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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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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疑间,武承嗣已然又走出数步,见我没有跟上,便又回头来看我,伸出手来,一身玄衣随风延展开来,日光落下,暗金满布。
  我看向他,忽只想斩落诸事,并立而行……
  作者有话要说:  武同学表白了~ 凉等这一幕都等了好久了~


☆、西意曲(苒苒述)

  武承嗣请太后追王其祖,立武氏七庙,太后从之。裴炎谏曰:「太后母临天下,当示至公,不可私于所亲。独不见吕氏之败乎!」太后曰:「吕氏以权委生者,故及于败。今吾追尊亡者,何伤乎!」对曰:「事当防微杜渐,不可长耳!」太后不从。己巳,追尊太后五代祖克己为鲁靖公,妣为夫人;高祖居常为太尉、北平恭肃王,曾祖俭为太尉、金城义康王,祖华为太尉、太原安成王,考士彟为太师、魏定王;祖妣皆为妃。裴炎由是得罪。又作五代祠堂于文水。
  ──《资治通鉴?唐纪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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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后的旨意不久便传到了长安,命人将所需典籍运送回洛阳,却将我留在了长安跟随武承嗣处理宫内的杂事,迎高宗皇帝的灵柩归位。
  我看了那道旨意便问武承嗣,如何竟将我留了下来。他也不回答,只拉了我去看城郊的风景,脸上棱角分明的线条却分明柔和了许多。
  五月十五日,高宗的灵柩运到了长安,武后没有回长安来,只是亲作了《高宗天皇大帝哀册文》,仍旧留在洛阳,倒是随着哀文一并送来另一道旨意,将本为礼部尚书的武承嗣又进而加衔为太常卿、同中书门下三品。
  我听了懿旨便看向身边跪立的男子,那张素来稳重的脸上神色如常,看不出升迁的喜色。
  一直等到八月,乾陵的工程才全部完工。
  我作为女官,身着素缟,随着一行宫人扶灵至陵寝前,再要迈步,却被一双手暗暗拦在了外面。
  我便停步望住他,他也不说话,只将我手中托着的物件交给石门外的一个瑟瑟发抖的宫人,那人拿了东西,便踉跄地跟了进去,经过我面前时,抬头看了我一眼,略有哽咽之声。
  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便只盯住那眼前的石门,那双手又伸向我,拉了拉素洁的衣袖,我却仍盯着那石门,像是着了魔一般。身边的男子便叹了口气,挥手示意身边的人奏哀乐,眼前高大的石门缓缓合了起来,内里幽暗的长明灯火慢慢归寂于一片黑暗。
  一干留守长安的朝臣无不抱头痛哭,哭先帝,哭庙堂,戚哀之声不绝于耳,却挡不住石门内怨念的哭号,一波一波地传来,其声苦远,苦此生再无可生。
  我随着众人一并跪倒在冰冷的看向那紧闭的石门,无悲无喜。
  一杯鸩酒或是三尺白绫,门里门外,便是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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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洛阳的路上,我仍旧晕车,不思茶饭。
  武承嗣终究不是李显,闻知消息也只是派人来探我。我缩在马车的一角,听着枯燥的马蹄声响,便在昏昏沉沉间便睡了过去。
  沉郁无垠,俯仰之间。
  世事如杂草丛生,烦乱不堪。
  再睁开眼来,我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躺在了驿站的床上,室内一片昏暗,显然已是天黑。
  见我醒来,便有人走到床边问我:“可是梦到了什么?”
  我看向那双满是墨色的眼睛,内心忽一片平静,便笑道:“夙无所思,更无可梦。”
  两个人隔着帘幕相对,只觉月夜分外静好。
  次日依旧在颠簸之中向洛阳进发。我抬手撩开车帘,看见车队最前处的骏马御风而行,不由得抬起手来,对着马上的玄衣反复勾勒,几乎可见那道寒目间透出的微微熹光来。
  说来奇怪,虽又回到车上,昨日的晕车症状却减轻了许多,竟也可在摇晃的车厢内取了书来看,晕沉之间,不免便忘了诸多的不适。
  一本书看完,恰好便到了洛阳城,武承嗣挑开素锦车帘看我:“既无夙思,何必终日与书为伴?”
