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磐寺-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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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雨后滋生的苍苔,在于过客匆匆扬鞭间的衣饰翩然,亦在于陌上杨柳春波绿、虹桥之车马往来的喧哗。
更在于深巷间轻笼的花荫幽香。
正午丹阳。端木秀峰轻叩徽城杨宅的门扉。
应声开门的是杨思源夫人汪氏。
“师娘,先生在吗?”端木秀峰含笑询问。
汪氏“呀”了一声:“凤洲很久没来了。最近可好?思源前几天才惦念过,怎么不见你上门。”她将门柱移开,大开双门,帮着去拉乌雪驹的缰绳,“凤洲进去吧!你师父在里面,马儿我来拉入院子。”
无奈深弄窄门,乌雪驹甚是不领情,在墙外挨挨擦擦竟不肯进门,任汪氏拉扯缰绳,它就犟在那里。
端木秀峰忙回身接过缰辔,笼抚马头,轻叱几声。那马儿才别扭着挤进院门。
“这畜生甚是眉高眼低……”端木秀峰轻笑:“师娘把它拴在左侧屋柱下罢,离那些花草远些……”
汪氏笑道:“凤洲不提,我倒忘记了。那株茶花你师父侍弄多年,上次被你的黑马啃光枝叶后,他心疼得好几晚睡不着……正午了,你这孩子定没吃过饭,我们家吃一口吧。”
杨思源闻声出来,站于屋檐低下,瞧着端木十一,温润一笑:“你师娘见你上门,最是高兴不过,她爱侍弄酒菜给你吃,我也正借光一享口福,很久都不曾喝酒了!”
汪氏从灶间翻出铜酒壶,往下房酒缸里淘酒去,闻言一哂道:“你是天天盼着凤洲上门,那么就天天有酒喝不是?”
杨思源呵呵一笑,不做答语。拍着端木秀峰的肩膀,“凤洲进来,我正好有一件东西给你看。”
临窗的大案桌上铺着一张画,笔架上架着粗细不一的毫笔,窗外草木扶疏,室内光线柔和雅静。端木秀峰神为之一清,端详着那幅画儿。
——画中一女子执纨扇独立于峥嵘怪石前,表情恬淡,眸含微愁。左首提着七言诗:秋来纨扇合收藏,何时佳人重感伤。请把世情详细看,大都谁不逐炎凉。用笔重墨烘染,淡墨勾勒,两相得宜。
端木秀峰含笑道:“唐解元的《秋风纨扇图》,先生临的几可乱真。有顾恺之春云流水的笔意;又有吴道子卷褶飘带的笔势。”
杨思源轻咳一声:“乱拍马屁!”
端木秀峰裂嘴一笑,抱臂在胸沉默不语。只是看着那两句题诗:“请把世情详细看,大都谁不逐炎凉。”
怔怔出神半日,脸上渐显萧索之意,叹息道:“先生临画,我也有些手痒了。想临个贴子!”
铺上纸张,研浓了墨。端木秀峰择了一枝大笔狼毫,运笔右腕,醮满墨汁,微顿片刻后,用左手抚住右手袖袍,一抑一扬一顿一挫,缓缓在纸上书写字句。墨意淋漓,笔法酣畅,意随笔至,无所拘泥。是为宋苏轼的《江上贴》——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杨思源微微一笑,仔细打量端木秀峰——眉宇之间一片重重心事。“凤洲有何心事难解?”
