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沙下的传奇-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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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上多么丰盛,干饭菜汤是有的,她那两个银币就能让同僚领了送去给孩子了。
她不想走,要留下来,但怎么留?
两个男人也不肯走,两人一个是鳏夫,另一个侍哥。那鳏夫才嫁了三年,妻主就病死了,连个孩子也没有,虽然他在家里伺候老的服侍小的,婆家依然觉得养着他赔本了,先是指桑骂槐,希望把他骂回娘家;后见他娘家人全没接他回去的意思,便开始虐待。吃饭是不能上桌子的,他得先伺候完一家子,然后才能在厨房凑合点残羹剩饭;新衣服是别想的,他得给全家整日浆洗缝补,到了逢年过节,或许会有谁穿破的衣服给他一件;若逢着公公不高兴的时候,就是打骂也是躲不过去的。
他曾经以为他会一直生活在委屈难堪折磨中直到早早死去,但邻家的捕快大嫂帮了他,让他到这善堂来,还答应一年给他两个银币,让他攒着,等老了好活命用,其实他倒是寻思着能一辈子呆在善堂就好了,善堂里有好几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呢,教士们说就让他们把善堂当作家就成,这就是说善堂要给他们养老了呀。
他要留下!他只想留下!他跪倒,叩头,痛哭流涕,他说的都是真的,往后他不要那捕快大嫂的银子了,也什么都不跟外人说了,只求执掌教士大人别赶他走!
另一个也跟着跪倒,他也没说假话,他确实是侍哥儿,只不过人老珠黄没了客人,要不是有一位从前的客人介绍他来这里,他就得去最低等的侍寮,往来的都是娶不起夫侍的最底层的女人,那地方的侍哥一天伺候十几二十几个人,他要去了很快就得丧命,他才二十五岁,他不想死啊。
普德还在打主意,俩男人还在痛哭流涕,那十四岁的女孩阿茅却嚷道:“嚎什么嚎?凭什么求她?这是在咱们天佑的地界!她说让走就走啊?姑奶奶就不走,就要看看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能把姑奶奶怎么地?惹恼了,越性一把火烧了你这地方!”
普德听阿茅一叫就知道要糟,她被派来之前消息处反复叮咛,务必不要惹事。当年那一战之后,轩辕人在天佑王都建立了一个全权领事馆,任何与轩辕人有关的事务,天佑都不能自行处理,须得通知这个领事馆,这一点虽没明说,但这几年有过几次天佑人与轩辕商人的纠纷,审案子的虽然都是天佑人,陪审的却都是那领事馆的人,判决也没有一次是偏帮了天佑人的。这就说明,天佑朝廷目前不敢得罪轩辕;那么她自己实际上不在天佑的保护之下,要离开这,她就要回到从前的困顿饥饿中去 ………
普德在那轮椅上深深弯腰,低声道:“普德受善堂大恩,照理不该做这种欺瞒之事,只是,第一是为了贪那点钱好让孩子不被嫌弃,第二,善堂一向行的仁善慈悲之事,我心里想着,没什么不能说的,就说了;若是善堂不许,往后普德一定再无只言片语;还求执掌大人慈悲……”
苏木宛陶生性宽厚,却也并非可欺之辈,早在发觉这几人不妥的时候,已查过她们的身世,当下便让那两人起来,只告诉这三人,她可以相信她们一回,但要看她们将来的表现;又将善堂众人都招了来,当众宣布了阿茅的身份,又将她说过的话告诉众人,然后道:“她既无家可归,善堂这一次也不强行驱赶,但若再发现她有任何不利善堂之举,必定驱赶不怠;此外,今日召集大家来此,就是要当众警告阿茅,善堂既是轩辕教廷所办,自然受到轩辕朝廷保护,受到神使大人保护,任何破坏善堂的举动,都要被轩辕追究法律责任。”
阿茅在普德说话的时候心里已有怯意,却不想输人,依旧梗着脖子做狠厉状:“这是天佑的地盘!少拿什么轩辕神使的吓唬人!”