  我放下书,望住他:“世有求之不得,故而梦。而今苒苒心湖已平,安用梦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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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荣升为太后的武后不欲再回长安,便将东都洛阳改名为神都,改元光宅。
  这一年,她六十一岁,已然不再年轻。
  我侍立在白玉堆砌而成的玉阶下,垂首而待。
  过了良久,武后的声音才飘渺地从武成殿的御座上传来:“长安之事,你与周国公做的甚为妥帖。”随即是翻动书页的声音响起:“长安众多典籍竟无一本遗漏,实是难能可贵。谢司籍精细之处,不让婉儿。”
  一旁的上官婉儿便笑道:“太后可是嫌婉儿才疏身拙,不及新人了?”她本是武后身边的第一女官,此言从她口中说出,倒有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武后果然只是轻轻眯了下凤眼,笑道:“婉儿几时也成了嫉贤妒能之人了?”
  上官婉儿便回道:“自太后将那俊彦之士都遣出了神都的那日起。”
  我不禁莞尔:怪不得上官婉儿可长伴在武后身边,当真是有七窍玲珑之心,才能想出这样的妙语来博武后一笑。
  果然武后的凤眼也跟着弯了起来,倒不似年过六十之人,皮肤细腻,面洁如水,宽阔的额间毫无皱纹可寻,竟只是四十出头的模样。一面笑,那双凤眼一面转过来看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忘了顾忌,直接抬头去打量起武后来了。
  “谢司籍既抬头观望,可是在打量本宫?”自古位高者最爱称孤道寡,她却从不曾以“哀家”自居,每言至己,只称一句“本宫”。
  “奴婢身份低微,仰慕太后已久,每得召见必为太后之姿折服,故而一时忘了礼数。”
  她却不肯轻易放过我,又问:“谢司籍为人精细,最善观察,不知本宫面相如何?”
  我不敢多作沉吟,只答:“太后乃金躯贵体,岂可有小小一介司籍评述。”
  “若本宫必要卿评呢?”她再问。
  我便答:“眸引来仪之态,身唯梧桐可栖。方颐可盛日月,广额云浮四海。鸾雀莺鸟,无出其右。”
  阶上的人沉寂了一阵,才笑道:“承嗣果看人不差。”
  我听得她念武承嗣的名字,便心跳更盛,只垂了头不敢四顾。
  出了武成殿,便回往常的住处,却发觉整间屋子被整理得一尘不染,原本放在屋里的东西竟都不翼而飞了,好似我从不曾在这里住过一般。
  恰巧被尚宫的一个女史见了,便笑着走了过来:“司籍大人可是在寻屋里的东西?”
