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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乐游原 作者:边缘骆驼(晋江vip12.7.30完结)-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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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我察觉到姜洛离其实是个极有野心的人,他对帝权控制的欲望已经接近病态。也许当年正是这种欲望,才会令他忍人所不能忍,保住这个太子的头衔。毕竟,蓝贼想要继续挟天子以令天下,必须扶植出一名姜氏子孙做才能实现。
  如今,他已登上帝位,还成功的诛灭了蓝贼。于是有实力威胁到他帝权的人,只剩下三藩属地的诸侯。所以无论三藩诸侯是否真的有心争夺天下,他都会不作他想一力除之。
  而两年前正是因为蓝贼的倒行逆施,才会让他在灭掉他们的以后立即受到百姓的拥戴。因此让他更加忌惮的是,在诛灭蓝贼一役中同样有功的姬、风两藩诸侯更是藉此收拢了更多的民心。
  树大招风,我们两家人已然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权力的欲望虽然灼烧着他,却毕竟还是让还保留了些许理智。因此非但他不能无缘无故的铲除我们还要礼遇我们。因此他只能忍着,继续忍着,想出一个又一个龌龊的办法,逼我们造反。 
  北炎已是强弩之末,倘若姜洛离肯励精图治,倚着姬、风两家的辅佐,或许还能够在苟延残喘一阵子。却无奈他太过急功近利,在自己帝权未稳之前,便忙着除去异己,肃清朝堂内所谓的逆者。这种情况下,怎么还可能有人对他推心置腹,心甘情愿的协助他,为他巩固帝权?所以朝中未必没有能人贤士,只是各个明哲保身,对他虚以委蛇罢了。
  
  
  如今,北炎姜氏王朝只剩下军力这个坚硬的壳子,内部早已经被掏空,完全靠苛刻的税赋来维持。都护四郡有两郡连年干旱,颗粒无收,而四郡地处三藩之中,贸易往来更是完全停滞。百姓没有了营生,却还要背负着苛刻的税赋,生活凄惨可以想见。益州、凉州,饥民走投无路,落草为寇,近几个月来更是盗匪四起。可此时朝廷尚不能自保,更别提拨款赈灾,于是只能一味的镇压,更加民不聊生。
  整日的歌功颂德,国家却连基本的营生都难以维持,姜洛离怎会不急躁?今日早朝,他一句充实国库,立刻便有人提出要增加赋税,甚至要东、北两藩承担将近整个北炎一半的赋税。一言提出,满朝附和,他只是静静倚坐在高坐上,眯着眼睛,嘴角挂着他一贯的诡诈。
  啧啧,很得意么?如果堂下官员没有那一脸太过明显的狗腿相,也许我只当他们是没脑子没创意,才会想出这么一个加速自我毁灭的主意出来。
  可惜,这主意却是你姜洛离授意的。
  
  
  平治四年初夏,风羲和、姬敏行上奏朝廷,因姬、风两家的姻亲关系,奏请东、北两藩合二为一。顺孝帝准奏,并为其赐名中泽,而姬、风族中各人依然承袭原有爵位。风羲和感激皇恩,自愿增加一年赋税,以筹天下。
  姜洛离御笔朱批,从此便再没有东藩和北藩四郡,只余一个中泽八郡。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他提笔的时候是怎样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情。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姜洛离本想以赋税作为胁迫我们的手段,却没想到古原却利用他对军饷需求的迫在眉睫,反将他一军。天下哪有白给的钱?!
  东藩盛产丝麻,是北炎几百年的贸易中心,本就商业发达,民生富庶,拿出这些钱来,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况且,这多出一年的赋税,怕是也没有多少机会缴纳了。等到时机成熟,双方兵戎相见,谁还会给他送钱?
  而合并的益处不言而喻,如今东北两藩即已合二为一,两家互调军力便可光明正大,不必再担心落人口实。况且中泽此时早已同西藩暗地达成联盟,协助西藩抵抗姜氏的追剿,只是因着顾虑我的安危,他们才隐蔽进行。
  
