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 作者:红花1-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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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寂静中,她努力竖起耳朵,把任何一点声响都放大数倍。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甚至听到类似于笑声的轻轻一哼。
还能怎么办?再跑?实践证明行不通。如果他要杀她,此刻她稍稍一动他就可以就势给她一剑,如果不想杀她,她这时乱动也只是刺激他而已。考虑再三,弘华选择继续“昏迷”。还好刚才一晕,让她的肌肉放松下来,现在勉强可以控制不至于乱抖。
她悄悄睁开眼缝,从地上影子判断对方行动。
残阳胜火,照得地面仿似淌满鲜血般艳红。在这一片血红中可以看见那人部分的身影,持剑默立。完全的静态持续了约十秒,地上那人手中的剑影忽然以很慢很慢的速度竖立起来。
他要挥剑了?!!!
弘华的的神经持续绷紧,肌肉也再次脱离控制地僵硬起来。
就在她眼看忍不住时,草地上传来几声急速逼近的轻响,紧接着是刀剑相碰的金石之声。
弘华把已经溢到喉咙口的尖叫硬生生吞回肚子,竭力控制想颤抖的身体。
一个低得几不可闻的男子声音:“你想干什么?”
先前那人只微哼一声。
“她是老贼座中客,杀了恐生事端。”
那人还不出声。
“她既当你山贼,不如暂且由之,早晚好生盯着,稍有异动,再寻个合适当口除她不迟。”
两秒钟的寂静,又是两声远去的轻响,再也没有响动了。
走了吗?走了吧?
弘华满头的冷汗这才敢慢慢流下来,浑身弱而快地抖了两分钟,但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敢爬起来。要是还没走远,发现她装晕恐怕即刻就要了她的小命。
继续“昏迷”了难熬的五分钟,她忽悠悠地“苏醒”过来,慌慌张张离开现场。离开时她瞥到,放在地上的玉扣和银簪都不见了,看来那两人真是希望她当作遇劫。做事这样严密,让她又流了几滴冷汗。看来若不谨言慎行,小命难保。
一口气跑回营地,因为样子狼狈被人询问了几句,她也一概以摔下斜坡敷衍了过去。直到跑回自己的宿帐,坐在床上仍然胸膛起伏不定。
杀人和被杀。这在现代社会,对一个正常居民来说总是一件有点距离的事,但在这凌虐的乱世里却再清楚不过的摆在了眼跟前儿。难以相信自己刚从刀口边逃生,这和先前屡次的追逃比起来又进了一步,真真是生死边缘。
坐了好一会儿,身体渐渐松弛下来,忽然感到左手心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疼,原来太过紧张,两手一直紧握着拳未曾松开。弘华慢慢摊开左手,一颗莹白东珠发着华贵的光芒。
这是什么?似乎……
电光一闪!一定是刚才和那蒙面人纠缠时从他身上抓扯下来的。想到又是一惊,连忙紧紧握回,不经意似的用衣袖遮住,把它塞到裙下香囊里。
老贼座中客
老贼?古八荒么?
早晚好生盯着
看来是营中人了,难怪要乔装成那样,还心急灭口。乱世军中,有些个古怪是不难想的,只是她倒霉,一个纯粹局外人偏偏好死不死沾到了阴谋的边儿。这么想来事情可不是刺客、探子那么简单了,早晚盯着这句话恐怕不是说着玩儿的。
弘华一个寒战。原来自己还在刀口下,根本没有逃出来。
唉,想她一个大好青年高才生,学业未毕,还没尽孝双亲,没有报效祖国,怎能把一条好命不明不白丢在这古人的机关算计里。
事已如此,这短暂的太平日子算是完了,以后得好好防着那暗处的窥探,步步小心才是。想来还是扮作被劫之后胆小怕事,不敢声张,这要合理安全一点。另外也绝不能给那身边的杀手任何“合适当口”。要尽量减少独处,多在人前走动。
另外呢?还有那里比较安全?
