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君侧(帝王攻,古文,宫廷,将军受,虐)作者:鱼巫巫-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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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魏远争拍了拍小四儿的肩,「帮我,查查曲休的病情……」一字一顿,着实低沉。
「哎,小的这就去……查?」小四儿应着话,一转念:「病?他得病了?」仰着脸看他,见魏远争认可,摇摇头叹道:「大夫,怎么也得病啊……」
魏远争白他一眼:「还不快去。」
这回是真没了影儿,大理寺的梅花树绕了三绕,最后一瓣落红也悄然碾作了香泥。
傍晚回去的时候,魏远争原是打算先去城西的。府里却派了人来传话,说是夫人等着和他一起出发。魏远争愣了愣,才想起来是前天蔚念和自己说的,去太傅府的事情。
没办法,老爷子发了话,自己又应承了下来,只能坐上轿子同他们一道走。再往回时后头随了顶软轿,天蓝的流苏深蓝的绒顶,和里头的人一般的伶俐。
轿夫压轿,太傅府门前懒坐着童子,魏远争掀了轿帘就要往台阶上走。守门童子眯着眼,魏远争换了身便服,一袭紫衣像迎客东来的仙家弟子,再看,他从小凳上跃起来,这不是府里最倜傥不过的四公子?
四公子,守门童子刚要唤,便有人先了一步。蔚念叫住他,「远争。」,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袂,宽袖里露出一截修长的削葱玉指。
魏远争自然知道她是指的哪儿。府门边驻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夫执着鞭子打盹,小厮儿娘里娘气,正冲着自己张望。「哼——」他鼻子里出气,也不多看,只顾着朝朱漆色的老门走。
「不去请安吗?」蔚念曳着裙摆,一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请什么安?」魏远争正要跨过门槛,守门童子才反应过来,四公子一声行礼道,眼睛却往后头瞄,直叹少夫人的好样貌。
魏远争微一颔首回了他,缓了缓步子让蔚念跟上来。「既然要遮遮掩掩,我们还去打搅人家做什么?」那马车虽然平凡,可四蹄矫健的汗血马,就算是遮了土布也看得出来。
蔚念想起一年多前,也是巧遇了晏长治来太傅府,马车停在路边,自己还未察觉,倒是看着丈夫神色异样,细问之下才得了原因。今天这早不来晚不来,两拨人又给赶到了一块,蔚念也有些犯难,再一思量,以魏远争最近的反常,口是心非也是有的:「私下里走动,定然是得微服。自家府上,说什么打搅……」
「连你都说了是私下走动。」魏远争拉了她一把,「下了朝,他不着龙袍,我不穿官服,干什么要硬生生地去行那君臣大礼?」
蔚念被他说得口哑,不过劝一句,怎么就成了硬生生的了……
「唉——」她轻叹一声,也就任由魏远争拉着往里头进了。却听见他在旁边又低沉着声补了句:「他是要找他的好臣子,去行君臣大礼……」
蔚念听得心一惊,忙碎步上前,直拖着着他往前院的厅堂上走。
夫妇两在前厅等了半晌,碧螺春饮了几盅,红木椅坐得硌人,老爷子总算是三两搀扶着来了。上座里呷一口老君眉,老爷子眯缝着眼朝四儿子斜视一眼,默不作声。
蔚念也私下里朝魏远争看去,手里头绞着手绢儿,樱唇浅抿。「乓」,魏远争突然将茶盅放下,「爹,最近身体还好吧?」转眼露出几分温顺的笑意。
老爷子瞪他一眼,「舒坦得很。」转过头去同他的亲儿媳妇讲话。魏远争冲蔚念摊了摊手,比着口型,「看吧。」
