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归元-帝凰(沧海长歌) 出版-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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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手中牵着一根铁丝,看来那影子的斟茶动手等动作,都是他在角落牵动铁丝所为。
难得那假人做得自然逼真,线条流畅,乍一看还真象白渊本人。
秦长歌气得只会冷笑了——最先前说话的确是是白渊,然而后来便不是了,可恨自己听见那个声音,看见影子姿态自然,四面插翅难飞,伊城又在自己手中,当万
无一失,真真没想到,他连伊城也可以扔出来做诱饵。
这位曾经公然对东燕群臣宣告,“幼蒙伊氏之恩,必以一生相报”的国师大人,东燕上下无人不知伊城和他相交莫契,对他忠心耿耿,真正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一
生知己。
正是知道伊城对他的重要性,秦长歌才想逼出白渊亲手杀之,否则早就乱箭齐发,射死他算完。
结果这个国师大人,多情和无情都已臻人类巅峰,可以为女王轻贱江山,可以为逃命推出生平唯一知己。
秦长歌不住冷笑着,大步上前,那两人看她过来,惨白着脸色上下牙关一合,秦长歌也不去拦,面带冷笑看着,道:“咬,咬吧,咬快点。”
那两人齐齐一怔,倒忘记咬下去了愕然看着她,秦长歌拍拍手,护卫立即冲上前将两人擒住。
自戕的勇气,向来只是一瞬间,过了那一瞬间,反倒越发挣扎起求生的意志,那两人哀唤着爬上前来,连连磕头,“小人知道国师去了哪里!小人知道——”
“我也知道。”秦长歌冷然打断,微微后退一步,目光在室内打量一圈,皱了皱眉。
没有入口?
作为精通阵法的千绝弟子,只需一眼便可以发现一间最隐秘的密室入口,然而刚才那一圈扫过,居然没有。
难道他还能钻墙壁里去?可惜,墙壁没有夹层,秦长歌早看过了。
人寻找机关会有习惯性的方式,一般偏向固定的物体,比如墙壁床下等等,但是白渊,一定不会走常路。
再次后退一步,秦长歌将所有东西都纳入眼帘,不多的几件物事,桌、椅、床……没有任何特别。
特别……
这屋子里,其实是有件特别的东西的……
秦长歌目光一亮,突然一拳打倒了那个站在角落的地下的假人。
假人倒地,脚下居然还连着一截铁链。深深钉入地下。
“好隐秘的入口,好灵巧的心思。”秦长歌目光变幻,左手一把拖过一个灰衣人,右手将铁链狠狠一拉。
“蓬!”
一大簇密集的箭雨,从连着浮土被掀起的铁盖下射出,立刻将距离极近的黑衣男子打成了马蜂窝。
秦长歌看也不看的将那尸体一扔,正要下去,身后护卫们已经冲了过来,争先恐后的跳了下去。
苦笑一声,秦长歌道:“他哪还有那么多时间准备机关,顶多就这一个……”
正要下去,刚才进地道的人已经退了出来,急急道:“地道很短,就在三间屋子外的一口枯井内,已经没有人了!”
秦长歌却只盯着刚才掀起的铁盖子,盖子边缘淡淡的染着血迹,秦长歌使个眼色,护卫立即心领神会的将刚刚挤进来的司空痕又挤了出去。
蹲下身,手指沾了沾那血迹,秦长歌悠悠道:“原来她病得当真很重,我说呢,一个月的时间,以白渊之能,居然只到了这里,还耽搁着迟迟不动身,原来……”
手一挥,秦长歌道:“直接去焰城坞!”
