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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漠上行-第5部分

小说: 漠上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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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句话说完,邱横行不为所动。花著雨等了一会,怕药凉掉,无奈,只得把手去扳他的脸,笑道:“好意思!一个大男人,跟我姑娘家生气!也不怕传到江湖上去,笑掉……”话没说完,伸过去的那只手碰在他脸上,感觉分外不对。指尖湿漉漉的,沾上的却不是眼泪? 
  花著雨大吃一惊,无数词句霎时吞落肚中。至于那只手,已经贴在他脸上,也不知是就此把眼泪擦去的好呢?还是装作不知,赶紧放下?呆怔在那里,却见邱横行蓦地转过头来,自伸手去床头端药。只这只手擒拿起来固然有板有眼,端药就不是本色当行。一只青花海碗拿在手里,顿时左倾右晃,碗内药汁便如八月十五的钱塘潮,波澜起伏,好不壮观。花著雨慌忙用手托住。就此半扶半拿,帮着他把药送到嘴边,喝将下去。 
  药吃下去,不一晌,店家送进早饭。花著雨是一碗哨子面,病人还是碧粳粥。花著雨见邱横行浑身脱力举动艰难,索性还照昨日,一勺勺喂他。邱横行这一次却没什么异议,老老实实由着她摆布,只眼皮子自始至终低垂如幕,不跟花著雨照面。吃过粥后,早是不能支持,在床上沉沉睡去。 
  花著雨见他睡下,好容易松一大口气,这才有功夫坐到窗下吃面。北方的面吃起来自有一股韧劲,很有嚼头,很练牙齿。花著雨挑起一箸吃下,忽然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就无怪乎邱横行这么难缠,原来竟跟这面一样,对付起来极费精神。算起来这一大早上,她总共跟他说了不到十句话,前两句害得他自杀,后两句又让他出走,再后来,竟至于潸然而泪下,也不知道都为的什么? 
  思来想去,一团昏暗。花著雨慢吞吞吸下一根面,猛然间忽觉得人生如梦,眼前的一切果然都不大真实。自己不是真实。那自窗前穿流过往的人群,不是真实。邱横行更加不是真实。五月的阳光不是真实。阳光下的院落不是真实。院落中的花树也不是。 
  那真实的,到底是什么呢? 
  堵得实沉的心头,依然只有弩箭嗖嗖嗖地,射成密密一片。 
  
  邱横行的病需要调养,大约也算是一种真实罢。他这病虽然来势汹汹,如泰山之巍巍压顶,究其实并不疑难,只要他不自作孽,似乎也还不至于不可活。当然自作孽,往往也需要外界的诱因。偏偏最方便的诱因花著雨让他这一闹,是坚决断了这份心肠。虽不是婢仆出身,如今也学得惯会屏气敛息,不敢多行一步路,不敢多说一句话。这样过得七八天,邱横行便不得不如春雨后的万物,一派里欣欣向荣。不止能够下地走路,再要出走起来,想来也绝不至于会走不出这家客栈。 
  这期间医生又来过一次,换了副调养的方子。花著雨眼看无事,出门的日子也已久了,邱横行也尽可自理,便思赋归。这一天,满屋子里收捡起来,要打点包袱回家。收来收去,好象还少什么东西,找了半晌,不见踪影,便问藤椅里闲坐的邱横行,道:“可看见我的汗巾子没有?白绫挑花的那一块?” 
  邱横行靠着椅背,半晌不语,落后才慢吞吞从袖口拉出一块帕子来,道:“是这一块?” 
  花著雨见那帕子角上绣了朵艳色梅花,慌忙伸手来取。邱横行却没有还她的意思,自在手中细细展看,道:“敢情这梅花竟是你的标记,脸上画的是,这汗巾子上绣的也是?” 
  花著雨道:“那自然,这是我的绰号呀。” 
  “绰号?”邱横行微觉诧异,道:“难道你是……花魂?花妖?万花娘子?看着也不象。” 
  “我是梅花妆,”花著雨笑道:“自己取的。初出江湖,没她们那么名头响亮。” 
  邱横行微微一怔,道:“自己取的。” 
  “很奇怪么?”花著雨哼一声,又伸手来拽帕子,道:“我每次跟人说,人便统是你这副表情。真有那么奇怪么?我瞧是少见多怪!” 
