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昆仑全集TXT精排版-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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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改邪归正,我便解了你的禁制,但若你泄漏我半点行踪,那便休想见我了。’说罢招呼两个帮手,径自去了。我听他说得凶狠,到底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心中鄙夷,张嘴骂了一通,又招呼众人继续喝酒吃肉。谁料到第二天一早起床,我便觉筋骨酸痛,身子发胀,初时我只当被昨日摔了几跤,不以为意,又寻朋友吃喝。这般过了三五天,但觉身子一天痛过一天,到了第七天早上,浑身皮肉便似要爆裂一般,那个痛啊!唉,我白不吃自忖也是条铁打的汉子,却痛得死去活来,满地乱滚,寻遍大夫,但无一人明白缘由。”
白不吃说到这里,肥脸上爬满苦涩神情。金翠羽道:“白二哥,莫非是那人临走时动了手脚?”白不吃道:“我也奇怪,那人从头到尾都没动过一个指头,如何算计到我?当真费人思量。且说我痛到极处,猛可间想起那人言语,忙叫下人煮了青菜萝卜来吃。说也古怪,这一吃素,竟然好了许多。我接连吃了三天素,疼痛全消,只是练功时身法略嫌滞涩,临镜一照,竟然胖了许多。你也知道,老哥我贪图口腹之欲,最爱吃香喝辣,怎受得了顿顿素餐。过了四五日,又忍不住铤而走险,吃了点酒肉,这回倒也无病无痛。我兀自不知厉害,心中窃喜,就这么一顿顿酒肉吃下来,眼瞧着这身子骨便似吹气球一般,日日见长。他妈的,只过了一月功夫,我便从那个彪形壮汉,长成了一个胜似肥猪的大胖子。到这时,我才明白那人话中含义,不自禁害怕起来,重又吃素。还怕三年之后,那人不来解救,又被迫开仓放粮,赈济饥民。唉,但哥哥我吃惯了荤腥,瞧那美酒佳酿,如何割舍得下,每过十天半月,总要破戒一回。这般三年过去,就成了这般模样。”说罢长叹了口气贾秀才道:“那人还没来么?”白不吃隐现愁容,道:“或许时日未到,或许人家早已忘了。再说我胖成这样,也不知有救无救?”金翠羽柳眉倒竖,怒道:“杀人不过头点地,用这般恶毒法子折磨人,太也可恨了些。”贾秀才笑道:“我倒不以为然,此计叫他自作自受,绝妙之极。”白不吃怒道:“贾老三,你胳膊肘往外拐么?”贾秀才恼他不肯开仓济民,有心揶揄,笑道:“诚所谓好死不如赖活,二哥你想开些。咱三个久不会面,今日定要一醉方休,哈哈,长醉不醒。”白不吃怒目相向,叫道:“破落户,你存心与我为难,是不是?”贾秀才笑道:“你左右胖成这样,不妨再胖一回。九曲阁的‘黄河大鲤鱼’天下一绝,劲道嫩滑,滋味十足,今日也不能不吃的。”白不吃小眼圆瞪,呼呼呼直喘粗气。贾秀才却不理他,向酒保一招手道:“何六儿。”那酒保见他显过功夫,心中虽恨,嘴里却一迭声答应。
贾秀才笑道:“做两尾黄河大鲤鱼来,给老爷下酒。”风怜听得心痒,便道:“咱也要一尾!”话一出口,却听那个小童也异口同声叫出来,不觉瞧他一眼,微微一笑,那小童被她笑得小脸通红,张开泥金小扇遮住脸儿,那扇面上描了一绺儿兰草,边上留了数行草书。梁萧乍见那行字迹,眼神微微一变。
那酒保略怔一怔,赔笑道:“对不住,这两日风高浪急,没一个渔家敢下河捕鱼,这大鲤鱼么,当真没有。”贾秀才掉眼看去,但见河上波涛滚滚,雨脚如麻,心知酒保所言不假,不由得大为扫兴,悻悻挥手。
