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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阴阳师 卷三 付丧神卷-第9部分

小说: 阴阳师 卷三 付丧神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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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见河流的水声。
  晴明和博雅下了牛车。
  京城东端——鸭川桥的桥头。
  抬头望去,满月已西斜,挨近山顶。
  向桥上望去,只见桥头站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身上散发着朦胧的青光。
  晴明慢慢走近那个人影。
  是一个穿蒙头衣、只露出嘴巴的女子——“贵子小姐已经死了。被你的头发绞死的。”
  晴明平静地说道。
  能看见的,只有这女子的红唇——向左右两边吊起,露出白色的牙齿。
  “太高兴了……”
  女子的嘴唇微笑着说道。
  “可以告诉我事出何因吗? ”
  晴明这么一问,那女子开始慢慢叙述起来。
  “四年以前,我一直在藤原康范大人管治的远江国.是康范大人的女人。然而,康范大人回京城去了……”
  女子低着头,淡淡地说。
  “尽管信誓旦旦地说一到京城,就叫我过去。可自他回京以后,过了一年、两年、三年,还是没有音信。转眼间第四年了,风闻康范大人有了新的女人,因为热心到她那里去……”
  说话中间,不知是由于愤怒还是伤心.女子上下牙磕碰着,开始发出小小的“格格”的声响。
  “岂有此理,康范! ”
  女子的唇间牙齿突出。但随即又恢复原样。
  “我打算弄清楚康范大人的真实心意,就在第四年,也就是今年的春天,独自离开故乡。但我途中得了病,仅有的旅费用完了。十天前我从旅馆发了信给他。”
  康范来了。
  不知何故他独身一人,连随从也没有带。
  康范一见女子,便握着她的手,潸然泪下。
  “啊,让你受苦了。”
  康范说一起去京城吧,女子便像霍然病愈似的,拼命也要赶路,终于来到鸭川河边时,已是晚上。
  早一刻抵达京城也好——脚步匆匆的女子心中只有这个念头。然而,冷不防康范竟从身后拔刀劈向先踏上鸭川桥的女子。
  被刀砍中的女子这才明白了康范的心意。
  正好在这个没有人影的地方,把碍事的自己弄死,抛尸河中,然后逃之天夭……
  他是为此才单独行动的吧。
  正好在夜间来到这里,也是一开始就想好了的……
  康范以为第一刀便已将女子置于死地,于是背靠着桥.打算先平静一下心情。
  此时,苏醒过来的女子夺过康范的长刀,一下扎中他的胸膛,杀死了他。
  康范是死了,但女子也身负重伤,将不久于人世了。
  “我当时想,自己要变成生灵,附在那个仍活着的康范的新欢身上.杀死她……”
  女子的牙齿又“格格”地响起来。
  “我把康范的阴茎割下来,剜下眼珠子,自己嘛.也这样把头皮……”
  女子一下子脱掉蒙头衣。
  “啊! ”
  博雅喊叫起来。
  女子自眉以上的头皮被彻底剥离了,剩下的头盖骨清晰可见。
  “黑发凝聚着我的心念,终于附着那女人,杀死了她。”
  女子的眼睛吊起,牙齿从嘴巴里凸显出来。
  “哈哈……”
  女子向天上的月亮喊叫:“太高兴啦……”
  “太伤心啦……”
  “太高兴啦……”
  “太伤心啦……”
  女子越喊叫身体变得越单薄起来。
  变得更加单薄了……
  “高兴啊……伤心啊……”
  消失了。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晴明突然说话了:“结束啦,博雅。”
  “哦……”
  博雅点着头,但眼睛还是盯着女子消失的地方.没有动身的意思。
凉飕飕的秋风吹着两个人。


  据说后来在鸭川桥下打捞时,从河底找到了藤原康范的尸体,以及一具没有头皮的女尸。
——付丧神卷  篇四  之
迷神
'日'夢枕貘


  樱花盛开。
  密密麻麻的花朵,连枝条都压低了。
  没有风。
  风连一片花瓣也不愿吹动。
  阳光明媚,照着这些樱树。
  在安倍晴明的家里——源博雅坐在外廊内,和晴明一起眺望着庭院里的樱花。
  二人跟前有一个装着酒的酒瓶,各一只酒杯。杯子是墨玉做的高脚杯。
  那是夜光杯。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是来自大唐的王翰吟咏过的杯子。
  看一眼樱花,喝一口酒,放下杯子,再看一眼樱花。
  突然,一片花瓣飘落地上。
  仅仅一瓣而已——仿佛照射其上的阳光渗入了花瓣,令花瓣不胜重荷。
  “晴明啊——”
  博雅压低声音说话,仿佛怕自己呼出的气息会惊落花瓣。
  “什么事? ”
  晴明的声音近于冷淡。
  “我刚刚看见了动人的一幕。”
  “看见什么了? ”
  “我看见樱花的花瓣,仅仅那么一片,竟然在没有风的时候飘落地面。”
  “哦。”
  “你没有看见? ”
  “看见了。”
  “你看见了,没有产生什么感想? ”
  “什么感想? ”
  “就是说呀,晴明,那边开着那么多樱花…..”
  “没错。”
  “在那数不清的樱花花瓣中,在连风也没有的情况下.却有一片花瓣掉了下来。”
  “噢。”
  “我看着它掉下来。可能过不了几天,樱花的花瓣就开始逐渐散落,到那时,落下的是哪一朵哪一瓣,就完全无从知晓了吧。可是,刚才掉下来的那一瓣,说不准就是樱树今春落下的头一片花瓣呢……”
  “噢。”
  “总而言之,第一片落下的花瓣让我看见了。这岂不是动人的一幕? ”
  博雅的说话声大了一点。
  “然后呢? ”
  睛明说话的腔调还是不冷不热。
  “你看见了那一幕,什么也没想? ”
  “倒也不是没有。”
  “还是有吧。”
  “有。”
  “想了什么? ”
  “比如说吧,因为花瓣落下这件事.使你博雅被下了咒之类。”
  “你说什么? ”
  博雅似乎不大明白晴明的话,追问道:“那花瓣掉下来和咒有什么关系? ”
  “噢,说有关系也行,说没有也行。”
  “什么?!”
  “博雅,就你的情况而言,应该是有关系。”
  “等一下,晴明。我一点也听不明白。如果说是我的话就有关系,换了别人,也可以是没有关系吗? 

