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梅问雪第二部剑在天下(古风耽美)-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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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被淡淡打断。叶孤城起身,负手看向窗外,但见冬日的凉光中,积雪皑皑。“孤日后,愿效法陈文帝与韩子高旧事。”
酆熙真正呆住了。许久,方缓缓抬起头,看着兄长高大挺拔的背影,一时之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唯见樱唇微微翕张,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喃喃道:“大皇兄这般作为。。。可想过天下人会如何评论,史官在纸录上,又要怎样记注一笔?”
叶孤城毫无迟疑,只闻男人低厚的声音,淡淡在室中响起。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孤平生行事,又何须向他人分说。”
午后已稍觉得略暖了些,比起早上的寒冷,要好上几分,而外面的雪,也是化去了不少。
叶玄神情专注地摆弄着手里的青玉箫,并没有吹,只是用手指次第按在箫管间的洞孔上,练习手上的技法。
西门吹雪拧了一条手巾,走到正半靠在一张软榻间的叶孤城身前,将手里凉凉的细绒棉巾子叠了,给他放在额上,以便帮助降温。叶孤城枕着几只塞满了干薄荷叶的绣垫,身上盖着毯子,见状,便说道:“我自觉已好上几分,不必如此。。。”虽是这么说,却也还是没有拒绝,顺从地任由男人将手巾稳稳地放在他的额头上。
西门吹雪将右手按在他的颈缘间试了试温度,然后道:“仍是偏热。”一面说,一面替男子把身上盖着的毯子掖得更严实了些。
在一旁练习指法的叶玄忽然抬起头,甜甜一笑,献宝一般地道:“父亲,我现在已经能把调子找到啦。”
叶孤城微微颔首,“很好。”叶玄听见他父亲夸奖,十分欢喜,笑嘻嘻地又说道:“父亲,孩儿听说,元蒙的大汗要来京都,而且还进贡了一头银狼王,是真的吗?”
叶孤城用手按了一下额头上的湿帕,道:“不错。此次冒赤突七日后进京,随行贡品之中,确有一匹银狼王。”
叶玄顿时眼睛闪亮,显然是小孩子心性,对自己从没见过的事物十分有兴趣,叶孤城则合上双目,右手不动声色地微微一挪,就搭上了坐在自己身旁的西门吹雪的手掌。指尖被男人略带温热的手指轻轻捉住,西门吹雪薄唇淡扬,现出一点似有若无的隐隐笑容,用手握紧了叶孤城修长的五指,低声道:“休息罢。”
暖轿中浮动着一丝淡淡的暗香,酆熙怀中抱着一只玉瓶,里面插着几支初开的红梅,颜色嫣红似火,娇艳欲滴。
楚凇扬略略掀起身畔的锦帘,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后将帘子重新放下,道:“大概还有不到一刻钟,便可回到府中。”
他见妻子神情静默,只低头不语,似是在想些什么,于是便问道:“怎么了,可是身子有些不适?”
