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成华(h,虐,he)作者:南栖-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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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令破门入城了!”
被滔天烈焰照如白日的朱雀大道上,忽的一片死寂。
下一刻我被人拦腰举到马上,马腿上挨了一记响亮的鞭打,便冲着北方迈步疾驰——而齐鹏清亮倔强的声音响在身后,“来人,送苏大人回府!其余齐府家卫,跟本将前往西门!”
愕然间已经插入了道边小巷,脱离了火光照耀的范围,隐僻的巷子显得深黯阴郁。齐府的两个家卫无声的跟着我,我挣扎着在马背上爬起,跨坐,几个转弯后,勒住了缰绳。
宅院的门扉里还透着隐隐的灯光。我下马站在台阶上,用力拍打着大门,回头疲倦的吩咐,“你们可以走了。”
那两人对视一下,似乎在征求对方的意见,恰在此时门打开了。我一步跨进去,借着木门的遮掩捂上开门人的嘴,踢上门前扭头道,“两位不送。”
大门在身后阖上了。
那被我捂住嘴的下人满面惊讶,竟忘了挣扎,而自主屋中匆匆出来张看的主人借着灯笼瞧了一眼,瞠目呆站院中。
我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放开下人,低语道,“文古兄,借贵府后门一用。”
顾大人踌躇不到半分,挥手遣散了仆从,一言不发执了我手往内便去。他衣履未解,目有血丝,定是乍见京中变故,整夜忧虑。
走到马厩时顾文古扶住了厩门,忍不住颤声开口,“周府方向火光大盛,难道,难道是圣上他……今晚……你,你这又是……”
“文古兄,且在家候着罢。”
此人心思纯善,一腔家国忠诚,可叹相识一场,仍要为我利用。
拨开他挡门的手,我牵出马匹匆匆上鞍。及待上马时,顾文古始终一旁忐忑站着,双拳紧紧握在身侧,用力过度,甚至露出了青白的指节,却对我的出入丝毫未加拦阻。心中忽的升起大股撕痛,不由抚掌按上他的肩头,“顾大人,江左士林百载清誉,社稷薪传千秋功业……万勿轻率!”
言毕再不回首,夺路跃出后门。
城中焚烧处处,兵戈铮铮与嘶喊呼号声不绝于耳。然而越往城北,却越是静谧,仿佛绝于事态。
终于扣响了赵宅的门。
宅门上平素挂着的白灯笼,换做了一盏红绸筒灯,仿佛此家里有什么喜事。除却这一处,依旧是高门大户的深掩,看不见内里的乾坤。
这里是长夜庄京城的总部。
若然有一处闻哥会在,那么除了这里也不是别处。我明知事已至此,早非任何人力所能扭转的时刻,却仍然……
门忽打开一条缝,火折在眼前一晃而过,被人一把拉进门里。
“二主子!你究竟去了哪里?”
是赵七叔,他面上又是惊喜又是后怕,一手牵过我往内院里带,“派去接应的人回报你府上被卫兵重重包围,你也不在其中,老天,这节骨眼上——”
“庄主呢?”
我挣了他的手,打断他的话。“庄主可在?”