苏木并不急躁,只微微笑道:“你可以问问派你来的人,你若破坏了善堂,审判你的是天佑还是轩辕;你还可以问问,如果轩辕要审判你,派你来此地的人是否可以保护你;你更可以告诉她们,今日之事我必上报我国领事馆,一旦善堂遭到破坏,不但要追究你的责任,还要追究她们的责任!”
“姑奶奶就不走!就不走!”阿茅咬着牙虚张声势。
但不走的后果实在算不上好,教士们并没虐待她,照样让她学习让她吃饭,而跟她连络的人却没为她做主,只让她千万忍耐着,好好的在给传递两年消息,就给她安排个营生让走,又嘱咐她无论如何,千万别惹事;但善堂里的众人却都不理她了,一起生活了三年的伙伴都是整日看也不看她的,更别提跟她说话跟她玩耍,到了吃饭的时候她们却有总用鄙视的眼神盯着她。
阿茅又生气又后悔,但绝不肯认错,她也不认为自己有错,只觉得这都是轩辕人的错,觉得这善堂里的人个个可恼,如此过了两个月,终于有一日,她在众人吃晚饭的时候瞅了个机会,偷偷砸了几台织机跑了。
248 章
阿茅跑了,苏木宛陶开始不过是觉得惋惜,善堂养育她教育她近三年,就是在发现她是探子之后都没有撵她也没有苛待她,怎么说她也应该被感化了,不想竟得这么个结果;待到发现她砸了几台毛织机,宛陶虽然仁慈宽厚也不能不生气了——善堂这么多人,这是大家的生活保障之一啊。
轩辕派驻天佑的总领事长峰芷芋听了苏木的汇报极为重视,立刻就让自己的一个助理陪着苏木去王都的刑狱司报案,要求缉拿此人;另又派人送急件去给教廷和情报部。大主教最近一段时间正好在南方巡回演讲。
这派人打入善堂一事乃是个机密,只有消息处并其下几个负责的暗探知道详细,连王都刑狱司督司都不知道。轩辕商人最初与天佑贸易的时候,很有几起案子是当地人讹诈或是欺负轩辕商人,那时候的督司大人因为痛恨轩辕人就想先来顿杀威棒再判轩辕人有罪,不想轩辕的总领事却不答应,当时就威胁说若有一个轩辕人受到不公正判决,轩辕就不惜一战!
堂堂一国为个商人开战?督司大人并不相信,但刑部来了人,命令她必须公正判决,因为皇帝说了,我天佑泱泱大国,刁难一商贾小民不是王者之道。
督司大人只得放弃报复;其实她也清楚,轩辕势大,连皇帝那么强悍的边军都大败亏输,若真惹得轩辕开战,她就成了天佑的罪人。
有过这么几次案例之后,天佑人不再找轩辕商人的麻烦了,所以这位现督司上任一年多,还是第一次接到轩辕人的诉讼呢。
这案子有些奇怪啊,那督司看着诉讼状,她虽然没去过那宛陶善堂,但也听说那善堂收容了好些鳏寡老人和孤儿弱男的,听说那些孩子还能念书识字,穿的也都齐整,要这样的话,那孩子都在里面住了三年了,可跑什么呢?跑就跑吧还砸机器?;
这督司接了状子,当时就吩咐手下捕快去抓那孩子,苏木宛陶与那领事助理就各自回了家。
督司转到后堂,没呆上一碗茶的功夫有人来找,那人见面就亮出个铜牌;上书个大大的“助”字。这人什么衙门的不知道,督司就知道见到这种牌子就得竭力按照这人吩咐办事,忙恭谨肃座。那人却极客气,只说请督司大人用个拖字诀,跟轩辕人客客气气的,但抓不到那孩子也是没法。
督司大人就懂了。
可绿绮大主教完全不懂。
消息送到的时候,绿绮正在南方做巡回宣讲,停留在卡松城。这消息一到,他一瞬就决定,得去趟天佑;去干嘛他完全没想清楚,只是觉得应该去,那儿有个机会等着他呢。
绿绮到达宛陶善堂;静静观察了两天。
