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道人间有白头 by 寒雨澈 (轻度虐心+he~)-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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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游历,也大半年了吧?”
凤臻笑道:“怎麽,想师父了?除了上山那年,也没见你思念他老人家啊。”
“哪里……只是以前觉得不能那麽依赖师父而已。”轻叹一声,“只是现在
……这世上,我就只有你和师父了。”
声音很低很低,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凤臻心中像被猛地捶了一下,钝钝地痛了起来。好久,手才颤抖著伸出去,
生硬却温柔地抚上嬴墨央的头。
好一阵,才听到嬴墨央低低地笑了一声,微带著哽咽道:“不知道师父肯不
肯放下花静山,来陪我呢?”
凤臻抬头向天,合了眼:“我让人在花静山守著,师父一回去,就把他请过
来。”
沈默。天开始飘起一丝丝细雨,沾衣欲湿,两个人却都没有动。
好久,一个声音轻轻响起:“谢谢。”
凤臻的手僵在空中,慢慢握成拳,收了回去。
如果……
直道嬴墨央笑著离开,他还是一动不动,雨倾盆而下,打在身上隐隐发痛。
凤臻的手掩著脸,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似乎有雨水凝在了脸上,慢慢划落。
“一定无法原谅……”
雨打寒窗,凉风透过缝隙一丝丝地吹进屋里,怎麽样都不让人安睡。
嬴墨央翻了个身,终於睁开眼来,黑暗中屋子里的东西还能看得一清二楚。
透著纸窗,远处似乎有什麽在微微发亮。
雨声大得让人烦躁,好一会,他终於坐了起来,随意裹上件厚厚的白袍,走
了出去。
那是,凤臻的房间。
看了看天色,外面正传来三更的更鼓声。
只微微诧异一下,他往衣服里缩了缩,正想著回去再睡,却听得那边传来一
阵清脆的破裂声,虽然很轻,却能明显分辨,是有瓷器掉在地上的声音。
犹豫了一下,他终於转过身去,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
远远便看到凤臻的房间门外,站著两个人,腰间佩刀。嬴墨央心中一阵不安,
想了想,绕到了房间後面,看著一扇窗只虚掩著,正要靠近,却被里面的声音阻
止了。
“你以为嬴墨央进了府,陛下会不知道?”那是一个女声。
嬴墨央怔了怔,不敢再靠近,只偏了偏脚步,从那窗的缝隙看进去,隐约看
到凤臻和一个女子相对而立。
“若不是念著他有用,陛下早派人将他千刀万剐了!”
“不行,静娘,我明天就走,明天就带他走。”凤臻的声音里似乎带著一丝
紧张。
那被他唤做静娘的女子笑了一声:“凤臻,我们并没有要伤害他啊,只是让
他去做一场戏而已。你当初不也答应了麽?否则,你又怎麽会把他带过来?”
凤臻急著否认:“不是的……我……静娘,你就当我们从来没来过,好吗?
我们天亮就走,马上就走。”
“凤臻!”静娘的声音变得哽咽,“只是跟他说,去做一场戏,会很难吗?
只要伶舟无离将割地还回来就可以了。到时候,归彩国任你们自由来去,再不会
有人为难他,不是比你现在将他藏起来更好吗?”