酆熙闻言,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很好。。。我只是在想,方才太子哥哥说的那番话。”说着,便将兄妹二人后来谈起的,关于叶孤城纳妃一事,对丈夫一一讲了。
楚凇扬听到那两句‘孤日后,愿效法陈文帝与韩子高旧事’‘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孤平生行事,又何须向他人分说’之时,神情先是一怔,随即便几不可觉地黯然下去,心中,更是隐隐闷搐不止。
他。。。竟能为了那人,做到如此地步。。。
。。。西门吹雪。。。你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冒赤突明日便会抵达至京都,一应典礼宴会等事,都已准备妥当。”
景帝将手中的折子撂到案上,用右手按了按太阳穴位置,淡淡说道。
龙案上摊着冒赤突提前便派人呈上来的礼单,上面长长的一串墨字,令人眼花缭乱。景帝忽然低笑了一声,念道:“黄金八万两,白银一百一十万两,骏马四百匹,牛、羊各一千五百头,珠宝五箱,雪狼皮一百二十条。。。”
叶孤城斟上一盏热茶,景帝接过,然后便不再念那礼单,慢慢饮了一口茶水,语气中听不出情绪起伏,唯见眼底,闪过一道精芒。
“冒赤突此次亲身带人来京,且又多备礼品;恐怕是想娶朕的公主,以得朕之助力。。。他父亲兀多格新丧不久,看来元蒙可汗之位,他果然坐得没有那么稳当。
一百零九。 公主之尊 。。。
叶孤城紫金冠上的东珠在殿内的光线中熠熠生辉:“兀多格因病新丧,留有九子,冒赤突继位未及半载,手下诸兄弟隐有异心,此次来京,确有依助之意。”
景帝神情淡然,笑一笑,道:“自他曾祖普于可汗起,本朝就与元蒙再无战事,至今已有七十余载,后来睿宗又遣唐昌公主嫁于拖罗汗为可敦(可敦:鲜卑、蠕蠕、突厥、回纥、蒙古等族最高统治者可汗的正妻,相当于皇后),除了两个女儿,还生有一子,便是那冒赤突的父亲兀多格。。。这样说来,那冒赤突倒还算是你远房堂弟,朕的侄儿。”
父子二人一面喝茶,一面谈论此事,景帝手上握了暖烘烘的茶杯,慢慢呷了一口,道:“双方久无战事,且又向来互通买卖,边境间更是货贸繁盛,朝廷每年仅以茶叶、丝绸、瓷器等物,就不知换来多少牛马白银,两方相安无事,倒也算得上和睦。”
叶孤城执了面前的六棠攒牡丹壶,替父亲续上茶水,声音亦是平和:“冒赤突乃其父第三子,眼下兀多格已死,其余八子,除三人尚未成年,一人庸聩外,另有三人暗中觊觎汗位,且手中执握部署,多有势力,冒赤突如今虽为大汗,亦仍是不能如其父一般,执掌元蒙全权。”
景帝面上漠然,笑道:“因此他便要来此,虽未明说,但其实朕又何尝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双方之间,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罢了。。。若有天朝支持,他何愁不能压服震慑住一干狼子野心,虎视眈眈的兄弟,而要双方结缔紧密关系,表明朝廷支持的意向,自然没有什么法子,比迎娶朕的女儿还要好。”
叶孤城没有出言,唯有眉心间似是略略皱了一瞬,景帝知道他心思,便道:“朕有三个女儿,酆熙已嫁了人,剩下的,便只有仙仪和苓福。。。朕自然不舍得她们之间有谁远嫁,自此远去元蒙,孤伶无依。。。”
他用手拿起茶杯缓缓把玩,语气亦是没有多少波澜的:“都说天家无情,皇室的女子,说来确是尊贵娇养,但婚姻向来却也是不得自主,有时,就须听从朝廷利益需要。。。”
景帝淡淡笑了一下,道:“朕虽为人父,体恤女儿,但这天下间万千子民,又何尝不是朕的儿女。。。”
。。。。。。
叶孤城出了寿阳殿后,还未走出几步,就被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宫人请了去,来到一处雅静的宫室。
彼时冬日寒凉,地面上的积雪都冻得颇有些硬实,叶孤城进了殿中,还未走至内室门口,两侧伺候的宫人就已拜身行礼,又替男人轻轻掀起帘子,请他进去。