  我点点头,她便接着说:“听说自大人走后,便有人将东西取走了,只说大人不会再回来住了。”
  “取东西的是哪里的人?”我不由得皱眉问。
  “听说是陛下宫里的人。”
  一路避开宫人探究的目光,折步去李旦所住的大仪殿。李唐时期皇帝所住的宫殿一律称为长生殿,然而自从李显搬离长生殿后,李旦虽已即位,却没有搬到长生殿去,只是住在洛阳宫东面的大仪殿。
  进了殿门,便有宫人迎上前道:“司籍大人怎么此时才来,陛下早上便命我等在此守候了。”
  虽已即位,李旦却未曾亲政,一应政务都由武后处理,因而他只是每日留在殿内,依旧琴棋书画,每日悠然。
  我进了殿东厢的书房,便见他闲坐在案几旁,依旧是一身的月白轻衫,手里拿了一卷书,正细细研看,若不是那衫上隐隐有银色的龙纹盘桓其间,倒真看不出这面前的谪仙般的男子已为人君了。
  错身,行礼:“尚仪局司籍谢苒苒见过陛下,陛下洪福天齐。”
  他便抬起头来看我,笑道:“原来是谢司籍回来了,此次取回的典籍甚为妥当。”说着便扬看了扬手中的书卷,目光清澄:“这卷《楚辞》甚佳,可惜为旧日竹简所制,不易阅览,孤记得谢司籍的字不错,不如重新誊一遍吧。”武后不曾称孤道寡,而李旦却自称为孤,我听了只觉得这个“孤”字倒是贴切得很,
  “奴婢字迹粗浅,且为行书,不易御览。”
  他却只笑着看我:“怕是不愿吧。”
  “不敢。”我只得答道。
  “那便从明日开始抄写吧,”他闻言便道,一双清目隐含流光,“孤已命人将你的东西都移到了侧殿,自今日起,你便住在这边吧。”
  “奴婢不敢造次。”
  他只用那双烟水浩渺的眸子看我,嘴唇轻抿:“卿可是不愿?”
  我叹了口气,问他:“陛下可还记得初次去萦园之时的话?”
  先皇御赐的萦园,水榭歌台,皎皎少年曾闲坐在一池琼波之上,淡然看我:“谢姑娘的心情旦可以理解,但若谢姑娘哪一天倦了,只要告诉旦,自可还你落叶归根。”
  而一转眼,便是四年的时间。我又问他,可还记得当初的话。
  他闻言却转眼看向窗前的兰草,唇间泛起些许慵懒的笑意:“不过四年,卿已然倦了?”
  我也顺着他的目光去看那盘汀兰:“此四年,波折远胜一生。”
  “原想令你远离这一切,可你终究卷了进来。既然已经陷落,如何能够轻易脱身?”他淡淡地说,举步移开日照下的兰草,周身沐于一片金黄之间,长眉细目,缱绻生姿。
  “陛下……”我犹要开口。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他仰头叹道。
  我知他所言之句出自《兰亭集序》,便顿住了才说了一半的话。他忽转身看我,清眸流转:“卿可愿赌一局?”
  “陛下要赌什么?”
  他便笑着看我,眉眼弯弯的,内里流光浮动,像足了初次相见时的那只小狐狸:“旦素爱书,久闻《兰亭集序》为旷世之帖,然佚失已久,苦寻无路,卿可能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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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朝,武承嗣便向坐在惨紫帐内的武后恭请追封武家先祖,设立宗庙。群臣不敢言语,唯有裴炎劝谏道:“太后母临天下,当示至公,不可私于所亲。独不见吕氏之败乎!”
  汉高祖刘邦的皇后吕雉专擅朝野,残杀刘氏宗亲,致使吕家独霸朝堂之上,古来臣子多以吕后为祸国佞人,深以为戒。如今裴炎在朝堂之上公然以吕后为鉴,便是暗指武后专权,自然是失言。
  武后便不大高兴,只答:“吕氏以权委生者,故及于败。今吾追尊亡者,何伤乎!”
  谁知中书令裴炎偏偏在此事上固执己见,引得武后颇为不满,只得暂缓建武氏庙,但仍追尊自己五代祖克己为鲁靖公,高祖居常为太尉、北平恭肃王,曾祖俭为太尉、金城义康王,祖华为太原安成王,父士彟为魏忠孝王,在文水老家立了祠堂。
  我听得消息,知道这不过是武后称帝的铺垫而已,也不以为意。然而听了裴炎的名字,却忽心跳加速起来:先前只排除了裴行俭家的几个孩子,然而那传言中的裴家公子又如何便定是出自裴行俭一家呢?
  想到这里,便再坐不住了。便借着替李旦寻那《兰亭集序》的机由,依旧换上一身男装,出了宫门。
  裴家多族亲,都住在城南的尚贤坊。几经打听,找到了裴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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