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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半支莲-第24部分

小说: 半支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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弩齐备,管教一个也走不脱。”严皮双见他争功,又恼了个脸绿肠子青。 

  那莲生虽不精明,也瞧出蹊跷,便道,“屋子是柳大姐的,你每招呼也不打一个,烧了怎处?”赵子芮道,“你放心,到时候赔他罢了。” 莲生道,“说得轻巧!四下住的人,烧杀了你赔命?”他转身便待叫喊。赵四着慌,同两个长随打手势。两人起飞脚踹翻莲生,就绑做活粽子。赵四赶着喝骂,“夯货,轻些儿,胡乱捆两道罢了谁教你每使抹布堵他口?拿我手巾去!”主仆三人乱了一回,将莲生架起来飞跑,钻进厢房,掀开墙板,露出暗道机关,严皮双打前,牛芒菟提着莲生殿后,一齐恭请那赵四进洞。走不到数十尺,便是宽绰厢房。严皮双扑在一张太师椅上,使袖子擦了又擦,请赵四上座。牛芒菟把莲生望墙边一丢,莲生身不由己,骨碌碌滚出去三四尺。赵四亲手扶起,解开绑缚,道,“生受你,回头同你陪话。”莲生也不管他,只顾四处瞅。赵四便道,“休要惊怕,此处俱是我的人。”莲生听得似有如无,点点头儿,只顾看天上一重重的黑云。 

  挨了不大一会,严皮双来报:“福王也来了,约带有百五十人,正到街口。臣等派火器营围住院子,弓弩手守在楼上,只等他每进来。”赵子芮面有喜色,道,“严紧些。”想一想,又干咳两声道,“看准了打,宁可少伤人。”手却在灯下比划个杀鸡势。严牛两人心领神会,齐声唱主上圣明。 

  却听户外死一般静,半晌没个脚步马蹄声。严牛两人对视一眼,抢上前跪禀道,“爷,不如回宫静等,料少时便有消息。”赵四两手攥椅背儿,道,“无妨,路上更不稳当。我等了这些年,哪怕多等一刻哩。”莲生见那三人直如戏台上的阎罗并小鬼儿,面上通没个人色,便偷着抬脚往外蹭。趁人不备,撒开腿窜回暗道,只往柳家跑。待众人发觉,他已逃出一二十步了。 

  后头严皮双拔步便追。赵子芮嚷着要活的,严皮双便不敢出袖箭,暗道狭窄,又不好使套索,看看将及道口,自思“殿下要活的,只打断他腿也不为错。”左手早出,一点青光疾若流星,正着莲生膝弯。莲生也不顾疼痛,死力一纵,半个身子扑到墙外,大叫,“柳大姐,榴莲儿、青枣儿,速速出门躲避,有官兵要来哩!”严皮双大骇,举起刀鞘,照他头顶便劈。不料斜刺里一镖飞来,扎在他腕上,刀便掉下去了。莲生还不晓得,爬了几步,又要喊,数条黑衣汉子破门而入,同严皮双厮杀到一块。也亏那严皮双艺高胆大,怀里摸出火流星,照着暗道丢将去,登时霹雳一声,将墙炸塌半边,土灰扑簌簌地掉,挡住了路途。黑衣人早将他围住,严皮双左手舞刀,以寡敌众,却也战得凶狠,一时难见个伯仲。 

  却不知何处伸来一只手,拖起莲生往柜子背后塞。莲生见不着脸,只闻见怀里香气,忙死命推他道,“哥,这里凶险,几百官兵守在外头待杀人,你快走。二哥关在地牢里,我有号衣在枕头下,穿了便可入去。”武岱拉他手贴在自家面上,咬牙道,“憨货,我教你走,如何还在?”莲生道,“你莫管我,快去搭救二哥,迟了怕伤命。快走,快走!”嘴里说着,脚站不住,只往地下扑。武岱拳头捏得格格的,道,“命数如此,没奈何,死在一搭罢了。”左手护莲生,右手使个连珠镖,一连打翻几个。拔出腰刀,便砍杀出来。 

