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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山月不知心底事-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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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难得一见的温暖笑意,这让她稍稍一愣,不知道在她看来,一向城府极深的向远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对于这个不速之客,向远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甚至连恼怒也没有,她只是收起了笑容,换上了一贯波澜不惊的神情,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沙发。
  “有什么事,坐下再说。”
  这个反应让向遥有些失望,她坐了下去,但又飞快地站了起来,直截了当地问:“向远,你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提滕俊做焊接班的班长?”
  向远微微挑高了眉,“是吗,他做班长了么?这样挺好啊。不过班组长的选拔一向都是车间做主,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向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完全不相信向远的这套说辞,“算了吧,别装了,有什么事能瞒过你啊,何必那么虚伪?”
  “好吧。”向远拍了拍转椅的扶手,好整以暇地说,“就算像你说的那样,我知道滕俊做班长的事,那又怎么样呢?他凭他的本事得到提拔,你应该高兴才对。”
  “他得到提拔我当然高兴,但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喜欢他,也不喜欢我和他在一起,我猜不透你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但是你绝对没有那么好心。”向遥柳眉倒竖。
  向远仿佛被逗乐了,短促地笑了一声,说:“人不知而不愠。你或许可以理解为,我在某种程度上认同了他,这不是你一直渴望的事吗?”
  向遥依旧怀疑,然而在向远四两拨千金的态度面前,原本一心一意要讨个明白的她更加糊涂和不知所措了。她忽然有些不自在,嘴硬地说:“我渴望?我为什么要渴望?他是他,我是我,不要混为一谈。滕俊是个老实人,我只是不希望你拿他来做文章,仅此而已。”
  “是吗?如果滕俊不喜欢做这个班长,他大可以向车间主任反映,我想没有人勉强得了他。既然他是他,你是你,他本人没有意见,你何苦为他出头?”
  向遥闷闷地坐回沙发,出不了声,过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不分青红皂白来指责向远有些冲动,这才生硬地换了个话题,“姐夫出差了?”
  她从不开口叫姐姐,但对叶骞泽,姐夫姐夫地却一直叫得很顺口。
  向远“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向遥没了话,坐在那里,双手打结了很久,又问了一句:“对了,叶昀……他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向远看了沙发上的人一眼,她猜得没错,现在她不再限制向遥和滕俊交往,向遥自己反倒犹豫了。
  “他……那个……你结婚那天,他看到我跟滕俊在一起,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说到后面,向遥的声音越来越小。
  向远笑笑,“你希望他说什么?”
  “我就随便问问,你不说就算了。”向遥犹自强撑着。可在长她六岁的姐姐面前,她稚嫩得如此可怜,以至于向远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那点欲说还休的心思看得一览无余。
  “他什么都没说。”向远不想骗她,不想她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编织的幻梦里。
  这个回答让向遥很受伤,也许她自己早就想到了,但是从向远的嘴里淡淡地说出来,她更加难以接受,“你骗我!”
  “就当我骗你,你为什么自己不去问他?你不也知道他的学校在哪里吗?不敢是吧,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在我这里叫嚷什么呢?要是你希望从我这里听到满意的答案,这样好了,你透露一下口风,我可以按照你想听的来说。”
  向远口气里的怜悯让向遥爆发了,她冲上前几步,指着向远说:“我根本就不该指望你,你才不会帮我,什么事情都只想着你自己,别的人在你眼里就只是个摆设而已。你说不让我跟滕俊在一起,就可以二话不说把我调岗,突发奇想,又跑去提拔他,逗他开心,把我跟他凑一堆。还有,你已经如愿以偿地嫁给叶哥哥,想要的都得到了,却还不肯放过叶昀,你希望他一直像小时候那样,只做你的跟屁虫是吗?向远,不,我应该叫向总,最自私最冷血的就是你,全世界的好处你都想占完,你成功,就要把所有人都当作踩在你脚下的石头!”
  

第三十一章 罗密欧与朱丽叶(6)
向远靠在椅背上静静听向遥声色俱厉地控诉,是啊,她最自私冷血,她做什么都只想着自己,难道给滕俊一个好出路,不让向遥在叶昀那里撞得头破血流也是为了自己?
  等到向遥不再出声,她才接口,“我再不是个东西,也轮不到你站在这里指着我的鼻子。既然懂得叫一声向总,你就应该还没有忘记现在是在公司,是上班时间!我自私冷血,那么光凭你擅离岗位,没有规矩地闯进我的办公室,就足够让你回家喝西北风……怎么,豁出去了,想不干了?好啊,出了江源,离了我这个冷血的人,试试看你一个月薪水够不够买你脚上这双鞋!”
  向遥胸口起伏,表情愤然,但再没有搭腔。向远对自己说,她跟向遥较什么劲啊,有什么意思?她已经很久没有发火了,今天这一次,不知道是因为向遥的出现搅碎了她难得的喜悦,还是因为向遥提到了叶昀。她纵使不是个热心良善的人,但是扪心自问,无论是向遥还是叶昀,世界上难道还有人比她更希望他们过得好?