室内只有两人,仙仪穿着家常的烟青色素缎衣裙,只在袖口疏疏绣了三四朵杜鹃,头上也只是半挽着垂髻,在上面点缀了几色珠饰,正坐在桌子前,手里捧着一册书卷,却明显并不曾认真阅读,仿佛是有些出神,在想些什么。不远处一张软榻上,苓福则是似乎刚睡醒不久,发髻略略有些偏松的模样,只用两支玉簪挽住,身上的绒毯也有一角垂到了地面上,正微显慵然地抬起手臂,用纤细的手指掠一掠微松的鬓发。
两人都不曾发觉到有人进来,直至叶孤城又朝里面走了几步,正拢着头发的苓福才忽然看见了兄长的身影,刚想开口唤上一声,却猛然想起自己刚刚睡醒,还半卧在榻上不曾起来,就连衣裳头发都也还没有整理,这副懒懒的模样,却让兄长看了满眼。。。思及至此,面上就不禁就有些羞讪之色,低低道:“太子哥哥来了。。。”
叶孤城此时已走近桌旁,闻言,便朝了苓福点了点头,又对正坐在桌子前的仙仪说道:“既是心中烦乱,心神不静,又何必看书。”
仙仪将手中的书轻轻一合,然后就放到桌上,回身见了哥哥,便微微笑道:“这东西略翻一翻,不过是打发时辰罢了,大皇兄却来打趣人家。”
软榻上,苓福忙揭开身上的毯子,将湖绿色的百合长裙用手扯一扯,又略微理了一下衣摆,这才穿上凤头鞋,快步走到叶孤城身边,轻轻牵住男人雪白的衣袖晃了晃,娇声嗔道:“二姐姐说要请大皇兄过来说话儿,谁知道大皇兄却来得这么晚,让苓福等得都睡着了。。。”
还未等叶孤城出言,仙仪就已用手轻轻在妹妹的手背上打了一下,笑斥道:“你这狡猾的丫头,不说自己贪睡,没过一会儿,便悄没声儿地就开始打盹儿,现在倒统统推在他人头上,赖上了别人,岂不该打。”说着,又要往少女的胳膊上再轻敲一记。
苓福一下闪到叶孤城身后,躲过了姐姐的手,吐一吐舌头,示威一般地笑嘻嘻道:“大皇兄最疼我,现在有大皇兄护着,我才不怕你呢。”
她在一众兄妹中年纪最小,也最得父亲和长兄宠爱,年少烂漫,向来是没有什么心事的,仙仪看着妹妹躲在兄长身后,微微露出一张还带着几分天真稚气的笑颜,心下不禁略略一酸,转念之间,就已下定了主意。
想到此处,便请了兄长坐下,亲手斟上一杯六安茶递过去,婉然微笑着道:“仙仪这里的茶,自然是比不上大皇兄府中的了,但也还可以入口。”
叶孤城凝神淡品一品茶香,“孤府中有新进的锁雾蓉山,明日遣人送来。”
一旁苓福吃吃笑道:“二姐姐好厉害,也没见怎么说,就不声不响地诓了大皇兄的好茶到手。”
仙仪轻啐她一声,道:“你且仗着大皇兄在此,便肆无忌惮,只管嘴上尖利,等大皇兄待会儿走了,你没了倚仗,再瞧我怎么治你罢。”
苓福闻言,只用左手扯着哥哥的袖子一摇,笑吟吟地道:“可了不得!大皇兄等一阵回去时,只把苓福也领着罢,这里人家是不敢再住的了。”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斟茶,然后笑眯眯地捧在手里,慢慢喝着。
仙仪看着妹妹脸上无忧无虑的笑颜,心下不禁感慨,再不多说些什么,只低眸看向自己杯内的茶水,里面茶叶沉沉浮浮,一如她此时的心绪。“今日仙仪派人请大皇兄过来说话,也许大皇兄已经知道,为的就是那明日进京的元蒙大汗,冒赤突。。。”
叶孤城鬓边发丝乌黑,沉沉流淌在身前,仙仪将眸光投向兄长,语气温平:“仙仪虽是深宫女子,平日里却也是喜欢读些史书传记,听些新鲜杂事。。。元蒙前可汗半年前病丧,其余元蒙诸王并不如何心服这冒赤突,而如今冒赤突入京,想必就是要借我朝之威,稳固他元蒙大汗之位罢。”
叶孤城知道这个妹妹向来极有主意见识,非是一般女子,因此自然也不会瞒她,微微点一点头,道:“不错。”
两人正说话间,苓福在一旁却是听着他们说着这些家国之事,觉得没趣儿,因此便自己取了一把精巧的小小琵琶抱在怀里把玩,手中随意拨着弦子,琴色流婉,音韵幽回,低低弹出一曲《昭君出塞》。
琵琶这等乐器,大多就是用来弹奏幽宛清怨的曲子,因此这首《昭君出塞》,自然也就是极适合用琵琶演练出来的,实属正常,但此时仙仪蓦然听了,就不自禁地心下突地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