对了。李图。
那些人应该不会轻易在这公子爷眼皮底下干什么吧。看来得多陪那男孩儿玩儿玩儿了。
考虑了一会儿,主意打定。此时日已西沉,随着最后一束夕光敛去,弘华独坐在昏暗的帐中禁不住地心慌气短起来。点上灯烛,乱走了半晌,仍是心绪不宁,忽地一跺脚,掀帘而出直往主帐去。
心不在焉地和路上的兵士打着招呼,不会儿到了主帐附近,正在烦躁不安,忽来一点隐约的声响让她不知不觉停下脚步。
初听似幽泉呜咽,隐而不现,倏忽不闻,便若那梅林暗香,分明萦绕眉间,待要寻觅又淡去无踪。
是琴声。
过得一会儿,几声清调,琴声清明剔透起来,只听得玲珑百转,眼前竟生生浮起一幅画面。只见涓水成流,于花草嶙石间悠然流转,遇小石则轻覆,遇大石则柔绕,携落红以往,映长叶之美。偶有玉落泛起小浪,晶莹柔滑,灿若明星。
再听得片刻,琴音已在不觉间似月华般流淌开来。泉若极静,却渤渤有声,遇得地势便哗然作响,还是一句珠落玉盘,听得人不住欣然。
忽的几个大音回荡,千般婉转尽去,已是大河气势。
弘华醒过神来,这才发现之前的烦闷之气已然一扫,胸中一片清明。她怡然一乐,在一派江河直下中逐音而走,到了主帐帘前。不及多想,径直掀帘而入。
抚琴的正是李图。
此时作着这浩荡之声,架势居然也颇为大开大阖,稚弱之气大减。弘华到了近旁,他彷若未闻,继续挥洒江河。
再得一盏茶工夫,琴曲渐毕,曲忽又转回婉转清丽,仿佛小泉大河并行,那边雷霆之势也不掩它灵落之音。丁冬几转,一声清拔,尾音隐没却似未绝,缠绵耳畔。弘华坐在一旁,已是听得发呆了。
李图抬起头,盈然一笑:“洪小姐,我以为你今日不会过来。”
弘华看着他纯净的脸庞,忽然有点内疚。她是从不轻易取笑别人的,前些日子却因为眼前人与幻想不符而心生恼怒,一直把他当作白痴看待,听他谈诗论琴这么久,竟未觉察他这一手妙艺,可见实在是不上心之极了。
弘华温和地道:“今日去外边玩耍,不小心跌落受伤,因此没有过来。”
“小姐受伤了,可有请秦先生看过?”
“一点皮肉小伤,已不碍事了。”
“还得小心一些才是。”
弘华看着他一双明净的大眼,一脸关切之色,顿时觉得十分诚挚可爱。这孩子虽无君王大气,也没有定策设谋的狡计深沉,但又何尝不是个纯净剔透的人儿,在这荒唐乱世里,他虽脆弱得连自保都不能,却是难得之极的浊世青莲。因其纯,人皆嗤之,因其清,人皆损之,就连自己也和那些恶俗的世人一样轻慢于他。想到这里不免一叹。
“洪小姐为何叹息,有不乐之事么?”
“啊,不,我是在感叹公子适才的琴弹得真是妙极了。”
“哦?”李图眼睛一亮,顿时兴致勃勃,“这是在汉洲时得一位老琴师所授,曲名《月听泉》,我以为清雅绝伦,难得小姐也喜欢,真是知音。”
弘华微微一笑,顿了顿:“我到这儿一来二去的已经很熟了,公子何需这么客气?若不嫌弃不妨直呼婷娥吧。”
李图一愣,笑一笑,试探地叫了一声:“婷娥…小姐。”
“婷娥就婷娥吧,小姐两个字听着别扭。”
李图又笑了笑:“婷…娥。”
“哎!”弘华脆生生地答应着,“那,容我唐突了,私底下我也可以不喊公子吗?叫…李图?不,叫求骐,可好?”
