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洗徵舞 (九功舞系列)_作者:藤萍-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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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旁观的路人不约而同“啊”地惊呼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那四妹慢慢定下神来,惊异至极地看着她自己四周。
花!
那棵原本不会开花的树,突然之间开了一树粉红粉白的花,满树落英,随风飘零,一点点的粉白粉红,一点点悠远的花香,零落满地。
“天啊!”路人不禁又敬又畏。
“姑娘,你有福遇到神仙了。”
“什么神仙?那分明是菩萨!”
“神仙!一定是吕洞宾!你没看见?刚才那人明明是个读书人!”
“菩萨!你不知道观世音菩萨本是男身,化为女身是为了普渡众生?说不定,这次菩萨以男身出现!”
“真的是菩萨?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升官发财,事事顺利,多子多孙……”
一边站着的陆大户却有些奇怪,那个“菩萨”,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不是菩萨吧?他在哪里见过?苦苦思索,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喂!巫师!巫师!”圣香拿着一大堆东西,要在这街道上追人本就困难,而他要追的那个人却又根本不理他,眼看就要追不到了,圣香索性大叫一声,“巫婆!”
叫“巫师”没有反应,叫“巫婆”,那个人终于回过身来。
他一回过身来,很容易让人想起一种水云山的寂寞,还有着一层孤意如月的莲花的香气。那整个的神态,就似他站在人世之外,看着来来往往劳劳碌碌的凡夫俗子,这世上的俗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不认识他的人,也许真的当他是神仙,是吕洞宾二世,但是圣香却知道他不是。
他就是宫中专职观星相、预测吉凶、祀风祈雨的星官,通微。
“巫婆,在大街上看到你,就像在大海里面看见一只公鸡一样稀奇。”圣香笑眯眯地走过去,“不是聿修把人丢给你,我还真没发现你居然会在这里。”
通微只是笑笑,“我只是路过。”
“我当然知道你路过,难道你还会来买冰糖葫芦?”圣香顺手把袋子递给他,“帮我拿着。”他专心致志地对付冰糖葫芦,“真没想到你会救人,我本来以为你除了躲在西风观里面练妖法之外,对什么都没兴趣。”
通微有意思地一笑,“妖法?”他替圣香提着袋子,顺便往里头望了一眼,只见里面有干豆腐四串,金银铃铛各一个,一个纸风车,居然还有一包八宝鸡腿和三两五香蚕豆。看了那一眼,他摇了摇头,依然用他点尘不染、孤意如月的眼神看着圣香。
“当然是妖法,你用袖风把那丫头掉下来的方位逼偏了,但是她掉下来的势头那么猛,就算本少爷去接,那也可能会让她掉个头破血流什么的。你消去她落下来的力量把她挂在树上的那些,不是妖法是什么?”圣香吃完了最后一个冰糖葫芦,“不过显然你还没练到家,否则那棵树也不会开花了。你知不知道你走了后多少人对着那棵树磕头?妖法没练好就不要拿出来卖弄,害人不浅啊!”
通微和他并肩走,似笑非笑,“你就不能说得好听一点?”
圣香正色道,“不能,巫婆就是巫婆,妖法就是妖法,我看到鬼都不拜,何况你这个假神仙?”
通微莞尔,他很少和人交往,平时大多数时候都一个人静静坐在西风观里面,修炼妖法?也许吧,他是偶尔修炼道术,至于是不是“妖法”,他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自从则宁离开开封,上玄跟着配天出走江湖,六音出去寻找他徒弟,他就没有什么朋友,但是开封有了圣香,却是从来不会寂寞的。“圣香少爷这么远追上来,不会就是要通微替你提袋子吧?”
“聪明!”圣香从通微手里的袋子里摸出五香蚕豆,边吃边道,“我想请你明天吃饭。”他眨了眨眼睛,神神秘秘地道:“我前天和人打赌,说你也是会吃饭的,可是别人就是不信,一口咬定你已经练成什么‘辟谷’之术,说你会吸取日月精华,所以我一定要证明给人看,你是会吃饭的!”他眨眨眼睛,“只是请你吃饭,不是要你做法,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吃饭?”通微诧异。
“对对对,就是吃饭!”圣香像没有听见通微这一句是疑问句似的,就当他已经答应了,笑眯眯地拿过他的袋子,“明天晚上,从皇城向西三十里,穿过一片树林有一个不长草的地方,我会在那里烧一堆火。”
“圣香——”通微哭笑不得,他什么时候答应吃饭了?
“不用担心,我不会要你一个人付钱的,”圣香一掠而去,遥遥地道:“不过你最好带银子来,我虽然请客,但是要大家一起付钱!吃亏的事情我是不干的——”
请人吃饭——还要人自带银两?通微啼笑皆非。
他慢慢往西风观走去,等他推开观门的时候,习惯地望了一下月亮,天,已经黑了。
月圆——
通微推门的手突然停了一下,明天是中秋。
明天是中秋,团圆佳节。
圣香是因为这个才请他的?怕他——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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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从皇城向西三十里,穿过一片树林有一个不长草的地方”,原来就是祭神坛。
请人吃饭,就在这样鬼气森森的地方?通微远远看着,心里那一股荒谬至极的感觉到现在没有消退。
祭神坛上燃着一堆篝火,已经有几个人坐在那里。
平日正经八百严肃认真的聿修,今夜也换了一身便服坐在火堆边。不过最令圣香叹服的是,聿修连烤鸭子都那么严肃认真,看鸭子的眼神,和他看什么无头冤案的眼神一模一样!圣香不得不怀疑,日后聿修娶了老婆,他看老婆的眼神,是不是也和看烤鸭子一模一样?