  那严皮双正在危殆之际,幸得武大出手,救了性命。外头杀声大动,弩箭下雨一般,烈焰烧亮了半个天。两人借火光打了照面,严皮双便道 “喔”,武大也道“得罪”,都会意了。严皮双便问,“都在外面了?”武大道,“外面是王府侍卫,尚有二十名死士在暗处截杀,此地已去其五。”严皮双忙要去救应,武大道,“老严,依着我,换了衣裳去。”严皮双眼皮乱跳,道,“多承。”武岱踢翻一具死尸,剥下软甲同莲生套上,抱起便走。严皮双三步一拐跟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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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出其不意掩杀,也很放翻了几个。抢到赵四那面,见火光熊熊,数十人围定了酣斗,莲生却扯武大衣襟道,“哥,你帮谁哩?”武大道, “我巴不得两头不沾,没奈何,赌太子这把。”莲生道,“咱躲出去不好?”武大叹道,“不立些功劳把人看,老二怎出来?”莲生道,“只怕人家不认,咱寻着他,教他写个文书。”武大也没空答言,推倒一张八仙桌将他挡着,提刀杀入战团去了。 

  莲生躲在桌后东瞅西瞅,不见赵子芮,又耽心武大,拾的砖头瓦块只顾乱扔。待喊杀声小下去了,他便乍个胆顺墙根摸出来。一摸摸到只热脚,正待打问,听那人叫苦叫屈,道,“天杀了我牛芒菟了,为甚么偏偏留我殿后!而今却是死也!”莲生忙觑,见牛芒菟胸口一大摊红,便撕些布要包扎。牛芒菟翻了一阵白眼,有气没力道,“小哥,你往后在爷面前得宠了,记得跟我讨个封典。我家马房下埋的两坛银子,告我浑家挖出来。又我外头养着两个唱的,教他每好歹守罢三个月孝再嫁人。”说着,双目噙泪,哀哀待死。莲生往他身上摸摸,道,“仁兄,不是血,是红曲腐乳。”便抹些在指头上把他看。牛芒菟耸着鼻子闻两闻,一骨碌跳起来便跑,莲生忙拉武大跟住。 

  那赵四本待来个坐山观虎斗,谁知吃莲生叫破了,被福王的死士追上。只得教手下驮着且战且走,退到烟月巷里。至于福王那头,百余侍卫在柳家院里死了大半,正主儿也带了伤,勉强冲出来,同赵四在路当中打了个亲亲切切的照面,不消说又是一番混战。赵四手下人虽多,碍着投鼠忌器,十分力只使得两分。福王虽力单,那困兽之斗格外凶狠,两分劲倒绷做十分。急切间相持不下。两边乐户待要躲,又怕误伤,只得关门闭户,抢水桶、收细软。偶有几个胆大的粉头,捂嘴凑着窗缝儿往外瞅。 

  武岱卷起莲生裤脚,与他裹了箭伤,道,“你好生躲着,我前去看一看。”莲生摇头道,“忒凶险,我与你同去。”武大正待说他,严皮双过来抱拳,道,“洪兄,以在下的愚见,你休跟去,且在此坐一回,我派两个人保护。待武兄回来,也不至于失散了。弓弩营都使的百步机关弩,一放二十四枝箭,这小巷子窄蹩蹩的,千岁爷又在里面,怎施展得开。我这里再派一队短弓手同武兄抄后墙上去,放冷箭射倒了逆贼,便是大功。包管二官人的事也过去了,武兄的前程又好了。” 

  看官听说,这严皮双如何恁般帮衬?古人云,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便是做官的金规玉律。话不絮烦,却是福王恶战半晚,见大势已去,发性要同归于尽。趁赵四不防,将马背上牛皮囊装的火油喷了他一身。命下剩的死士脱了外罩,里头一水儿贴身缠着火筒火药,齐齐点着引线,发声喊,望前直冲。此际若是有那豫让、荆轲般的蛮子,舍身挡住放主子逃生,却也罢了。赵四身边又都是吃俸禄的,眼看被逼到墙边,不禁仰天长号,“圣天子百神护佑,我若有九五之分,求四方神灵落些雨水下来!” 