李图又一愣,她今天的态度和前些日子敷衍的恭敬大不一样,这点他还是感觉出来了的。继而他又笑了,象小孩儿密谋一样小声说:“你可以叫我阿骥。”
“阿骥?骐骥的骥?”
“对,这是我的小名。”第八章 风云起
宗唐军终于拔营而起,车马两日后驻扎在新夺下的混城内。弘华盼着再来几场大捷,只消扫道完成就能直去凤至。
虽是行军营,毕竟日子比山上舒服。可以多点机会闲逛,此外大多数时间她都跟李图呆在一块儿。悬在头上那一把刀,一直没落下来,也没再发生什么怪事,弘华逐渐放下点心来。
基本上打不打仗跟他们俩没什么直接关系,没事儿谈诗作画,跟李图学学弹琴也是不大闷的。好好相处一段之后,弘华对这小男孩倒生出一层亲切感来。虽怯懦软弱,但确是六艺皆精,人也十分纯善温和。
这一日,弘华在一边儿看着李图画一幅芙蓉锦兽图,但见芙蓉浓郁妍丽,小兽灵动,丝毛滑美如锦,这功夫确非俗手,不禁连声赞叹。画作将成,就差在上方留白处淡染几笔天色了。
李图提笔悬了一会儿,对弘华道:“婷娥,替我把帐帘拉起来吧,让我看看天色。”
弘华看看他的脸,伸手拿过他手上画笔:“要看天色,咱们出去看吧。”
李图眨了眨眼睛,不等他答话弘华就伸手来拉他:“我从见你你就日夜坐在床榻上,前些天是你病着,可这些日子你都好多了。昨个严军医还说你可以下地走动了,这就跟我出去走走吧,再躺下去腿脚都软了。”
李图拉扯不过只得连声说:“好好好,我起来就是,婷娥你先放手嘛。”
弘华不由他多说,几把把他扯下了木榻。等他扶着榻背站起身,弘华小小吃了一惊。
“嗬,看不出来,你这小孩儿,个子倒还不小。”弘华比了比,他还没站直自己已经只到他胸前了,小小有点自卑。
李图难得地露出一点得意的笑容:“我原本身量就高啊。还有,你怎么叫我小孩儿,我不是孩子了。”
“谁说不是,”弘华扁扁嘴,“就算你比我会长个儿,在姐姐我眼中也是小孩儿。”
李图皱了皱眉:“姐姐?你?婷娥你看来也不过稚子,老是笑话我小。”
呃,这个嘛倒是不能否认。以前跟朋友去酒吧的时候,每次都被当成初中生拦在门外,以至于要时刻带着身份证。不过不管怎么样,也轮不到这小子嚣张。
“哼!”弘华一仰头、踮脚,勉强到他肩膀,“没眼光了吧?你姐姐我可十九了,再几个月就二十了。”
“你十九了?”李图怀疑地看看她,“那又怎样?”
“什么那又怎样?所以我是姐姐,你是小弟弟啊。”
李图微笑:“我也十九了?”
“啥?!”弘华退后半步,极度怀疑地上下打量。虽然样貌勉强有十八的样子,可神态举止上看却嫩得很啊。
“你也有十九?”
“那是当然,我可不骗你。”
弘华转了转圈儿,考虑到这个身高十五六岁大概也发育不出来,勉强信了。
“你几月生的?”李图笑眯眯地问。
“四月。”
李图笑得更得意了:“我是二月,你该叫我哥哥才是,婷娥妹妹。”
弘华一愣,并不甘心。说来未必,她算的可是公历啊。不过,这时空颠倒,要细算时间,想起来头就大了。转念再一想,这老妖精可比自己老了一千多岁那,跟古人争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