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带飘香 作者:曹若冰-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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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他一直不敢回头。
“玉龙”似知主人心意,悄无声息,随着行人前进,可是坐在车头上的樊白玉姑娘,仍发现了这一人一骑,不禁发出一声惊呼:“钰哥哥!”
龚钰乃属至性至情之人,回首一望,遥见姑娘一脸幽怨之色,本想上前安慰几句,随又一想,自己如果这样到处留情,不但对不住畹香妹妹,而且误人误己,一声叹息,便又继续策马前进。
越过长沙,在幕色苍茫时,到达湘乡。
悦来客栈店小二,见是龚钰,知这位公子爷,手头阔绰,更加恭敬,立即上前哈腰鞠躬地说道:“公子爷,一路辛苦啦!那位李姑娘,前儿晚上,曾来敝店,住了一宿,并问起公子爷你,是几时走的,第二天,又北上啦!”
龚钰“哦”了一声,将马递与店小二,独自入店,老板立即将他导入北上房。
一宿无话,翌日,复又挥鞭北返。
这一次,他是日夜兼程上道,甫出汉口,便在湛家矶获得畹香姑娘过去不到一天的消息。
青衫美侠龚钰,便又专程急赶,终于在武胜关,追上了李畹香姑娘。
两人这一见面,真是欢欣若狂。两匹宝马,更欢啸不已,最使龚钰感到惊诧不解的,便是这匹“玉聪”何以又回到了畹妹身边?
一时之间,怔愕得张大着眼睛出神。畹姑娘连唤两声,不见龚钰答应,小嘴一噘,鞭稍猛然一扬,在空中“叭”的一声爆响,“玉聪”两耳一竖,一声长嘶,四蹄如云,风驰电掣般越过鸡公山,朝柳林奔去。
龚钰蓦地惊觉,知她小性儿又发了,两人还没谈上三句话,这妮子,便又放起刁来!
于是也丝鞭连扬,跟踪飞驰,高声呼唤“畹妹”“畹妹”不绝于途。畹香姑娘,岂真的生气来着?她本是逗着哥哥玩儿。
一见龚钰在后面急得什么似的,明眸倏转,马缰向右一带,便隐入一簇翠竹之内。
龚钰陡失前面人马影子,立将“玉龙”勒住,朝着十字路口望去,心中方自踌躇不决,忽然忆起曾在平江城,上过樊白玉姑娘一次恶当。
微一打量,便看出那簇翠竹外面泥土,留有蹄痕。
他身躯微俯,在宝马“玉龙”耳畔,悄声叮嘱两句,便自跃上土岗,宛如一只猎犬,守候着猎物一般。
“玉龙”希聿聿一声长嘶,直向柳林官道飞奔,畹香姑娘听得真切,一声俏笑,挽着马缰,从那簇翠竹后面,闪身而出。
谁知她笑声未已,土岗上黑影飘坠,捷比殒星,降落“玉聪”身上。
变生肘腋,畹香姑娘玉容顿变,随着一声惊呼,反臂欲劈。这人对她所使招式,极其熟谙,未待她肩动臂扬,两条胳膊,宛似两道钢箍,将她来个温香软玉满怀抱。姑娘怒叱一声,猛然甩镫猛挣,想不到那人竟是天生神力,她后悔不该戏弄钰哥哥,平白遭此侮辱,芳心几碎。狂呼一声:“钰哥哥!……”
就在这时,一缕熟悉亲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传来连声:“畹妹!
畹妹!……“
这时,畹香姑娘,方始明白是钰哥哥捣鬼,心中方始一块石头落地,双眼一合,乘势倒在龚钰怀中。
“玉聪”载着两人,缓缓前行,“玉龙”早在前面二十丈处,昂首摆尾,欢啸不绝!好似与他主人这次合作,获得空前胜利,心中感到骄傲与愉快!
畹香姑娘向着“玉龙”“呸”了一声,鞭稍儿向空中一扬,龚钰身形一拔,宛如平沙落雁,一下便落在“玉龙”背上,向畹香扮了个鬼脸,便又纵马疾驰!
畹香姑娘真没想到那样淳朴的钰哥哥,相隔不过两旬,自己竟会跌翻在他手里,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女孩子心理,永远令人莫测!