岐阳哼着谁也听不懂的歌,一块一块地往火堆里面丢柴火,他在练准头。
守在火堆旁边的,还有个若有若无的人影,更正,鬼影。降灵在火堆的热气上飘来飘去,极度无聊,他已有千年道行,所以并不怕火。
“来了。”聿修一边烤鸭子,一边简单地吐出两个字。
“聿修果然是聿修,好耳力。”火堆外的黑暗中有人轻笑一声,像踏着清风白云般走了过来。
聿修顺手把一个东西推给了他,简单地道:“这个给你。”
通微一怔,只见递到手上的是一只风干的火腿,他呆了一呆。
“聿修要你考火腿。”圣香闲闲地躺在地上,两只手枕在头下面,“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干活,不可以偷懒哦。”
真正最偷懒的不就是正躺在地上休息的这位大少爷?通微苦笑,无可奈何地从地上拾起一支削好的竹签,开始烤火腿。不过,虽然荒唐,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鬼气森森的地方,荡漾着一股温暖的味道,比起冰冷的西风观,是要舒服多了。
“今天天气真好,可惜,容容不在,则宁不在,六音也不在,连和我吹胡子瞪眼的上玄也都走了,好无聊哦,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九个人还可以重新在一起?”圣香躺在地上感慨。
岐阳耸耸肩,“只要你想,就可以在一起,只怕你懒,不怕你见不到。”
“难道你要我满江湖去追他们?”圣香瞪眼,“本少爷有心病的,很容易就死的,你居然出这样伤天害理的建议?”
“伤天害理?”岐阳翻白眼,“自己懒就承认,居然还怪得到别人身上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闯江湖也是挺好玩的,我想到容容啦,则宁啦,六音啦,他们有这么大的名气,不借来风光风光好像很可惜——”圣香少爷闭上眼睛开始计划他的江湖行。
另一边,在火上飘来飘去的降灵破例开口和人说话,他好奇地看着通微,“你身上有灵气。”他告诉通微,“你和他们不一样。”
通微微微一笑,“是啊。”他也就答了这两个字。
“我是鬼。”降灵继续告诉他。
“我知道。”通微停了一下,依然微笑。
“你被封印了吗?”降灵继续问,他不知道要看人的脸色,也不知道他已经问了通微不欲让人知的秘密,“你身上有很强的灵气,但是被封印了。”
通微放下了火腿,扬了扬眉头,“你还知道什么?”
降灵向他靠近了一点,似乎有点畏惧,“花——你身上有花的香味——莲花?”他摇摇头,“不,不是莲花,是很像莲花的——很像莲花的——很熟悉的——”降灵陷入了苦苦的回忆,“我活着的时候一定闻过的,不过我已经死得太久了——”
通微原本目中有杀气,但是看见这个魂魄毫无恶意的神态,不知不觉狠不下心来,叹了口气,“你很敏感,”他叹息,“多数的人都以为是莲花的香气。”
“不是莲花,”降灵摇头,“莲花没有这么清,也没有这么——”他很困惑地才吐出了“残酷”两个字,“这么残酷的味道。”
“是婆罗门花。”通微低声道。
“婆罗门花?”降灵陡然被骇了一跳,“你不是祀风师,而是诅咒师?”
通微微笑,笑得惘然,“不错,我不是祀风师,我是诅咒师。”
“怪不得你的灵气被封印了。”降灵也沉默了。传说,从遥远的洪荒时期,人还没有文明开化的时候,有一种特异的人,他们的祖先是氏族的巫师,充满着神秘,可以和神鬼沟通的巫师。巫师血脉的人,一代一代传下来,到了最后只剩下诅咒师一脉。所谓诅咒师,就是可以以诅咒夺取人命的巫师。这种诅咒,是一种强烈的凶杀的意念。诅咒师的诅咒,通过血脉相传,每一个拥有诅咒能力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因为只有不断的杀人,才能缓解他们心中那些千百万年遗传下来的怨恨和凶残的杀机。诅咒的本身,其实就是一些人世间最邪恶最不洁的意念。
但是继承了诅咒血脉的人,平时却是看不出他们和常人有什么不同的,除了身上那一股花香,婆罗门花的花香。婆罗门花,象征着不同的种族、血脉,和最残忍,因此,每一个诅咒师,都带着或浓或淡的婆罗门花的花香,花香越浓,诅咒就越强烈!
降灵是见过诅咒师的,他也见过他们杀人的样子,但是一个被封印了的诅咒师他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更何况,通微的眼神是如此的清,一点也不像是有可能变成杀人狂的人。“你杀过人吗?”降灵困惑地问。
“杀过。”通微沉默了一下,慢慢地回答。
“你既然已经杀过人,为什么你还可以是现在这个样子?”降灵很疑惑,“我看过杀过人的诅咒师,他们会一直诅咒,一直到血流成河,一直到他们发疯死掉为止,你为什么还不死?”他很天真、直接地就问,“你为什么还不死?”
“因为——甘心被我杀掉的人,她封印了我。”通微幽幽地回答。
“我明白了,她也是诅咒师,诅咒对诅咒,大凶对大凶的结果,等于大空。”降灵若有所思地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通微微笑,可惜降灵看不出他笑中的僵硬之意——要有多深的感情,一个人才会心甘情愿地被另一个人杀死,并以她自己的生命,来挽回另一个人的一生?
“鸭子。”就在这时,聿修很没有情调地递过一只鸭子,“吃。”
通微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鸭腿,他很明白,聿修绝对不是偶然伸过手来,他必然也听见了他和降灵的谈话,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就在这时递了一只鸭腿给他。
他是在打断他的回忆,聿修的关心,体现在他的沉默中。
通微扬起了眉头,他这件事十多年来从来没对人说过,今天在这个鬼气森森的祭神坛上,对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