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 作者:红花1-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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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你大,你大。”弘华大方地摆摆手,用甜腻的声音喊道,“阿骥哥哥。”
李图听她这么一喊,却略略出神。
“怎么了?想什么那?”
“没什么。”
“那我们走吧,阿骥哥哥。”
“你还是不要喊我阿骥哥哥吧。”李图微笑地摇摇头,“你喊得越甜,我心里越怕。”
“什么时候连你都学会贫嘴了?”
出得帐来,守卫诸人见到他们都是一愣,看来这李图果真好久不见天日。
到了营外不远的一座小山前,把随行的几个护卫留在半山坡上,弘华扶着李图慢慢爬到坡顶。忽然的走动让他有点吃力,但在晴空映照之下,他苍白的脸色倒是明朗了不少。
弘华把带来的画轴笔砚在坡边一面平石上铺开,李图用斗篷作垫就地坐下,捉笔远眺了一会儿,微笑着开始落笔。
弘华站在他身侧,低头看他作画。见他脸上纯净的笑容,不由心生怜爱。当日何以把他看作白痴呢?还对他颇为厌烦。现在想来也不过是心里失望,迁怒于他而已。他这样一个剔透的孩子,见了怎能不怜惜,又如何能轻慢待他呢?只可惜……
弘华抬起头来,向东南方向眺望。算起来,这个时候,那位才情飞扬的李后主应该正在那片土地上过着他的幸福生活吧。青春年少,登基在即,有美眷如花,有娇奢逸乐,真不知是怎样的意气风发。
还有那“将来”的宋徽宗,那位有名的“木匠皇帝”明熹宗。这些天赋异禀的帝王们,如果不是担着这个不相称的身份反而能为社会做出更大的贡献也不一定,至少会过得幸福一点吧。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有这层身份,他们又怎能在荒唐的世道里保全他们的“雅趣”、爱好呢?光是赵佶那金粉绘的花鸟就不是常人消受得起的。
如此说来,投生若此,真不知是幸或不幸。
弘华手拿李图赠她的芙蓉锦兽图,漫不经心走着,间或跟人打打招呼,心里还在上下五千年地瞎琢磨。不知不觉间到了军营外缘,人迹渐稀。忽听人声,有人正在矮墙那头低语。
弘华也不在意,正要走过忽然听到那边有人低喝了一句:“你想做什么?……”猛然一震,却又不着头绪。
弘华站在墙侧,呆了半晌,听着那人又说了几句。内容倒没什么好注意的,但那声音……
再听了两句,心头愈加不安起来。小心翼翼拉了一块大石垫脚,爬上那矮墙头,向下一望。两个军士正在下头小声交谈,那引她惊讶的声音正是左边那中年人发出的。
弘华轻手轻脚探望了一会儿,勉强看清了那人的面目,依稀记得是军中一个副尉,却并无熟识之感。
再听那人说了几句,声音愈见低沉。弘华脑中忽如惊雷一炸!
对了!
这不就是那天在静水边遇到蒙面人时,后一步来到阻他下手的那个声音!
弘华登时惊出一声冷汗。再想起他后来说的“好生盯着,稍有异动,再寻个合适当口除她不迟”的话,又是一惊,忙不迭跳下来。脚一着地顿觉瘫软非常,几个趔趄,好险没有弄出什么响动,顾着脚下手上却一下软麻,把那画轴跌落出去,撞得一阵蓬蓬作响。
“何人鬼祟?”那可怕的声音在墙那边一声低喝,接着是脚步声。
弘华骇得头皮发麻,抓起画轴,慌不择路地向外逃去。
飞一般跑出去二三十步还没有看到一个人,却总觉得那脚步还跟在身后。一面继续飞奔,一面回头张望。忽然嘭的一声,扎扎实实撞到一个人怀里。
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她,让她不至于反跌出去。弘华天旋地转中抬头向上望,是游饲云。
一看到他的脸顿时安心了不少。
“洪小姐?”游饲云再把她扶正一点,“为何如此惊惶?”
“那边……”弘华猛的顿住,接了一口气又说,“那边有……狗。”
游饲云轻轻一挑眉。
“好大一条……狗。”
游饲云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洪小姐受惊了。”说着松开手,退开半步,似乎就要离开。
弘华左右一望,没有半个人影,心里一急,前跳半步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洪小姐。”游饲云低头看了一眼,疑惑地看着她。
“呃,游校尉……正好,我正打算找你那。”
“哦?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就是找校尉你……”弘华眨眨眼,哗地把手上的画轴展开,“就是找你共赏公子的画作。”
游饲云又一挑眉,没能回答她。
弘华一个劲儿地眨着眼,找话说:“嗯,这是公子今日新得的佳作,赠给了小女,我看它精妙不俗,独赏未免可惜。想到游校尉你气质清雅,必然独具慧眼,特意拿来与你欣赏。”
游饲云看着画轴默了半晌:“确是……精妙。”
弘华眼角余光瞟到墙角似乎有人影一闪,又即隐回,连忙努力笑得更灿烂一点,一手抱着画轴,一手拉着游饲云的衣袖往前走:“来,来,来,咱们边走边品。”
一场虚惊之后,弘华更是小心谨慎,努力作出“不可疑”的样子,更不敢一刻落单。
怎么会以为没事了呢?自己这小命还在人家刀口上寄存着那。这地方实在危险,到处藏狼卧虎。
“阿骥!阿骥!”弘华一进门就一叠声地叫,“今日天气真好,我们去山上放纸鸢吧。”
“婷娥,来得正好,我正有好东西要给你看呐。”李图献宝似的把一个锦缎覆盖的笼子抱到几案上来,掀起锦罩,玉竹笼里一只小雀正上窜下跳,光润美丽,鸣声清亮。
“嗬,真是个讨喜的小东西。”弘华把纸鸢反手拿在身后,在几案前跪坐下来。
“这是昨晚送来的,叫金翎雀,说是江南百灵驿里调养出来的,是雅士贵胄们抢手的宝贝。”
“那些什么雅士们多的是这份闲心,不过确是惹人喜欢。”
两人围坐着赏玩了一阵,干脆提着笼子往山坡上去。
到了山顶,那金翎雀越发活泼起来,一身缎羽在阳光下闪着金灿灿的光芒。弘华见它可爱又蹲下来逗弄。
李图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你若是喜欢,把它送给你可好?”
