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横刀万里行-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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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据满窗花的禀报,狐狸窝的七位当家已答应一旦郑愿出现在狐狸窝,他们就把郑愿送回来。
孔老夫子不太相信这一点。
狐狸窝的人说的话,他怎么可以相信呢?
谁肯相倍一个惯说谎话的人说出来的话呢?
孔老夫子闭目仰靠在他的藤椅上,沉思起来,眉头皱得紧紧的。
满窗花虽说是经长途跋涉才赶回来的,她已非常疲劳,但看孔老夫子操劳的样子,她这做干女儿的还是忍不住要心疼,忍不住要替他按摩按摩,推拿推拿,捶一捶,揉一揉,捏一捏。
孔老夫子止住她,怜惜地道:“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满窗花温柔地站起身:“是。”
“顺路去把筱原和宫本给我叫来。”
“是”
被原就是生药铺的那位红饱朝奉,宫本就是倒也酒楼的大掌柜。他们很快就赶到了孔老夫子的书房里。
孔老夫于淡淡道:“雄藏出去了?”
彼原道:‘’是。”
“他说什么了没有?”
“他说若找不到郑愿的下落,他就不回来了。”
“嗯。”
“他还说,不是他杀死郑愿,就是郑愿杀死他。”
“嗯”
筱原没话说了,只好等孔老夫子开口。
孔老夫子道:“宫本君?”
它本道:“在。”
“你去找雄藏。”
“是”
“你找到雄藏后,和他一起在去狐狸窝的路上寻找郑愿的踪迹。”
“是
“如果发现郑愿他们果真是奔狐狸窝而去,就先不要动他们,让他们先进去。”
“是”
“你们就候在狐狸窝外,等待我派去的援军。”
“是”
“你们要在途中设伏。一旦郑愿从狐狸窝里出来,就干掉他们。”
“是。”
“要不惜一切代价。”
“是。
“设伏的地点离狐狸窝不要太近。”
“是”
“我们和狐狸窝目前在表面上还维持着相当不错的关系。所以,设伏地点要选择好,太近了,容易引起狐狸们不必要的猜忌和怀恨,那样反到不美。”
“是”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狐狸窝一定会放郑愿出来,而郑愿不可能再回阴山,他很有可能绕道向东,以图回到中原,你们就在狐狸窝以东设伏。”
“是”
‘’地点就定在离狐狸窝有一天路程的地方。”
“是”
“你去吧!”
“是”
宫本拭着额上的冷汗,退了出去,屋里就只剩下孔老夫子和筱原了。
筱原似乎对孔老夫子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宫本而感到不快,脸一直阴沉着。
孔老夫淡淡道:“筱原君。”
筱原闷声道:“在。”
“你走一趟狼山。”
“是”
孔老夫子不说话了,拿出酒壶,往小酒盅里很小心地倒了小半盎酒,很小心地端起酒盅,很小心地抿了一点点,很小心地将酒盅放回桌上。
筱原的睑已涨红了。
他知道孔老夫子为什么这样子轻慢他。他是安宁镇上最不服孔老夫于统领的人,他常常在暗中和孔老夫子唱对台戏。
他认为将大权交给一个汉人绝对是一种错误,而让这个汉人一掌权就是四十年就更是天大的错误。
他不知道那些将军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觉得孔老夫子极有可能在近期脱离控制而将忍者们摒绝于安宁镇外。
在对付郑愿这几次行动和即将实施的另一次伏击中,孔老夫子一直都将来自扶桑的忍者推在最前头。这初看起来,似乎是一种信任,但焉知孔老夫子这不是在排除异己呢?
孔老夫子终于说话了:“你去狼山,星夜调集三号。
四号及所有精锐,火速赶回。”
“是”
“你不必回镇。我会派人领你们去和它本以及雄藏会合设伏,格杀郑愿。”
“是”
孔老夫子忽然长叹了一声,道:“我老了。”
这句话说得极其突兀,让筱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孔老夫子苦笑着,喃喃道:“我已经七十多岁了。这实在太老了。这副重担我挑了四十年,也该歇歇肩了。”
筱原还是弄不明白孔老夫子的真实意图。
孔老夫子面上露出疲倦的老态:“该是你们年轻人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本来我最欣赏的是雄藏,可惜他在海姬这件事上栽了筋斗。现在最有可能担任重任的,就是你筱原君了。”
筱原终于听明白了。
孔老夫子已准备退位让贤了。而他就是最佳的继承人。
筱原的心狂跳起来。
难道这会是真的?
他做了许多年的美梦,真的很快就要变成现实吗?
筱原热血沸腾。
孔老夫子叹道:“昨天我已派人回去了,是给将军送一封信。什么时候使者来了,你什么时候就是这里的主人。”
筱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O
他的确知道昨晚有信使回国去了。他问过那位信使,他知道孔老夫子现在说的话没有骗他。
孔老夫子睑色忽然一肃,缓缓道:“但这一次的行动中你的表现如何,也是决定你能否当此大任的一个重要因素。筱原君,你听明白了吗?”
这么明白话,傻子都明白了,筱原会不明白?
筱原感激涕零。
筱原走了,满怀信心、满怀感激地走了。
他知道他将走向死路吗?
