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归元-帝凰(沧海长歌) 出版-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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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这种凝珠香,并不是陈的越久越好,最宜埋于深雪,当年第一场雪时埋下,来年第一场雪时取出,到那时,久蕴雪气,开坛芬芳沁凉,回味无限。”
“那好办,正巧今日下了新雪,咱们多埋些在那梅树下,明年溶儿周岁时,拿出来喝他个痛快。”
“……叫宫人去埋,你仔细冻着。”
“不,朕亲手埋,亲手取,这样明年你可得多喝点,给我点面子。”
“你又想灌醉我,做什么?”
“你说呢……”
椒房香暖,飞雪清酿,相对笑谈亲昵,于碧纱窗下厮缠的人儿,如今何在?
明年,彼时谁也不知,永无明年。
一杯离索,生死茫茫,挨得如今一个孤身埋酒,一个默然遥望。
年年雪里埋新酒,却与何人图一醉?
……
秦长歌一声叹息,萧玦霍然回首。
不同于白日的凌厉端肃,雪光下他金冠微斜,神情疲惫,衣服虽然还算整齐,但却单薄,连大裘都没披,鹿皮九龙油靴因久立雪地,已经微微湿了。
他看着她,却又似乎没看着她,微微下垂的眼睫,光芒黝黯。
秦长歌第一反应就是:他又梦游了。
然而萧玦的开口验证了她的判断错误:“你……来这里做什么?”
寒冷的雪夜,语声蒸腾出白色的雾气,雾气里一股沁凉的酒香扑鼻而来,熟悉的味道。
眼光瞄过地下那几个坛子,有的已经开了封,秦长歌这才知道,萧玦是醉酒了。
难怪这副半清醒半糊涂的样子。
她缓缓走近,而萧玦只是注视着她,半晌又道:“你……你还记得回来?”
……
愕然瞪大眼睛,秦长歌心底一抽,直觉不妙,正要转身离开,冷不防萧玦手一伸,一惊攥紧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指冰冷,带着雪的寒意,掌心却灼热如炭,滚烫的烙在秦长歌肌肤上。
秦长歌维持着半转身的姿势,僵着身子,听着身后萧玦低低道:
“我一直在等你……从火起到火灭,从废墟等到宫室建成,从埋下那坛酒,到起出,再埋,再起出……”
“年年我埋下新酒,等到第二年我一人独饮,你呢?你答应过陪我一起喝,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有一年雪退,下第一场雪时已是早春,那酒有些淡薄……可是没有想要的人陪我喝酒,哪一坛,其实都是淡薄的。”
“这断桥,你说碧落神仙之巅,就有一处,在两峰绝顶之处,平平伸展,将至对岸而未至,青黑枯朽,横亘于那一轮雾气中的月亮之中,你少年时修炼轻功,就是和同门比试,看谁能走得那断桥更远,谁能从那断桥最早掠至对岸……你说你总是第一,可是我听着总是抹一把汗,很多次做噩梦,梦见你从那月亮里的一截断桥上,栽落下去……现在这座桥在凤仪宫里,我用最结实的龙吟木,牢固得刀也砍不断,再不怕你掉下去……”
“你不会死,你怎么可能会死?你们千绝门弟子,本就是世间最优秀的人群,可是我又不愿承认是你要离开……告诉我,是我哪里不好?那些帝王之术,驭下、制衡、权谋、庙算,我渐渐地也明白了,那些女人,那些生事的女人和她们身后的家族,现在都再也生不了事了……长歌,长歌,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为什么!”
攥着手腕的手指渐渐收紧,秦长歌颦眉,仰首看着天际幽浮的月亮,缓缓吁出一口气,转身道:“好,我回来了,我陪你喝酒。”
话音未落,冷不防肩上一重萧玦沉沉的身躯一惊压了下来,将毫无准备的她压倒在雪地上!
