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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部分

武林外史(全文完)-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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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伤道:“哼!”
龙四海道:“那沈浪还等什么?”
独孤伤冷冷道:“你不能杀他。”
龙四海失声道:“为什么?”
独孤伤咬牙道:“要杀沈浪,只有某家亲自动手。”
龙四海松了口气,笑道:“既是如此,请。”
他微笑着后退三步,静等着独孤伤出手。他确信独孤伤出手之狠毒残酷,是万万不会在自己之下的。
他确信沈浪在临死前必定还要受许多摧残,折磨。
他安心地静等着来瞧沈浪的痛苦。
他知道独孤伤总是将别人的痛苦视为自己的欢乐。

极乐的狂欢,已渐渐趋于平静。
染香仍在微微喘息着,四肢也仍因方才的狂欢而轻轻颤抖,牙齿轻磨着,像是仍在咀嚼欢乐的余痴。
此刻,她最需要的就是温柔。
温柔的轻抚,温柔的言语,哪怕就是温柔的一瞥也好。
但王怜花却已站了起来,就像陌生人般站了起来,方才的一切,他此刻便似已完全忘怀。
染香仰卧在床上,瞧着他。
瞧着他穿衣,着靴……用手指去梳拢头发。这就是方才与她契合成一体的人,这人的生命,方才还曾进入她的生命,但此刻却连瞧都不瞧她一眼。
染香的心里突然充满了羞辱、悲哀、愤怒。
她突然对面前这男人恨之入骨。
王怜花已拉平了衣襟,理好了头发,终于回头瞧了一眼,嘴角挂起了一丝残酷的,满足的,得意的微笑。
他微笑着瞧着这似已完全被他征服了的女子,那姿态就像是一个自战场归来的征服者。
他眯着眼笑道:“怎么样?你已动不了啦,是么?我的确和别的男人不同,是么?不是我这样的男人,怎能满足你这样的荡妇!”
染香空虚地眯着眼睛,想用枕头盖住脸,但双手却因愤恨而颤抖,颤抖得再也无力抓起枕头。
王怜花瞧着她颤抖的手,笑道:“你还想要么?现在可不行了,也许……也许晚上,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小荡妇等得着急的。”
染香咬紧牙,道:“你要到哪里去?”
王怜花道:“现在有个人还在等着我……”
他突又笑了,笑得更得意,道:“你永远想不到她是谁的。”
染香忍不住问道:“谁?”
王怜花挺直了身子,道:“朱七七。”
染香眼睛吃惊地瞪大了,失声道:“朱七七?她也来了?”
王怜花道:“当然。告诉你,她已嫁给了我。”
染香身子一阵颤抖,道:“嫁……嫁给了你?”
王怜花大笑道:“但你放心,她现在还不能用,我还是会来找你的。你那副荡样,有时的确叫人着迷。”
他微笑着弯下身,捻一捻染香的胸膛,眯着眼笑道:“有时我真不知你这身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只可惜沈浪这呆子,居然竟不懂得来享受……”
染香颤声道:“享受……享受……”
突然疯狂般跳了起来,去扼王怜花的脖子,嘶声道:“你这恶魔……恶鬼……”
王怜花反手一个耳光,就将她打得飞了出去。他摸着脖子上被她指甲抓破的一丝血痕,怒道:“你疯了么?”
染香“砰”的落在床上,捶手顿足,嘶声道:“我恨死你……我恨死你了。”
王怜花道:“骚婆娘,你怕我以后不来找你了么?”
染香大声道:“你以后再来,我就跟你拼命!我……我再不许你碰我一根手指……我死也不许你再碰我一根手指。”
王怜花狞笑道:“我想要的时候,还是要来的……”
他又重重一捻染香的胸脯,大笑道:“小娼妇,你不许我碰你一根手指么……小娼妇,我不来找你,你受得了么?……”
他大笑着,扬长走了出去。
一声霹雳,震开了窗户。
染香终于伏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她放声哭道:“我是荡妇……我真是荡妇么?沈浪……沈浪,你也说我是荡妇么……沈浪,沈浪,你为什么还不回来看看我……”

