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燕歌行-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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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凤起怔住。
麻四海接着道:“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确不知道,但我知道,大哥做的事总是对的,总会有道理。”
李凤起不吼了。他呆呆站了半晌,忽然又低声笑了起来,笑声很干、很涩、很苦。
“对?对个屁!道理?狗屁的道理!”
麻四海的眼睛早已瞪得溜圆。
他还是使劲地瞪着眼。
他的舌头已咬破了好几处,嘴里又腥又咸又甜。
这已是他咽下的第四口带血的唾沫了。
只有不停地使劲咬自己的舌头,他才能控制自己,不至大叫出声,也只有不停地咬自己的舌头,他才能肯定自己绝不是在做梦。
李凤起的话实实在在让他吃惊,太让他难以相信了。
——他竟会是圣火教的人。
——他竟会是圣火教教主严子乔的贴身死士之一。
——这么多年来,他仍然对严子乔忠心耿耿,一直在为严子乔东山再起积蓄资金、兵器和各种珍奇药材。
他曾对李凤起的身世、来历有过很多种猜测,但这些却是他从未想到过的。
他实在想不通,李凤起为什么一直执著地相信在当年那种形势下,严子乔不会死?
可以想象,在李凤起的心目中,严子乔已不是一个人,而是神。
但现在,这尊神却无情地抛弃了他。
无视他三十二年的忠心,无视他三十二年的努力,无视他三十二年的执著与信念,无情地抛弃了他。
麻四海终于明白了李凤起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李凤起现在看起来已很平静。
自密室出来,回到书房后,他一直都很平静地向麻四海叙述着。
“老弟,现在你明白了吧?”
“是。我明白了。”麻四海的声音很低。他不想让李凤起听出他的喉头正在发硬、鼻子正在发酸。
李凤起茫然笑了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大哥很傻?”
麻四海道:“不是。”
李凤起道:“那你对这件事怎样看?”
麻四海道:“大哥能肯定今天来的这个人真是严教主的弟子?”
李凤起道:“当然。”
麻四海道:“这么说,严教主他们一直活的很好,而且也早已决定不再重出江湖,对吗?”
李凤起道:“是。”
麻四海道:“他们很早就知道大哥在洛阳?”
李凤起道:“不错,有十三年了。”
麻四海道:“他们十三年前就知道大哥一直在为严教主重新出山执掌圣火教做准备?”
李凤起点头,长叹一声。
麻四海道:“大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凤起的眼珠子动了动,道:“你我兄弟,有什么话不当讲?”
麻四海道:“如果当年大哥以为严教主被慕容冲天杀了,这些年来,大哥还会拚了命地抢地盘,扩大势力和名声吗?”
李凤起怔住。
麻四海苦笑道:“我想,大哥连老于的武馆都不会去抢吧?”
李凤起灰蒙蒙的眼中闪出了一点亮光。这个问题他可从来就没有想过。
麻四海道:“一件事情的好坏,主要看你是从哪个方面去看的。我以为这件事不值得大哥如此伤心,如此失望。”
李凤起缓缓地道:“这话怎么说?”
麻四海道:”就算严教主重新执掌圣火教,大哥又能怎样?且不说很可能未成功前大哥就已遭不测。现在呢?
就算严教主当年对大哥恩重如山,但三十二年的忠心和努力,执著和等待,我想大哥也算是对得起他了;严教主特意派人来让大哥自由发展自己的势力,也说明他也知道大哥对他的忠心,大哥还希望什么呢?这样不是很好吗?”
李凤起歪在椅子上的身体慢慢坐正了。
麻四海道:“大哥现在已是洛阳武林的领袖人物,一旦倾注所有财力、人力自由发展,他日成就必将不可限量,我相信,严教主也很希望大哥这样做的。”
李凤起目光一闪,又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的话有道理,我也的确没有理由怨恨教主,愿不愿重新执掌圣火教,那是教主自己的事。只是,这些年来,我日思夜想为的都是这一件事,而今……唉!”
麻四海淡淡一笑,道:“大哥,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大哥这些年中不是一直想着如何助严教主重归教主之位,大哥自己会有现在这样的成就吗?”
李凤起叹道:“的确如此。”
麻四海笑道:“我以为,对于大哥来说,这是一个机会。大哥原来的身分,除了严教主、铁八卫和今天来的这位殷公子,江湖中没别人知道,严教主既然让大哥自由发展,大哥就免去了暴露身分的担忧,再说,一旦遇上了什么麻烦,他们大概也不会袖手不管吧?”
李凤起点头道:“果然是这样。昨天要不是少教主恰巧赶来,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对付那个秋水。”
麻四海目光闪动道:“段公子呢?”
李凤起道:“去赴秋水之约去了。”
麻四海道:“他的武功如何?”
李凤起道:“比起严教主当年可能要略逊一筹,但,肯定不比秋水差,在江湖上绝对算是超一流的身手。”
麻四海点点头,微皱起眉,右手食指不停地摸着唇边的一抹胡子。
李凤起道:“老弟,想什么呢?”
麻四海一笑,忽然又皱起眉头,道:“昨天,客栈里住进了一个年轻人,形迹十分可疑。”
李凤起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哦。”
麻四海道:“他昨天进店门时,正好撞上了大小姐,盯着大小姐看了半天,今天又听店里的伙计们说,他曾打听过大小姐是哪一家的姑娘。”
李凤起皱眉道:“有这种事?”
