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千山by流水无情(开始小攻做受 强攻美受he)-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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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无痕反问:“倘若我还是当初那个傻小子周景轩,你还会对我一往情深么?”
他不等澹台仪隆回答,就替他说道:“不会。所以佛家的话很有道理,万事万物都是互为因果,没有当初的你就没有现在的我,可是我们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只能说,你我——有缘无分!”
“有缘无分”四个字彻底击垮了澹台仪隆,他瘫软在地上,身子颤抖得有如风中之叶,什么也说不出来。
望着那远去的身影,他知道,无论再说什么,易无痕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之间的缘分,止于此,尽于此!
四十六
说也奇怪,那晚之后,澹台仪隆的病奇迹般的好了。
他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脾气依然很坏,却由暴躁变成了冷漠,唯独对政事热衷起来。他开始埋首于奏折之间,并渐渐的展露出一些治国的才能。所有大臣们都对他的转变瞠目结舌,有人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吧。
皇帝的病终于没能拖到冬天,也许,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举国齐哀。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七天后,太子正式登基,改国号正明,大赦天下。所有扶助登基有功的人等,都论功行赏,连冯时彦被封为龙都尉,接管京中禁军。
可是,长长的名单念下来,却唯独漏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个勤王有功,且功勋最大的平南将军,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忽略了。
跪在地上听旨的林大学士和王丞相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敏锐的嗅到,风向要变了。
一起打江山的时候,当然是帮手越多越好。可是,分享权力的时候呢?人越少,分得越多。
京城里忽然出现了很多流言,这些流言惊人的共通之处在于,它们都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同一个人——平南将军。
——听说平南将军功高镇主,新皇已经对他起了猜忌之心。
——平南将军建功最大,却未被封赏,心里很有怨言。
——据说,他召集了许多部下,成天在府里谋划着如何篡位。
——那个专门给将军送菜的老曹说,平南将军连龙袍都做好了,天天在家里穿着耍呢。
终于,流言也传进了宫里,由王丞相郑重地说给新皇听。
“你是说,平南将军觊觎朕的皇位,要造反?”
“是,虽然现在还没有明显的动静,但难保他对陛下没有记恨之心。他兵权在手,不能不防呀。”
澹台仪隆点点头:“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等王丞相走了,他问一旁随侍的林子翰:“依你的了解,你觉得他会造反么?”
林子翰脸色一变,沉吟半晌,道:“易将军似乎不是这样的人,不过他城府很深,陛下不能不防。”
“真的?”
紧迫的目光让林子翰冷汗直冒,真是的,这主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敏锐?不好再蒙混他了。但是话已出口,只得硬着头皮道:“正是。”
澹台仪隆喃喃地道:“这权势真这么好么?让正的变成了歪的。”
这话仿佛在说易无痕,可林子翰又觉得像在说自己,背上冷汗直冒。
“依你说朕该怎么办呢?”
林子翰故作沉吟片刻,道:“依臣之见,平南将军兵权在手,不宜妄动,不如先从他的手下动手,一步步瓦解他的势力。”
澹台仪隆摆摆手:“就照你说的办吧。”
事情办得很顺利,很快的,由易无痕提拔上来的几个将领都被名升暗降,调到荒僻的地方作都督。
朝廷要处理平南将军的讯号越来越明显,可是,平南将军府里却一直没有动静。驻扎在京畿的大军几次险些发生哗变,都被平南将军硬生生压了下去。
人人都在奇怪,将军这是怎么了?
可真正令他们惊奇的还在后面,几天后,一直被传说要造反的平南将军易无痕突然交还了帅印,并上本请求辞官还乡。
听到太监念到这个奏本,正在喝茶的澹台仪隆手一抖,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从太监手里抢过奏章,看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一直从晌午看到日落,最后他提起笔来,郑重地在上面画了一个圈,批上一个“准”字。
写完这个字的时候,他面沉如水,神色决然,仿佛作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就在易无痕准备离开京城的第三天,新皇密旨招他入宫。依旧在一间雅阁里,澹台仪隆准备了酒菜,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对而坐。
“你这一走,还会再回来吗?”
“回来做什么?徒惹是非,我还是走得越远越好。”
“你不留恋这大好前程?”
易无痕淡淡一笑:“我从军,从来就不是为了前程。”
“我知道。”澹台仪隆低下头,“我们以后都不会相见了。”
“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
澹台仪隆默然不语,忽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我敬你一杯。”
易无痕仰头喝下,笑道:“这一次,不会再有迷药了吧?”
澹台仪隆摇摇头:“不会,迷药留得住你的人,却留不住你的心。”
易无痕默然一笑,又自己斟了一杯饮尽。突然,他脸色一变,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指向澹台仪隆,不可置信地道:“你……你……”
“我下了断肠散,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你就会七窍流血而死。”澹台仪隆的声音平静的就好像在说天气一样,印在他眼瞳里的,是易无痕痛苦挣扎的模样,他的眼睛却连眨都不眨一下。
易无痕惨笑道:“罢了,罢了!今日死在这里,到免了日后的纠缠,也好,也好!”语音渐渐变得微弱,血水从眼睛里、鼻孔里、耳朵里、口中渗出来,显得格外可怖。
他伸出手来,抖索着朝着澹台仪隆的方向,仿佛想要握住什么,半途中突然失去力气,落在地上。
手落地的声音,在这间斗室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澹台仪隆的眼睛突然跳了一下。他慢慢的走过去,轻轻的蹲下身子,柔声问:“无痕,你死了么?”
