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大唐双龙传-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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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秀的宝剑,徐子陵的拳掌,寇仲的井中月,只能击在她金蝉脱壳般卸出来的白袍上。
“砰!”
白袍在叁股气劲夹击下,化成碎粉。
叁人同时被白袍蕴含的强大天魔功震得往外跌退。
“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转青,像一片云般贴地平飞,刹时间到了墙头处。
明月高挂天上。
她完美无瑕的半裸娇躯俏立墙头,回眸微笑道:“七天後当妾身复原时,就是寇兄和徐
兄命丧之日了。”
倏地消失不见。
众人脸脸相觑,无言以对。
一名战士此时奔进园里,见到死伤遍地的骇人情景,双腿一软,跪倒地上。
冯歌勉强挣扎坐起,哑声叫道:“甚麽事?”
战士扬起手中的信函,颤声道:“牧场来的飞鸽传书,四大寇二度攻打牧场,配合江淮
军向竟陵攻击。”
众人无不色变。
梁治抢前接过传书,递给商秀。
寇仲和徐子陵你眼望我眼,心中想的是假若牧场大军不能来援,竟陵的将领又死的死伤
的伤,这场仗还能打吗?商秀看罢传书,递往梁治,断然道:“我们立即回去,你两人去向
如何?”
最後一句,当然是对寇徐两人说的话。
寇仲目光落到商鹏商鹤的身上,叹了一口气道:“我真的不知道,小陵你呢?”
冯歌惨然道:“你们绝不能走,竟陵的存亡,全赖你们了!”
第叁章 蜀中无将
战鼓震天。
晨曦的曙光照耀在竟陵城头时,江淮军便从四方八面发动一波接一波的攻击,喊杀震
天。不但截断护城河的源头,还以沙石填平了主城门外的一大截护城河。
寇仲、徐子陵和负伤的冯歌登上城楼时,只见敌人大军缓缓注到城墙和汉水间的平原
中,书有“杜”字的大旗在中军处随风飘扬,军容鼎盛,威势迫人。
当矢石劲箭像雨点般投下,粉碎了江淮军的另一次攻势後,敌人正重整阵脚。
寇仲和徐子陵头脑发胀的瞧着布在城外由叁万人组成的庞大兵阵,茫然不知所措。
他们虽是智计过人,但面对这种千军万马,对垒沙场的局面,却是不知该如何应付。
冯歌在两人间颓然坐下。
若非经两人出手替他疗伤,他恐怕仍要躺在床上。但现在还是气虚力怯,只是勉强支
持,俾能在参酌权宜下把指挥权交到两人手中。
七名守城将领来到叁人身旁,均是满脸疑虑。
这批将官是独霸山庄次一级的头目,无论经验实力,均逊於命丧於刚才与血战的将领。
可是现在蜀中无大将,廖化亦要拿来充数。等如在一般情况下,怎轮得到寇仲和徐子陵来作
守护竟陵的总指挥。
四周全是冯歌的亲信亲兵,以免秘密外。
冯歌沉声对七人道:“你们听到现在我要说的话时,绝不许大惊小叫,以免惊动军心,
明白了吗?”
众将点头应是。
冯歌本身原是竟陵城的隋朝将官,德高望重,颇得人心,此时亦惟他能镇压大局。
冯歌腰板勉强挺直,轻描淡写道:“庄主已被阴癸妖女杀了。”
众将登时色变。
冯歌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後,手掌翻开,露出从方泽滔身处解下的军符,正容道:“庄
主临危授命,由老夫主掌山庄,但际此两军相对的时刻,庄主的噩耗,绝不可出,否则军心
难稳。”
众将悲愤交集,又是无可如何。
寇仲和徐子陵心中暗忖,方泽滔之死,首先已动摇了这七名将官的心。
冯歌勉强振起精神,道:“由於我也受了点伤,所以难以亲自主持这关系到竟陵存亡的
一战,只能从旁策划,有关一切攻守事宜,全由寇兄弟和徐兄弟负责,他们的命令,便如老
夫亲发,违令者斩,明白了吗?”