“静娘……”
“你喜欢他对不对?我也从来没有过问你的事,只有这一次……如果你不肯
让他去,陛下会马上下诏废後,窝藏国敌,那是死罪啊!”静娘上前一步,似乎
靠在了凤臻的身上,嬴墨央站在窗外,里面的情景已经渐渐模糊了,他一动不动,
安静得出奇。静娘继续说下去,他也只是静静地听下去。“凤臻……哥哥!难道
你就忍心看著我死?难道他真的就比我重要?你说过你会为我做任何事的,难道
……”
“静娘!”凤臻喝止了她,深吸了口气,才轻轻地将她推离一步,“别说了,
这事过些日子再说吧。只是,如果你们伤害到他的话……”
嬴墨央没有再听下去,只是浅浅地笑了,转过身去,沿著来路,一步步走回
去,宛如失了灵魂的玩偶,美丽而空洞。
雨水随著风吹打在身上,没有一丝感觉,不冷,不痛,就如同这个身子已经
完全不属於自己一般。
根本不知道如何走进房间,只是靠著门缓缓坐下时,他抓著胸口的衣服,一
点一点地用力,笑容如同哭泣一般。
“不痛、不痛……一点也不痛……”
嬴墨央躺在床上,静静地张著眼,这是,第几天了?
门外传来一阵轻敲,凤臻低声问:“墨央,醒了吗?”
“嗯。”轻轻应了声,没有动。
凤臻推门而进,眼还不离手上捧著的药。抬眼看嬴墨央还躺著,不禁心痛:
“有好点吗?”
嬴墨央很久才明白他的话似的,勉强著想撑起身子,一边浅浅一笑:“好多
了。”
“是我没用,才会……”
“毒是他下的,以毒抵毒是我自己决定的,现在也不过是报应罢了,应该的,
跟你……没有关系。”
凤臻似乎微微一震,终究还是没说什麽,只是靠过去扶著他:“先喝药吧,
就算不能根治,至少还能止痛。”
嬴墨央嫌恶地看了那药一眼,顽皮一笑:“这些天你的药越来越难喝了,空
著肚子,一会儿准要吐出来……”
看著那张苍白的笑颜,凤臻不禁皱眉:“午饭都没吃吗?”
嬴墨央笑嘻嘻地道:“不想吃。”
“你……墨央,你是存心折磨自己是不是?那些人说你昨晚什麽都没吃,到
现在还不吃点东西……”
“好了,好了,只是不想吃而已,多少也有吃一点的。”嬴墨央碎碎地呢喃,
“比师父还罗嗦了……”
凤臻又恨又怜地看著他:“你其实是不想喝药对不对?以前你就一直不喜欢,
所以师父让你学医术,你却只管毒。”
嬴墨央笑了笑:“变聪明了啊。那你肯定知道我想干什麽吧?”
“不行,就算作用再小,药也一定要喝。”
“好好。”嬴墨央应著,无奈地接过药装作要喝,又停住了,“师兄,我想
要蜜饯。”
凤臻一阵好笑:“都多大的人了,吃药还要蜜饯?”
“天天喝这种东西,真的苦到心里头去了,一会儿真吐出来,可不许怨我。”
嬴墨央装作无所谓。
凤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行,我给你拿蜜饯去。真是的,二十多的人了,
小孩子一个模样!”
看著凤臻走了出去将门关上,嬴墨央才缓缓将一直举在唇边的药放了下来,
脸上的笑容一瞬间便消失了。
等脚步声远了,他才小心地从掀开被子,下了床,碰著药走进窗边,窗脚下
是一盆小小的兰草,他看著手中冒著烟的药,唇边突然逸起一抹冷笑,弯下腰去
将药倒在花泥上,又回过身去取过桌子上放凉了的水倒下去。
飘在兰草边的一缕轻烟只一会便消失了,药和水一起渗入了泥中。
嬴墨央蹲在那怔怔地望著兰草发呆,好一会,才合目一笑,站了起来,一转
身,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凤臻,手扶在门上,只开了一条小小的缝。
嬴墨央看著他,目光缓缓移到了他的手上,那是一小碟蜜饯。只一眼,嬴墨
央便别开了头,随手将手上的碗搁在了桌子上,站在那儿,什麽都没说。
凤臻沈默了一阵,终於走了进去,又将门关上,走到嬴墨央身边,将蜜饯放
下,只唤了一句:“墨央。”
嬴墨央轻轻吸了口气,回过身时,脸上一片淡漠,缓缓开口:“什麽时候?”