酒保正待退下,忽听河上有人纵声唱道:“老子长在大河边,不靠地来不靠天,小小船儿浪里过,打个鱼儿趁酒钱。,’歌声清壮,盖住那穿林打雨之声,颇有振聋发聩之势。梁萧循声瞧去,但见一叶小船在波涛间载沉载浮,船上站一个舟子,披蓑戴笠,手摇双槽,随那船儿起伏,始终不被风浪吞没。
不多时,船至楼下,那舟子系好船,左手拎两尾鲤鱼,右手拿一支长篙,点在岸边,双手微撑,便似燕子穿云,轻轻巧巧钻过窗户,落在楼心,哈哈笑道:“你们三个来得却早。”贾秀才三人早已起身,拱手笑道:“池老大。”舟子挑开蓑衣竹笠,正是关洛四杰之首池羡鱼,他年过五旬,洵洵儒雅,双鬓已然灰白,只见他拎起两尾活蹦乱跳的大鲤鱼,笑道:“河上风大,寻常人下不得水,我怕没得鱼吃,扫了大伙的兴致,特意早起,到河里摸了两只。”
金翠羽咯咯笑道:“大哥心细如发,当真想得周到。”贾秀才道:“错了,该是小弟心占一卦、未卜先知,故而点了这道好菜,专等池老大的鲤鱼。”金翠羽白他一眼,啐道:“破落户,你那鬼卦,骗傻子还差不多。”贾秀才做出惊讶神气,道:“奇了,我骗过你么?”金翠羽气得脸色发白,便要嗔怒。池羡鱼伸手隔住二人,哈哈笑道:“老三,老四,我只当三年不见,你俩早结连理,琴瑟相偕,怎地还是这么拗气?”金翠羽脸胀通红,莲足一顿,道:“老大,您可别张口就来,但凡天下的好女子,谁肯嫁给这个下贱无耻、坑蒙拐骗的破落户了?”贾秀才嗤了一声,懒声懒气地道:“你也算好女子么?我看是猪鼻子插大葱,楞充大象吧!”风怜瞧得好笑,心道:“这厮别的还罢了,就这拖得老长的腔调格外惹人生气。”
果不其然,金翠羽俏脸又沉,便要发作,池羡鱼笑道:“罢了罢了,只怪我多嘴,你们若要撒气,冲为兄来吧!”他如此一说,那二人便不好再吵。池羡鱼见白不吃体态臃肿,心中怪讶,一皱眉,正要询问,忽听一个脆脆的童音道:“老先生,你这鲤鱼怎么卖?”池羡鱼扭头瞧去,却是屋角里那个装束老成的小童,不觉莞尔道:“小朋友,你家大人不在么?”那小童小脸一沉,闷声道:“谁是你小朋友?哼,我瞧来不够大么?”池羡鱼一怔,哈哈大笑,两个手指上下一比,笑道:“就这么一点大!”那小童脸色更加难看,作起恼来道:“老头儿卖鱼就卖鱼,哪来这么多废话?”池羡鱼脸色微变,白不吃性子暴躁,不觉怒道:“臭小鬼作死么?这样跟你爷爷说话?”
那小童晒道:“他也配作我爷爷?哼,我爷爷一根指头压死你们四个!”白不吃心头蹿起三丈无名火,袖子一撸,猛然跳起。池羡鱼伸手拦住,心道:“这孩子有恃无恐,莫非是高人子弟,再说,我关洛四杰老大一把年纪,如何与小孩一般见识?”当下淡淡笑道:“小朋友,这鱼可不是拿来卖的?”那小童撅嘴道:“原来你年纪老,脸皮也老,说了假话也不脸红。”池羡鱼奇道:“我如何说假话?”那小童道:“你唱着歌儿来时,不是说‘打个鱼儿趁酒钱’么?现在又说不卖,出尔反尔,不算好汉。”
池羡鱼哑然失笑,心道:“到底是小孩儿家,我随口唱曲,他也当真。”但他素来豪气,即便面对妇孺,也不肯食言,想了想,道:“说是这般说,就怕你买不起。”那小童小眉头一扬,伸手在腰间一摸,抓起一串明珠,哗啦啦搁在桌上,那明珠颗颗大过拇指,光滑莹润,发出柔和光芒。
众人投料这小小孩童竟是身怀重宝,无不惊诧,白不吃最是贪财好货,瞧着明珠,眼珠子几乎掉了下来。小童刷地撑开泥金小扇,笑道:“这串珠子够了么?”池羡鱼长长吸了一口气,将眼珠从珠链上移开,瞅了瞅梁萧师徒,正色道:“小朋友,匹夫无罪,怀璧有罪,你快将珠子收起来,若是被坏人瞧见,对你大大不利。”小童脖子一仰,冷笑道:“我自有主张,不劳你费心。”