宛陶善堂共有六名教士,其中两对夫妻十分年轻,都是兼职教士,有一对,妻子是医生夫婿是护士,另一对夫妻是纺织厂的工人。
善堂的作息都是半天劳动半天学习,八岁一下的孩子们不参加劳动,八岁到十六岁的男孩子们学习缝衣绣花、跟几个老人照顾更小的孩子,女孩子们打扫庭院,超过十六岁的男子们半天纺毛织布,女子负责种菜饲养,几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负责厨房,晚饭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每五天休息一天。一切都井井有条。
一切都井井有条,又干净整齐,与周边天佑百姓的生活完全不同。善堂的南边是一片贫民区,低矮的破旧的茅草屋、污浊的狭窄的街道、肮脏的面黄肌瘦的无神的面孔,似乎习惯了苦难,也没想过改变。
善堂的另外几面则要好些,至少从房屋与往来人群的穿着上看,是好多了的,且离南边越远情形越好。绿绮沿着街道慢慢走,看到了大车店、旅店、格式各样的小铺子、街边摊,偶尔还有一两间学馆,当然也没少了侍园。
绿绮并没到最繁华的富人区去,他这番观察已经发现;虽然与轩辕的差距依然很大,但比起他当年第一次来此地,天佑的确不像从前那么穷困了,满街的乞丐没什么有了,卖儿卖女的鲜少见到了,耀武扬威肆无忌惮公然索拿抢要的衙门人物也没见到,苏颐芙蓉倒底让这国家发生了变化,唯一不变的是,天佑人看到他那鲜明的鲁那人外表,依然是充满敌意、鄙视、并且尽可能想用眼神羞辱他。
这就是文明与野蛮的差别。
第三天回到善堂,绿绮询问教士们,那几个探子都传递了什么消息出去。宛陶道:“她们传递的不过是日常善堂的情形,也讲了织机的事情,但因为那两个男子并不了解原理也不懂如何制造,我想我们的技术并没泄露出去。”
“嗯,”绿绮看着几位教士,问:“你们有没想过办一个这样的毛织品厂子,招募贫民来做工人?有了工厂才有更好的收入,咱们也可以多办几个善堂。”
“但是,大人,”一个教士叫道:“要是办厂她们就把我们的技术都学走了,那善堂的收入就会收到影响啊。”
绿绮问:“但是你想想,这个技术是不是十分难啊?天佑要想学,是不是也完全可以做到?你们再想想,咱们办这善堂,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一个教士道:“是要传播我们的教义,我们的信仰。”
绿绮再问:“我们传播了教义么?”
又一个教士答:“大主教大人,我们在善堂传授文字,也传播教义,我们一般是现在学习文字的时候学习了教义,然后每五天讲解一次,为了让大家更深刻地理解,我们还会讨论教义,交换大家的思考。”
绿绮微笑:“那么善堂开办了三年,有多少人听过我们的教义?”
这个,几个教士互相看看,苏木宛陶道:“我们曾经组织过好多次教义宣讲,就在城里最繁华的地方,但是效果不好,百姓不怎么听,就是有听的,官府也会派人来捣乱。”
绿绮点点头:“我们从前单纯的宣传不易收到效果,口传无论如何不如身教;我们应该鼓励善堂的人多与外面的百姓接触,无形之中介绍我们的善堂,介绍他们在这里的生活和学习,以及我们在这里所施行的平等的,相互尊重相互帮助的制度;所以如果我们不仅办善堂,也办一个工厂,那效果会不会更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