带着水腥气的夜风一阵比一阵紧,浸透满城的鱼虾气味和三月开得最为茂盛的木棉花香糅合在一起,闻起来居然像是血腥气。
秦长歌带领凰盟属下飞驰在夜风中——她并不打算在焰城动用当地的军队来围捕白渊,这里毕竟是原先的南闵治下,虽说去年就成为了西梁的国土,但是难免百姓
仍旧有故国之思,重新收编的军队,谁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人?所以连当地的官府她都没有通知。
结果这下惹了麻烦,在焰城主街平康坊,一些凰盟护卫被守卫巡视士兵看见,大呼小叫的追了来,秦长歌无奈,取下腰间令牌,令身边的大头领屠鹰前去交涉,屠
鹰是自祁繁走后便提拔起来的凰盟新首领,秦长歌却没有再选拔其他首领,在她心里,凰盟三杰的位置,将会永远空缺。
屠鹰领命而去,秦长歌继续追踪,白渊即已露了行迹,那么下一步一定是放舟而下,什么地方也不必再去,直奔船坞便得。
事先秦长歌已经命令凰盟属下日夜封锁船坞,用银子买得所有船家这几日内不出船,连船家的桨都一起买走毁掉,务必保证这几日内无人可以出船,她就不相信白
渊会连船桨也随身带着,到时候用剑划,便没空对付飞箭,用手划,你便原地打转吧。
奔到焰城坞的时候,果然见前方白渊负着一个女子飞驰,身前身后各有护卫,在往远一点,一处隐秘的树下突然荡出一叶小舟。
舟上人渔民装扮,面目不甚清楚,宛然回首对着秦长歌一笑,双手一抬,掌心先是出现一道白虹,随即白虹一分为二,幻化成双剑,双剑渐渐加宽,居然成了船桨
形状。
秦长歌气白了脸,见鬼的水镜尘,见鬼的采莒剑法,那剑法竟然是以气御剑,既然是直拨幻化,那自然什么形状都可以,自己怎么忘了这么个劲敌!
前方白渊一声长啸,脚下发力,立时腾起滚滚烟尘,背着女王,飘身落向舟中。
“呛!”
水岸边突然亮起数十道剑光,交叉成剪,恶狠狠剪向白渊。
白渊一声长笑,双足连踢,将凰盟埋伏的护卫的剑光全数踢碎,随即稳稳落于舟中,水镜尘“光桨”一摆,小舟立时箭似的划开去。
秦长歌飞身而起,加速扑上,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主子!密报!”
秦长歌霍然回首。
屠鹰不会不知道此刻正是追捕白渊的生死关头,犹自如此关键大喝,会是什么样的惊变!
焰城刀光剑影,静安王府鸟语花香。
被软禁的玉王爷斜斜倚在“雪光耀眼”的“冰圈”内,身下白银若雪,头顶红灯灼烈。
他的手指插在白银雪中,没人看得见指下静静攥着的一个纸团。
美眸半开半闭,出神的看着那红灯,灯上隐约,有女子赤足作舞,姿态曼妙。
玉自熙看着那灯的神情流荡,像是一段带着未融雪气的旖旎春光,每一寸都是宛转深情,每一分都相思迢递。
……一晃,很多年了啊。
那年,那个血月之夜,赤河冰圈相遇,薄冰之上远远见她,一支天魔之舞繁花飞落,沧海静寂。
他怔怔勒马,惊为天人,从此心思作结,寸寸都结在那飞旋琳琅的舞步,从无一刻得以解脱。
生命里最初的熙光,一瞥间。
那个冰圈内鲜妍明媚柔枝窈窕的身影,宛如一缕永生不散的迷迭香,从此无可替代的浸湿了他不羁的流年。
那日冰风之下,他驻马而观,那般流丽的舞步,映在四面晶莹的冰雪之上,如镜的冰面,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抛袖、掠鬓、仰首、抬足、折腰、颤指……
她掌中一盏红灯,精巧玲珑,却不抵她身姿之美,那悠悠红光随舞姿轻逸飞扬,一动便是一场华丽的梦境。
他忘记了此身身在何处。
暮色四合,冰圈里的风森冷的刮了过来,他觉得刺目,忍不住闭了闭目。
只是这一闭目,再睁开时,他便不见了她的身影。
仿若一梦。
他怅然若失,策马去寻,只见冰圈之上,一片空寂,佳人影踪全无。
若不是冰上静静躺着那盏红灯,他定以为那真的是梦。
若非是梦,怎会有这般绝世美妙的舞姿,若非是梦,怎会有那般九天玄女的风采?
或许那灯,是玄女无意遗落,留与他作个纪念?