独孤伤瞪着沈浪,目光冷得像冰。
他这冰冷的目光中,没有狠毒,也没有愤怒,只是空虚的冰冷。龙四海从未见过到任何人的目光像他这样绝对的没有感情。
他暗中思忖:“这人的眼睛在杀一个人时,和抱一个人时只怕也是无全—样的。世上只怕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再瞧沈浪,沈浪的脸色居然也没有什么改变。
他又不禁暗中思忖:“一个人在即将被杀时脸色还能保持如此平静,世上除了沈浪之外,只怕再也难找出第二个。”
他觉得独孤伤与沈浪实在都是怪人。
现在,一个怪人立刻就要去杀另一个怪人了。
他确信这情况必定有趣得很。
只是,他还是想不出,当独孤伤的铁掌击在沈浪身上时,那双冰冷的眼睛,是否会有些变化。
他也想像不出,当沈浪身上被独孤伤铁掌击中时,那面容难道还能保持如此平静么?
他急着要瞧这一刹那。

王怜花步出门,走入雨中。
他也听见了染香的哭声,他心里充满了残酷的满足。
他喜欢听别人哭,他喜欢看别人痛苦。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他从小就喜欢看别人痛苦。他若瞧见别人欢乐幸福,他自己就会痛苦得受不住。
但他决不承认自己是在嫉妒别人,当然他更不会承认他自己心底实在充满了自卑,所以对任何人都怀恨、嫉妒。
在这世上他惟一最害怕的人就是他母亲。
他自己对自己说:他对母亲是无比的敬爱佩服,死也不会承认他心底实在对他母亲在暗暗怀恨着。
别人都有家庭、父兄,为什么他没有?
别人的母亲都是那么慈祥和气,为什么她不?
这些问题他在很小时也曾想过,但自从七岁以后,他每想起这问题,就立刻将之远远抛却。
他只要见着女人,就要报复。
他喜欢别人也被折磨、羞侮,而失去幸福、自尊,而自卑、自愧;他喜欢别人家庭离散,无父无母。
现在,他行走在雨中,心里在想着朱七七。他正在想不知该如何才能使朱七七终身痛苦。
他当然也想到沈浪。方才他冷眼旁观,瞧见朱七七对沈浪的模样,他就知道朱七七心中还是只有沈浪。
就算朱七七真的嫁给了他,也是忘不了沈浪。
他紧握双拳,紧咬牙齿,已被这嫉恨折磨得要发狂。
突然间,他瞧见暴雨中的林木间,似有人影闪动。他悄然掠了过去,便瞧见独孤伤、熊猫儿和沈浪。




  ◆ 《武林外史》 第三十六回 洞内乾坤 ◆

他瞧见独孤伤正要下手去杀沈浪,而“熊猫儿”竟只是在一旁瞧着,目中甚至还充满欢悦。
他开始有些奇怪,但瞬即就想到这“熊猫儿”必定是别人伪装的。他知道快活王也是少有的易容妙手。
他不觉突然开心了起来。
沈浪终于也上当了。
在这一瞬间,他心里真是得意得无法形容。但沈浪此刻已是他的同伴,他自然还是去帮沈浪的。
他衡量地势,准备猝然一击,一击而中。
他知道在这快活林中,自己是惟一能救得了沈浪的人,除了他之外,就算有别人走过来碰上,也是无用的。
但他竟真的恰巧走来碰上了。
他暗中摇头。
“沈浪这小子,当真走运得很。”
只见独孤伤已走到沈浪面前。
王怜花心念突然一转:“我为何要去救沈浪?我为何要让他走运一辈子?我为何不能让沈浪死?沈浪死了,与我又有何关系?”
沈浪若是死了,朱七七表面上纵然没什么,暗中却必定会痛苦得发狂,那岂非是件美妙的事。
沈浪若是死了,于王夫人的计谋虽有妨碍,但那也是别人的事,和王怜花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沈浪死了王怜花只有开心、得意……
王怜花嘴角不禁又泛起一丝残酷的微笑,喃喃道:“我为何要救他?我就在这里瞧着他死不更好么?”
于是他闪入树后,静等着独孤伤出手的那一刹那。
那必将是他生平最愉快的一刹那。
熊猫儿生死不明,朱七七漠然不知,王夫人远在千里外,金无望天涯流浪……

