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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从春天到春天-第7部分

小说: 从春天到春天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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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气体在耳边轻微的呵出,微刺的须根若有所无的摩擦着耳垂……  
掌心渐渐汗湿。忽然我站了起来头也不回逃也似奔进了房子,离开了那片令我晕眩的玫瑰花丛。  
太仓促。我不知道苏有没有叫我。    
回到房间我犹自心脏剧烈跳动。拒绝见任何人,我静静的坐在窗前,看着草坪上一片粉红,直至天黑。庭院中的八角马灯逐渐亮起。佣人敲门进来,放下一只大礼盒。盒子附带的卡片上是苏的笔迹,龙飞凤舞用花体写着“给露丝公主”。  
撕开漂亮的日本皱纸,揭开盒盖,薄如蝉翼的半透明硬纱包装中裹了一件晚装裙子。  
珍珠白的日本巢丝面料在光线下会得微微闪光。简单的吊带款,裙身布满星光般疏密错落的绣着纤细的玫瑰花样,都只用一只近乎白色的粉色丝线绣了极细的描边,细细的肩带其实是一串同色丝线缠绕而成的玫瑰花苞,不仔细看几乎不会察觉。  
我穿上裙子站在镜前。镜中的少女是如此美丽,仿佛暗夜里含苞欲放的玫瑰。    
我赤足跑出了房间。  
我希望是苏第一个看见我此刻的模样。  
一楼二楼均找不到他。经过三楼妈妈的书房时,门虚掩着,里面忽然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接着响起的是苏的声音。  
我一下子站住了。    
“明美,你知道吗?露丝她愈来愈象当年的你。”苏的声音低沉而苦涩,“我……刚刚几乎以为她就是你……”  
妈妈咕咕笑,笑声娇俏轻快,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永慎,你还没发觉吗?囡囡她一直都喜欢你。这么多年,一直在等你呢。”    
“是吗,我又何尝不是等了这么多年。明美,你明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我站在门口,灵魂逐渐飘离躯壳。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房间的。  
换下裙子,我穿上长袖睡衣裤,蜷缩在床角,裹了大毛巾又把自己埋入一堆靠枕中,还是觉得冷。  
好像冬日午夜赤足站在冰凉的湖中央般冷。    
那一夜的酒会我终于缺席。  
我发起了莫名其妙的高烧。  
陷入昏睡前我看见了外婆慈祥焦虑的脸容。呵,我想我大概真的烧糊涂了。  
一切归于黑暗。 
13  
后来证明,我固然是发了场高烧,昏睡了近一个礼拜,却到底没有烧坏脑子。  
那天我见到的确确然是外婆,原来就是妈妈之前说的意外惊喜。  
我看住外婆,露出一个欢天喜地的笑容。外婆摇一摇我的胳膊宽慰的笑了。  
我慢慢低下头,避开旁边苏关切的目光。该忘记了,我对自己说,忘记那个温暖的怀抱,也忘记那件猎猎的风衣罢。  
苏很快又离开了日本。我没有追问他的去向。也始终不曾提起酒会的那晚我曾经过书房的门口。  
一切都过去了。就算没有,也终会有过去的一天。  
妈妈的婚礼据说十分隆重。对方是某著名电子企业的财阀,待妈妈如珠如宝。婚后妈妈搬出去住,她这次的婚姻似乎非常美满,一直到我离开日本尚且风平浪静。  
我和外婆一起生活,生活非常平静。  
我每天按时上学放学。在学校循规蹈矩,也不刻意特立独行,布置舞台安装灯材时会和男生一起搬搬抬抬,甚得老师同学青眼。没课没活动的时候我就乖乖回家,承欢外婆膝下,再也没有去过声色犬马所在。  
至少表面上,我成为公认的好学生好孩子、标准名门淑女。  
可是我知道,我的心里有一个黑洞。深不见底。把我所有的叛逆、活泼、青春及渴望统统吸走。我不过是活着。  
而且,从此以后丧失了好的睡眠。  
