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大唐双龙传-第69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后方的粟末将士和跋、宋等人,此时退回城内,紧闭城门。听蹄声在灵车左右震天响起
,两支千人队分从两侧朝灵车冲来,似要把他们连人带车辗成粉碎,拖车的战马因受惊吓,
不住跳蹄,使寇仲控制得非常辛苦。
寇仲狠狠道:“突利这小子太没义气,竟在我们最需要他时不出现,他奶奶的熊。”
徐子陵沉声道:“他自有他的为难处。大草原部落社会的领袖可不同中土的帝主,必须
听其他酋头的意见。”
两支突厥骑队驰至两侧丈许近处,眼看撞上灵车,蓦地各分作两队,斜斜在马车前后窜
过,变成流动的大交叉,而灵车正位于交叉的核心处。
片刻后,骑兵远去。
寇仲摇头苦笑道:“我们再练十世,也练不出如此厉害的骑兵团队来。虽明知他们在示
威,我也给吓出一身冷汗。”
徐子陵凝望前方,沉声道:“又来哩!”
漫山遍野的突厥战骑出现在汗旗高竖的山冈上,潮水般往他们席卷过来。令他们想到中
土若非有坚固的城池,早给突厥的铁蹄踏遍每一寸的土地。
在两人头皮发麻下,前后左右尽是强悍的突厥骑兵,有如汹涌的汪洋,将他们四周的平
原淹没。
两名突厥兵牵着灵车最前两马的马缰,引领灵车前进,敌人士气如虹,人人精神抖擞,
目露凶光的向寇徐两人注视呐喊。
如若对方动粗,两人武功再高一倍,也必死无疑。
在以千计的突厥战士簇拥下,灵车不断加速,绕过山冈,只见营帐林立间有大片空地,
聚集以千计的战士,空地较远一端摆放十多个箭靶,而颉利和赵德言、墩欲谷、康鞘利等一
众突厥将领二十多人,在亲兵簇拥下,正在射箭为乐,却不见可达志和香小子。
两人一看此等架势,立知不妙,对方是谈笑用兵,稳占上风。他们却要献上拜紫亭的遗
体求和,高下之别,显而易见。
“嗖!”
颉利将大弓拉成满月,射出劲箭,横过近五百步的距离,命中箭靶红心,登时惹起左右
过万战士兴奋的嘶喊喝采,直冲霄汉。火把光照得遍地血红,充盈着大战爆发前暴力和伤亡
一触即发,令人热血沸腾的气氛。
灵车停下。
颉利踌躇志满的把大弓交给手下,向两人招手道:“少帅、子陵请过来!”
“嗖!嗖!嗖!”
十多支箭分别由众将射出,无不命中远方箭靶的红心,又是另一阵轰天而起的喝釆声。
寇仲和徐子陵跳下马车,往颉利等人立处走去,前者振起精神,哈哈笑道:“大汗风采
依然,可喜可贺。”
颉利先是脸色一沉,接着换过笑脸,大笑道:“托福托福!少帅是否代送五采石来哩,
哈!”
连徐子陵亦不明白寇仲为何一开口就是“风采依然”,这句本是赞美的话,用在有奔狼
原一役之败的颉利身上,只变成冷嘲热讽,如此激怒颉利,对谈判有何好处。不过再往深处
一想,纵然讨好他也不见得有何好处。
寇仲象老朋友般来到秃头在反映四周火把光的颉利身旁,轻松的道:“小弟今趟来是交
人而非送石,大汗可否将就点儿。”
两人锐目交击,互不相让。
赵德言、墩欲谷等二十多名将领酋头,却是人人傲然相向,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颉利唇角飘出一丝逐渐扩展的笑意,哈哈笑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只要少帅点头
同意,我颉利将全力助你逐鹿中原,你要人有人,要马有马。”
此时赵德言弯弓射出一箭,命中远方的目标,寇仲拍手道:“好箭法,言帅何不来个草
原奔马骑射,好让我们大开眼界。”
徐子陵开始有点明白寇仲的策略,就是插科打挥,尽量不着边际的胡扯,以分敌人心神
,不让对方按部就班的进行拟定计划,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赵德言城府极深,并不因寇仲暗讽他扮足突厥人动气,往他瞧来微笑道:“少帅令趟到
大草原来,若只是要看我在马背上射箭,必然失望而归。”
寇仲笑道:“我更想看的是贤徒玉山兄的马上雄姿,是否比得上言帅。我们真的后知后
觉,到今晚才晓得巴陵帮与言帅的关系。”再不理脸色微变的赵德言,转向颉利道:“大汗
肯供人供马,我寇仲自是求之不得,不过娘曾教过我便宜莫贪,古人又有免死狗烹的训言,
大汗如何释我的疑虑?”
