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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部分

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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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秦客眉头一沉,顿住脚步:“回娘娘,近来只有几个小宫人染了风寒,吃过药就好,并无大碍。”
  “若是小病也须烦劳马大人亲侍汤药吗?”她不动声色地问。
  马秦客回过头来,略一躬身:“娘娘言重了,那些宫人都是刘大人和李大人诊治的,下官并未去探视过。”
  她挑了挑眉:“那么大人身上为何会有药香?”
  承影听得她这般问不觉周身一震,马秦客却依旧眉眼安然地答道:“想必是日间去药房的时候染上了些许药气,劳娘娘挂心了。”
  她笑了笑,只将一双清眸盯着他看去:“大人本不善言辞,何必多做遮掩?”
  她本知他,尚是韦舒颜的时候,她和赤西被贺兰敏之追杀,若不是当时仍是墨函的他宁可反抗贺兰也要出手相救,只怕这十数年她也只能做贺兰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转到东宫的时候,她已然是女官谢苒苒,而他也成为了太医马秦客,纵无过多交流,那么长的岁月也足以令得她对他的了解比旁人多那么半分。
  马秦客听了这话,再不言语,只默然拱了拱手,转过身去,又要继续前行。
  她叹了口气,快步挡住他的路,目色平静地问:“宫中病的人,可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昏天黑地的昼夜颠倒中,时差果然是一个不可抗争的天敌。。。


☆、迷离三生惑

  夜里的宣政殿,灯火通明,她面向阶前严阵以待的魏王府旧侍,黛眉微紧,沉声道:“让开!”
  负责守卫的四侍相互对望了一眼,立在正中的如飒才站出身,对她行了一礼:“娘娘,上面有令,今夜任何人皆不得打扰陛下。”
  “是不愿见,还是不能见?”她笑了笑,翻手从素锦衣襟内取出一把匕首横在玉颈前:“若然不见,我便先在黄泉那边等着也是一样。”
  “下令的是梁王殿下,还望娘娘莫要为难我等。”移岚也随着上前一步,压低声道。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移岚一眼,神情平淡,却另得对方心头不由一凛,忙退回原处,再抬不起头去。见此情形,她用纤纤玉手把玩着匕首,淡淡地说:“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也是万民仰止的天下,终究不是梁王的。”
  众卫听得她话里的意思,皆是身躯一震,不由又是对望一眼,立时踟蹰在当场。
  “啪啪啪——”九重阶上忽有击掌声响起,武三思悠然自上走了下来,口中笑道:“嫂子素日疏淡清雅,不想竟有这般精准厉害的言辞,难怪皇兄这么多年也独钟爱你一人。若不是三思对自己还有几分了解,只怕方才也被嫂嫂这短短一句话给说动了呢。”
  她抬眼望着武三思那张熟悉的脸,淡然一笑:“梁王架子大,妾身若不是以此言相逼,今日怕是也进不得这宣政殿了。”
  武三思苦笑着拱了拱手道:“若早知来的是嫂子,三思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拦阻您啊。只是如今事态紧急,临阵又仓促些,难免会有百密一疏,因而多加提防也是有益无害。”
  她点了点头,遂举步上殿,转头对承影道:“若再有尔等阻不住的来人,必先报殿内,我与梁王自会设法料理。”
