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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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你既来了便将外室的火炉子点好再走。”武承嗣忽吩咐道。
“是。”来的是前次托敏儿买脂粉的月莹,弄好了炉子便退了出去。
室内炉火融融,他抬起头来看我:“许久没尝到你煮的茶了,月初命人采买的泰山云雾就摆在外面的架子上。”
我笑语道:“大人既是染恙便不宜进茶,恐伤贵体。”
他盯着我,棱角分明的唇线轻轻上挑:“此病恐非容于常人,故宜逆道而疗。”
晚些时候,宫里便传来消息。说是高宗皇帝点了刘仁轨随驾观视新建成的镜殿,刘仁轨慌然疾步退出大殿。高宗问原因,他便答道:“天无二日,土无二王,适视四壁有数天子,不祥孰甚焉!”高宗认为有理,便下令将殿宇拆除。
我坐在窗前悠然饮茶,不期然便对上武承嗣探究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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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暖春时节,明丽日头并不毒辣,和着轻风拂过枝头,幽香阵阵。
窗外的桃花依着院墙次第而开,绽放在府内侍婢的衣裙间,深深浅浅,引得早蝶频频流连。
武承嗣早些时候随驾去了城外的芙蓉池,府内的众人也多半空闲下来,敏儿唤了几个相熟的侍女到院中闲聊。我同众人并不熟悉,只坐在一边静静地煮茶。
月莹喝了一口茶,笑道:“这茶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是喝不惯的,不如大家寻些别的乐子来。”
“好啊,那么我们也学学那些富家小姐的派头,一人跳一支舞,给大家饱饱眼福。”一边坐着的绿衣侍女兴奋地说。
两下商定,便由月莹起头,跳了一段家乡的采茶舞,她本就身段袅娜,跳起舞来更是纤柔婉丽,引得众人一阵笑赞。我这也才知道,原来月莹是江南人士。
余下的众人也纷纷献舞,大唐的女子多是性格奔放,跳起舞来更是热情投入,身若烈火,舞动不歇,极是好看。其间也有几个不善跳舞的女子,也是勉强略做了几个动作才被放过。轮到我时,我笑摇头:“我最是不善歌舞。”
一众女子便娇嗔着不依,敏儿更是跳出来大拆我的台:“她怎么可能不会跳舞?她刚来府上的时候,我替她整理包袱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件顶好看的舞衣呢!”
被众人押着回到房里,取了那件陈放多时的舞衣来。这本是武承嗣在去年李贤的宴会后送我的,一直不曾穿过,只是放在箱底。临到离开皇宫时却舍不得丢下,便装在包袱里带了出来,不想倒在今日现于人前。
数条闪亮的银线缀于淡藕荷色的曳地长裙,莲状的水晶珠串点缀其间,熠熠生辉。上身的月白纱的舒云广袖缦衫婉柔清雅,并无过多缀饰,只选用莲叶青的绣花缀在袖角,恰如水间芙蕖,宛然绽放。待得换上,便引得众人一致惊羡的目光,只有月莹直直盯着那舞衣,目光中似乎隐隐藏着什么。
树间的桃花纷纷落下,我舒展广袖,轻柔的花瓣遍染周身。我闭着眼,鼻间暗香浮动,随心而舞。感觉微风拂面,暖春若明晖,细碎地洒在肩头,漫歌河洲。足下葭草依依,步履流连,转动出子衿清愁、死生誓旦,一曲长干流水潺潺。
待得舞尽,我伏地不起,听得四下俱静,正心下惊疑。忽有人抚掌笑道:“此舞惊鸿,当可倾城。”
忙起身,抬眼,见得三道身影并立于院前,一众侍女跪伏在地。李旦正笑着望我,眼中满是激赏之色。李显却冷哼了一声,对武承嗣道:“世间貌似者颇多,以你周国公的身份不至于仅寻得一个神似之人吧。,”遂掷袖而去。
李旦见状歉然道:“公众杂事颇多,皇兄最近心绪难平,还望表兄担待一二。”继而又转头笑着看了我一眼,才转身去追李显,只留下武承嗣立在门口,四散的桃花漫天飞扬。
他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我跟在最后,也随之向外走,临道门口却被他拦在门内,那双素来冷淡的眸子寒若深潭,肺腑俱凉:“这件舞衣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抬眼望他,只不说话。
盯着我身上的缦衫广袖、冷晶莲裙,他忽冷笑起来:“你以为凭着这么一件舞裙和一支小小的簪子便可乱我心智不成?”
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心下悱然:“苒苒绝无此心。”
“如果你没有这份心就不会偏巧进我周国公府了,谢瑶环!”他盯着我,一字一顿。
我诧然看向他,喃喃地重复:“谢瑶环?”原本便想到既然我穿越过来便是韦家大小姐,那么晨吟的身份也不会平庸到哪里。只是没想到,我竟是她!
“何必再做戏,你接近我不就是为了令我困顿于情,再伺机报复我武家之人!”冷然的声音引人如坠冰潭,鹰隼般的眼睛紧盯着我不放,迫人的气势直逼眼前,寒彻人心。
武承嗣,不想你竟如此看我!
终日西窗相对,窗下的烛影,才煮过的香茗,一缕墨香萦绕两身。曾同车同行同患难,亲手燃起的火炉,刀光剑影间的彼此相护,一起走过的路长得可以绕着长安千数个来回。原以为会有什么发生,只是这一刻,一切都如此易碎,脆弱难倚……
我只觉周身剧痛,勉力盯住他,亦一字一顿:“事到如今,如果我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一定不会信。我只解释这一次:我此前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参与任何你认为的阴谋。谢苒苒从来就只是谢苒苒,待君之心无异,更无背弃之意。如君不信此言,我便立即从这里消失,自今以后,天涯海角,紫陌黄泉,相见只做不识!”
