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大唐双龙传-第6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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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朝安沉着脸,看也不看寇仲等一众囚犯,直驰到宫奇身旁
,与他并骑而行,气冲冲的道:「事情是怎样发生的,又怎可能
发生?让寇仲那小子攻下小龙泉,劫去事关重大的叁船货物,已
是丢尽渤海的面子,至无稽的是在整城人眼睁睁瞧着下,任由寇
仲击杀大国师,事後竟又被他逃之夭夭,你告诉我这是甚麽一回
事,明天那场仗还凭甚麽去打?只寇仲已足可令龙泉覆灭。」
若宫奇是粟末人,肯定招架不住。
宫奇低声道:「韩兄勿要动气,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我们错
在低估寇仲逃命的本领,但若非我们接受韩兄的提议暗算宋师道
,事情怕也不会弄致如斯境地吧!」
韩朝安亦压低声音,仍掩不住心内怒火道:「明明是你们把
计划砸掉,还来怪我,你们把宋师道处决了吗?」
寇仲大吃一惊,登时联忌到连串事情。宫奇不单说出擒拿宋
师道是由韩朝安提议,还用上「暗算」的字眼,可以想像当时是
由韩朝安先出手,令没有防范之心的宋师道着道儿,再由伏难陀
助攻,杀宋师道一个措手不及,否则以宋师道的武功,或会力战
而亡,绝不会窝囊得受辱遭擒。
韩朝安为何要这样做?这可从若他的计划成功去推想,如宋
师道和寇仲被杀,拜紫亭会汇同盖苏文的奇兵,以雷霆万钧之势
收复小龙泉,将徐子陵、跋锋寒和古纳台一举歼除,那时势将士
气昂扬,战志坚定。这是即时的效果。
较远的作用是把高丽王和奕剑大师傅采林卷进此事内,在未
来女婿和儿子同时丧生於龙泉,作为拜紫亭夥伴的高丽自亦难以
卸责,将来若傅采林到中土来,宋缺肯定会与傅采林作生死决战
。而宋缺正是天下间寥寥数个有资格挑战傅采林的人之一。
对韩朝安和盖苏文来说,傅采林是他们登上高丽王位的最大
障碍,故欲去之而後快。
这些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寇仲脑际,旋又想到另一个迫在眉
睫的严重问题。
韩朝安闻讯匆匆赶回来,并非只是发一番脾气,而是要杀宋
师道灭口,使高丽方面永远不知道他有份出手擒拿宋师道,否则
傅采林会是第一个不放过他的人。
寇仲暗抹一把冷汗,幸好自己误打误撞的碰上此事,否则将
成终生憾事,更无法向宋家交待。
宫奇淡淡道:「有关宋师道的事,最好由韩兄亲自去问大王
,我们这些当下属的,只是执行命令。」
寇仲心中一动,猜估韩朝安并不晓得宫奇是大明尊教的人。
韩朝安回头一瞥骡车上挤作一堆的寇仲等人,问道:「这些
是甚麽人?」
宫奇忽然在马背上探身挨往韩朝安,束音成线的向韩朝安说
了几句话,寇仲虽功聚双耳,仍收听不到一言片语,心叫不妙。
果然韩朝安精神大振,奸笑道:「横竖小弟有空,就陪宫将
军去内宫囚牢兜个转。哈!宫将军真够朋友。」
寇仲的心直沉下去,想到听漏的是甚麽说话。
宫奇根本是不安好心,要借韩朝安的手去杀宋师道,而这可
把寇仲陷入进退两难之局。在王宫内苑,任他寇仲叁头六臂,仍
难救人保命两全其美。何况平遥商十六人全是手无缚鸡之力者,
动手之下首先遭殃的将是他们。可是他怎能眼睁睁瞧着韩朝安将
宋师道害死?