众将都已心乱如麻,六神无主,又知两人智计超群,神勇盖世,无不点头答应。
有人问道:“钱将军方面如何发落呢?”
钱云本是冯歌的顶头上司,但若论材能德望,均在冯歌之下。
冯歌眼中闪过杀机,淡淡道:“这事我自会处置,你们立即返回岗位,等候命令!”
众将领命去了。
冯歌脸色由青转黑,骇得两人忙推动真气相助,片刻他才回复过来,但比之刚才更为虚
弱。
一阵晨风吹来,冯歌打了个寒颤,吓得两人忙把他搀进城楼去。
冯歌把一名叫冯汉的将校召进楼内,此人是冯歌的亲侄,可以信任。挥退其他手下後,
又冯汉关上木门,才对寇徐两人叹了一口气道:“只要庄主噩耗传出,整个竟陵将会乱成一
团,人人争相逃命,竟陵将不攻自破,两位可有良法。”
寇仲沉声问道:“竟陵究竟有多少可用之兵?”
冯汉代答道:“山庄本身兵力达叁万之众,若加上临时编整入伍的壮丁,足有五万
人。”
徐子陵奇道:“那岂非比城外的江淮军还多出两万人。”
冯歌辛苦地咽了一口气,道:“刚才所见,只是江淮军的主力部队,他们尚有数支队
伍,在攻打其他城门,合起来兵力达七至八万之多,且他们的士卒无论训练、武器和经验各
方面,都优於我们。”
冯汉接口道:“我们山庄部队共分七军,以庄主的亲卫部队人数最多,兵力在八千人
间,其他每军各四千人,大叔和我各领一军,其他领军的都给那妖女宰了,必须重新委任才
成。”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头大如斗,面对的是於群雄争霸中纵横无敌的杜伏威,而己方则人心
惶惶,乱成一团,此仗不用打已输了。
冯汉叹道:“若大叔没有受伤,尚可稳定全局,跟敌人打上几场硬仗,但现在嘛?
唉::”冯歌待要说话,忽然强烈咳嗽起来,喷出点点鲜血,触目惊心。
寇仲和徐子陵忙助他行气运血,岂知他两眼一翻,就那麽昏倒椅内。
叁人你眼望我眼,都乱了手脚。
好一会後,寇仲断然道:“冯兄你立即持此军符出去,任命各军将领,然後再回这里共
商对策,冯老交由我们照顾好了。”
冯汉欲言又止,最後仍是依命去了。
寇仲为躺在椅内的冯歌把脉後,放下他的手,松了一口气道:“他已能自行运
气,这情况昏迷就要比清醒少受点苦。唉!那妖女真厉害,说不定连宁道奇都杀不了她。”
徐子陵侧然道:“他们死得真惨。”
寇仲默然片晌,细听从城楼外传来的马嘶战鼓之声,低声道:“不知飞马牧场的人能否
安然离开呢?”
徐子陵移到狭长的垛孔处,往外窥探,背对着他道:“理该没有问题。因杜老爹故意留
出缺口,好迫竟陵城民由那个方向逃生,正好方便了他们。哼!除非老爹亲自出手,否则以
商场主和梁治的功夫,应可安全护送骆方和许扬离去。唉!”
寇仲来到他身旁,从另一放箭的垛孔往外瞧去,见到江淮军仍在遣军布阵,心中泛起无
能为力的感觉,苦笑道:“不知是否以前我们太过顺景呢,所以今天得到了泰极否来的报
应,现在我痛苦得想自杀,甚至有点憎恨自己的无能。”
徐子陵默然半晌,忽地哈哈一笑道:“你想知道原因吗?”
寇仲愕然道:“你指的是那方面呢。”
徐子陵淡然道:“我指的是你的失去信心。皆因是从没有想过这世上竟有像那麽狠毒厉
害和狡猾的对手,眼白白瞧着她杀掉我们的战友,偏又毫无办法去阻止,於是连自己都恨起
来,深怨自己的无能。假设你不能回复斗志,我们休想有命离开这里。”
寇仲苦笑道:“你有斗志吗?”