常常在黑暗中大汗淋漓的醒来,耳边犹自回荡的妈妈清脆娇柔的笑声。一串又一串,一串又一串……  
我本来以为大概就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了吧。可是生活戏剧化起来真的比电影还曲折。    
这般简单平静的生活状态大概维系了两年。期间苏也曾来过两次,每次都是匆匆逗留。我还是一如既往喜欢拥住苏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只是心情已经大不一样。  
每次我都深深贪恋那个温暖的怀抱,一边责备自己一边又不无心酸的想,呵,一年统共就这一次,下一次的拥抱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在我二年级的时候,外婆忽然提出要回国。无论我和妈妈如何挽留,外婆都坚持要走。妈妈于是不再坚持。  
看着外婆一件件收拾行李,突如其来的恐惧攫的我透不过气来,我决定跟外婆一起走。  
这一次妈妈居然没有反对。  
外婆一遍又一遍摩娑着我的头发,终于也点了点头。  
我办理了停学手续。1999年3月,随外婆离开日本回到上海。  
那天我刚好20岁,在街角花园看到了这座城市的第一场雨。  
樱花的花瓣雨。    
这里与东京的感觉是如此的不同。  
人、楼宇、街道、马路、车辆,统统都不一样。  
空气里的味道嗅起来也不同。  
就连盛开的樱花、飘落的花瓣都有微妙的差别。  
我突然高兴起来。今后的生活也会不同吧。我要开始新的人生。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多姿多彩。    
我并没有继续读书,很快找到一份工作,在一家颇有名气的广告公司作包装策划。  
意外之余,我很有点踌躇满志,虽然不算科班出身,看来我还是有点天资的,要不怎么应征面试的人那么多我却能拔得头筹。  
可进了公司才发现,同事们似乎并不怎么待见,尤其一个妖娆美女,简直处处针对时时找茬。  
这个美女就是脉脉。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我能进这家公司根本与实力无关。这家公司的老板是苏的商界好友。  
然而当时并不晓得,只觉这里的人实在欺生,索性作派大方些,少点计较多点勤力。  
因为我敏于行呐于言,加班从不推托,做事亦不偷懒,即便是搭台安装拆卸的苦差也总是亲自上阵,可说实在无可挑剔,三数个月下来,众人的态度也就和缓下来。只有脉脉始终不咸不淡,我反正也无所谓亲疏远近,做好本份即可。  
真正和脉脉惺惺相惜是那年八月份接的一笔临时个案。帮一家法国珠宝公司做推广,本来他们约了另外一家公司,结果那家公司临交企划案签协议时忽然提出加码,明摆着吃定对方已经订了场子做推广来不及换广告代理。结果法国人大怒立时翻脸,由人牵线介绍了我们公司。时间紧急,我们全组人上下齐心熬了3、4个通宵拿出几套企划案交出去,法国人看过之后表示非常满意,挑了其中一套要求一个礼拜内全部布置到位。  
之前做方案的时候,大家几乎呕心沥血,到最后只余脉脉、我及另外两个同事,其他倒了一地全体就在会议室一起见了周公。除了另外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同事,我和脉脉看似混不相干起势暗中较劲,靠一杯杯黑咖啡硬是撑过来了。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才叫魔鬼式的冶炼体验。发布会的展厅面积足足4个足球场那么大。不同于一般的珠宝展示,它一共分4个主题展区,包括珠宝首饰发展历程、古典主义风情、新艺术主义线条、自然主义风格。不同的展区自然要有不同的展台设计和灯光效果,要求表现出深邃的时间长廊中掩映的各个时期珠宝文化面貌。  
开始以为交给专业的场馆设计公司来安排即可,没想到法国人诸多挑剔,许多光源架构都已经到位却又推翻返工,两天下来一看几乎一事无成。  
眼看时间愈来愈紧,我和脉脉等一干同事干脆食宿都在工地解决,没日没夜赶进度。大家只好轮流休息,每次只能睡2、3个钟头就得起来替换其他同事。工作更是具体到每一组水晶展柜射灯隔板滑轨光距都要参与,辛苦的不得了。  