  我是时候该离开了。遗憾的是,雷继成至今依然对姜洛离忠心不二,即便姜洛离对他处处猜忌,又处处刁难。他却仍是愚忠得让我扼腕。
  童年的友谊,十几年累积的情感,即使只有一方珍惜,这层关系也是坚不可摧的。或许我企图离间他们二人的想法真真是痴心妄想。
  而如今,朝堂之上,我再向下望去,一半的人已经被中泽收买,而另外一半,也已经对姜氏王朝心灰意冷,唯独雷继成,他望向姜洛离的眼神是笃定的支持,绝没有半丝闪烁。可是反观高坐上的那个人,神色阴郁,完全没将自己昔日的伙伴放在眼内。
  可怜的雷继成,可恨的让我棘手的雷继成。
  满朝文武,偏就是他,既不为利益所动,而又非庸碌无为。武艺超群,本就是一员上阵杀敌的猛将,偏又熟读兵书,对行军作战极有心得。西藩被他逼得节节败退,若不是暗中受到中泽的援助,也许早就被北炎灭了。
  
  
  “雷卿,英武威猛,更难得丰神俊朗,你说是也不是啊,姬长随?”
  耳边忽然响起那个阴气逼人的声音,让我生生将注视雷继成的眼光收回。
  我抬头望了望姜洛离,他神色阴郁,却挂着笑,我一时难以揣摩他的心思,只好顺着他的意思:
  “皇上圣明,雷都尉战绩彪炳,却还能保持沉稳谦逊,确是难的。”
  “嗯……”
  姜洛离忽然沉吟不语,不知在打什么算盘。
  我再望向雷继成,却发现他低着头,神色中有些不安。
  
  “雷卿,姬长随既有心与你,就让朕来做这个现成月老,如何?”
  什么!
  我瞪向姜洛离——他刚刚说了,什么?!
  我有哪句话说我有心于雷继成了?
  “皇上误解了,奴婢并没有这个意思。”
  “嗯?”姜洛离眯起眼睛,轻嗤一声,有些恼怒我在朝堂上的公然忤逆他,“姬长随莫要急着否认——你俩暗送秋波,眉目传情,满朝文武都见到了。我知你女儿家面皮薄了些,所以朕提替你们做主,将雷卿配了姬长随!众卿家以为如何?”
  朝堂下又是一片附和之声。
  我拧起眉,瞪着他——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52。
  雷继成神色更显不安,却并不惊讶姜洛离忽然的疯言疯语。他低垂着眼睑,上前一步,跪了下来。
  “微臣毕生只愿征战沙场,但求马革裹尸,实不宜娶妻成家。承蒙皇上错爱,继成却不能领旨。”
  低沉的声音掷地有声,雷继成语气不疾不徐,却始终没有抬起头。
  高坐上的姜洛离睨着他,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雷将军如此忠勇,真乃我北炎之幸啊!”
  “雷将军此言,足见将军对皇上的一片赤诚之心啊,国家栋梁当如是啊……”
  一片附和声又聒噪起来。
  我站在侧面,低着头偷眼观瞧。说话的人,大都是已经被中泽收买打通的官员。他们怕是也矛盾的很吧,一方面不敢忤逆姜氏,另一方面却又受到古原的委托,须在朝中照应着我,生怕我有个闪失丢了这么个大金主。
  姜洛离反常的没有出声,我心中诧异,抬起头望向他。他定定注视着满朝文武,怒气燃起的两簇火苗在他的眼中猛烈的烧着。
  我再望向雷继成,他神色渐渐平静下来,回复了以往的坚定。
  姜洛离此举绝对别有用意,他如今唯一能够信任依靠的只余雷继成一人而已,即便猜忌他也当尽力笼络才合理。谁都明白如今的形势如箭在弦,而我的身份又极是尴尬,将我婚配给朝中的任何人不是奖赏倒更像是惩戒。
  雷继成一向坦然淡定,今次却为什么这般慌张呢?以他为人处世滴水不漏的作风,绝不会行差踏错一步。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会让姜洛离不顾情谊,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的针对他。
  虽然我一直想方设法他交流,却都被他巧妙的避开了。几次下来,我终于明白,他虽然对姜洛离感情特殊,却也深谙君臣之道,明白何谓伴君如伴虎,明白我恰好就站在那老虎须上,一点都碰不得。
  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惹恼他主子的?
  