  承影点头应了,武三思却在一旁坏笑道:“嫂子莫急,我皇兄为了您可以说是守身如玉,绝不会有不清不白的女子忽然找上门来的。”
  她冷哼了一声,却不理会,只稳步迈入大殿,神思却早已飘到了殿后用作休憩的那间小室去。
  宣政殿的布局本是呈工字型,前殿宽敞明奢、气势恢宏,为君王常朝之所;中殿略为窄小,是宫人备茶水果品、暨君主朝服安置之所。而后殿虽不及前殿的规模,却也是殿宇宽广、陈设精雅,往例只是朝事后暂歇之所。到了武承嗣得势,此处却成了他每日处理朝政、批阅奏章之所,时常朝事过多乃至几尽天明时才处理完,便也不回飞香殿,只安歇在此,待得天亮又转到前殿临朝。
  武承嗣素来喜静,宣政殿内本无过多的宫人,她进得门去才发觉此时殿内竟连一个宫人也不曾见到,便心知是武三思的细心部署,为防走漏风声,已然将闲散宫人都清了出去,只留下昔日魏王府的亲信旧部守在殿外。
  她叹了口气,转头道:“立时派人将平日服侍的宫人都找回来,殿外的侍卫远匿于外,不可再明盔亮甲地立在殿门口。”
  “这——”武三思微微一怔,才明白她此举正是要一切如常,以免引得旁人猜疑,忙点头应了,亲自出门吩咐众人。
  她穿过寂寂无人的大殿,武瞾旧年命人悬挂在殿内的惨紫帐早已荡然无存,唯有粗大的朱红色柱子仍旧矗立在殿侧的回廊上,仿佛昭示着周武王朝的兴盛并未因新帝的继位而日渐消弭。
  此时的武承嗣仍未苏醒,依旧双眼紧闭地躺在后殿一方不甚宽大的床榻上,玄色的衣服如往日般贴服在身上,并不见一丝凌乱。若不是所有的猜测拼凑在一处,她几乎以为眼前的男子不过是在劳累了一天后安然沉睡在自己眼前,只要她开口,便会欣然张开眼来,与她双手相携,共一世地老天荒。
  然而现实终究是现实,从他说自己换掉了沈南璆的毒药开始,从他一反常态地抛开一切、同她抵死缠绵开始,从他推说身体不适、没有陪她一同赴宫宴开始,从他主动要她往上阳宫见王弦音开始,从他顺利夺权却对她避而不见开始,从他面对她的疑惑无言以对开始,所有的苗头都早已在她不愿看到的所在滋生蔓延,荒芜成灾。
  她终于明白那日登基大典前,在飞香殿内闻到的熟悉味道并不只是寻常的檀香,而是为了掩盖住药气而刻意燃的檀香;她终于明白他为何不肯提携包括武三思在内的一切亲信,只因他深恐自己离开后武瞾会同这些人清算到底;她终于明白登基大典时他要她替他着龙袍时的复杂心情,那样的一双手,只能游走在无限渴望却又无限克制的边缘。
  而她,也终于明白了他刻意冷落她、躲避她、离弃她的原因。若是他百年身后,她不依托于李旦,必是终身无靠、流离一生。然而冷傲如她,如何会心甘情愿地依旧留在武瞾身边为奴为婢,只为了一个名为紫胤的预言?
  而所有的源头,早在他喝下那碗换过的茶时便已注定。沈南璆为人清傲,生有铁骨铮铮,故而宁可身死也不肯遵从武瞾的旨意,早已抢先将那碗原当给他的毒茶换给了自己。不意他素不信人,早令人又将二人的茶碗调换过才放心喝下。这样的一步,行差踏错便成绝恨。
  这一刻,她如醍醐灌顶,想通了一切,垂泪坐在床边,眼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心里像是骤然决出一道无法愈合的缺口,反反复复,被无尽的苦痛冲刷着,旧时的记忆翻滚成海,酸涩沉重。
  若她当初不曾穿越而来,那么他便依旧是史书上奸邪擅权的武承嗣,而她也依旧是闲散在校园的普通学生,偶尔翻起书本,看着李唐王朝的风风雨雨,对着那个相见不相识的古人名字一笑而过,别无交集。
  若她没有再次为他穿越回来,他也会是众口相传的一代雄主,短短的一生波澜壮阔,在无数人的匍匐间傲然开创山河,又在无数人的景仰中安然阖上双眼,终此一生,书写一场不可复制的传奇。
  然而她不忍见书间诉说的他的形单影只,不忍留那一道玄衣日夜清落、别无陪伴,故而回来,故而奋力要寻得一场属于两个人的完满。事到如今,她错了吗?