  邱横行吃她这一阵抢白,想是这几天处得熟了,居然也没生气,由着她把那帕子抽走,微微一笑,道:“自己取自然也成。只是这样一来,想要名头响亮,未免就困难些。” 
  “可不是?”花著雨道:“我总不能见人就报,在下梅花妆花著雨。要不这样罢,你这次回去,可得替我多宣扬宣……”说到最后一个字,忽觉失言,生生咬住。眼角只觉邱横行的目光定定看来,知道他是个有心的,再要把那个“扬”字吐出来,其势已有所不能。心里一急,一股热浪顿时火辣辣卷上脸来。 
  屋子里便是一片沉默。半晌,只听邱横行道:“姑娘放心,你的意思我明白。” 
  花著雨嗫嚅道:“你明白什么?” 
  邱横行不语,却自小几上拿过腰刀来把玩。那刀色如古铜,佩上深褐色的硬牛皮鞘,风格极为粗犷。刀柄末端透雕一只雄鹰,铁爪利喙,劲羽开张,腾空欲去,却是马帮的不二标记。也许被流放在世界边缘的子弟,骨子里便是这样一只孤独的猛禽。当马蹄踏起黄沙,烈风在奔驰中扑面劈来,谁不愿意鹰扬而起,腾飞三千丈,尽享那种力量,与自由? 
  “姑娘自今而后,就当没见过这只鹰,”邱横行轻抚刀柄,终于道:“漠上汉子虽则无行,不敢以一身血污沾染姑娘。” 
  花著雨呐呐地说不出话。早知此人心有七窍,可被这般道破心事,要待否认,都觉勉强。说到与马帮的牵扯,虽说她并不是那种只图洁身自好的人,可毕竟也没有个硬往泥堆里滚的道理。便是这次一时心软插手救人,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做对做错。设使日后邱横行卷土重来,倒杀出多的人来,那死在他刀下的人,会不会向她花著雨鸣冤呢?总而言之一句话,马帮里看来难得有什么好人,跟他们在一起的这种烂事,自然是能不提,就不提罢。 
  邱横行五指张开,缓缓握住刀柄,道:“设使一万个不巧,将来邱某被人追问如何逃脱,此事也与姑娘无干,无非是当时邱某使出手段,挟制了姑娘。”说着,忽地微微一笑,便表演出挟制的动作,一把褪去刀鞘,露出雪一样的刀身,往前只一递,点在花著雨的咽喉上。 
  两人隔着一柄刀四目相视。花著雨说不上来,心里突地一阵难过,便欲推开刀刃,肩还没动,眼前忽然一花,只听“叮”的一声,便见那把刀打斜刺里直飞出去。跟着人影晃动,就是一连串声响。藤椅响,衣袂带风响,有人中招响,身体落地响,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喝道:“好贼子!” 
  好容易这一串声响都静下来,花著雨慌忙看时,却见邱横行已经被踹出藤椅,骨碌碌滚在屋脚,咽喉上被人雪亮亮逼了把长剑。持剑的人却是祝琏,剑尖点定邱横行,回过头来,见花著雨惊慌失措,忙道:“姑娘没事吧?” 
  
  
人心隔肚皮
    
  这么多天之后,祝琏还能找来,说明“大隐隐于市”这句话,适用起来,也得看是什么人。一个市井人物,往人堆里随便一扔,不怕他不如涓滴之汇入大海,霎时间影踪不见。论到花著雨跟邱横行,一个梅花女郎仆仆江湖,一个大漠飞鹰落难平阳,拆开来还难免让人过目不忘,更别提合二为一。也就难怪祝琏翻回头来,顺藤摸瓜,一摸一个准。找到这家客栈,自窗口一探头,便看见人间的大不平。那马贼正挺着利刃…… 
  花著雨慌张张看着这局面,听见祝琏问她有没有事,竟答不出来。忽听邱横行冷笑一声,道:“她吃了我的五毒钻心丸,没有我的独门解药,三个月之后,便要毒发身亡,你说她有事没事?” 