徐子陵虎目电芒一闪,点头道:“当然有!大不了不过一死。还记得白老夫子教下的
『天将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志,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吗』?”
寇仲立时挺起胸膛,肃然听着。
徐子陵神光电闪的眼睛往他瞧来,续道:“现在我们正在生命的转捩点上。试用你仲少
的大脑袋想想,我们刚与天下第一妖女真刀真枪打了一场硬仗::”接着指着垛孔外漫山遍
野的江淮军道:“而外面则是有机会统一天下的老爹杜伏威,我们能与这些睥睨天下的高手
对抗,再非以前的市井流氓,又或一般江湖低手了。”
寇仲立时大眼放光,精神抖擞道:“哈!我明白了,就以刚才不但杀不了我们,还落得
负伤逃走,我们已是很了不起。不过以人多胜人少,亦非那麽光采。”
徐子陵摇头道:“争霸天下,那同江湖争斗。岂有甚麽公平可言!还要千方百计制造不
公平的形势呢。是自幼受训,又有明师指点。而我们则是半途出家,还要盲目摸索,这便是
不公平之极。现在我们要争取的是时间,在杀我们前把她杀掉,明白吗?”
寇仲一声“明白”,旋又有些儿气的道:“无论我们多麽有信心,但现在摆明是敌强我
弱之局,只要方泽滔的死讯漏了出去,竟陵便不攻自溃。唉!你教我怎办呢。”
徐子陵皱眉道:“你定要改掉这容易兴奋,又容易沮丧的缺点,才有望能成就大事。男
儿身处乱世,大不了就是战死沙场,马革裹,还有甚麽令人害怕的。”
寇仲沉默不语,但一对虎目却逐渐亮起来。
徐子陵伸手抓着他肩头道:“在战场上,虽千万人冲锋陷阵,但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
死亡更是无比的孤独!想想那种在千万人中独自奋身杀里的寂寥感觉,你便不会再为外面千
军万马的场面所惑。仲少你不是要争霸天下吗?眼前的城外便有块试金石,我为的是竟陵无
辜的子民,你为的却是要铺出争霸的路途。”
寇仲哈哈一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兄第,每句话都像暮鼓晨钟般直敲进我的心坎里。不
过我对竟陵子民的怜悯心和你并无二致。”
此时冯汉旋风般冲进来,叫道:“不好!钱云被他的手下救走了,庄主的死讯随时会
漏。”
寇仲完全回复了往昔的决断和自信,冷然道:“你的委任使命完成了没有?”
冯汉被他的镇定感染,平静下来,答道:“这个已没有问题。”
寇仲仰天一阵长笑道:“好!就让我和老爹来打一场硬仗,看看我们谁的拳头更硬。”
冯汉愕然道:“谁是老爹!”
徐子陵答道:“就是杜伏威。冯汉你立即派人将你大叔送往牧场,还要派兵疏散城内妇
孺到城外安全地点,若城破的话,就他们投靠飞马牧场,商秀绝不会见死不救的。”
接着瞧往寇仲。
寇仲仰天再一阵长笑,透露出钢铁般的斗志和信心,领头走出城楼,到城墙去了。
寇仲和徐子陵并肩卓立墙头,城外是军容鼎盛,旌旗似海的江淮军,人数增至四
万人。
杜伏威的中军布在一个小丘上,以骑兵为主,重装备的盔甲军为副。
前锋军由盾牌兵、箭手、刀斧手和工事兵组成,配备了檑木、云梯、楼车等攻城的必须
工具。
左右侧翼军每军五千人,清一式都是骑兵。
中军的後方尚有两枝部队,既可防御後路,又可作增援的兵员。
此时太阳升上中天,普照大地,映得兵器烁烁生辉,更添杀伐的气氛。
战鼓敲响。
七十多辆专挡箭矢的铁牌竖车,开始朝竟陵方向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