徐子陵默立寇仲另一边,看得触目惊心,照他猜估,今次金狼军确是倾力东来,人数比
奔浪原之战多上近倍,总兵力超过五万人,除威胁龙泉南门的万人先锋部队外,其他人正在
营地忙碌不停,砍伐树木建造攻城的各式工具,向他们显示攻打龙泉的准备和决心。
龙泉兵力在万五至二万人间,纵使人人决意死战,可是有小长安之称的龙泉城仍远及不
上洛阳、长安的规模,假若赵德言确如传言所说的是攻城的高手,龙泉肯定撑不上多少天。
颉利欣然道:“少帅是一个很特别的汉人,快人快语、率直坦白,不像其他汉人般口是
心非。好,直话直说,我若能助少帅击垮关中李家,少帅就把幽州让予我,礼尚往来,大家
再没欠对方分毫,此后要打要和,悉从尊意。”
幽州正是高开道的地盘,包括山海关在内,如落入突厥人手上,那突厥人将取得中原东
北的重要军事据点,可逐步扩展蚕食,不用像以前般孤军深入,抢掠一番后立要退走。
寇仲哑然失笑道:“幽州并非我寇仲的,如何能送礼般送给大汗?”
正与其他突厥大酋留神倾听的墩欲谷淡淡道:“少帅如能消灭李家,天下将是少帅囊中
之物,区区一个幽州,少帅自然可以作主。”
颉利正容道:“自我突厥于贵国西魏时期,大破柔然于怀荒之北,柔然可汗阿那镶兵败
自尽,我族先祖阿史那土门建立突厥汗国,称霸草原,幅员比古代的匈奴更辽阔,规模更是
空前庞大,可惜其后分裂为东西两大汗国。杨坚一统中原,屡次来犯,又使用离间分化之计
令我草原各族内战不休,东西汗国复合遥遥无期,我们不得已下对中土用兵,但我们的国策
是先图统一再论其他,少帅明白我的意思吗?”
寇仲开始感到颉利能成为突厥的最高领袖,是有他的一套本领,说话有强大的说服力,
且能抛开对自己的仇恨,只请长远的利益。
徐子陵却另生感触,思索自己和寇仲的分别,换过与颉利谈判的人是他而非寇仲,恐怕
早断然拒绝颉利的提议,但这只会把事情砸烂破坏,后果则是屠城惨剧。政治是不论动机好
坏,只论带来的后果;政治上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颉利正是这种人,寇仲
则明白这游戏的规则。他徐子陵虽明白,却不会去做,所以他绝不宜沾碰政治。
孙子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换言之,谋略正是一种高明的骗术,在精确掌握客观
情势,敌我实力和心态后,始“谋定后动”、“能而示之不能”、“近而示之远”,欺敌骗
敌诈敌后克敌。
现实的世界冷酷而无情,甚么大义当前,只是过份强调理想和道德的泥沼,经不起考验
。就像眼前的突厥大军,只会从本族的利益作出考虑,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寇仲必须从利害
入手,才能以最少的牺牲,获致最大的利益。
所以徐子陵只有听的份儿。
寇仲微笑道:“大汗这么看得起我,我怎能不受宠若惊,此事可容后从长计议,我今趟
来……”
颉利摆手截断他道:“少帅若立即退出我们和粟末族的争执,我颉利必有回报。说到底
拜紫亭不但与你非亲非故,更是卑劣可耻的敌人,少帅怎值得为这不知自量的蠢人出头?”