端木秀峰掷笔而起:“先生,弟子有一事难以取舍……”
汪氏出现在书房门首,嗔道:“爷俩别不光顾着说话,酒温热了,先坐下边喝边聊吧。”
杨思源与端木秀峰相视一笑。即转至正屋。
“先生!请!”端木秀峰在席间将酒杯举至齐眉,礼让后,一口酒慢慢下肚……“先生,一个人若有朋友好心为你办事儿,但却事行险着,有可能得获巨利,也有可能倾家荡产……但是,这个朋友也是当地有头脸的人物,他为你办的事儿也是各位世豪乡绅所见证,此际,你说……该阻止的好呢?还是顺其自然?若阻止,无疑削了这位朋友的脸面,若顺其自然,则是大冒风险。”
端木秀峰缓缓说着,脸色甚是郁卒。其实,尚未将“与倭商交易”全盘托出,若被杨思源知晓全情的话,先生肯定拂袖而起,痛斥是非畅陈大义,再和着杯中之物,洋洋洒洒有一篇文章可写,还哪会辨别“朋友之义”与“财帛身家”孰轻孰重的问题。
“叮”的一声,杨思源举箸闲敲杯延。微微沉吟。“那要看你想从商还是为侠了!凤洲出身端木世家。这样一个世家渊源复杂,同为徽人,对于世家的掌故我亦所知一二。从我朝建朝以来,端木山庄始终是经商、举武并重,其中还有从儒入仕之辈。每一代当家人的侧重点都有所不同。听说前任庄主端木榕止接手山庄时,正是山庄家业鼎盛时分。但是经过端木榕止之手后,却是财力式微,家业凋零,山庄出现颓败之色。然而同时,端木山庄的名头却并未因此稍堕,反而在江湖上声名雀起——那是因为端木榕止致力为侠,散尽千金匡贫济弱。有得必有失,在江湖上创下累累盛名的同时,于商途上则一蹶不振。
“至现任庄主端木华堂,举业于山庄家业举步维艰时,至现在又一次中兴山庄,长江以南大小市埠皆有端木山庄的茶庄。然而,于江湖上却背负上‘无情寡德’之名声,那是因为他背弃了前任庄主的急公好义,致力于从商的缘故。故而,世事难两全,选择做侠,还是选择富甲一方,或者是闲散江湖,无所作为自求逍遥。都只能择其一,而不能共得啊。”
端木秀峰默然无言。又饮满杯。先生所言,以山庄家史为例证,无非是说明良禽只能拣一枝而栖,而人亦只择一种信念为之。或做一个纯粹的商人,去阻止计三这种过以冒险的举措;或做一个成全朋友之义的人,任其所为。
“难道,没有人能做到既为侠,又为商,又做个儒者吗?”端木秀峰叹息。
杨思源微微一笑:“这是少年时所负凌云志向而已,到老去时,你会发现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或许吧。”端木秀峰眼神一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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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前三十章草草修改完毕。也只能说是“草草”两字。因为现在才知半个月要想重新修整十三万字文章,对我来说基本上属于天方夜谭。若想要达到自己满意的境界,新修与重新写所费的精力几乎差不多。故而,半个月是远远不够的。
但既然半月为期的话已说出口,亦只能将这草草修改的东东暂时放上来,具体细节要待以后局部修改了。
因为前文很多细节在修改时都更弦重弹了,其中第四章更是全新内容。故而建议读者们重读一遍故事(这个要求好似有点过份?)不过,不重新看也没关系,主要故事骨架未曾改变。
三天后恢复更新。
雪山
2006…3…26
好书尽在cmfu
正文 第三十一章节 暗机
(起8F点8F中8F文8F网更新时间:2006…3…29 22:35:00 本章字数:4624)
“呸!”计思对着铜镜恨声。
揉着左脸上肿起的五指掌印,计思“咝咝”作声,蹒跚着走至端木秀峰的卧室中,打开贮物木箱。刚把自箱中取出的药酒涂布在小腿的紫色淤青上,就听见楼下院门声响。便探头瞧去——
小院斜阳夕照,端木秀峰正关上院门,穿过天井,脱了外袍进厅堂。
微一凝神,他把器物放回原处。一瘸一拐下楼去。
扶住楼梯兽头扶手,计思站在屋角阴暗处问:“爷吃了饭没有?”