  祝琏大怒,剑尖微摆,便在邱横行脸上刷个耳光,“噼啪”一声,就是两道血淋淋的剑痕,道:“好贼子!还不快把解药拿来!” 
  花著雨只看得心头一跳,慌道:“别……”见祝琏扭过脸来,晓得自己语气不对,忙调整道:“别动粗,这人性烈得很。要说拿解药,这几天,我何尝没有想尽办法?哪晓得他软硬不吃,逼得急了,动不动还要自杀。所以……” 
  祝琏上上下下打量着邱横行,嘿嘿一笑,道:“动不动便要自杀?哼哼,撞到爷手里,有本事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那倒不必,”花著雨几句话说过,渐渐镇静下来,见祝琏的剑尖只在邱横行咽喉部位晃动不已,委实惊心动魄,道:“祝少侠,窗户没关,还是把剑先收起来吧,让外面人看见,不大雅相。这人左右一身的病,也使不出武功,不怕他翻了天去。” 
  祝琏倒是从谏如流,听不得这一句话,“嗖”地插剑入鞘,道:“便宜他。刚刚你怎么说,那倒不必?” 
  “是不必,”花著雨边说边想,脑筋转得倒也算快,道:“解药的事,我已经跟他商量好了,不劳少侠挂心。左右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便送他入漠,他给我解药,大家两清。” 
  祝琏直看着她。花著雨见他眼神不对,笑道:“怎么?这主意不是挺好么?我送他回去,既能拿到解药,恰便他又是现成的向导,我又正要看大漠风光,这不正是一举两得、一石二鸟、一箭双雕的美事么?” 
  祝琏愣了半天,方叹道:“那天在商行,我就觉得你这姑娘有些傻气,果不其然!你跟他去大漠?也不怕羊入虎口、偷鸡不着、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花著雨听见“傻气”二字,忽地灵机一动,怒道:“你这话是怎么说来?人家一个成名英雄,还能讹我不成?” 
  “成名英雄?”祝琏转头去看邱横行,见他挨了一脚,想是伤得不轻,这时候才刚扶着墙壁往上挣扎,不由冷笑道:“成名英雄?什么成名英雄跟你无怨无仇,就喂你一个年轻姑娘吃毒药?” 
  花著雨道:“事有从权。当时事态紧急,他又身染重病,既不能用武功强迫我,再不用毒药,你还让他怎么办?” 
  祝琏怒极反笑,道:“用毒药之前,想是还用了闷香?要不,你活生生一个人,也不至于就把毒药当冰糖吃了下去?” 
  花著雨哑口无言。祝琏道:“我也不管你怎么安排,我只问他要解药便了。”一步上前,揪住邱横行的领口。花著雨看看不对,慌得叫道:“姓祝的!”祝琏微微一怔,一扭头,便见花著雨跺脚道:“我的虏灰愎埽 ?
  祝琏见她不识好歹,未免有气,冷笑道:“谁愿意管你这傻丫头的事?既然碰上了,不管我良心上过不去!” 
  花著雨道:“你的良心!你问过我的良心没有?”一壁说,一壁从包袱里抽出长剑,抢步上前,连鞘砸向祝琏手腕。 
  祝琏不欲跟她纠缠,一松手放开邱横行,退出两步,冷笑道:“你的良心?你的良心莫非就愿意吃毒药?” 
  “祝少侠这可是无理取闹了!”花著雨断喝一声,义形于色,道:“姑娘我初出江湖,正要扬名立万。所谓大丈夫言出如归,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今日我首次跟邱大侠定约,你就偏要从中作梗,究竟存了什么心肠?日后传扬出去,江湖上不知道的,只说是梅花妆无信无义,教我花著雨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祝琏哭笑不得,知道这姑娘有些头脑不清楚,心想,我何必跟她罗嗉?料她一个年轻女子,虽然有把剑,想也没什么真实本领,不如三下两下把她制住,自问马贼要解药去。要出来就一刀杀掉,木已成舟,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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