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大唐双龙传-第7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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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颤,想到她定是感怀自身无奈的遭遇,难以自持!
在石青璇毫不费力的香纯轻吹下,天竹萧响起连串暗哑低沉的音符,音气故意
的满泄,发出磨损颤栗的音色,内中积蓄着某种奇诡的异力,令人感受到她芳心内
抑压的沉重伤痛!不禁想到她可能正在心灵内无人能窥探到的秘处默消着滴滴情泪
!
萧音回转,不住往下消沉,带出一个像噩梦般无法醒转过来沉沦黑暗的天地,
领人进入泪尽神伤的失落深渊。
萧音忽又若断若续,地似是用尽全身力气,再无法控制萧音,天竹萧仿似只能
依靠自已的力量,把仅余的生命化作垂死前挣扎的悲歌。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徐子陵忘记了自己,感到整个灵魂随萧音颤栗。
「犯羽含商移调态,留情度意抛管弦。」
究竟何事惹得她真情流露?借萧音尽诉芳心内的委曲和悲伤?可是她神色仍保
持平静,只一对秀目睁射出「一声肠一断,能有几多肠」的悲哀!那种冷漠与悲情
的对比,份外使人震撼。
侯希白不知是感怀自身,还是勾起对石青璇令人肠断的身世,早泪流满脸,于
萧音欲绝处,忽然掌拍椅子扶手和唱道:「蜀国多情多艳词,雕坞清怨绕梁飞。花
都城上客先醉,若分岭头人未归,响音转碧云驻影,曲终清漏月沉晖,山行水宿不
知远,犹梦玉钗金缕衣。」
石青璇萧音一转,似从无法解脱的沉溺解放出来,变得缠绵绯侧,闻音断肠。
又仿如阴山雁鸣,巫峡猿啼,配合侯希白苍凉悲越的歌声余韵冲霄而起,填满屋内
外的空间。
侯希白歌声一转,从嘶哑低沉,变得温柔情深,续唱道:「遥夜一美人,罗衣
霑秋霜。含情弄竹萧,弹作陌上桑。萧音何激烈,风卷达残云。行人皆掷烛,栖鸟
起迥翔。但写卿意苦,莫辞此曲伤。愿逢同心者,飞作紫鸳鸯。」
徐子陵给萧音歌声能追魂慑魄的力量把他对自身的控制完全冲溃,际此月夜清
幽的时刻,潜藏的哀思愁绪像山洪般被引发,千万种既无奈又不可逆转的悲伤狂涌
心头,情泪夺眶而出。
侯希白唱到最后咽不成声,只余萧音在虚空中蹈蹈独行,即使最冥顽不灵的人
亦会被萧音感化,何况是徐子陵和侯希白这两个多情种子。
萧音再转,透出飘逸自在的韵味,比对刚才,就像浸溺终生者忽然大彻大悟,
看破世情,晋入宁柔纯净的境界。
石青璇清美的玉容辉映着神圣的彩泽,双眸深沉平静,本来笼罩不去的愁云惨
雾云散烟消,不余半点痕,美丽的音符像一抹抹不刺眼的阳光,无限温柔地轻抚平
定两人心灵的摺皱。
「纤纤软玉捧暖萧,深思春风吹不去。檀纯呼吸宫商改,怨情渐逐清新举。」
萧音逐渐远去,徐子陵纂然惊醒,刚好捕捉到石青璇消失在门外动人的背影。
※ ※ ※
雨丝从天上漫无休止的洒下来,装载酗重的骤车队驶过,车轮摩擦泥泞发出的
嘶哑声,此起彼继。
寇仲的心神飞越,想到正在洛阳外围进行的战争。
若有对错,他直到此刻仍不晓得自己立志争霸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以往他只须
为自己负责,承担所有责任,现在则不能弹此调儿,凡事必须为所有追随自已的人
着想。
他首次感到生命再不属于他个人所有,因为任何一个错误,包括眼前大规模的
行军,牺牲的决不只是他一个人。成为少帅军最高领袖,再不能像以前般妄逞英雄
,他甚至要把一向最着重与徐子陵的兄弟之情也放在次要的地位,凡事都以少帅军
的荣辱利害为主,这想法令他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
幸好现在徐子陵与他目标一致,否则真不知如何是好。
很多以往从没动过的意念出现在他的思域内,在此之前无论他处身如何恶劣的
环境,打不赢便跑。何是现在他已和少帅军合为一体,存亡与共,再没有凭个人本
领来去自如的潇洒轻松。胜负之间不但没有难以逾越的鸿沟,且只一线之隔,若少
帅军全军覆没,他亦耻于独活。
宋玉致对他的指责是对的,他自决定出争天下,以统一中原为己志后,再容不
下其他东西,更没资格去容纳生命中其他美好的事物,从没有比这一刻,他能更深
切体会到自己的处境。
※ ※ ※
金黄的月色洒遍小谷每一个角落,石青璇坐在溪旁一方石上,双足浸在水里,
天竹萧随意地放在身旁,仰起俏脸凝望夜月。
徐子陵悄悄来到她旁,在另一方石头坐下。
石青璇樱纯轻吐,柔声道:「子陵为何要哭?」
她仍保持仰观夜星的姿势,看得专注深情,使她的话似乎在问自己,而非身边
的男子。
徐子陵给她这一句话勾起刚才的情绪,热泪差些儿再夺眶而出,恨不得伏入她
怀里,搂着她纤腰,把心中的委曲和怨屈尽情倾吐,让她爱怜地抚慰他。
可是这突然而来的冲动只能强压下去,尽力令自己灵台清明,心安神静,轻叹
一口气,却仍不晓得该如何答她。
侯希白留在屋内,宁静平和的幽谷,像只属于他们俩的天地!