如照往日,那还得了!可是今天,这只斗败的母狮,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钰哥哥的突改作风,感到新奇,刺激有趣,脸上孕出一丝甜美的笑容,在夕阳余辉下,更显得娇艳欲滴。
她此时,只是揽辔徐行,咀嚼着适才那一幕的惊骇,温馨滋味,如同橄榄。
龚钰纵马疾奔,以为畹香妹妹,定然不会轻易饶过他!
哪知,“玉龙”一连奔出两里之遥,并不见后面一骑紧追而来,便又将马勒住。
龚钰深恐畹妹又出花样,回首遥望,她已随着得得蹄声,徐徐驰来,方始安心。
这时,一群晚鸦从头上掠过,龚钰鞭稍一指,说道:“畹妹,天快黑啦!
咱们早些到达柳林,好一谈别后经过!“
姑娘螓首微点,鞭梢儿随她玉腕一摆之际,在暮色苍茫中“叭”的声爆响,当先驰去。
畹妹何以显得这般柔顺?龚钰不禁暗暗称奇!
其实,并不足怪,幽默与俏皮笑闹,常常使爱情生色,获得女孩子的欢心。
他脑海中,虽是诧异不止,另一支神经系统,仍在支配着他挥鞭疾追。
皓月初升,华灯乍上,两匹照夜玉狮子,便已进入柳林镇。
店小二还没等两人翻鞍下马,立即哈腰接待。
两人在一间雅洁而又空气流畅的上房住下,试想久别重逢的爱侣,这时将有何等亲热镜头。
畹姑娘嚷着肚饿,拖着龚钰走进一家酒楼,点了几样精致酒菜,慢慢饮食起来,絮絮而谈。
这位置挑选得甚为适宜,在酒楼幽僻的一角。
先是龚钰扼要报告。其中只有部分小节,被他隐匿起来,那便是为樊白玉姑娘疗伤经过。
龚钰并不是存有私心,他知道畹妹最为清楚,一个不好,便将闹得不欢。
接着,畹香姑娘也说出一番别后情形。
只见她樱唇一绽,低语如珠,说道:“自从那晚分道追寻一双爱马,极力施展‘御风行云’轻功,在白马铺始将那个坏蛋白无常孔一飞截着,这家伙的确够狡猾,一看情形不妙,勒转马头又回到湘乡城郊。
本来,他已无法逃遁,偏遇上扶桑岛白发红颜驼背姥姥那个冒失鬼,想夺我手中牟尼剑,拼斗起来。
于是,他便趁机逃遁去。
待我发觉,已迟了一步。
那盗马贼,真个狡如狐狸,并不循着官道奔窜,最先绕雪峰山脉,大兜圈子。
要不是‘玉聪’,间或一声长嘶,使我获得线索,仍能在后蹑踪追寻外,几乎早已被他逃脱。
谁知一出辰龙关,这一人一骑,便已无踪。
我踏遍三湘七泽,四处打听‘玉聪’的消息,没有获得,却已从一般江湖人物中,得知你骑着‘玉龙’北渡长江,扬威鄂境,唤做什么青衫美侠!”
她说到这里,向龚钰瞟了一眼,说道:“钰哥哥,你这美侠的外号,使我大不放心!……”
龚钰暗说一声“侥幸!幸而不曾将汩罗城之夜,途遇樊白玉姑娘事说出,否则,岂不大糟?”
他这里正在思量,畹香姑娘见他想着心事,不禁“嗯”了一声。
她这声嗯不打紧,可把龚钰吓了一大跳,竹筷上挟着的红烧鲤鱼,陡然滑落!
畹香姑娘黛眉一颦,说道:“你这人呀!大约是做贼心虚!”
龚钰此时,玉面红馥馥的,不知是多饮了两杯?抑是心中当真有愧?
畹香不过是随意调侃,哪会真有疑心龚钰在外拈花惹草!白了他一眼,徐徐说道:“自从获知你的确讯,倒减去我几分思虑!便又沿着桃源、常德、汉寿、沅江、湘乡、渡过新水,再回湘乡悦来客栈。
店老板说你早就起程北上,于是,我又赶到岳阳。“
她向龚钰无限深情地瞥了一眼,说道:“我们不是讲好游一日君山洞庭么?此时,我哪有心情?立刻连夜北上。——”
龚钰对畹妹这种纯真的爱情,不禁感动十分。他伸手握住畹香姑娘一只柔荑,正唤得一声:“畹妹!”