靴子踏在后进里阁楼老旧的木梯上,发出“沓”、“沓”低沉无力的钝响,一如蹬梯人此刻的心境。
赵七叔回避楼下,我独自上楼,在最末一截梯级处,顿了顿。
闻哥……
雾峰山上的长夜庄主,堂堂覃朝的明王殿下。
最后一夜的闻哥。
……
挺拔劲瘦的身姿,负手傲立窗前。一袭湖蓝色锦袍,银冠高高将盘发束扎,月华沉静如水,将身形轮廓幽幽勾勒。
他就这样静默的站着,远眺着窗外冉冉星火四起,倾听范师傅伸手指点远处时,贴首私下耳语。
不知是否说到了什么有趣之处,他忽然微微颔首,低哑笑了一声。那高长的身子随着这短促的笑声稍稍一震,一直负在身后的双手,便乘势向前随意的搭在窗框之上,轻轻叩击木椽。
似是愉悦之至。
在我所站的角度,恰能瞥见他身前面南的窗棂里,遥遥一条金黄的火带,自西侧而入,徐徐蔓延,蛟龙入海一般,缓缓没入城中街道。
……
那叩击木椽的声响,越发的清晰了。直到范师傅一声故意的轻咳,窗前的人才悠悠转过头来。
“鹊儿。”
依旧是清朗优雅的话音,依旧是隔空伸来的手。我站在木梯的末端,突然却觉得那般遥远,举步维艰。
他等了一刻,再没有等下去,上前两步握住了我的手,将我拉上最末一级梯级,向胸前一带。
“既来了,怎么不过来?”
依旧是温暖的胸膛,依旧是温润的笑容。我被他拥着走到窗前,那入目灿烂的一片火海,有浓烟灼痛了眼。
半刻之后,我听见自己木然的提问,“……周府情形如何?”
闻哥面朝着南方,似乎被那接天的火红吸引了全部的注意,无暇回答我的问题。范师傅开了口,“大火和禁卫阻断了信鸽通讯,但是——”
他被大火带来的烟尘呛得咳嗽起来,几个剧烈的喘息后,方才抚胸接续,“无迅才是佳音。西门放了天灯,即便柳十七一击未中,让老四侥幸得脱,芸娘接应的神威军已入了京,你听听如今街上的喊杀之声……”
心中痛到迟钝,又像是靴子在上面碾踩,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我慢慢转过身,看向闻哥的眼睛。那狭长的凤目低垂,漫天飞扬的火红映照在漆黑的瞳仁中,却和另一个人惊人相似。“若然那人不死,待到掌控京师,你是要逼宫了罢……”
“放肆!”
范师傅厉声打断,怒火逼得他中断咳嗽,“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二殿下本来就该执掌乾坤,却叫小人篡窃,现在重新归位,何来逼宫之说!”
……
我阖上了眼。
感到闻哥在我肩头拍了拍,示意不必多做计较。尔后,他按着我的手臂,将我再度转向面窗。
“你瞧,”他握着我手的指尖早被夜风吹得凉透,手心里却火一样滚烫。那熨人的热度贴着我的手背,慢慢举起,向前平伸,直到探入窗外半空,“瞧这座城池,何曾这般壮丽……”
“埋藏在这片夜色里,过去的,还有没有过去的……”
“借着这熊熊的烈火,烧尽一切污浊……”
“而老天亏欠我们的债,就在此刻还回。”他宽阔的胸膛挨在我的背后,低沉的嗓音直直灌入脑海,像是典雅的古琴萦绕,“……明晨太阳升起时,定然是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远处网状散播的光带绵延进了细密的小巷。街市上的喧嚣越来越响,甚至在这座北端小宅的阁楼里,也能有所耳闻。
闻哥淡淡道,“走吧。”
这一声范师傅似是已经等不及,撩起下摆,站到了梯级边。闻哥松开拥我的手,跟着迈步向前,直到他走到下口回头,眼神询问还在原处的我。
“哥。”
这一刻,胸腔里一直沸腾着让人坦诚一切的血气,都随着这个呼唤凝结成了冰水,让我接下来的语气,说不出的晦涩艰难,“我有了喜欢的人。”
……
闻哥站在原地。
一双星眸,错愕又怔愣的看着我。
范师傅圆睁了眼,又眯成一条线。夜枭似的笑声响在楼梯间,“什么?说的什么?我们的小不点的苏鹊,也有了喜欢的人?”
他大踏步上楼,站在梯级下口冲我招手,“苏鹊,你看上了谁家的姑娘?说出来是要殿下替你做主,还是给你赐婚?我堂堂覃朝未来的辅政王,天下有谁是你娶不到的!”