我因为本身学过舞美灯光,还要配合专业人员一起在计算机上设计灯位角度旋转运动轨迹,布线安装调试时背着几十斤上百斤的设备爬上爬下。脉脉通常很有默契的在地面用对讲机和我沟通交换效果意见。  
展厅直到推广发布会召开的那天早上才堪堪完成,试灯的时候效果惊人的好。来查看的法国人禁不住一起鼓掌。  
我和脉脉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的黑眼圈赶的上巴黎DIOR最新时装发布会上模特最前卫的烟熏妆。两个人不约而同悄悄从侧门溜出去。脉脉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哑,“去喝豆浆?”我爽快的点点头。  
两个人勾肩搭背走出展馆时遇见别组同事,大家的下巴几乎没掉下来。  
脉脉翻翻眼睛,略为粗暴的说,“没见过玻璃啊!”然后我们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从此成为莫逆之交。    
就这样忙碌的生活着,我几乎都没有空陪外婆,苏渐渐从我的舞台淡出。虽然仍然睡不好,却也不大做恶梦了。  
我大概太忙了。也许我潜意识中希望自己忙一点。这样就没什么时间回想过去了。  
我忽略了外婆的变化,她渐渐消瘦,我却丝毫不察。我因此而永远不能原谅我自己。  
待有一天我加了通宵班疲倦的回到家时发现外婆不见了,邻居赵姨告诉我昨夜外婆昏倒在家门口已经被送入医院。赵姨责备的看着我,“幸亏昏倒在门口,幸亏是傍晚大家下班的时候,如果老太太半夜一个人在家出了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我赶到医院,才知道外婆原来已经肝癌末期。  
怪不得外婆坚持要回来。怪不得妈妈会同意我弃学同归。  
犹如万箭攒心,我伏在外婆的膝头发不出声音。外婆反过来絮絮安慰我,一下一下轻轻拍我的脊背。  
病情恶化的飞快,外婆却坚持拒绝化疗,她说,反正要走不如让我走的体面些,何必弄的焦枯脱发,省些功夫还能多看看风景多吃两道小菜。  
我想辞职专心作陪,外婆不许,只说一切平平常常照旧我老太婆日子过的更自在些。  
我泪盈于睫,终于还是努力笑着点点头。  
我还是一样上班下班,但是尽量不再加班,有空就陪伴外婆左右。  
三个月的时间一下子过去。外婆没能熬到圣诞节,十二月初的时候永远离开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哭不出来。心里象被剜空了,喉咙口又仿佛塞了一块大石。连喝口水都觉得痛,难以下咽。  
妈妈从日本赶过来,她也没有哭。呵呵,我们母女还真是象,我看着妈妈哀伤空洞的面孔想。  
妈妈想和我拥抱,我却轻轻躲开了,她也没有再勉强。  
妈妈问我,“囡囡,要不要和妈妈一起回去?你还要继续读书的。”  
我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妈妈叹口气说,“好吧,你一个人静一静也好。过一阵子我再派人来接你。”  
我还是不说话。妈妈很快就回了东京。    
公司放了我一个月大假。  
我睡的更差,经常整夜整夜无法入眠。于是通宵坐在窗前,左手是外婆常戴的蓝宝石耳环,右手是那副蓝宝石袖扣,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这样子过了一个礼拜,又一个礼拜。脉脉有时会来看看我,她也不开口与我说话,只是每次都带了生熟食物材料来,一进厨房就是2、3个小时。难得她是个最时髦不过的新潮女郎,居然弄一手好菜。常常戏法般变出一桌子好菜好汤。看她那么辛苦还要为朋友操心,我再没胃口也得勉力吃一点。  
就这样挨了半个多月,我整个人瘦的几乎脱了形。    
又一个通宵不眠的早上,我又坐在窗前发呆,忽然有人敲门,急促而又克制,三下后停一停然后又三下。  
不会是脉脉,她不是这样敲门的,而且脉脉来之前都会给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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