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云覆雨-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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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眯眼,盯着那如血的夕阳,猛然将叼在嘴里的草梗用力地扯下,甩在黄土地上,用脚掌踩了踩,呼口气,拢眉抱头。
「他奶奶的,死猫仔——恨死你啦!」一连串的低咒闷闷地传来。好一会儿,他抹了把脸,平日爽朗的脸一片愁云。
为什么?都过了半个月了,猫仔仍未回来?当初不是约好的吗?一脱离险境便在『老地方』不见不散?可是为什么他从日出等到日落的等了十几天,猫仔还是没有出现?
「明明——约好的!永不分开啊!」他喃喃地说。
与猫仔……是何时认识的呢?
如血的夕阳,勾起了记忆深处的往事。
十几年了呢,相伴相随,熟得不能再熟,如分身般,不离不弃……
十几年前,他和猫仔都只有七八岁吧?
自有记忆以来,他便坐在脏兮兮的街角乞讨了。那时候的摩雷王还未娶王妃,整个国家既贫困又弱小,受尽边境各国的欺浚,民不聊生,弃儿多不胜数。
曾经带他五年的老乞丐说,他出生不到一个月便被丢在街角了,未断奶的他哭声特别洪亮,老乞丐见他可怜,便抱起了他,带在身边,靠天过日子。许是他命硬,没有饿死,瘦瘦小小的他长到了五岁,但瘦骨嶙峋的老乞丐却死于寒冬。他没有哭,只是瞪着眼,看着士兵将横死在街头的乞丐,拖到城外喂秃鹰。
而后,捧着老乞丐留下的唯一财产——破碗,坐在街头,继续乞讨。由于年纪小,个子小,未加入任何帮团的他被众乞丐排斥,天生乐观的他咬一咬牙,想着老乞丐坚定的眼神,硬是撑到了七八岁。
在八岁的一个隆冬,天特寒,虽王刚娶了一个异国的女人当王妃,但整个国家并无太多的喜悦。穷人依旧穷,富人依旧富,王宫里的皇族未铺张什么,简简单单地办了一个众大臣反对,唯有国师支持的婚礼。
国民们的脸上没有喜悦,贫困磨去了所有人的情绪。天寒地冻,家家户户早早关了门,熄灯哆嗦去了。而蜷缩在墙角的他那一天特别平静。
身体冻到麻木,但他却想笑。因为,明天,他或许可以看到老乞丐慈祥的脸了。
天,飘雪。风,呼啸。
无家的稚儿,等待着上天残酷的考验。
迷迷糊糊中,他感到雪覆盖了全身,但心中,总有一股暖流滞留不去。
……仍有不甘吧?
只要心还在跳,便有想活的渴望……
然,他无法置信,自己竟还能睁开眼,看到翌日通红的朝阳?!
动了动身子,仍是麻木得没有知觉,迷茫中,他赫然发现了一颗贴在胸口的头颅。
「啊?」他沙哑地惊叫。
那头被他惊动,竟微微抬起。他方发现,头颅的主人紧密地贴在他身上,与他相拥着躺在墙角。
一双如波斯猫眼般漂亮深邃的蓝眼缓缓地呈现,覆在他身上的人腼腼地笑了笑。「……你好。」
他直勾勾地望着对方的眼。「你……你好。」
两人对望,静寂了许久。
一阵冷风,吹得两人不禁哆嗦,不知不觉中,紧紧拥住了对方,守护那唯一的温暖。
蓝眼的主人说:「我……我不想就这么死去,所以……我……」
他刹那间明白,不禁露齿一笑。「俺也不想早早死掉!」
寒冷的冬日,两名相拥躺在墙角的小小孩死里逃生地放声大笑。
