及被挖掘的幻灯片。解说我已经听过无数次了。最后它终于放完了,没有人去按那个红色的重播键,霍勒斯和我待在静悄悄的展厅里,只有骨架陪伴着我们。
“霍勒斯。”我终于开口了。
弗林纳人将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什么事?”
“你准备在这儿待多久?我是指你打算让我帮你到什么时候?”
“对不起。”霍勒斯说,“我太大意了。如果我占用你太多时间,你只要跟我说一声,我就会离开的。”
“不,不,不。不是那么回事。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