石青璇对徐子陵没有答她毫不介意,柔声道:「人的归宿是否天上的星宿呢?
若真的如此,我的归宿该是那一颗星儿,子陵的归宿又在那里?」
徐子陵把目光从她秀美的轮廓投往星空,因月照而变得迷濛的夜空里,嵌满无
数的星点,心中涌起微妙复杂的情绪,身旁的美女就像这夜空般秘不可测,拥有她
就像拥有无边无际的星空。
在这一刻,他忘记人世间所有事物,就只剩下师妃暄和石青璇。
两女选的都是出世的道路,不同处在师妃暄的路子是舍弃凡尘的一切,包括男
女间令人颠倒迷醉的恋情,追求的是从她视为一切皆空的凡尘,超脱过渡往生命彼
岸某一神秘处所。她的志向是勘破而非沉迷。
以逃避来形容石青璇的出世或者不太恰当,但她的避世总带点这种意味!以往
徐子陵对她一直持有这看法。可是今趟身处她安居的幽谷,听到她自白式的萧曲,
他的看法已被动摇。事实上她正以她的方式去感受生命的真谛,她不是避世而是入
世,她要逃避是人世间的纷争和烦恼,与大自然作最亲密的接触,体会到别人无暇
体会的美好事物。
从没有一刻,他能比现在更瞭解她。
她向他表示无意四处游历,因为幽谷本身自己自足,她根本不假外求。
他和师妃暄的热恋在龙泉开始,在龙泉终结,不须由任何一方说明,双方均晓
得事实如此。
他现在是子然一身,没有任何感情上的束缚,而幸福就在他身旁,他可以打破
宿命又或接受命运,为自己去争取?
第一趟对石青璇的心动,发生在去年中秋之夜的成都闹市中,而到独尊堡小楼
的悲欢离合,他一直把对石青璇的思慕压制,强忍忆念的折磨!到适才再得闻她的
萧音,长期抑压的情绪顿时释放出来,他觉得已失去自制的能力。
他更深刻地感受到自己对她的依恋,也感到自己的不配,自惭形秽的悲哀!那
不是身份地位的问题,而是他仍不能抛开一切,与她共醉于天上的美丽星空。
假若他尽诉衷情,得她垂青,转头自己又要离开她,甚或战死沙场,岂非只能
为她多添一道心灵的创伤!
要命的是没有一刻他像现在般那样感到需要她,没有她的天地会空荡荡得令他
难以忍受,淡淡的清香从她娇躯传来,是那么实在,又是那么虚无标纱,可望不可
得。
他多么希望能把她拥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吻她每一方寸的肌肤,以全身的力
量对她说:「我们永远不要分离。」
但残酷的现实却令他不敢有丝毫行动,多半句说话。
石青璇终往他瞧来,「噗痴」娇笑道:「呆子在想甚么?为何十问九不应的?
」
徐子陵一震迎上她的目光,再转往她擢在溪水完美晰白的双足,一群小鱼正绕
在她双足间畅泳,不识相的还好奇地轻噬她动人的趾尖。一时竟傻兮兮的道:「为
何唤我作呆子呢?」
石青璇顽皮的道:「你是呆子嘛!只有呆子才会问人为何叫他作呆子的,对吗
?呆子刚才为何要哭?人家可没有哭哩!」
徐子陵心中一荡,忍不住反问道:「你开始时吹出这么悲哀的曲调,不是想叫
我们哭吗?事实上青璇也在哭泣,萧音就是你晶莹的泪珠。」
石青璇美目变得深遽无尽,濛上悽迷之色,柔声道:「徐子陵会为人家抹泪吗
?」
徐子陵剧震道:「抹泪?」
石青璇目光重注夜空,轻轻道:「青璇很久没有先前在屋内那种情绪,是你害
人不浅。」
徐子陵心神俱震,一种奇异的情绪紧擢着他,她不知多少遍说他是呆子,是否
真如石之轩所言般,自己是个不解她情意的大傻瓜呢?
石青璇浅叹道:「你是个可恨的呆子,上趟一句话都没说就溜掉,累得人家几
天不敢离谷采药,若非师妃暄来见我,人家还以为你是和她结伴离开,没法分身到
小谷来让青璇有谢你的机会。」
徐子陵一震道:「青璇!」
石青璇又往他瞧来,秀眸深注的柔声道:「现在一切都没关系啦!徐子陵终于
来了,虽是为尚秀芳作跑腿,总算来过,还哭过。」
徐子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那句能恰当的表达心底里的奇妙感觉,一阵比任何
时候都要浓烈的温馨占据他全心全灵。
月儿此时移到山峦后看不见的地方,幽谷内的林屋隐没在黑暗中,溪水不再波
光闪闪,只剩下满天繁星和广阔深遂的夜空,世上除他们两颗跃动的心外,再不存
在任何人事。
第四章 芳心之秘
石青璇俏然立起,微笑道:「随人家来好吗?」
不待徐子陵答应,就那么赤着玉足,衣袂飘飘的踏着小溪中此冒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