我向来敬他,更尊他是芸娘的丈夫。
但是今晚,我注定让他伤心。
撇过眼,我对着闻哥摇首,“……我喜欢的,不是女子。”
范师傅倒抽了一口凉气。我紧盯着闻哥的表情,然而他向后退了一步,微抬了手又放下,却将面目隐在浓浓阴影之中。
“……我们覃朝宗室自太宗始,这样的癖好也不是没有过……咳,只是老夫没想到,你也染了这般毛病。”
范师傅又咳了几声,看了一眼闻哥,道,“你芸师傅虽指着你开枝散叶……要真是改不了,收几个也没什么,哪个贵族王孙府里没点……咳,咳,你挑这样的时候讲,无非是要殿下给个许诺罢。你且开口,殿下几时没应过你?”
我等的那个人却一直,一直没有应声。
叟——
突兀的烟火弹,突然划破了窗外的夜空。
橙色,尔后绿色,再尔后青色。
在城中的方向。
见到闻哥和范师傅的身形都是一震,范师傅又转身迈向楼下。
“范师傅!”我急急喊他。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范师傅脸上惊喜难掩,根本无暇理会,“神威军已经占了京兆府,我们要——”
“您说先帝有意传位闻哥,但是当年朝上相争口说无凭,为何并未听闻任何有利于闻哥的佐证出现?”
范师傅停住了脚步。
我向着闻哥,缓缓走过去。
我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然而心跳却如同槌鼓,“范师傅,多年来您辅佐闻哥,始终对回京满怀信心,说明确实有这么一件东西存在。苏鹊早该知道,想来以先帝和您的交情,也许,确曾私下里说过些旁人不知道的秘密……”
……
我一步步的走过去,直到因为视角的转换,能看见闻哥苍白的面庞脱离阴影,清晰的出现在余光中,“而当年您未曾提出的原因,是朝中势力已然倾倒,即便拿出也会被人诬陷伪造,还不如深藏宫中,留待他年。”
范师傅重新踏上了梯级,面如凝墨,全无半点方才的欣喜之色。
“可是如今,闻哥大胜,这一件东西拿出来安抚人心,更是名正言顺。”
“住口……”范师傅的喝骂带了一丝难以叫人信服的犹疑,让我替他担心,“这里头的事,岂是你能插嘴的——”
可惜我还未曾说完。
“今日,苏鹊在弘文殿中,见到天灯点起,为能及时脱身出宫,本欲借太宗宝剑一用,然而……”
范师傅额上青筋暴突,容颜逐渐扭曲。
他将它的藏身之所当做以死相随的秘密,断不会对我透露分毫。因为那一处地方,碰巧神圣而又安全,决计不会有人想到。然而,终究人算不如天算,太宗留下从不敢有人轻动的宝器,会被大逆不道的儿孙信手亵渎。
那就是翻身的神兵利器,谁用也罢。
天无绝人之路之谈,我亦信然。
外间冲天的烟火弹,又一次呼啸着凌空升起,一刹,照亮了狭小的阁楼。
短暂的明亮光辉里,闻哥垂眸默立,范师傅瞋目视我,来回踱步。
为的是那一张,本来卷藏在太宗青虹剑的剑鞘顶端……但是今晚以后,只有我才知晓它去处的绢帛。
传位遗诏。
时间一分一分,过得是这样的迅速,又是这样的缓慢。
楼下传来赵七叔催促的轻唤,和着院中马匹不耐打出的响鼻。
我赌尽残余的希望。
范师傅猛然停下脚步,他两人却一起开口,叫我听不分明。
“你要什么!给你的还不够多?”范师傅又吼作一遍,“扪心问问自己,算上你这一条命,你还敢拿什么要挟?”
而随后闻哥淡淡沉静的语音,似是对方才的事,闻所未闻,“……你喜欢的人,是谁?”
此一时,殊问同归。
煮豆燃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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