他伸出手去摸易无痕的心脏,那里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他忽然笑了起来:“这回你就没有办法离开我了吧?我要永远留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
宫女太监们听到笑声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这副情景:满脸是血、死在地上的平南将军,还有站在那里、笑得疯狂的皇帝。
“皇上……平南将军……将军他……”
澹台仪隆收起了笑,柔声道:“你们看不出来么?他睡着了。”
他温柔地用衣袖擦去易无痕脸上的血水,又道:“你们看,他睡得多安详呀。”
小宫女们几曾见过这样的情形,一个个吓的簌簌发抖,不知所措。还是一个太监胆子大些,人又机灵,走上前:“皇上,让将军睡在这里,他会着凉的,不如奴才帮您把他送到床上去?”
伸手想去挪易无痕的尸体,却被澹台仪隆一把拍掉。“住手!说也不许碰他,他是我的!”
那太监忍痛道:“是,是。”
澹台仪隆温柔地抱起易无痕的身体,像哄小孩似的道:“无痕,我带你去睡觉。你别理这些人,他们都要害你,只有我,只有我是真心对你好。”
几名宫女太监互看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莫名的恐惧。
皇上……疯了!
四十七
易无痕真的死了!
正在当值的冯时彦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说什么也不敢相信。他更不能相信杀死易无痕的居然是澹台仪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他算知道得比较清楚一些,澹台仪隆他怎能下得了手?
匆匆赶到紫微殿。这时紫微殿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见他来了,人人都送了一口气。
冯时彦向里面一探,看到那两个人的情形,心里就咯噔一声。易无痕被平放在龙床上,脸色死灰,一看便是断气多时,他的头枕在澹台仪隆的膝盖上,而澹台仪隆正低头为他整理发丝。虽然是大白天,那情形还是诡异的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皇上?”
“时彦,你来了?”澹台仪隆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微笑。
冯时彦见他眼神清明,还认得自己,不像是疯了的样子,稍觉宽心,上前走了几步。“皇上……”
“站住!”澹台仪隆一声厉喝,生生喊住了他的脚步。
“皇上?”
澹台仪隆将易无痕的尸体抱得紧紧地,一脸戒备:“不许靠近我,你是来跟我抢无痕的,是不是?”他向门外一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你们,还有你,都没安好心!我才不会把无痕给你们,他是我的!”
冯时彦柔声道:“皇上,易将军已经故去了……”
“胡说!”澹台仪隆气的抄起一旁青瓷枕,狠狠地扔了过去,“他明明没死,明明是睡着了!”“可是他的身体都冷了。”
澹台仪隆一愣,神经质的伸出手去在易无痕脸上、手上乱摸一阵,脸色突然大变,叫道:“哎呀,怎么这么凉?怎么这么凉?快去,叫参汤,要热热的参汤!”一面拿起易无痕的手,拼命给他揉搓。
那些宫女太监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
见他们不动,澹台仪隆顿时恼了:“你们都是死人呀?还不去!”气呼呼地回身找东西准备再摔出去。
一名太监连忙应道:“是是是,奴才遵旨!”
不多时,参汤准备上来,澹台仪隆劈手抢过,笑道:“无痕,我喂你吃。”
当初在华阳县的时候,他曾经喂过受伤的易无痕吃药,现在倒也有模有样。只是易无痕人已死,哪里吃得进东西?那参汤尽数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澹台仪隆手忙脚乱,一边用袖子给他擦干净,一边劝慰:“无痕,你听话,你身子这么冷,要喝些参汤补补才行。听话,喝呀!”
内务总管太监悄悄来到冯时彦身边;“大人,您瞧怎么办?找个太医来看看?”
冯时彦想了想,点点头:“好,不过一定要保密。这里的人,你吩咐下去,说也不许张扬,谁若是多嘴多舌,我要了他的命!”
回头看了那两人一眼,心中暗暗一叹,这一对冤家,当真要痴缠下去,至死方休么?真不知是不是前世的冤孽!
他烦恼地搓了搓手,现在他要面对的麻烦事很多,宫里的事情绝对不能传出去,特别是易无痕的死。虽然易无痕已经辞官,但根基还在,莫名其妙的死在宫里,只怕三军先要不服。
再来是皇上,不知这失心风是一时受了惊吓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太医治不治得好。若真治不好,这天下又要乱了。
还有……阿舍,没了夫君,她该怎么办呢?想到这里,他又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太医来了又走了,说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可是“系铃”的人都已经死了,这岂不成了一个死结?
除了有关易无痕的事,澹台仪隆的表现倒也称得上正常,每天照样上朝,照样处理政事,可是下了朝他就呆在紫微殿里,照顾他的无痕,因为“无痕病了,生了寒病,你看,他的手都这么冷。”说到这里,他也仿佛能感到易无痕的寒冷一样,打个哆嗦,用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