蔚念被他逗得一乐,连老爷子的话都没听灵清。
魏远争是家中老小,按理说是最宠的。偏偏他是个混账脾性,老爷子又比他还倔,碰不到还挂念着,聚在一起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怎么看怎么那许多毛病。
第三十五章:璞玉无须琢,朽木不可雕
所以两家虽隔得不远,魏远争却是不常回来的。当然,这不是主要,重要的是,他和某些人的缘分太深,进了家门十回能碰上三五次。
远纷一直说了不娶,干脆也没另置宅子,呆在家里算是尽孝。老爷子自然是不乐意的,早些年三天两头给安排着亲事,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不提了,婚事便也停搁了下来。
晚饭时候远纷过来,却是不知道魏远争他们要来的,「呵。」他抖抖袖子,「我说怎么这么热闹。」
「三哥。」蔚念冲他甜甜地一招手,魏远争不自然地朝里靠靠,低声也应了句:「来坐吧。」
老爷子好用八仙桌,四方,四人各占了一面。远纷施施然坐定,也不急着动筷子,先一笑:「小夫妻恩爱不减。」对面,蔚念纤手悬了空,看到魏远争有意同远纷空出来的一段,微红了脸。
魏远争本人倒是心安理得,夹了口宫保鸡丁,嚼着:「要是有三嫂进门,你铁定离得更近。」
「嗯哼——」上座,老爷子的牙筷重重一落:「吃着东西不要讲话!」
饭桌安静了一时,魏远争拖着凳子,讪讪地坐到正中。远纷朝他一望,脸上仍旧平和的笑意,不想魏远争扒了口饭,再不看他。
末了,是老爷子自己先破了规矩,也许是酒热心肝,凉了脾气。暖锅里翻腾着水汽,他老话重提起:「前些日子离寰捎信来,说给钧儿定了门亲。」
离寰是两人的大姐,如今他们的侄子钧儿都定了亲,老爷子意思不言而喻。
两个儿子,甭管他倚重哪个,子嗣的问题,搁太傅身上,也不是家长里短的小事儿。一个是成亲四年多都没孩子的音信,一个……
「唉——」老人家的气,叹得三人心里都是一紧一酸,好好的饭菜也没了滋味。
这餐饭是早早散了,蔚念看老爷子最近心思愈发重,黏着他给他逗乐子解闷。果然老人都是要哄的,一来二去脸上便有了笑容:「家里,还是得有个持家的啊。」
他们只顾着在厅里说话,一回头两兄弟都没了影儿。
魏远争一到了饭后茶余的谈话时节就开溜。想不到这次远纷也跟了出来,「哎哎——」,原来远纷也有这样叫人的一天,魏远争回了回头,看见他无遮无掩一个哈欠。
「尚书大人几时也变得这么……呵,随性。」魏远争本来只想借故揶揄几句,看他仰起头,水迷了眼,却禁不住笑了一声,尽管语气里还是犯着股酸劲儿。
远纷向来不计较,走过去和他站到一块儿。两人身长相仿,一个温润,一个俊逸。一个是璞玉无须琢,一个,是朽木不可雕。
果真,烂到骨血里的「朽木」,连说出来的话,也从来不讨喜:「看你这么空,他走了?」问了对方,眼睛还看着别处。
这厢远纷稍怔,点了点头:「嗯,你碰上陛下了?」浅笑一抹,童叟无欺的纯良。
魏远争依旧无视,水映明月,望得他出神:「我说,陛下也不赏你个妻子?」
「嗯?」这种话经魏远争嘴里讲出来,还真是少见。远纷还没来得及应答,他又问了句:「你转眼得三十了吧?」
远纷可算反应过来,点着头:「要是我没记错,这转眼,还得要三年——」
自己弟弟话中带讽,他倒也不在意,一句玩笑便也过了。
「不如,你自己向他讨个去?」魏远争转过头来,眼底掠过一丝促狭,挨近了远纷。
这回轮到远纷有些尴尬,「呵——」,他勉强一笑,闪了闪身:「你明知道……」魏远争眼中促狭不减,却听远纷重一叹息:「魏家的香火,有你这个弟弟也就够了……」
「有我?」嘴角勾起,魏远争凑近了他耳畔,轻呵道:「?——放屁!」
远纷忙拉住他:「你别又急了……」
「啪——」衣袂上的双手被重重地打落,魏远争冷笑:「我明知道?你们不也明明知道!」