赵德言阴恻恻笑道:“令趟挑起干戈的是拜紫亭而非我们,就算依中土的江湖规矩,我
们劳师远征,总不能空手而回,两位以为然否?”
寇仲微笑道:“小弟可否请问诸位一个问题?”
墩欲谷油然道:“大家都是请道理的人,少帅请赐教。”
徐子陵大感头痛,对方的策略是摆出处处讲道理,非是恃强凌弱,将令寇仲更难招架。
寇仲望往星空,好半晌才道:“不知诸位对宋金刚、李世民柏壁一战有何感想?”
颉利微一错愕,露出不悦神色,冷哼道:“少帅若只对这方面有兴趣,我们还需在这里
浪费宝贵的时间吗?”
徐子陵亦摸不着头脑,宋金刚联同突厥兵攻打太原大败而回,是颉利人入侵中土的严重
挫折,寇仲硬揭他疮疤,只会惹来颉利不快,于事何补?
寇仲笑道:“大汗勿要动气,我们汉人有云‘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来个战后检讨,
肯定有益无害,可避免将来重蹈覆辙。”
颉利勉强压下怒火,冷冷的道:“我在听着。”
寇仲从容道:“宋金刚之所以有柏壁惨败,非因力不能敌,而是策略错误。如若正面交
锋决战,李世民必败无疑,可是李世民却采取‘先不为胜,以待敌之可胜’的高明策略,瞧
准宋金刚孤军深入,故虽兵精将猛,所统率的仍是以临时抢掠回来的粮草供养的庞大军队,
不能速战速决就只有吃不完兜着走的份儿。于是当世第一擅守的统帅李世民实行坚壁清野的
针对性战略,再施小队突击困扰的游击战,待宋金刚计穷粮绝,被迫撤退时锲尾痛击。大汗
也明白我的意思吗?”
颉利、赵德言、墩欲谷、康鞘利一众人等无不脸泛怒色,双目杀机大盛。
徐子陵晓得寇仲是行险一博,借柏壁一战暗喻现在的形势,争取谈判的本钱。最绝之处
是表示看穿联军的形势,颉利的大军确非区区龙泉军所能柢挡,但若有寇仲这亦如李世民般
精于守城的人领导,颉利想速战速决恐不易办到。
在这种情况下,突利的支持将成决定性的因素,他肯否攻打由曾与他出生人死的兄弟守
卫的城池呢?更大的可能性是袖手旁观,而突利的态度更会影响菩萨、铁弗由和阿保甲。颉
利在这情况下攻城的风险会大幅增加,一旦僵持不下,金狼军将变成深入敌境的孤军,倘陷
于进退维谷的境况,则其地位大有可能给突利取而代之,因为颉利和突利的讲和只是利益的
结合,双方间的信任是有条件和限度的。
粟末兵以骁勇善战名著东北,否则亦不用颉利亲自挥军东来,如今更变成哀兵,谁都不
敢低估他们的实力。
寇仲这一番说话,立即扳回少许上风,又没有直接令颉利丢面子。
赵德言狡目一转,故作惊讶的道:“想不到少帅远在草原,对中士发生的事仍有如目睹
,不知少帅是否晓得李神通抵黎阳助李世绩一事?”
寇仲洒然笑道:“好像听过有他娘的这么一回事,不过窦建德、王世充依然健在。宇文
化及被破,三方间再无线冲,黎阳变成孤悬关外的唐室重镇,窦、王两人均欲得之而甘心,
该担心的应是两位老李,而非是我寇仲吧?”
赵德言哑然失笑道:“少帅看得通透,正因黎阳孤悬关外,故死守为下策,李世民挟大
破宋金刚的余威,必须于此时大展拳脚,以保黎阳,三方争战,形势危急。令人奇怪的是少
帅似乎仍有用不尽的时间般,置刚成气候的少帅军和中原霸业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