端木秀峰若有所思,将外袍搭在厅侧凉椅上。头也未抬,只 “唔”一声,吩咐:“倒杯茶来。”就自左首楼梯上楼去了。
计思扁扁嘴。自厨下取茶盅,又从食橱捧出锡罐,拈了几片茶叶放于杯盏中,喃喃自语:“打狗还得看着主人面呢,我被人欺负,你也不光彩。”伤心地吸了口气,赌气从锡罐中又舀了一大木勺茶叶,撒落在杯中。“请你品苦茶!”
天光又暗了几分。
计思端着茶盅上楼后,见端木秀峰闲躺在竹榻上,一手枕颈,一手执着书卷,就着烛火看书。
“爷,您的茶来了。”
端木秀峰将书卷丢至一边,起身伸手端茶过来。
目光落在茶盏中,端木秀峰未饮先笑:“计思,你这是煮菜汤给我喝啊?又浪费我的茶!下次再这样,我可要扣你工钱了……”他笑喟着抬头,蓦地容色微变:“你的脸怎么回事?”
“哇”的一声大哭。计思用袖口猛擦眼,“爷……爷……这里还有呢!”他扯起裤腿,又撩起衣袖。
“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
计思“扑通”一声跪于地上。“呜……呜……”他揉了揉左脸上青红色的指印。“今晨,你说要去徽州城里找计爷,我牵马送你出庄后,随后就回了山庄。不想,被山庄中孩童扯住让我给他们上树捉知了……正玩闹间,忽的七爷大摇大摆走过来。我惦着爷说过,遇见七爷十二爷,要退让三舍。于是我后退着让路……但却不小心踩了一个人的脚。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十二爷。于是他们两个就诬说我是故意的,奴欺主,理该教训。不由分说,就上来打我耳括子。”
“你这么容易让他们打着了?”端木秀峰端起茶杯,微噙一口。
“我自然要躲……围着荷池子逃了半圈,被十二和七爷两个人一前一后堵截住,扇了左脸一光,又踢又打的……”
“就这些?”端木秀峰问。
计思哭丧着脸:“当然这些。爷还想我多挨几下打啊?”
“我是说他们可曾撂下什么话?”
“有!他们说,小子身手不错!是你家爷教的吧?可惜还不到火候,才被挨打!你家爷近日在庄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着实厉害,但今日冒犯了,打狗还得看主人!你家主若不服气,我们后山龙磐寺后见!拳脚上说话。”
“无知之辈!”端木秀峰冷哼一声!
计思被吓了一跳。抬头觑了端木秀峰的脸色,见他眼中闪着一丝傲色,才轻呼口气:还好,他并不是骂自己。
“那,爷就这样算了不成?”
端木秀峰淡淡笑道:“当然喽?难道还要我替你打架不成?”
计思立马哭着脸。耳听得他在旁边悠悠说道:“你若咽不下之口气,加紧习武,凭自己之力打回来就是。”
“真得?到时候他们说‘纵奴欺主’咋办?”
端木秀峰无赖地笑:“我什么时候纵奴欺主了?说话要有凭据。再说,你是否打得过他们还是一回事!主可不是那么好欺的……我七哥身手比之十二弟略差一些,这个柿子拣软的捏,你到时一约俩,吃亏可是你自己的事。”
计思眼睛一亮。大喜:“多谢爷明示!我明白怎么做。”
心情大好后,计思甚是殷勤。爷毕竟是爷!果然不是肯吃亏的主。他拖过一把小凳,矮身坐于端木秀峰前,“爷跑了一天,让我为你捶捶腿吧。”
抬起端木秀峰的一条腿,放在自己膝上。边捶边笑道:“爷去了计爷处?有没有让他把茶撤回来……我今天在玩儿时偷听到七爷跟十二爷商议着要去凤阳重置茶庄。要不我们也去扎一腿,跟庄主爷商量着,把这差使交与我们来做好了,正好,借次可以贩售我们的‘祁门红’。只要您出马一说,我想庄主爷肯定答应。”
端木秀峰猛得抽回自己的腿,立起身询问:“七哥与十二弟商议着去凤阳?他们具体说些什么?你详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