姑娘弧犀半露,嫣然一笑之后,接着又道:“才出岳阳,不及十里,便闻着一声马嘶,那声音,我追踪了如许时日,自是熟悉之极,心说:好啊!
原来狗贼,竟来到这里,今晚,不信再让你逃出手去。“
就在这么一念之间,只见一缕白影,电般飞来。
我此时,已是怒不可遏,舌绽春雷,一声暴喝:“狗贼,还不与我站住。‘玉聪料是闻知主人声音,前蹄猛然人立,昂首长啸如云。
那人骑术颇精,竟未翻跌马下,向着‘玉聪’,连连数鞭,意图冲将过去。
可是,此时的玉聪,竟是不听控制。
这时,我趁着月色,已看清马上那人,乃是一个瘦小干枯的老头,细目残眉,尖腮削颊,穿一袭黄色衣衫,腰悬豹皮囊。
见我阻住去路,双目隐现杀机,嘿嘿笑道:“丫头,汩罗江畔,中了老夫独门‘夺魄神针’,尚犹未死,算你命大,今宵,老夫要亲自送你魂返天国!‘我想,这老贼定是将人认错,不由问道:”狗强盗,还不报名送死!’那瘦小老头,怔得一怔,嘿嘿笑道:“丫头,那晚不是告诉过你,老夫四川残眉叟唐镛,竟是如此健忘!‘我幼时曾听父亲讲过残眉叟’夺魄神针‘厉害,闻言自是暗暗吃惊,立刻’龟裂功‘潜运护体。也自发出一声俏笑,说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残眉叟,居然成了鸡鸣狗盗之徒,实在令人齿冷!’‘冷’字才落,瘦小老头嘿嘿一声怪笑,飘落马鞍,残眉一轩,说道:‘老夫虽是一手血腥,像你这般花朵般妮儿,原想放你一条生路,想不到你竟是恁般不知好歹,宛如冤魂附体一般,自寻死路。怨得谁来!’话音才落,两臂一圈,霍地双掌齐推,呼的一声,一股其大无比的掌力,向着我胸部,疾撞而至。
我一看这家伙虎狼成性,出手便想将我置之死地,不由泛起怒意,左手劈出五成掌力。
想不到那老贼却是如此脓包,两股掌劲,方一接触,‘蓬’的一声巨震,沙飞石扬,他却噔!噔!噔!一连退下四五步之多,老脸倏然变色!”
龚钰放下手中酒杯,说道:“神婆师父的龟裂神功,何等霸道!三年前,师姐笑面罗刹方芳,只消一掌,便将冰魄神魔吕天昌震毙,你既得了她老人家真传,而又屡服灵药,并打通任督两脉,虽是五成,那人如何接得住!”
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人不吃捧,尤其出于爱侣之口,比饮玉石灵乳,还要受用!
畹香姑娘玉容上,堆满了笑意,说道:“那老贼出手一招,便告吃瘪,如何不怒?哇哇怪吼数声。
双臂暴伸,骨节发出一连串繁密的爆音,这回怒极出手,两掌叫足十二成功力,残眉双挑,细目中,两丝冷芒暴射,尖腮后缩,铁青的瘦削脸上,狰容可怖,向着我一步一步地行来。
我虽是不怕他,那紧张样子,也却使我生出了一缕寒意。
心想:“何不拿他喂招?……‘念还未毕,那老贼双掌在胸前,各划半个圆弧,暴喝一声:’丫头拿命来!‘”
她说到这里,想是喉咙干燥,端起面前酒杯,喝了一口,续道:“老贼语出臂扬,一股巨大掌风,直似排空巨浪,向我汹涌而来,拿力未至,锐啸之声已起。
他以为这一掌,我断难逃出毒手,谁知我一声俏笑,已施展‘七绝大挪移’身法,闪在老贼背后,只轻轻在他那脖子上吹口热气,已吓得他惊魂千里。
在同一时间,他那劈出的掌力,骤失鹄的,‘砰’的一声,击在地上,泥土石屑溅起四五丈高,地下现出尺许大一个土坑。
从这一点看来,这老贼功夫,倒是不可轻视,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