灼热的呼吸拂在耳侧,沁凉芬芳的酒气,隐约还有丝古怪的异香,萧玦的声音因为太近,反而显得有些失真:“喝酒……为什么要喝酒?每次你都说陪我喝酒……可是酒醒后我更加寂寞……你给我真实的证明,证明你来过……”
他的手摸索着一拉,扯开披风绸结,厚实的披风落地,现出裹着浅紫吴锦长衣纤秀不堪一握的腰肢,未经人事的少女身躯,青春而又美好的轮廓曲线,一笔一笔,造化描绘,在血色月华的映照下明明怯弱不胜,却又奇异的喷薄处无限诱惑与风情。
低吼一声,萧玦难耐情动,一手卡住秦长歌腰下三分,一手便去撕扯她的衣服。
卷一:涅槃卷 第九十一章 挟持
被死死压住的秦长歌抬头望天,哭笑不得,这人,真当她是睿懿了,居然还记得她怕痒,一被碰到腰下三分之处,最容易浑身发软,前世有绝顶武功打底,从不会给人近身,偶有碰着,她可以运功抗拒,所以这个弱点只有他知道,不像今世之身体,居然也有一样的毛病,最糟的是,因为武功修炼未成,她想运功抗拒也不能,只得任他轻薄。
撕吧……撕吧……除非你假戏真做……否则你一定……
哧拉一声。
静寂血液里听来令人浑身燥热。
……
萧玦已醉。
凝珠香后力极足,一坛足可令一壮汉醉倒酒香,而他忧闷之下,连喝了两坛。
昏眩摇晃的视线里,所有的景物都如在烟水中摇晃,晃出缠绵的叠影。
……她眼波如饴,她鲜活如莺,她眉拢远山,她婉转灵慧,那轻浅幽细的呼吸,宛如风里的蝴蝶,一个起落便是一段旖旎的情诗,字字句句都是邀请。
手起手落,亵衣带着旖旎的春风离开玉般的身体,珍珠白贡缎绣双鲤的抹胸,一瓣蔷薇般飘落雪地。
积雪双峰白,飘香榴珠红。
萧玦只觉得脑海里,轰的一声冒出了灼灼烈火。
烈火缠身,焚尽理智灵魂,都化了深埋于久远岁月里的劫灰。
腾起的火光里,人影扭曲缠绕如蔓藤,蓬勃生发,于雪夜极度的寂静中葳蕤。
萧玦低低的呻—吟,欲待一力飞奔,以经历漫长压抑而此刻无限蠢动的热情与内心里灼灼烈火,奔向那一方可以给予永恒宁静与清凉的雪漫山峦。
却有一点朱砂艳痣,如樱花娇艳当胸,扑入眼帘。
无血色猩热,有血色森凉。
蓬!
如热焰遭遇极地之雪。
瞬间被冰冷的血色湮灭。
……这痣……这痣……
绝艳的色泽,大如相思红豆,于玉脂肌肤上如此鲜明,想要欺骗自己也不可能。
长歌的身体,何曾有痣?
她不是长歌……
不是……不是……
别管是不是……别管……别管……那么美……那么相似……
不……不……不能……
情欲奔涌,身体疯狂呐喊,一声声叫嚣着驰骋的欲望,理智和情感,却不允许自己放纵的去沾染,萧玦的手,就那么被定住了般,凝在了半空。
好半晌,他才颓然松开手,如被疲倦潮水席卷而去般,猛一个翻身,翻落秦长歌身体,直接翻到了雪地里,居然也不爬起来,就那样双手遮眼,枕雪而眠。
秦长歌慢条斯理的做起来,慢条斯理的拿起抹胸,系好,整衣。
其间她一直偏头打量着萧玦,尊贵的皇帝,毫无顾忌一动不动睡在雪地上,金冠坠落,白色的底色上,黑发一地散开,他俊朗的侧面完美如画,却也是笔意忧伤的画,深紫三十四金龙锦袍和明黄金丝腰带上蜜蜡石,东珠,绿松石,红珊瑚都半覆了碎雪。
微微叹息一声,秦长歌起身,拿了一坛酒,似笑非笑的倚了那断桥桥栏,一口口的饮了。
月夜之下梅开半朵,暗香浮动,美得有种冷清的决绝。
饮完,将坛子抛开,秦长歌对靠着冷雪歇了欲火的皇帝陛下淡淡道:“陛下……您也看见了,明霜不是睿懿,明霜也不愿做任何人的替身,既然您想要的永远只是那一个,何必牵扯无辜?”