他静静握着那灯笼,茫然不知今夕何夕。
身后士兵却在低声催促——大战未毕,萧将军还在等待他的驰援。
最终一步三回首的离去,心中却想着,下次,下次再来,下次再遇见她,一定不要不舍得打断她的惊世之舞,先去问清楚她的芳名住处,何方人氏再说。
……没有下次。
他背对着冰圈远去的那一霎,竟然丝毫也未曾想到,那惊艳的一瞥,注定只是一生里一次震撼的邂逅,再没有后续的命运安排,来成全他一生寻觅的辛苦。
赤河寂寂,冰圈茫茫,他寻遍每一个角落,却再也不能得见想见的人。
他找了她很多很多年。
他为了找她,负尽知己好友,做了自己都不齿的阴微之人。
六年前,一封鸿雁传书,那同出一门却从不联络的师弟,问他:想不想再见见当冰川之上的起舞女子?
只为了那么一句话,他整整失眠了一个月。
然后,拒绝。
白渊也不着急,只是令人再次送来了一样东西,是一截红绡,外表看没有任何奇异之处,然而当他将红绡向着烛火,立即看见了自己魂牵梦萦多年的惊艳舞步。
他依稀想起,当年她纤腰细细,衣带当风,那一缕散在风中的丝绦,依稀是这般色泽模样。
他将红绡向着烛火一遍又一遍,然后轻轻蒙上自己的脸,醉在那似有若无的久远气息中。
三日后,他联络白渊,说,好。
从此,弃友、密谋、和他合力,杀掉了自己一生最为爱重,最为欣赏的女子。
他和安飞青联络,将水镜尘接入京中。
他潜入长乐宫,安装了水镜尘交给他的机关,事先他和陛下聊天,探听到了当日皇后的起居,利用那半个时辰,他做了自己一生中最不愿意做的事。
他和江太后密室暗谋,将叛情之罪强加于睿懿之身。
他交给江太后半枚青果,青玛神山神幻之果,是他当年机缘巧合得来的旷世难逢的宝物,溶于茶水无色无味,没有毒性,却可控人心神,按照下毒者的意念却做一
切想做的事,并且若非青玛门人以独门方法破解,永远也不会想起来自己做过什么。
而他,自然是不会唤醒陛下的这段记忆的。
他对江太后有几分防备,不想让她知道神幻果的功用而拿来对付陛下,只是告诉她,这个东西有助于平复陛下偶尔的燥性,而且能令陛下不爱女色,避免秦长歌专
宠六宫。
那果,江太后趁萧玦来请安时用了,他原本只是想她控制住当晚萧玦的神智,然后自己再找机会意念植入“睿懿私奔”这个想法便好,不想江太后对长歌憎恶太过
,在给萧玦喝茶时,竟然试着暗示了“去挖她眼睛”。
当晚,萧玦进了长乐宫,当时他在殿顶,手指紧紧抓着琉璃瓦,看着萧玦缓缓漫步而来,看见江太后远远潜在长廊后,看见萧琛在发现萧玦的不对劲后,第一时间
调开侍卫,撤走长乐守卫,让萧玦在无人打扰的情形下推开了长乐殿门,然后,挖下了长歌的眼睛。
火是水镜尘放的,宫人也都是他杀的,他只是怔怔望着天上星月,将手中原本已经碎裂的瓦再次粉碎。
水镜尘杀宫人的时候,萧玦捧着眼睛漫步回龙章宫,他不敢让这东西留在那宫中,将来被萧玦发现将是不测之祸,他把水镜尘带到一处无人居住的宫室,让他等候
自己安全带他出宫,随即赶到龙章宫,点了萧玦穴道,本想毁去那双眼睛,然而突然心中一痛,想起长乐火起,长歌尸骨无存,实在不忍再丢弃她的身体的一部分
,便顺手在萧玦案头拿了个装奏章的盒子装了,然后去长寿宫。
他用了剩下半枚青果,放进了江太后的茶里,江太后喝下后,他除掉了自己和她密谋以及神幻之果的相关记忆,只留下了萧琛调开禁卫军的记忆,万一将来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