“什麽意思?”
嬴墨央只是笑得空洞,不说话,凤臻不懂他的话,看著他那样子,忍不住咬
牙,一把抓住他的肩:“究竟是为什麽?你让我带你走,我带了,你说你会忘记
伶舟无离,我信了,你说你要活下去,就是这样活下去吗?”他深呼吸了一下,
又咬了咬牙,才压住了自己的情绪,一字一顿地道:“嬴墨央,你这样子,你这
样子……你是在折磨你自己还是折磨我?”
嬴墨央缓缓对上他的眼,眼中却什麽也没有,语气轻柔:“师兄,你别恼。
这样子,才象样啊。只是,什麽时候呢?”
“见鬼的你究竟说什麽!”凤臻忍不住大吼。
“做戏。”低却清晰的两字,如同风过水面,过不留痕。嬴墨央微微侧头,
目光转向门口,“是,今天吗?”
凤臻下意识跟著他看向门口,就一刹那,门被人撞开了,一小队士兵冲了进
来,後面跟著一个衣著华丽的少女。
凤臻猛地睁大了眼,错身一步挡在嬴墨央面前,却是看著那少女:“静娘?”
“嬴公子,你愿意帮忙,真是再好不过了。”静娘没理会凤臻,只是笑著走
到嬴墨央面前。
嬴墨央看著她,良久,才一笑:“好,你要我做什麽?”
“墨央!”凤臻惊恐地叫。
嬴墨央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自转向静娘:“请说。”
“三日之後,两军对阵,伶舟无离已经在凤鸣镇了,到那时候,他必定亲自
来,我们只需要嬴公子跟他见上一面而已。”
“只是见面?”嬴墨央冷冷地笑著。
静娘也笑了:“当然,可能要委屈一下嬴公子了。”
“我做并无所谓,只是,伶舟无离却不见得会答应你们的要求。”
静娘笑得更欢了:“嬴公子既是凌王朝的王爷,又是开朝功臣,上一次两国
交战,若不是公子,成败还难以论断,伶舟无离怎麽会不答应呢。何况,公子还
是他的……”
“好,我答应,若他不肯,便……杀了我吧。”嬴墨央笑著道。
“墨央!”凤臻这时终於插嘴,“我不允许!静娘,不可以!”
嬴墨央只冷冷地看著他:“为什麽不可以?”
“墨央,你这是……”
“师兄,你又何必装呢?带我来著,本意不就是为了这个麽?只是做戏而已,
不要紧。”
嬴墨央的一字一句都打在凤臻心上,他怔在那儿,只是摇头:“对不起,对
不起……我……”
嬴墨央笑著对静娘道:“那这三天,皇後要做什麽,尽管动手吧。”
静娘盈盈施了个礼:“那本宫就先替皇上谢过嬴公子了。”轻轻一扬手,两
个士兵走了上来,手上拿著绳子。
“不可以!”凤臻大叫一声推开了两人,“静娘,墨央身体不好,至少让他
这三天……”
嬴墨央绕过他走了上前,伸出手:“若是休养好了,哪里像是俘虏了?”
凤臻看著他被绑上带走,走得摇摇晃晃,心中一阵剧痛:“我在干什麽……
我究竟干了什麽?”
晨光从高高的窗上照进来,嬴墨央微微动了动,睁开了眼,缓缓伸出手,手
指上都带了血,他苍凉一笑,又是痛得晕过去了吗?
没多少时间了。
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猛地一惊,垂了衣袖遮掩住双手,抬头便
看到狱卒开了门,站在门外的,是凤臻。
狱卒恭敬地道:“凤大人,皇後娘娘吩咐过的,小人等对嬴公子绝对不敢怠
慢,请放心。”
“行了,你先在外头候著。”
狱卒应了离去,凤臻迟疑了一阵,才弯腰走了进来。
嬴墨央坐在地上也不起来,眯著眼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