林间风过,树间的桃花倦了,花舞初歇。
作者有话要说:
☆、倘秀才(苒苒述)
每岁仲冬,州、县、馆、监举其成者送之尚书省;而举选不繇馆、学者,谓之乡贡,皆怀牒自列于州、县。试已,长吏以乡饮酒礼,会属僚,设宾主,陈俎豆,备管弦,牲用少牢,歌《鹿鸣》之诗,因与耆艾叙长少焉。既至省,皆疏名列到,结款通保及所居,始由户部集阅,而关于考功员外郎试之。
永隆二年,考功员外郎刘思立建言,明经多抄义条,进士唯诵旧策,皆亡实才,而有司以人数充第。乃诏自今明经试帖粗十得六以上,进士试杂文二篇,通文律者然后试策。
──《新唐书 志第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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衬着夜色简单收拾了包袱,看看堆叠于桌前的那些首饰衣物,我默然转头,只取了那件舞衣放回包内。
来府中的时候便只是一个人、一件包袱而已。如今离开,更是简单,仍旧只是一个包袱而已。如果这要计算多少,多的也只是滞留于心的东西,不可说,亦不可诉。
我对着铜镜细细梳理好发髻,抱抱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敏儿,淡淡地说了珍重,转身出门。
无法责怪武承嗣的凉薄,只因我亦是凉薄之人。
无法做到坦诚相见,自不可令其信,令其不思背弃二字。
子衿不可期,蒹葭更无处。
然而最难寻的终究不是如此。
寂凉的长夜在手中的青萝竹灯外一点点漫延开来,仅留下尺寸的距离。
凭着熹微的光亮,我静静地走,无悲,亦无泪。
一路穿过高大的门廊,入春的风本已和煦,却依旧化作利刃,在无人的过道呼啸而过,吹痛面颊,刺痛心口。
冷月下浓重的墨色汇聚成高拔凄清的影子,一身的玄堇沉入夜色。
我停住脚步,将手中的竹灯递到他身前:“苒苒此去尚不知前路,只有将此灯寄于府内。”
几个月前,也是在辞别时,他曾留下我,坐在墨香烛影间看他紧锁的眉宇。
而今,离开的人依旧是我。
青萝竹篾间熹微的烛火微弱地燃着,仍是月银如盘,仍是四目相对,只是这一次,是我将手中的灯递了出去。
他只负手立在门前,淡淡地说:“若你坦然一切,我或可留你在府中。”
凉薄如武承嗣,能退让如此,直是令人心折。
我抬眼看去,跳动的烛光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夜火醺然,提着竹灯的手却仍递到他面前:“灯留此处,三年为期,我必回来解释一切。”
他伸手接过,默然,退至门侧,凉风中摇曳的灯影扶摇不定。
或许不需三年,只要我寻得晨吟,此间的事必会有结果。
彼时,你可仍愿做这执灯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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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门庭。
往常人来人往的大门紧闭不开,只有几个家丁凑在门外的台阶上闲聊,都是些陌生的面孔,见我走近也不理会,仍懒散地坐着,地上散落着零星的瓜子皮。
我停下脚步,抱了抱拳:“这位大哥,我是府里蕊姑娘的远房亲戚,自家中带了书信来,还请行个方便。”
那家丁斜着眼上下打量我一番,才哼了声:“这里哪有什么蕊姑娘,只有一个叫小蕊的丫头。”
我心下一沉,知道晨吟定然是出了事,不然府里的人也不会如此贬低未来太子妃的贴身侍女。面上却仍挂着笑容,谦和地向前一步,暗暗将手中的银子塞进对方手中:“大哥所言极是,是在下唐突了,烦请通传小蕊一声,就说季某求见。”
那家丁捻捻银块才转身进了府,不多时,从里面出来唤我随他入内。
依旧是原来的亭台楼阁,只是这眼前的景致像是褪了颜色一般,毫无生气。我随着他过了桥去,装作无意地问:“这位大哥,府上不知为何倒有些冷落?”
家丁叹了口气说:“近些日子府内诸事不顺,来的人少了自然也就冷清下来了。”
“诸事不顺?府里的大小姐不是钦点的太子妃吗,还有什么事情能压得过这风头?”我问。
他忽警觉起来:“府里的事情外人少知道未妙。”
我偷眼观看他的神色,更觉蹊跷。
绿意融融的梧桐连荫成行,树下轩窗半开。
进得栖梧轩,小蕊关上门上下打量我一番才疑道:“你不是季衡先生。”
我借着窗口射进来的光,打量起这丫头来,大半年不见,她长高了些,眉目也秀丽起来,只是脸颊却略显塌陷,竟清瘦了起来。停了一阵,才笑道:“是季先生托我来的,说是许久不见韦小姐,甚是惦念。”
小蕊端详了我一阵,却不说话。
我一挥手,松开发间系的方巾,一头长发如瀑滑下。自从知道自己原是谢瑶环,我便在街上买了套男装换上,再不敢大意地以女装示人。谢瑶环的故事出自京剧的新编选段,我也只大略地知道一点梗概,原本因着其经历同上官婉儿略有相似,以为是后人照着上官婉儿的故事加以杜撰而成,却不想竟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情更是模糊得很,很难说清日后会发生什么事。
“你──是女子?”小蕊缓过神来。
我嫣然笑道:“我是被季先生收留在季月坊中的,同韦小姐素来交好。季先生许久不见她,很是挂念,所以命我来见韦小姐,还请蕊姑娘帮忙引见。”
小蕊看看我,叹了口气:“姑娘原来是季月坊的人,小姐醒来后还特意带我去寻过季月坊,只不过听说店面已经被官家查封了,季先生他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