“不好。”弘华干脆地摇摇头。
李图纳闷地看着她:“你不是喜欢它?”
“的确逗人,不过终究是笼中雀,掌上玩物而已。”弘华长身而起,负手站在山边看着天际的飞鸟,“怎比那长空飞鸟优游自在,灵气飞扬。”
李图微微一笑:“可是,笼外风雨饥寒,天上尽是恶禽猛兽,放它出去只怕也不能受。”
“所以我才不要这娇柔之物,我真心喜爱的还是那天上鹰雁。”弘华回过头,也微微一笑:“笼中自然安定饱足,可是一生身在囹圄,又有什么生趣?”
弘华看看那笼里金翎雀,又转回头去:“可怜这些玩物从不知自在的快活,畏惧饥寒因而甘心困在笼中,说不准还自诩幸运。避过了外头的恶禽猛兽,却不知身边寄主才是真正可怖的大兽呐。如此……真正可怜可叹。”
感叹了一番,弘华忽觉身后半晌没有声响。回头一看,李图呆看着崖外,脸上一派落寞之色,这才惊觉自己失言。
他是单纯,可不是蠢钝,怎么会以为他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呢?
正手足无措,不知该说点什么来安慰他,李图却抬起头来,淡淡微笑:“如今的林中都是刀齿剑爪的猛兽,居大兽侧,虽是苟全却为全命之选。”
弘华一怔,默默看着他。
李图释然一笑:“婷娥妹妹,你不过是闺中女子,又怎能明白呢?”
看他自作聪明的样子,弘华却一点也不想反驳。原来,天真幼稚如他,也并不是完全的蒙然无知啊。只是正如金翎雀,既然无力展翅也就宁可做个混沌小儿了。
弘华顿时觉得自己比起他来实在幸运得多。虽然在这个时代里她一无所有,前途未卜又命悬刀口,所幸双翼未折,却还是个囫囵个儿的自由人。
转眼李图又已是一派无忧无虑的天真模样了:“风起得正好呢,咱们快放纸鸢吧。”
“好啊。”弘华欣然,“人虽无翼高飞,纸鸢总还可以乘风直上的。”
弘华跟女眷们勤做女红,当了半天的淑女。绣了一方锦帕,换了香囊里的香料,再滚上丝边儿,等等等等。到了下午无聊起来,把一堆东西全扫到丝竹盘里抱着,出了门直往李图那边去。
经过演武场,只见兵士们热热闹闹围了个扎实,一时兴起也跑过去凑热闹。不少兵士和她也熟识了,让条道,叫她去前头观看。
原来正在拳脚过招,游饲云刚被匆匆拉下了场去。
闲闲过了两招,那对练的兵士完全不够看的,又换了两个剽悍的下去夹攻,还是一手一个。连着又换了两轮,竟成了十对一的架势。
看那边,游饲云却仍是气定神闲,出招看似寻常但气势逼人,辗转游斗间竟不见半分狼狈,悠游之极。反倒是那十人,仓促组队,配合不是甚佳,人多了反倒相互有些制肘。
弘华看得两眼发直,也跟着连声叫好。
“想不到,游校尉看起来清净儒雅,功夫却是惊人啊。”
“那是自然,咱们校尉少年英雄,人称‘玄玉枪’,不过这白手功夫嘛也不是吹的。”说话的是吴猛,也就是当初好心拿大刀放在她脖子上供她参观的那一位,现在已经被她发展成了“好同志”。
说话间,那十人已被轻松打发,又有一伙人自告奋勇跳上场去。这次只有七人,但就算不听那场边的喝彩声,就算弘华十分之外行,也看得出来,这七人和之前人等可不是一个档次。
场上游斗也就真正好看起来,拳影往来,看得人眼花缭乱。
游饲云面上闲散之气稍敛,悠然之色却是不变。只见他双肩微振,忽的一套拳脚施展开来,有如银龙出海,上下翻飞,游跃自如。
弘华虽然看不明白,也知道精妙,两耳边起伏的的喝彩声有如惊雷一般。
打了一盏茶功夫,猛一声彩,那七人中年长一人清喝一声,七人立成列退到侧场,拱手罢斗。游饲云也敛翅拱手,两厢行礼。围观的连声价地叫着好,游饲云侧手为礼,施施然退到场边不再动手了。
好一场过招下来,对阵的都是敞胸露怀,面赤蒸腾,但游饲云仍是一派闲适模样,额有薄润,衣襟发鬓却不见一点凌乱,只有仓促中随意扎的袖巾不小心被扯掉了半截,垂在袖边。
游饲云抬袖看看,笑道:“樊龙功夫见长啊,还是被你得了手。”
那樊龙哈哈笑道:“不过碰掉你半边袖巾,也算得手么?呆会儿叫胡嫂给你缝上便是。”
吴猛也在一个劲儿地打着哈哈,听到这话,看了看弘华手上的锦针盘:“何必呆会儿,洪小姐不是在这儿,还带了针线来的,就央小姐动动手吧。”
“啊?”弘华呆了呆,把针盘放到吴猛手上,挑了青线穿在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