她就手一抛,将灰鼠皮裘披风抛到萧玦身上,轻轻道:“什么都可以复制,唯独情感不可以。”
不再回顾,秦长歌转身而去,幽深原木长廊下八卦灯不住在风中飘摇,映的她身影纤长,迤逦如浮云,她前行的姿势,宛如女皇自宝马香车缓行下,履足莽莽河山。
这一刻她不是小宫女明霜,她是秦长歌,一代红颜,传奇神后,在身后这个前世最熟悉她的男人牵萦疑惑的目光里,她已无须以一再的掩饰欲盖弥彰。
萧玦,只要证实了你的无辜,我会给你一个机会。
但是,我连自己的替身,也不愿做。
你若足够聪明,那么,自己去寻找答案吧。
……
温暖的披风上柔细的茸毛扫着萧玦的脸,微微散发着沁凉的香气,熟悉至今令人心旌摇动。
缓缓坐起,眸中又神思的表情,萧玦看了看被秦长歌抛到一边的酒坛,一把抓了过来,仰首饮下了那几滴残酒。
他缓缓转动酒坛,将坛口就着月光,仔细的,像是观察什么珍奇一般细细端详。
精巧的双耳圆肚浮雕飞鹰图案坛子,釉面明洁,在月色下发出淡青色的光,坛口整齐清洁,只在一处,微微泛着淡淡的莹光,却没有任何颜色。
微微皱起长眉,萧玦沉思半晌,喃喃道:
“怎么一切,都似是而非……”
……
冬月初三,城郊,挽阳亭。* 非 凡 手 打 团 * 迩、很羙 *
前日的雪已化得差不多,天气依旧有些隐含,衰草在风中凌乱的废物,一笔笔携着萧瑟的诗行。
透骨的寒风里,素玄依然是一袭洁不染尘的单衣,衣炔飘举,姿态潇潇,他笑看着秦长歌蹲身,亲自为一同前来送行的楚非欢系好披风系带,眼底浮现一丝淡淡落寞,随即为那无所挂碍的笑容所掩。
举起手中青花壶,他斟了三杯酒,笑道:“天冷,喝杯热酒活血驱寒。”
秦长歌接了那杯,触手果然微温,转目看了看素玄那辆看似不起眼结构却分外精巧的马车,又打量那两匹套车的神骏白马,不由笑道:“素帮主好享受。”
“本想骑马的,但是带着一些礼物,不太方便。”素玄一笑,“见尊长,总不好空手。”
浅浅嘬一口酒,楚非欢苍白的面上浮出一丝微红,眼色在酒气熏灼下,越发流转明灿如水晶,容色清华惊人,“敬奉师尊,总该尽心,素帮主一向有心。”
微有些诧异的看了楚非欢一眼,秦长歌知道楚非欢一向是那种越少开口越好的主,伤病之后越发寡言,绝不会说废话,他——在试探?
“唔……楚兄夸奖,”素玄笑意坦荡清朗,“虽说不是我师尊,但也差相彷佛,不过我觉得,那更应该算是恩主……在下每隔三年,都有幸亲聆他老人家训诲,实在是无上幸事。”
言下不胜向往孺幕,倒令秦长歌起了好奇之心,素玄重情重义,对于自己找个救人救一半的恩人,他尚自倾全帮之力要大举为她报仇,而他此时这般仰慕向往的“恩主”,又予他何等大恩?而素玄为他,又会做到何等地步?
拈着手中酒杯,秦长歌淡淡的想,素玄明知楚非欢试探,仍坦然相告,毫不以非欢不当有此一问而介怀,确实是磊落君子,而楚非欢出言试探待她挚诚的素玄,居然也毫无愧色,非欢就是这样,他不是卑鄙,他只是永远以她的利益为第一,至于别人的恩惠,他记着,永不会恩将仇报,但决不会在使某些必要的小手段时心软。
这些绝顶聪慧,随便每一个都可以搅动风云的奇特人物,如今再次聚集在她身边,是劫?是缘?
沉思未已,忽见仰首喝酒的素玄突然手一顿。
楚非欢低首喝酒,明澈的眼风自杯沿亦利刃般的飞了出去。
手腕一翻,素玄微笑叱道:“出来罢!”
杯中残酒,如银龙般怒卷而出,转瞬凝结成冰柱,带着呼啸悍厉的风声,直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