远纷不敢再抓他,又禁不住走上前,温和的脸上终于也挂不住平静:「远争,你别怪他。只怪我也就好了……」
魏远争负起手,「不敢,臣子怎敢怪罪圣上的隆恩。」
「从小到大,又有什么是你不敢的?」远纷此刻说得无奈。认识到如今,有什么,是你们两个不敢的?最多,是一个不敢爱,一个又不敢放开……
思及此处,如玉的脸庞上也堆满了伤凄:「他做这一切,原也都是为了你好……」
话一出口,魏远争大笑,捧着肚子,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好听的笑话:「哈哈——为我?为我好?为我好……」
「为我好,他逼我如此!」魏远争忽然将手一指,直对远纷,声音冲破喉口,抑制不住的颤动。
远纷一把握住面前人的手腕,「你忘了自己在哪里……走……」他怔讼,拖着激动的幼弟,顾不上身后的挣扎,直到行至无路,还是紧紧扣住他。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惨白的色彩,却哪里捉得住自小习武的魏远争,稍一松,就被又一次挥开,手背上因此划过一道骇人的红痕。
「你——」魏远争也没料到自己会用那么大的力道,嘴上不说,心里到底是有些自责。远纷藏起高高肿起的右手,倒冲他释然一笑,只是一时止不住的痛楚,从他清秀的脸庞上流露出来。
魏远争看他这样,眼中又「腾」地升起一鼓无名怒火:「你到底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远纷愣了愣神:「不疼的。」他努力抿起温煦的笑容,手臂也轻轻地抬起,示意弟弟,没事。
「不疼?」魏远争冲过去捏住他的手,「不疼?」指弯慢慢收拢,关节因这桎梏开始「咯咯」地响动。
「啊!放……呃……放手!」
发怒了吗?魏远争满意地收回,欣赏对面人难得的气急。冷汗顺着远纷的额角滑落,他抬起头,断续着声音:「你……你要是我。就不会,不会认为那只是在忍。」
那样飘摇而又坚定的语气,一度令魏远争觉得汗颜。「呵——」他半晌只是干笑,再想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他们之间离了三步的距离,仿佛年轮缺失的一转,而他,兜兜转转,已经被落下再也追赶不及的远近。
「陛下,若,若只是陛下,你还会怪他逼你吗?」远纷直起身来,温柔的话语像蚕丝轻吐,却一瞬间狠狠勒进对面人最柔软的深处。
是啊,他要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那他的所有决策,都是臣子不得违抗的君令。即便自己不愿为之,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难以释怀。
「不会。」魏远争对上那双温暖的眼眸,「可惜,他不止是。」
眼眸中闪过他捉摸不透的情感,旋即听到远纷轻笑:「于你,于我,都不是。」他那样说,让魏远争感怀,却隐隐地恶心,他恨透了这种姐姐妹妹的桥段。比起这样的感情,他宁愿要一份简单、清澈,如扬州的江水一样可掬可饮的爱慕。
「别把我们放在一块儿。」冰冷的语气并没有因为这柔和的劝诫而消融,反而愈加坚硬:「至少,他不会逼你去娶一个女人,至少……」
那样的事情,恐怕陛下是连远纷都要隐瞒的。
「至少他会愿意来这个魏府,而不是……」方才平息的情绪,再度被往事燃起。是了,他怎么能懂,被拒绝被逼迫,是什么滋味。
语无伦次的一席话语,哪里像平素睿智条理的大理寺卿说出来的。远纷苦笑着看着自己的弟弟:「他逼你,是。他利用你,是。可你想想,他几时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