宗湘花脸上血色倏地退尽,无意识地缓缓摇头,客素别颜容
则忽晴忽黯,露出内心不同的思想冲突。
跋锋寒冷哼道:「一个人的错误,怎都不该由整族人去承担
!」
宗湘花失常的尖叫道:「不要再说!」
客素别压低声音向宗湘花道:「宗侍卫长请冷静点,他们的
话非是没有道理。」
宗湘花一震道:「你要背叛大王?」
客素别苦笑道:「我只希望能拯救龙泉。」
宗湘花从艇上弹起,一个翻腾,投往岸上,跳过小回园而不
入,迅速去远。
客素别收回望向她消失方向的目光,无奈的道:「两位放心
,宗侍卫长是深明事理的性情中人,绝不会向大王报告此事。」
徐子陵反怕有大明尊教的人来取船碰个正着,道:「我们移
往僻处再商量!」
朱雀大门在望,寇仲苦无妙计下只好行险一博,颤声呻吟道
:「这位将军大人,小人可否代表大家作一个提议。」
在前方双骑并行的宫奇和韩朝安不耐烦的别头往他瞧过来,
罗意等则心儿卜卜跳的看着他。
寇仲早收敛眼神,装作惊惶万状的垂头道:「我们都是在平
遥有名望的商人,只要……」
宫奇大喝道:「闭嘴!」
寇仲仍佯装惶恐的作最後努力道:「我们可保证不告诉任何
人。」
宫奇怒道:「再说一个字,我就割下你的舌头。」
罗意等均不明所以时,韩朝安却给寇仲提醒,忙与宫奇来个
交头接耳。
寇仲心中暗笑,晓得韩朝安中计,醒悟如在事後 出他韩朝
安进过内宫监牢而宋师道则告被杀惨死,那谁都会怀疑是韩朝安
下的毒手。最少是宫奇亦不想将此事揽上身,成为「天刀」宋缺
的杀子仇人可非说笑的事,何况更会成为寇仲和徐子陵的死敌。
所以两人不但不能让平遥商晓得此事,甚至要瞒过其他粟末兵,
那将把寇仲要对付的人大幅减少。
唯一的问题是他如何脱身去阻止惨剧的发生,只好见机行事
。
骡车在前後押送下穿过朱雀大门,进入皇城。
果然宫奇勒马停定,发出命令,把队内的粟末 兵转交把
门的小将,只留下看模样便知是狼盗的十多名亲信与韩朝安的七
名手下。
宫奇向门将道:「立即告禀大王,平遥商全体落网,押往内
宫牢囚禁。」
接着再发命令,押着骡车往内宫门驰去。
寇仲心中叫好,下一着宫奇必是将他们送往僻静处,暂留片
刻,到他们办妥事後,才将他们送进牢内。
他求神拜佛的功聚双耳,全神贯注在两人的对话上,心神晋
入井中月的境界。
不出他所料,在到达内宫门之际,宫奇凑过去向韩朝安说了
几句话。
寇仲心中苦笑,因为他半句都听不到。
进入宫城,宫奇故意堕後,向其中一名手下吩咐一番,然後
道:「韩兄请自行去见大王,末将另有要务,恕不相陪。」
韩朝安欣然道:「宫将军不用客气。」
在宫奇那名狼盗手下的领路下,韩朝安一众离队策马朝正殿
方向驰去。
除宫奇外,只有寇仲手知肚明两人约好在内宫牢外会合,好
取宋师道之命。
跋锋寒和徐子陵离艇登岸,绕到小回园外院正门处,前者微
笑道:「我多麽希望可破门而入,见人就杀,落得痛快乾净。可
惜子陵不欢喜这种作风,换过是寇仲,肯定举手赞成。」
徐子陵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冲进宫内救人,但这样蛮
干只会令客素别无法进行他游说其他将领的艰苦重任,时间无多
,我们只好忍耐。」
他们从客素别处知悉,拜紫亭派他们来是要探听大明尊教的
意向,看他们在形势急转直下之际,是否仍肯支持他。