是的,他们还太小,还有更长的人生要走,不能简简单单地死去。
从此,他们相依为命。
蓝眼孩子的名字叫猫仔。唤他名的人说,他小时与一窝弃猫蜷在一起,被人们发现时,小猫们早已冰冷,而他还有一口气。
「你为什么叫宿白鸟?」猫仔问他。
他搔搔头。「俺怎知,老乞丐取的呗!」
就这样,他们以兄弟相称,充满了无限的生机,努力地活着。猫仔比他有力气,更懂得察言观色,总是充当保护者的角色,而他不服输,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厉害一些。抢食物总跑第一,被挤出来也总是第一个,猫仔抢回食物后,老是『笨鸟笨鸟』地骂他,但手还是向他递来,分他食物,他咀嚼着食物,不满地咕哝。「等俺有你那么高了,一定可以抢赢他们
!哼哼!」
猫仔翻翻白眼,拍他一下。「吃你的吧!笨鸟!」
日子,就在挣夺食物与小吵小闹中度过。
十岁的时候,摩雷国已开始富裕了!王娶对了王妃,异族王妃为他们国家带来了财富。
国师上奏,全国乞丐孩子过多,无父无母,甚是可怜,不如招集起来,培养成新一代的护法与法师。
国师的提议,很快地得到王的批准。
煞时,全国的小乞丐蜂拥般地挤在皇城外。他和猫仔也去了。
然而,要成为护法与法师的后继人,要有一定的资质。虽然许多人都被淘汰掉了,但幸运的是,他与猫仔都被录取了。
第一次躺在有床有屋檐的房里,他兴奋得睡不着。同猫仔相拥而眠了两年,如今要他一个人睡,实在不习惯。
半夜打更,他熬不住,捧着枕头,蹑手蹑脚地来到隔壁猫仔的房里,打算偷偷摸上他的床。
谁知床上的人手一伸,瞬间将他扯进怀里。
「猫仔?」
「呵,我以为你会熬到三更,却不料二更便摸到我床上了。」
「嘿嘿嘿。」他干笑着缩进猫仔的怀里。
隔天,晨练护法来催起床,便看到两个小男孩像小动物般亲腻地拥在一起,酣睡,幸福无比。
护法摇摇头,此后,他们持续了相拥而眠的习惯。
他们二人的资质适合当法师。猫仔属水,他属火。人家说水火不容,他们却能相惜相爱,甚是奇特。
猫仔似乎天资聪颖,那些在他眼里似天书的咒文书,在猫仔看来,根本是小菜一碟。
笨头笨脑的他连基本的幻术都学不会,常常挨导师的骂。半年过去了,导师对他忍无可忍,最后吼道:「你再不好好学,就等着被淘汰吧!」
他又气又恼,但倔强地不落泪。
那天他气呼呼地回到房里,猫仔先他回房了,正在看二级法师的咒文书,他瞪着,既羡慕又妒忌。
为何同是十岁,同样从最初的不识字到识字,他总胜他一筹?
「怎么了?又挨骂了?」猫仔放下书,摇头叹气。
「哼。」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个死老头,罗嗦一堆!不就是记不牢甲乙丙丁,不懂什么青龙白虎,紫微太白星嘛!他干嘛吹胡子瞪眼!哼!」
猫仔皱皱眉。「你这样子不行。」
「什么不行嘛?」
「如果你被淘汰了,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猫仔语重心长。
他叫:「俺才不会被淘汰!俺只是……只是……」
猫仔来到他身边。「白鸟,你知道法师是说真的。」
他默默不语。但心里总是不爽。猫仔一脸长辈的模样,他不喜欢,他一向与他嬉笑惯了,突然正经起来,很难接受。自尊心有些受损,他嚷嚷:「算了,算了,反正你行,你比俺厉害!俺笨,笨得什么都不会!」
「宿白鸟,你说什么?」猫仔似乎很惊讶他这般说!