现在,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救沈浪。
独孤伤终于走到沈浪面前,俯首下望。
沈浪只是静静地瞧着他。
独孤伤缓缓道:“沈浪,你此刻还有何话说?”
沈浪淡淡一笑,道:“没有话说了,只是……能死在你手上,倒也不错。”
独孤伤道:“哦!”
沈浪道:“只因你是我所见的,惟一的真正恶人,你从来也不想掩饰你的狠毒残酷,那真要比一些伪善人好得多。”
独孤伤冷冷一笑,道:“很好,瞧在你这句话上,某家给你个痛快。”
突然出手,一掌击下。
在这一刹那间,独孤伤目光仍然冷漠如冰。
在这一刹那间,沈浪面上却有了非常奇妙的变化。
然后,他便不再动了。

王怜花不觉在暗中长长松了口气。他知道独孤伤掌下决不可能再有活口,他终于除却了心腹之患。
龙四海忍不住拍手大笑道:“好……好干净,好利落的一掌。”
独孤伤漠然后退了三步,冷冷道:“你且瞧瞧这厮是否已真的气绝了。”
龙四海笑道:“独孤兄掌下,还有人能活得了么?”
他嘴里虽这样说,还是忍不住走到沈浪尸身前,垂下头去瞧——他想瞧瞧沈浪死了后的面容如何。
他想瞧瞧沈浪死了后,嘴角是否还能带那懒散的微笑。
但他永远不会知道了。
就在这一刹那间,沈浪身子竟猝然而起,一掌印上了他胸膛,他简直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便已倒下。
在这一刹那间,他面上的惊骇与不信,真是谁也无法形容,只是他自己永远也无法瞧见自己临死时面容的变化。
王怜花也几乎吃惊得叫出声来。
沈浪明明死了,又怎会复活?
独孤伤站在那里,竟动也未动,目中仍是冰冰冷冷。
只见沈浪长身一揖,微笑道:“足下相救,委实大出在下之意料,但此情在下却是终身难忘。”
独孤伤冷冷道:“某家出手相救于你,却不是为了要你相谢的。”
王怜花这才明白,独孤伤方才出手一击,竟不是要取沈浪的性命,竟只是解开了沈浪的穴道。
他更弄不懂了,独孤伤为何要救沈浪?
难道这独孤伤也是别人伪装的?
但那决不可能,那绝对不像——独孤伤那奇特的模样,那冷冰冰的目光,世上又有谁能伪装?

沈浪心里显然也在这样想。
他凝注着独孤伤,道:“足下出手相救,却是为了什么?”
独孤伤冷冷道:“出手救人,难道定要有目的?”
沈浪笑道:“足下恕罪,在下方才之言,确是颇有语病。在下只是心中有些不解,足下为什么要出手相救沈浪?”
独孤伤道:“某家难道救不得你?”
沈浪叹了口气,道:“在下自也知道足下对快活王有些不满,但那也只是为了在下而起。在下若是死了,快活王对足下岂非还和昔日一样?”
独孤伤目光闪动,在这一瞬间,他冷漠的目光,竟有了许多复杂的变化,但他却以仰天长笑而掩饰了。
他仰天笑道:“某家救了你,竟生像是救错了似的,还得受你百般盘问,这岂非是从来未见的荒唐之事?”
沈浪笑道:“在下若是对足下之用心怀疑不解,岂能与足下相交为友?”
独孤伤笑声突顿,眼睛瞪着沈浪,一字字道:“你真的有心与我相交为友?”
沈浪道:“若无此意,也就不必问了。”
独孤伤默然半晌,缓缓道:“快活王重武轻人,已令我失望之极。我纵然对他忠心不二,但他日他若又见着武功强胜于我之人,岂非又要将我视为废物?昨夜我险些为他而死,又何曾换得他一声叹息呢。”
沈浪目光闪动,道:“如此说来,足下莫非想取而代之?”
独孤伤仰面承受着雨水,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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