麻四海道:“大哥还记不记得,一年前,官府曾发过一次榜,捉拿一个采花大盗?”
李凤起目光一凝,道:“你是说‘秋风客’司马乔?”
麻四海点头道:“是。据伙计们说,那个年轻人很有可能就是‘秋风客’司马乔。”
李凤起冷笑道:“难不成他还敢打金刀庄的主意?”
麻四海道:“大哥放心,我已经叫店里的几名好手紧盯住他,稍有异动,立刻动手格杀。”
李凤起点点头,叹道:“老弟,要是没有你,我……
我……”
麻四海道:“大哥!小弟能有今天,都是因为有大哥你。大哥千万别再这样说。”
李凤起又叹了一口气,正欲再说什么,却怔住了。
他的眼中,暴出了慑人的精光。
“什么人?站住!”
“别让他跑了!”
“你们几个,从那边过去截住他!快!”
……
书房外突然响起一阵呼喝声。
有人趁着夜色,潜入金刀庄来了。
麻四海脸色一整,道:“不好,莫不是……”
李凤起抓起书桌上的金背大刀,飞身冲出了书房。
寅正二刻,天色已将黎明,正是一般人睡梦最深沉的时辰。
即便有防卫,在黎明之前,防卫也必定松懈,正是夜行人活动的最佳时机。
这人显然是此道高手,所以他才会在此时潜入金刀庄。
只可惜他潜入的是金刀庄。
金刀庄防卫之严密,又岂是其它地方可比?
所以他刚刚通过第二道防线,还未潜入内院,就被发现了。
奇怪的是,这人似乎并不急于逃出去,所以他被金刀庄四十余名护卫团团围在前院的正中间。
护卫们却也不再敢上前进攻。
这人的脚下,已躺倒了七人。这七人都是在一招间就被他攻倒了。
更让人奇怪的是.这个夜行人竟然没有蒙面,手中也没有刀剑一类的兵器。
李凤起冲到前院,就怔住了。
以前不是没有人夜闯金刀庄,可那些人都蒙着面,而且一旦被发现,必定会拼命地左冲右突,以期逃脱。
看起来,这个夜行人非但不想逃脱,反而将这金刀庄看成了自己的家院。
这是个锦袍玉带的年轻人。几十支火把将前院照得一遍通明,年轻人玉带上精细的花纹在火光中都能看得清楚。
年轻人的脸色苍白,不是那种惊慌失措之下的苍白,而是白中隐隐透着一丝极淡的淡青色,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年轻人很英俊,一双眼睛大而黑亮,在明亮的火光中,时时闪出一丝浅绿色的妖异的光。
年轻人的个子很高,比李凤起要高出近一个头,身材修长,健壮而匀称。
这样一个仪表堂堂的年轻人,选择了这样一个时间潜进金刀庄,到底想干什么呢?
李凤起沉声道:“阁下何人?”
年轻人微微一笑,淡淡道:“金刀李庄主?”
李凤起适:“不错。阁下夜闯敞庄,有何见教?”
年轻人淡淡道:“找人。”
“找人?”李凤起一怔,道:“阁下想找什么人?”
年轻人目光一闪,指了指李凤起身后,道:“找她!”
李凤起一回头,怒气立时直冲顶门。
他的身后,站着刚刚赶到的李眉,他的独生女儿。
李眉涨红了脸,尖声道:“见你的鬼,本小姐也不认识你,你找我干什么?”
年轻人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麻四海匆匆跑了过来,看见年轻人,脸色大变,附在李凤起耳边轻轻说道:“他就是昨天住店的那个人!”
年轻人也看见了麻四海,一笑道。“原来麻老板也在这里。”
李凤起暴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年轻人道:“‘在下复姓司马,单名一个乔字。”
李凤起道:“秋风客,司马乔?”
年轻人道:“正是在下。”
“我杀了你!”
李凤起尚未有所表示,李眉却已拔刀冲了上去。
刀光一闪,直劈司马乔顶门。
一个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夜间潜进金刀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说要找她,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恨极,怒极,羞极。
这一刀含愤出手,刀势之狂烈,连李凤起也不禁心惊。
司马乔脚下微微一错,这一刀就劈空了。
李凤起心中一懔,喝道:“眉儿,退下!”
李眉如何甘心,刀势一变,“刷刷刷”一连六七刀,团起一阵雪亮的刀光,直砍司马乔周身要害。
司马乔目光一凝,忽然出手。
左手一晃,已捏住李眉的手腕,右手已抓住她的刀背。
他夺下单刀,左掌一送,李眉踉踉跄跄直跌至李凤起身边。
李眉嘶声叫道:“爹,杀了他!”
李凤起一挺金背大砍刀,直扑上去。
司马乔看了看李眉的单刀,顺手挽了个刀花,将刀丢在地上,喃喃道:“不是。”
李凤起一怔,道:“你说什么?”
李眉的哭叫声又响起,“爹,快杀了他!”
李凤起怒火中烧,右臂猛挥,一道夺目的金光直奔司马乔前胸。
他也实在快被气疯了。
洛阳金刀何等声名,何等威势,昨天却不明不白地被秋水折辱了一顿,如果不是殷朝歌恰巧赶到,真不知结果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