「本来就是嘛!」他不知为何想哭,猫仔的蓝眼更深沈了,他有些害怕,但一股脑儿地乱叫一通。「谁稀罕和你在一起啊!罗嗦的家伙!讨厌死了!」
不想看到对方的脸,他奔了出去。
天即将黑了,但他却晕头转向地乱跑一通。不知为何,他心里痛得要死!那么要好,那么相亲的朋友,却因为自己的妒忌而破坏了!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无中生有,不争气!眼看着猫仔通过了一级考验,向二级迈进,而自己仍只能在初级里徘徊!可是不懂的东西就是
不懂!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文字,脑袋便搅成一团浆糊。指导法师特别严厉,一做错便破口大骂,完全不听他的解释,亦不回答他的问题。他闷了一肚子的气,本以为打小一块长大的猫仔会了解他,却想不到……
抹了把泪,他拔着地上的草。「算个屁!算个屁!他算俺什么人!他奶奶的,竟然用那种眼神那种语气对待俺!」
狠狠地捶着草地,心窒息到要停止跳动了!?
趴在地上,泪,崩溃而出。
不该!
不该是这样的!
他与他……不该是这样!
他们应该一起窝在墙角,偎在一块,相互取暖,相互开玩笑,在黑暗进而一起等待黎明的到来。
当初,他不该答应猫仔来当这该死的法师!若是没有来皇城,他们仍能自由自在的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呼吸着自然之气!来到皇城,进了有角有棱的屋子,受到他人的束缚!吃个饭,一定要用两根细棒,两天洗一次澡,早晚各洗一次脸,走路要有仪态,不可蹦蹦跳跳,话不能乱说,咒人的话更是禁忌,否则,身为法师,咒话皆会成为咒语,危害到无辜的人…
…真他妈的全是狗屁!框框架架的,活着累死了!
从头到尾,他一点都没有适应,反观猫仔,很快便能进入状态!
什么嘛!
完全像个精怪!十天之内,学会了驭水术!让指导法师直呼着天才!天才,天才!什么狗屁天才!他一个月后也会驭火术了啊!虽然……虽然只能驭星点般的火!但……很不错了啊!
一阵凉风,吹醒了他。
从思绪中醒来,脑袋渐渐清晰。
四周,漆黑一片。
墨黑的天,众星拱月。
他缩了缩肩,面对一片黑暗,害怕了起来。
远处,传来狼嗷嗥。
夜晚,是可怕的!
只有一个人的夜晚,更是恐怖的!
那里……这是那里?
他四处张望,惊骇地发现尽然陌生!
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他抚着空腹,曲着腿,缩成一团。
他——是个笨蛋!因意气之争,便这么地跑了出来!夜晚的大漠是黑暗地狱,没有人会傻到孤独一人徘徊在城外!
狼嗥一声接一声地传来,似乎就在附近?
他啃着手背,惊恐地瞪着四周。
他——会死吗?
多年前的那个寒冬,他认定自己会死,却遇到了一个取暖的蓝眸孩子,于是,他们活了下来。
今天……他是否会出现?
猫仔……
这两三年来,有猫仔在身边,方活了下来!当初的那个夜晚,即使一个人没有冻死,往后的某一天,亦会饿死!然,上天让他遇到了猫仔!两人相依为命努力地活到了十来岁。
他茫茫然地望着黑暗。
今晚……他一定不会来!即便他想来,亦找不到他啊!
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如何……寻得到?
何况……他与他吵架了!
那时候,他朝猫仔大吼大叫,将自己心中的不满全发泄了出来,用妒忌的口吻大骂着。
他——真丑陋!
真丑陋!
到头来,他依旧只能一个人孤独地死去!
猫仔——
「笨鸟——」
随着急促的喘气声,一道熟悉而令人震惊的声音蓦地在前方响起。
他猛然抬头。
一个黑影,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弯着腰,双手支在大腿上,立在他面前。
他动了动,张大了眼,不可思议地望着黑影。
缓过气后,对方直起身,向他走来。他惊喜交错,想扑到他怀里,狠狠地咬他一口!但爬起,转身要逃,对方更快地扑了上去,逮住他,三两下将他制服在地上。
「啊?」他扭了扭,挣不出去。他奶奶的,抓那么紧干什么,痛死他了!
「笨鸟!你竟敢再逃?」猫仔说着便咬向他的肩头。
「哇哇哇!痛死啦!死猫,臭猫,快松口!」他缩着肩,大叫。
「哼!」放过他,猫仔骑在他身上,将他的双臂抑在头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