  他还没号完哩,一桶甘霖当空而落,又夹着谷糠菜皮等好物。原来榴莲儿恰躲在里头,听赵四嚷叫要水,当即将没倒的潲水都照应在他头上,做了个米芾烟雨大写意。赵四慌着嚷,“再来再来,只管倒!”柳端端见此,拿出行首的派头,推窗大喝一声,“江湖水满送真龙,烟月巷众乐户快来效力!” 顿时家家脚桶面盆,人人争先恐后,甚么汤水、茶水、洗脚水、涮锅水、红喷喷胭脂水、黑糊糊香灰水,都做了个飞流直下三千尺,浇得两个金枝玉叶一如煨汤鸡也似。武大见火线都熄了,下令短弓队动手,将福王连从人都射穿了肩膀腿脚,就使牛筋绳绑缚,交由严皮双带下去。 

  赵子芮爬起来,抖擞精神。若不瞧他模样,倒也气宇轩昂。几百从人同着数千妓女龟公,黑压压跪了一地,赵子芮道,“都平身,按名册开出来领赏。”又命严皮双传旨,免去烟月巷花捐九年。正在得意,猛可里觑见武大,忙妆不识得,只道,“兀那却不是黄太尉的门人,怎地在此?”武岱只得叩首谢罪,且不敢提兄弟的冤情。赵子芮待听不听,道,“来人,虢了他衣帽,一同带去问话。”眼看上来两个人,就动手绑了。武岱情知不善,那里敢违。 

  却听莲生叫道,“我也是逆党,情愿投首。”严皮双慌忙附耳道,“洪兄,你前程未可限量,休要自误。”莲生那肯听,奔上前死死抱住武岱,怀里摸出当初拔赵四的头发,道,“我曾魇镇太子,合该死罪,这头发便是铁证!”赵子芮忙使眼色,严皮双便道,“殿下,洪先生怕是欢喜过度,犯了失心之症,带回宫教太医看看为好。”赵子芮顺口准了,就要人拖莲生上车。莲生见这等,便在武大衣袖里摸飞镖,待打赵四个满脸花,好去坐牢。严皮双忙命侍卫拦阻,又不敢捆他,只得一手一脚捺定,似卖猪崽般抬着就跑。赵四因那青楼潲水之助,平空得了江山,又拾到莲生这个活宝,说不尽那欢喜。连潲水臭熏到鼻孔里,都化作了祭天地的百代馨香。11B9:)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他一撩袍摆,正待上车。却听得马蹄清响,一队红妆绝尘而至。潘金莲打头,齐唰唰行过大礼,道,“东宫千岁,贵妃有慈旨。”赵四手一挥,侍卫都退下五步,潘金莲便低声道,“官家得到消息,龙体不安。又吃了道士进的金丹,益发哽在喉咙里下不去,贵妃请千岁即刻入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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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子芮又喜又愁。喜的是老子将死,大位唾手可得。愁的是怕要守孝,有些之乎者也的事体做不的。当下唤过严皮双,教,“你另备一台车儿,挑几个干练的跟着,把人与我送去别苑。”莲生隔着车帘子听见,便嚷“我要回家,那个去甚鸟别苑。”赵子芮不敢十分逼迫,盘算一回,依了。潘金莲就道, “启禀千岁,严常侍现有伤,行动不便,又要保护千岁车驾。不如臣拨两个使女过去伏侍为妥。”赵子芮听着有理,也依了。遂拣个小小油壁车儿盛了莲生,潘金莲却带女兵押送。 

  待走远了,潘金莲笑道,“秀才,我看你今年桃花星动了,怎撞见这般大客!”莲生道,“随他,柳大姐处收着我五百两,破着买棺材。” 潘金莲道,“死阿死的,谁同你立烈男牌坊?”莲生道,“还管甚名声哩,我只气不忿。”潘金莲道,“不是我说歹话,你这般犟,怕大小武难见天日了。”莲生道,“罢,甚么好人,亲兄弟也没见他留情。兔死狗烹,明摆的事。小娘子,你看我屋里有甚用得着的,只管拿去。哑巴跟了武大哥十几年,甚是勤谨。你若是方便,烦劳照管一二,休教他失所。再元宝儿帮我还与西门小郎,原是他家的。”想想,又自语道,“该将老家房子地典与宋三妈,也是邻舍一场。” 

  潘金莲手攥马鞭,望了半日天,道,“说得我凉飕飕的,那厮莫不会秋后算帐罢?”莲生道,“你现立下大功,他又寻你做甚么?”金莲道,“皇帝躲行院正是奇闻。他如今喜欢过头了,顾不的。过两日想起来,俺每都该着十恶大逆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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