孔老夫子在心里冷笑。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来历。
更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对郑愿怀着如此深仇大愤。
他一定要置郑愿于死地,原因却绝非那点钱。
他把郑愿“卖”了两百六十多万两银子,这的确是笔不小的财富。拥有这么多钱的人,的确可以算得上‘’富可敌国”。
可他并不稀罕“富可敌国”。
他已经七十多岁了,没几天活头了。阎王身边的小鬼极有可能很快把他拘去,他要钱做什么?
他一直过着俭朴的生活,俭朴得近乎寒怆。这种生活他已过了近五十年了,他过惯了,他不想改。
他要钱做什么?
他已深深领悟了“人有生必有死”这个许多人不肯正视的问题,他对死亡已看得很淡,而且他也不相信有什么来生。
他不想死了之后有什么荣宠,就算尸体被狼吃了也没什么,他才不管什么身后之事呢!
他要钱做什么?
他已没有一个亲人,好像也已没有一个真正算得上是亲戚的人,他也没有徒弟,他没有什么可以传下去的东西。
他要钱做什么?
但他要郑愿的性命。
这是他走向死亡前的几个不多的愿望之一,他必须实现这一愿望。
然后呢?
然后他将回江南,回到他的故乡。
那里是他出生的地方,那里有他的故宅,还有他的仇人。
孔老夫子的眼中,已闪出了泪光。
五十年已过去了,可五十年前的往事,他从来也没忘记过。
不想忘。不能忘。不敢忘。
那时候,他不姓孔,他不是教书先生,他也不是龙钟的老人。
那时候他风华正茂。他有显赫的家世,有卓绝的武功,有雄厚的财力,有英俊的容貌,有潇洒的风度,有鹊起的名声。
他还有一个美丽如天仙的未婚妻。
可在转瞬之间,他的家已败落了;武功保护不了他,仇人的武功比他的更高;财富被投进复仇的行动中,如雪投进洪炉;容貌毁了;风度毁了;名声也毁了;他的未婚妻也跑了,跟他的仇人跑了。
他成了一个一文不名的人,一个被所有的人看不起的人。
这都是他的仇人所赐啊!
他怎么敢忘记呢?
他要去江南,在临死之前找到他的仇人。他要看见他的仇人死在他面前。
他要亲眼看见。
他知道他人的仇人还没有死,他也不敢死。
他一定要看见仇人死了他才肯死。
那时候他将含笑而死。
明天他们就准备启程去狐狸窝了。
她们当然不肯让他一个人去。焉知这小子在狐狸窝里没有老相好呢?
她们决定要审审他。
这种审问,当然不会有什么结果。如果硬要说有结果的话,也只有这一种
郑愿又要享他的“齐人之福”了。
月已残。星正明。
黯淡的月光和星光照在这片山谷里,照在谷中活动着的生命身上。
蛇在婉蜒。鸟在沉睡。狼在倘佯。
如果你认真听,你会听见蛇爬行的声音。听见宿鸟带着睡意的低鸣。
谁说这里的夜是寂静的呢?
一只憨厚的免子不知为什么,居然溜进了海姬设了许多禁制的洞口。
然后这只兔子就听到原本很热闹的喧闹声突然中止了,然后又听到一个女人在说话:
“是只兔子。”
兔子当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更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然后那很热闹的值笑声又响了起来。兔子溜达了一会,又想从原路出洞。但突然碰在了一件什么东西上。
似乎是石头,但又很柔软。
这只憨厚的免于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就被“那件东西”消灭了。
正在嘻戏着的三个人中,忽然有一个人僵住。
郑愿从花深深的胸脯间抬起头,探询地望着海姬。
花深深也抑住喘息,转头悄声道:“怎么了?”
海姬竖起三个指头,示意已有三个人潜入外洞。
郑愿传音问道:“从安宁镇来的?”
海姬点点头。她的确听出那三个潜入者来自安宁镇,因为她和他们一样,也在伊贺谷受过忍术的训练。
忍者都有高超的潜行隐身技巧,有灵敏的反应,更有敏锐的听觉。
郑愿传音道:“海姬,你护着深深,你们俩不可分开。
外面的三个人,我一人对付。”
又给花深深传育道:“深深乖,和海姬在一起,我出去把他们干掉。,……他们从安宁镇上来。”
花深深点点头,郑愿已悄无声息地飞起,溜至门口,向她们做了个示意放心的手势,猛一下拉开了门。
门被拉开的同时,一道黑影正从地上弹起,一道乌黑的光影如毒蛇般由下向上袭向郑愿小腹。
几乎在一刹那间,郑愿已濒临绝境。他几乎已无法做出任何举动来避开袭来的兵器。
那是一把剑,弯弯的剑,涂着墨色的剑,刺出时不带亮光的剑。剑疾刺,而郑愿正在向外冲。海姬已紧张得浑身僵冷,花深深却一点也不紧张,因为她深信这“冤家”绝不会解不了一招。在花深深心目中,郑愿除了爱受点伤外,实在是比神仙还有能耐的人,而她又精于歧黄。她根本已不再为郑愿的性命担心。
她只不过希望他少受伤而已。
墨黑的剑还没刺到郑愿小腹,就已发出一声短促的脆响,寸寸断裂。
然后那刚弹起尺半的黑影就又落了下去。
没人能看清郑愿究竟干了点什么。只不过电光石火般的一刹那,敌人已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