池羡鱼瞧他小脸稚嫩,说出话来却是老气横秋,又好气有好笑,打趣道:“小朋友,我这鱼儿想卖时,一文两丈,白送也成;不想卖时,你便有明珠万斛,我也不卖。”那小童瞪眼不解,池羡鱼笑道:“瞧你这身打扮,想必是读书人家的孩儿,我且出个对子考你一考,若能答得上来,我就把鱼送你,答不上来时,嘿嘿,那便怪不得我了。”那小童展颜笑道:“对对子呀,我最拿手了,你只管说。”
池羡鱼心道:“小娃儿不知天高地厚,老夫的对子岂是你对得上来的?”略一沉吟,笑道:“前两日天气窒闷,我经过河边,瞧见一尾鲤鱼出水透气,不想岸边李子树上果子落水,正巧打在鲤鱼头上,小娃娃,我就以此为题,说个上联,叫做:‘李打鲤,鲤沉底,鲤沉李浮。”,贾秀才击掌笑道:“这个上联妙得紧,就只怕太难了些。”
那小童心道:“这对子与鲤鱼相关,合情合景,李鲤谐音,忒不好对。”小眉头蹙起,看向屋角,只见屋角搁了盆秋葵,作为点缀,一只蜜蜂被雨困在屋内,绕着秋葵飞舞,忽地一阵疾风裹雨扑进屋来,蜜蜂被风一吹,顿时扑在地上。小童眼神一亮,脱口便道:“风吹蜂,蜂扑地,风息蜂飞。”话音未落,那阵风正巧过去,蜜蜂嗡的一声又飞起来。池羡鱼一愕,拍手赞道:“妙对,妙对。”他为人豁达,认赌服输,正要递上鲤鱼,却听白不吃道:“慢来!”池羡鱼诧道:“白老二,你有何话说?”白不吃道:‘她老大,关洛四杰纵横一世,怎能被一个小孩儿折了威风。”贾秀才打个哈哈,懒声道:“白老二说得是。”金翠羽虽不说话,眼中也有赞同之意。池羡鱼寻思道:“三位弟妹都是心高气傲之辈。我若拱手奉上鲤鱼,他们定然脸上无光。”便道:“好,你说如何?”
白不吃道:“咱是生意人,不及老大、老四儒雅多才,不过既是比文,我便考考这小孩儿的算术。”池羡鱼忖道:“二弟分明故意刁难,这小孩儿虽侥幸对上对子,但终究年纪幼小,你理财有方,算计精到,说起算术,怎能和你相比?”但碍于情分,不便明说,却听那小童嘻嘻笑道:“好啊,你说题目。”白不吃瞧他气定神闲,心尖上有些发痒,清了清嗓子,方道:“今有活鲤鱼七斤,草鱼二斤,总价四百二十六文钱
……”贾秀才插口道:“几斤鱼罢了,哪有这么贵?”白不吃哼道:“你懂个屁,物以稀为贵,如今河上打不着鱼,自然行情见涨了。咳,闲话不说,假令现今又打了鲤鱼三斤,草鱼四斤,共价钱二百八十文,且问,鲤鱼、草鱼每斤各要多少价钱?”他一气说完,随手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瞅着那小童,肥脸上颇有得色。
那小童淡淡笑了笑,道:“这是‘直减’之法,有什么难得。”白不吃脸色陡变,手里茶盅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那小童取了一把竹筷,当作算筹左右一排,道:“右鲤鱼,左草鱼,右行的七遍乘左行,然后连减右行三次,得草鱼每斤三十一文,代人右行.由此可得鲤鱼每斤五十二文。”白不吃张着大嘴,瞧他算完,口水不知不觉从大嘴里流出来。池羡鱼既惊且喜,笑道:“好个聪俊的娃儿。不知谁做了你的爹娘,真真羡杀旁人。”白不吃抹了一把口水,怒道:“不算,不算,重新来过。”金翠羽笑道:“白二哥,你遇上行家了,有道是,生手遇行家,千万莫惹他,丢脸丢一回也就够了。”白不吃瞪圆小眼,嚷道:“金老四,你这是什么屁话?”金翠羽笑道:“还是让他听我弹上一手,猜猜什么曲目。”那小童连过两关,眉飞色舞,只笑道:“请,请。”
金翠羽心头打鼓:“这小娃儿莫不是还通音律?”勉强笑笑,怀抱昆琶,危襟正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