  深黑色的夜里了无星辰,唯有一轮冷月寂寂挂在天穹之上,将清寒的余辉静静地洒落在殿前九重玉阶上,也同样洒落在相对而持的文武群臣与守殿的侍卫身上。
  负责留守在殿前的移岚皱了皱眉,上前深施了一礼道:“陛下已然安歇了,各位大人如有朝事还请留待明日早朝再行奏报。”
  河内郡王、左金吾卫大将军武懿宗本也是武瞾远房子侄,一身的荣华富贵皆承武瞾所赐,如今见武承嗣继位后不再倚重亲族,心中自然不满,趁着此时宫内混乱便上前一步,冲着正殿的方向拱手道:“臣等知陛下日夜为国事操劳,如今龙体染恙,臣下甚为忧虑,因进宫恭请圣安。”
  这一番自然说得冠冕堂皇,移岚虽知不妥却也无法直接阻拦,只得僵立在当场,勉强道:“各位大人对陛下的关心下官能够体会,只是陛下如今已然安歇,各位还是待明日早朝再来吧。”
  话音才落,群臣间又有一人高举着手中的奏折道:“老臣虽与各位同僚一样担忧陛下的身体,本不当惊扰圣驾。然而眼下又有急奏,若此时不呈给陛下,留待明日早朝只恐会贻误国事!还望统领以天下为大,进殿奏请陛下亲自定夺。”
  “这——”移岚心知寻常时候,不论早晚只要是加急奏报都会直接送达天听,绝不会耽搁半刻。然而当此关头,纵然将奏报送入殿内,此时又有谁能批阅呢?
  阶下的群臣多是久经官场、阅人无数,见此情景都看出移岚的顾虑,忙异口同声地劝他以大局为重,喧哗声渐大,竟连后殿的她也隐约听到,不觉素眉微颦,轻轻走至正殿,用玉簪戳破窗棂纸向外观瞧。
  但见殿外人头攒动,站在最前方与移岚说话的几人皆是武瞾的旧部,一个个表面谦恭,话语间却剑拔弩张,大有逼宫之势。她本为按兵不动、避免惊动旁系官员的缘故,刻意只留了四卫中的移岚在殿前当差。如今群臣虎视眈眈,移岚虽武艺超群,然而面对眼前的境况却也束手无策。
  恰在此时,武三思忽自殿侧转出,扬声笑道:“陛下不过忽染小恙,略歇息几日也便没事了,劳列位大人费心了。”
  众人皆知武承嗣、武三思二人早在数年前从太湖办差回来便已日渐疏远,并不如早年亲近。偶尔在宫宴上遇到,也只是不冷不热地打个招呼便各忙各的了。武三思更时常在人前取笑武承嗣为人刻板固执,不通人情。这桩公案直到今日也并未淡出世人的视线,就连武承嗣继位后也未曾私下召见过武三思,更不必说重用他了。如今见他出面打圆场都是一愣,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清静半刻,人群中不知是谁冷笑了一句:“梁王殿下素为陛下所厌,若是陛下连梁王都见了,更该接见我等赤胆忠心的铮铮臣子!”
  这番话本说得极为无理,然则值此混乱的情境,却无疑激起了一班各怀心思的“殷勤”臣子想要觐见请安的热情,一时众说纷纭,皆嚷着要进殿面圣。直说得武三思满头大汗,招架不暇。
  她心知是武承嗣、武三思二人间的芥蒂本是旧年在太湖因自己而起,后来为了避开结党的嫌疑,武承嗣更是不在人前提及武三思的名号,致使世人皆以为他们兄弟二人嫌隙日深、互不相容。如今虽位列九五,他却顾及自己身中剧毒,命将不久,更是讳莫如深,尽量远离自己为数不多的亲近之人,以免身后拖累他人,为武瞾一党所攻。
  思及此处,她心中更是一叹,心知他虽用心良苦,然而在世人眼中他却只能是冷血无情、自私冷酷到不近人情,就连手足之情也不念及分毫的凉薄之人。哪怕是后世因她的穿越而被更改的史书上,于他的一生评定最多的也只是“寡恩”二字。
  殿外的喧闹声一直未平,饶是武三思素来伶俐善辩也被一群心怀叵测的臣子逼问得穷词以对,只勉强挡在殿前,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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