  “正是这样。”
  “我不明白。”
  “听我说,博雅。”
  “好。”
  “花瓣离枝落地,仅此而已嘛。”
  “嗯。”
  “但是,如果一旦被人看见,咒就因此而产生了。”
  “还是咒? 你一提咒,我就觉得你把问题弄得麻烦起来?”
  “哎.别这样,听我说嘛,博雅。”
  “听着呢。”
  “例如,有所谓‘美’这回事。”
  “美? ”
  “也就是漂亮呀、愉快呀什么的。”
  “那又怎么了? ”
  “博雅,你会吹笛子,对吧? ”
  “对.”
  “听到别人吹出的笛声,也会觉得美吧? ”
  “会。”
  “但是,即便听了同样的笛声,也会有人觉得美,有人不觉得美。”
  “那是当然。”
  “问题就在这里,博雅。”
  “在哪里? ”
  “就是说,笛声本身并不是美。它和那边的石头、树木,都是一样的。美,产生于听了笛声的人的内心。”
  “唔,对。”
  “所以。笛声仅仅是笛声而已,它在听者的内心产生美,或者不产生美。”
  “对。”
  “美也就是咒啦。”
  “对。”
  “如果你看见樱花瓣落下来,觉得美,被感动,那么它就在你的心中产生了美的咒。”
  “对。”
  “所以嘛,博雅,佛教教义中所谓的‘空’,正是指这件事。”
  “你说什么? ”
  “据佛家所言,存在于世上的一切,其本然均为空。”
  “你是说那句‘色即是空’? ”
  “说‘有东西在那里’,必须同时有那个东西,以及看见那个东西的人,才可成立。”
  “……”
  “光有樱花开在那里,是没有用的。源博雅看见樱花盛开,才产生了美这东西。但是,光有源博雅在那里也不行。有樱花,有源博雅这个人,当博雅看见樱花后被樱花所打动,这才产生了美。”
  “……”
  “也就是说,唔,这个世上的一切东西,都是通过咒这一内心活动而存在的吧。”
  “晴明,你平时看樱花的时候,老是想得这么复杂吗? ”
  博雅泄气地说。
  “不复杂。”
  “晴明,你直白点吧。看见樱花落下,觉得美的话,你就认为美,不就行了吗? 
要是觉得很奇妙,就认为很奇妙,不就行了吗? ”
  “是吗.很奇妙吗……”
  晴明喃喃道,似乎在考虑什么问题,没有说话。
  “喂,晴明,你怎么啦? ”
  博雅催促沉默下来的晴明。
  但是,晴明没有回答。
  “喂喂……”
  当博雅又一次向他搭话时,晴明说了一句:“是这样吗? ”
  “什么‘是这样吗’? ”
  “樱花呀。”
  “樱花? ”
  “樱花就是樱花嘛。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
  这么一来,博雅不明白了。
  “博雅,这是你的功劳。”
  “什么是我的功劳? ”
  “多亏你跟我谈樱花的话题。”
  “……”
  “虽然我自己说过樱花仅仅是樱花而已.但我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博雅还是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其实从昨天起,我就有一件事情想不通。怎么想都捉摸不透,现在终于明白该怎么做了。”
  “晴明,是什么事? ”
  “稍后跟你说。在此之前,先要求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
  “在三条大道东面,住着一位叫智德的法师。我想麻烦你走一趟。”
  “可以。问题是,到他那里干什么? ”
  “说是法师.其实他是从播磨国来的阴阳师。三年前起就一直住在京城。稍后你去他那里,帮我问一件事。”
  “什么事? ”
  “你就问:鼠牛法师现在住在哪里? ”
  “就这句话? ”
  “他可能说不知道。但是,不能就此罢休。我现在就写一封信.如果对方答不知道,你就把这封信交给智德法师.请他当场读信。”
  “接下来呢? ”
  “可能他就会告诉你了。那样的话,请你马上回来。在此之前,我就会做好准备工作。”
  “准备工作? ”
  “一起外出的准备工作呀。”
  “去哪里? ”
  “就是等会儿你会从智德法师那里获悉的地点。”
  “我不明白.晴明……”
  “你很快就会明白的。对了,博雅,我说漏了一点:你不能对智德法师说是我派你去的。”
  “为什么? ”
  “因为即使你不说.他读了信也会明白的。听清了? 
到了那里,不要提及我的名字。”
虽然不明白,博雅好歹还是点了点头,说声“明白了”,就坐上牛车出门而去。


  过了一阵子,博雅返回。
  “吓了我一跳,晴明。跟你说的完全一样啊。”
  地点和刚才一样,仍在外廊内。
  晴明稳稳地坐着,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
  “智德法师身体还好吧? ”
  “谁知道他好还是不好。他读了你的信。一下子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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