  ……
  
  早朝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下僵持着。
  姜洛离明明已经蓄满肃杀之气,却反常地并不发作,也并未像以往在朝堂上流露出喜怒的情绪,只是高深莫测一语不发,坐在高坐上闭目养神。
  自参加早朝以来,今晨是第一次在朝堂上,公开有人忤逆他的旨意,非但不止一人,甚至还包括了他的心腹。以姜洛离之刚愎自用,却并未发作,委实可疑。
  我忍不住又向雷继成望去,后者眉头深锁,望着姜洛离的神影若有所思,我抬头,正好对上他转回的视线。他神色一滞,迅速垂下眼睑,有些愤懑地抿起唇。
  雷继成的表现未免太过窝囊,这哪还是那个驰骋沙场,用兵如神的堂堂都尉?
  冰魄刺骨的视线,猛地射向我。姜洛离忽然张开眼睛,冷冽地斜睨着我,显然将我方才的神色尽收眼底。
  燃烧的火焰急骤凝结成了刺骨寒冰,呆望着姜洛离瞬间变化的神色,我心头忽然一片澄明。
  
  
  “你给了他们多少好处?让他们竟然敢公然忤逆朕?”
  姜洛离阴沉着语气,眯着眼,忽然向我发难。只见满朝文武纷纷称罪,转瞬间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
  “皇上冤枉奴婢了。”
  我躬身垂首立在他的身侧,低眉顺目的回答。
  每次姜洛离早朝上稍有不顺心的事情,必是会在朝堂上向我耍些威风。我身份特殊,他自是每每通过拿我当做出气筒,更容来发泄心中郁闷。我也明白,他这么做有些故意,所以也不回应他,他更像是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卸掉了所有的力道,虽有不甘却无计可施。
  今次这郁闷更是因我而起,我倒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开了。
  “冤枉?”姜洛离挑起眉,坐起身,凑近我的耳朵,压低声音,“你打量我不知道你们的那些小把戏么?雷继成那小子仗着打了些胜仗,立了些功劳,便了不得了么?若没有朕,他哪来的机会?你每次旁若无人的向他暗送秋波时,可当朕是瞎的?”
  果然,我心中暗笑,费了我这么许久的心思,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
  “奴婢不敢。”
  “不敢?”姜洛离冷哼一声,“你敢得很啊!你那些个隐士们都已经摸到我这天子的脚下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姜洛离死气沉沉的一句话,在我的耳中犹如擂鼓。
  “怎么?没想到朕能查出你在西京安插的隐士么?那么——莲花巷尾,屠户郑五,你可是听说过?”
  莲花巷尾,屠户郑五,正是风古原在西京安排的消息营本部。风古原坐镇西京,运筹帷幄,不仅让千里之外的两藩合二为一,这一年来更是紧密部署,将姜氏王朝中的力量逐渐分化,并且慢慢查询出姜氏暗门的蛛丝马迹。
  莲花巷尾,屠户郑五,这短短八个字,如今竟然从姜洛离的口出说出来。我只觉着头皮发麻,四肢冰冷,心脏狂跳不止。
  这般隐蔽的地方如何被他知晓?
  “还请皇上明示。”
  我抑制着心中慌乱,强迫自己平静的开了口。
  忽然下巴上一阵剧痛,脸被他蛮横的扳起——姜洛离这恼人的习惯,恨得我巴不得将他的手指敲碎!
  “明示?明示给你结党营私,贿赂朝中重臣的罪名,还是朝三暮四,在朕的眼皮底下同雷卿暗通款曲的行径?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就在朕这天子脚下……姬长随果然有些本事,身在深宫竟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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