  “算了,出去吧。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别说爸妈死得早,我没有教过你最起码的礼貌。”向远神色如常,埋首卷宗里,再不看向遥一眼。
  直到听到掩门的声音,脚步声渐远,她才叹了口气,拿起了办公台上的手机。多年前的旧款诺基亚,外壳已经磨损了,唯独通话质量还算正常,这还是当年叶昀送给她的东西,手机的原主人已经许久没有跟她联系了。有几次,来电提示里亮起那个熟悉的号码,只一声,还来不及接起,就挂断了。她和骞泽让他回家吃饭,他十次倒有九次有事。
  向远想,找个时间,也许她该去看看叶昀,他还有半年就要毕业,她总要知道他以后想干什么。她看着叶昀长大,做了一家人,没想到竟然疏远了。
  

第三十二章 带头的竟然是滕俊(1)
向远笑道:“我哪里是赵敏,咬你的人又不是我。真要让我恨得牙痒痒的时候,就不止是咬你一口那么简单了。”
  向远回到叶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公司刚接了一个云南的紧急工程,利润很高,交货期也迫在眉睫,技术部门和生产部门都在加班加点,下面的生产车间更是机器日夜不停。她一贯如此,要求手下的人加班,自己也绝不懈怠。
  车开到院子的铁门外,向远打了打灯,却迟迟不见杨阿姨走出来开门,只得自己下了车,找出包里的钥匙,插进略显锈蚀的铁门锁孔里。
  倒车的时候,从后视镜中看,夜灯照亮的小楼更显斑驳。房子老了,就连保姆也是如此。向远不止一次建议过叶骞泽搬出去住,现在二老都长期不住在家里,叶昀暑假都以打工为由,和同学一起在外面租房子住,叶灵在向远和叶骞泽婚后不久,就被悄悄送到了另一个城市的一家私人疗养院,在那里,她远离了不想看到的人和事,得到了更周全的照顾,据说身体状况反而好了。这么一来,偌大的房子,其实就住了向远夫妇俩,再加上一个提前享受退休待遇的杨阿姨。
  叶家在外面并非没有别的房产,向远也在婚后自己买进了中心商务区的一套四房的公寓,即使一家老小都聚在一起,也未必住不下。那些地方都远比叶家老房子所在的旧城区配套完善,交通便利,生活环境也更理想。不像这老宅子,偏于一隅,水电、天然气、下水管道,什么设施都是陈旧的,三天两头出现故障。不方便还是其次,维持整个房子的日常开销所用的成本远超过合理的范畴。还有杨阿姨,她现在过的日子比这家里任何一个人都要悠闲,而只需用她薪水的三分之一,就能找到一个好的钟点工,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向远想,还不如给她一笔合理的费用,让她回家跟儿女安度晚年。
  以上种种,叶骞泽心里也是有数的,可是他面对向远有理有据的分析和建议,通常是含糊地笑笑,他不愿意反驳妻子,但却用自己的方式在坚持着。有时向远恼了,他才抱着她低声劝道:“老房子有老房子的好处,我们还在这里,这家里的人离开得久了,想回来的时候至少灯是亮的。”
  向远摇头,却不再坚持己见让他为难。她其实知道,所有旧物的珍贵之处不是它本身,而是附在它上面的回忆的魂魄。她不爱这里,或者包括叶昀不爱这里,不正是因为这里没有他们希望的回忆吗?她念念不忘的,不也一样有朦胧的山月?只不过她习惯朝前看,骞泽却喜欢回头望。人太念旧终归是种坏习惯,但既然她珍惜自己的记忆,也该尊重他的。
  向远穿过许久没有修剪的草坪,开门入内,杨阿姨果然在一楼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剧,见到向远的身影,勉强起身问了一声:“回来了?吃过了吧?”
  向远嫁入叶家后,杨阿姨对她称呼的改变颇有些为难,想叫叶太太吧,医院里还有个叶太太,叫少奶奶吧,又不是拍电视剧,况且现在这种称呼已经少了,令人听得心里别扭。有一段时间杨阿姨就叫“小叶太太”,没叫几声,便被向远制止了。“什么小叶太太,以后叶昀结婚了,你还得称呼一个小小叶太太?原本怎么叫,就还怎么叫,大家都听得舒畅。”
  可是杨阿姨那声“向远”毕竟不敢叫出口,虽然她对叶骞泽、叶灵和叶昀兄妹几个都习惯了直呼其名,虽然向远很少使唤她做事,可杨阿姨心里就是怵她,所以大多数时候直接把称呼给省略了。
  就连叶骞泽也私下和向远开玩笑,“这个家里,杨阿姨最怕你。有一次我见她在厨房吃饼干,正好你走过,她吓得想也不想,就把剩下的半片饼干往口袋里揣。我就问她,向远说过不能吃饼干吗?她说这倒没有,但一见你就发慌。你说,你啊你啊,让我怎么说呢?”向远就笑,“我当她菩萨一样供着,她怕我干什么?我怎么了,你难道也怕我?”他附在她耳边说:“我怕你不理我。”
  此时向远“嗯”了一声,换鞋径直上楼,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对继续沉迷在电视剧情节里的老保姆说:“对了,杨阿姨,院子里的草长得实在太高,你剪不了,就打个电话叫人来吧,别让路过的人看了以为这里是文物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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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带头的竟然是滕俊(2)
她说完继续快步走上阶梯,懒得猜度楼下的人是否腹中暗诽。过去叶昀曾经因为无意间听到杨阿姨偷偷说向远是乡下人而老大不快,对此,向远就无所谓得多,她本来就是乡下人出身,这有什么?何必跟个糊涂人计较。
  叶骞泽开会需要三天,这才是第二天。以往忙碌的人是向远,现在她回到家,房是空的,反倒有些不习惯。她洗过了澡,头发还没干透,就趴倒在床上再不想动弹,没过几分钟,意识渐渐模糊。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失眠,对向远而言,忙碌就是最有效的催眠药。
  这个时候,向远仿佛感觉到床微微一颤,然后就察觉有一双手将她半干的头发拢到一边。她心中一惊,正待有所反应,那双小心拿开她头发的手就开始轻柔地按压着她的肩膀和脖子,这手的温度太过熟悉,以至于她不用回头,便已知道它属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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