大明尊教今趟倾巢而来,本意是取伏难陀的天竺教代之。据
客素别所言,他们是希望联合粟末和回纥两族的势力,趁颉利、
突利内斗正烈之际混水摸鱼,扩展大明尊教在政治上的影响力。
岂知人算不如天算,给感到危机的伏难陀打出「五采石」这张牌
,硬迫拜紫亭孤注一掷地面对突厥军的进犯,亦在别无选择下引
狼入室惹来盖苏文这支另有居心的援军。纵使击退狼军,拜紫亭
不但会被伏难陀和盖苏文联手钳制,甚或被害,大明尊教在龙泉
亦无容身之所。
大明尊教的劣况且不止此,菩萨成功夺回在回纥失去的权位
,正代表大明尊教被逐的命运。客素别的情报,引证出杜与说的
是实话。
跋锋寒拿起门环,重垂敲一记,声音远传进占地宽广的小回
园内,从容道:「记着!烈瑕是我的。」
足音传来。
女声响起道:「是那位贵客?」
跋锋寒淡淡应道:「烈瑕公子在吗?请通传一声,是跋锋寒
和徐子陵来找他。」
门人女子的呼吸立即紧促起来,道:「两位请稍候片刻。」
足音远去。
跋锋寒探手抚门,道:「这道门非常坚固,你道我能否一掌
把它震破?」
徐子陵苦笑道:「不用这麽激烈吧!」
跋锋寒讶然失笑道:「听寇仲说,在长安时你扮岳山到晁公
错的府弟寻他晦气,亦是二话不说的破门而入,当时的豪气现在
到那里去哩?」
徐子陵摇头叹道:「我投降啦!或者恶人当须恶人磨,老哥
请放手而为,小弟全力支持。」
跋锋寒哈哈笑道:「我怎会强子陵所难,人来哩!」
「依唉」一声,大门往内左右分开,现出一脸笑容的烈瑕,
尚未有机会说话,跋锋寒一脚飞出,朝他胸右疾踢。
烈瑕惊叫一声,忙往後飞退,落在主宅石阶前的空地。
跋锋寒像没发生过任何事般,负手跨槛入门,哈哈笑道:「
好身手,不愧是大明尊教五明子之首。」
徐子陵随在他身後入园。
烈瑕一脸冤屈的抗议道:「跋兄就算要试愚的身手,也不用
甫开门便来个照面突击,弄出人命怎办。」
跋锋寒环目四看,除烈瑕外再没有其他人,油然笑道:「我
那有闲情试你身手,今天是寻晦气来的,能否活命,就看你烈瑕
是否有那本事。」
第十二章 还施彼身
宫奇和他的狼盗手下,押着骡车,朝主殿左方的马道,往今早拜紫亭接见寇仲的
西院方向驰去。
当时寇仲为自己小命着想,沿途固是用神认路,在西院时更观察过周围环境,几
肯定内宫牢应在西院之北,皇宫後苑西北角的位置。因为照道理这类令人不感愉快的
地方,不会建於宫殿和宅院之间,只会僻处一隅。
现在跟随宫奇的手下共十二人,若宫奇离开,寇仲在他们猝不及防下发难,肯定
可将他们收拾。难就难在行事时不惊动其他人,且要妥善安置十六位无胆无力的平遥
商人,直到此刻寇仲仍未有善策。
皇宫内的气氛与今早有显着的分别,可能因大批兵员被调往守城戒备,除内外宫
门置有重兵,宫内只间中遇上巡逻兵士及在主殿等重地有守卫外,几乎不见其他禁卫
。更可能因保安的理由,宫娥内侍均留在後宫,故虽是夜幕低垂,除主要通道外,皇
宫大部份建 物均陷进没有灯火的黑暗中,予人一种大难临头前的荒凉没落的味道,
气氛沉重。
宫奇满怀心事,在马上低头沉思。
来到西院外,宫奇勒马叫停。
寇仲环目一扫,四处不见人踪,西院黑沉沉一片,而西北角处则有点黯淡的灯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